赵臻没有多说什么,只道:“这一次,您听王爷的,什么事都别再管了,好生调养身子才是。”
赵时煦咧嘴笑了下,“臻兄觉的,可能吗?”
赵臻脸色发沉,“只要小王爷愿意。”
赵时煦不知如何跟他解释,只是无奈的摇了下头。
“您当初为何要留下这孩子。”赵臻看着他的腹部,终于还是问道。
赵时煦垂首瞧了眼,心口便如针扎一般的难受。这个问题,那日在京都的城门外,楚轻也问过。
“日后不许再问这个问题。”赵时煦忽然沉了脸。
赵臻不语。
“梁国那六万大军,这么养着不是个办法,我得与父王商议,如何让那批大军为我所用?”
“这怕是有些难办,那毕竟是梁国的大军。”
赵时煦拧眉思索着,又道:“要解南境如今的困局,还得靠魏国。”
“小王爷何意?”
“楚轻与魏国结盟,他可是囚禁着端贵太妃,还杀了她儿子的人,凭这两点,魏国与他便是仇深似海,怎会答应与他结盟?”
“国之大事,很多时候能让人放下一些东西。”赵臻说道。
赵时煦摇了摇头,“若是这样,在楚轻一开始这么做时,魏国就会主动与萧家结盟,而不是瞪着萧阮派人去魏国,中途还被楚轻截胡了。这其中定有什么东西促使魏帝与楚轻结盟。”
赵臻对赵时煦这一连串的分析,惊叹的同时却觉的不可能,“小王爷,魏国被南境压着多年,有机会拿下南境,魏国何乐而不为?您会不会多虑了?若多虑,会影响您之后的判断。”
赵时煦努力的思索,这破书他就算没看完也知道它的套路。那魏帝,原书中提到过,是个十分疼爱妹妹,十分重情义之人,绝不会放下和楚轻的恩怨。
“不会,魏帝不是一般属性的帝王。”赵时煦笃定道,心中已有了计划。
见赵时煦又在愁思,赵臻放轻了声音道:“小王爷,您歇一下吧。”
“都睡了两日了,歇够了。臻兄,你替我研磨,我要修书一封。”
赵臻看着他,到底是没有阻止,放下手转身去替他研磨。
赵时煦看着屋外停在树梢上的小鸟,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将手往腰间探去,“我的玉笛呢?”
赵臻研磨的手顿了一下。
赵时煦回身看着他,在马车上一直是赵臻在近身照顾他,那玉笛也被他换衣服时拿来拿去。
“属下放在了马车中的匣子里,但那马车已毁,笛子便不见了踪影。”
赵时煦听着,心口一窒,他和楚轻都这样了,那玉笛丢了便丢了。只是不知为何,他脑中竟闪过当时在云州,楚轻将那玉笛交给他时的场景。
那玉笛代表着宣珏,代表着楚轻的过去,他将其交给自己时,那眼神中的柔和与依赖都让人无法忘怀。
“罢了,我与他已恩断义绝,那玩意儿留着也没用了。”
赵臻听他这么说,气息平复了一些,只道:“小王爷,好了。”
赵时煦起身过来,接过赵臻递给他的笔开始修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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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长孙侯府
劲松挥手让禀报的侍卫退下,这才对一旁吃着点心的长孙长吉道:“爷爷,十命已经顺利溜出京了,以他的速度,十日之内定能到魏国。”
长孙长吉边吃边点头,“希望那小子一切顺利,别被楚轻给揪回来了,那咱们就前功尽弃了。”
“爷爷以为,十命真能说服魏帝?”一向温文尔雅的劲松,此刻面容上尽是不安和急躁的情绪。
“不知道。”长孙长吉十分干脆利落的回答。
劲松一听,脸色僵了僵。
放下点心,喝口茶润了润嗓子,长孙长吉道:“我真的不知道,所有未知的事情,只有做了才知晓结果,在这之前,淡然些。”
劲松瞧着长孙长吉淡然的模样,只觉的他爷爷这辈子经历了不少战役,已经习惯了,也不觉的有什么,只道:“孙儿只是担心,若十命不能说服魏帝,那南境怕真是不行了。”
“你放心,爷爷还给了他一个秘密武器,到时候说不定能派上用场。”长孙长吉狡黠的笑道。
劲松一听,忙追问,他却缄口不言。
“不过你说,十命那小子干什么要帮南境,他不是楚轻的心腹么?”长孙长吉看着劲松,问道。
劲松眨巴了下眼,颇有些无辜,“那日不是爷爷您让孙儿带他来见您的么?那您定是知晓原因的啊。”
长孙长吉拖着尾音“喔~”了一声后,道:“老子只是觉的没人去办此事,所以想到了他,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干脆。”
劲松:“......”
“好啦,收拾收拾进宫吧,顾国公被派去梁国找老情人搅和,咱们也要恪尽职守才是。我想,离皇上御驾出征的日子已经不远了,赶紧让粮草先行吧。”
说着,长孙长吉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踱步而出。
劲松跟着他,问了一句,“爷爷,依您看,皇上是否是想要问鼎天下?”
长孙长吉顿脚,转身看着自己的孙子,一脸无语的嚷道:“这当皇帝的谁不想问鼎天下?魏帝不想?梁帝不想?你这问的什么问题。”
“既然如此,咱们这么做,岂不是阻了皇上,阻了大靖。”
长孙长吉拍了拍自个儿的额头,看着劲松道:“孩子,你说你到底帮谁啊?那么纠结做什么?”
“孙儿只是...”
“你以为问鼎天下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是单靠蛮干就能实现的事情?若是这样,梁国不早行动了,还干什么要去跟南境结盟?”
劲松一听,似乎明白了什么,“爷爷的意思是...南境才是能否问鼎天下的关键因素?”
长孙长吉翻了个大白眼,只道:“到底跟不跟老子去清点粮草?”
劲松愣了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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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轻坐在雎容院的屋顶上看着天空的圆月,想着上一次和赵时煦并肩坐在这屋顶上看月亮时的情景,嘴角不禁弯了起来。和赵时煦待在一起的时光,真的让他又舒服又惬意,只可惜...
一缕晚风吹来,楚轻感到一阵凉意,想要找个人拥入怀中,但能抱住的也只有自己。不过,他知道这是成为一个伟大的帝王必须要付的代价,既然代价已付,便不能失败!
“皇上,人到了。”
张然站在院内看着屋顶上的楚轻,回禀之时,一向守本分,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容上竟有一丝不喜之色。
“知道了,下去吧。”
张然应声而下,回身时也还是对身旁之人欠了欠首,只是那人一向高傲,眼里根本没看到他。
楚轻从屋顶飞身而下,却没有落于院内,而是落于院外的甬道上。
才站立,那人便也已从院内走了出来,在距离他一丈之处停下,平和的唤了一声,“阿轻~”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爱乃们,么么哒~
第92章 想和平
再见萧阮, 楚轻的脸色和眼神都是冷漠的,而萧阮见着他的神情却还和从前一般, 仿佛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只是他们之间起了一点小小的争执而已。再回来,他萧阮依然是萧阮,是这皇宫的主人。
“入秋夜凉, 你穿的这么少,得风寒了怎么办?”萧阮说着,几步走到他身边, 揭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欲要给他披上。
楚轻看着戴着半边面具的萧阮, 眼睛微微眯成了一条缝,神色冷厉, “你为何要见我?”
萧阮见楚轻避过自己亲昵的举动, 无声一笑, 只抬手抚了下自己脸上的面具, 声音依然平和,“那你为何答应见我呢?”
楚轻神色未变,迎着夜风站在雎容院外的甬道上,看着萧阮另一半完好的容颜, “想说什么, 直接说吧。”
“在这里?”萧阮四下看了一眼。
楚轻未言,踮起双脚施展轻功飞去;萧阮紧随其后。
二人在长乐宫停下。
宫内的人已经都被张然调走了,推开大门而入,整个宫殿内便只有他们二人。
萧阮抬起手慢慢的抚摸着宫内的摆设,面上露出一丝流连追忆的神色, 连语调都夹杂了一丝欢快的意味,“你登基后,这寝宫的陈设都是我一一吩咐的,想不到你还保持着原样。”
楚轻听着这话,脑中忽然想起了赵时煦。
当日,他们合力将萧家铲除后,他是准备要将这长乐宫焕然一新的,是赵时煦坐在棋盘前拧着眉头跟他说,‘浪费人力物力,就这样挺好,这都换了,搞得跟分手情侣要毁尸灭迹似的,我瞧着不舒服’。
他现在都还记得赵时煦漫不经心的说这话时,自己心底的窃喜;也记得,为了赢他一局,赵时煦坐在棋盘前那卯足劲儿的模样。
想着,楚轻神色蓦地柔和了一些。
萧阮看着他脸上几不可查的那丝‘柔和’,眼底的杀气都快要藏不住了。
他自幼和楚轻在一起,却从未见过楚轻露出这样的表情,如今露出这样的神色,他自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是因为自己。
萧阮按捺着自己的怒火,萧家被灭,他众叛亲离,容貌被毁,这一切都拜赵时煦,拜南境所赐。谁伤他一毫,他自要千倍万倍的讨回来。
“你没听过‘物是人非’?”楚轻冷漠的应了他一句。
萧阮不以为意,只道:“好,我们不说过去的事,说将来;阿轻,兜兜转转了一圈,你是否发现,只有我才配站在你身边,只有我才能助你完成宏图伟业?”
楚轻看着他。
萧阮在原地转了一圈,肆意的笑道:“本来你我就是问鼎天下的最佳之人,你我在一起,这天下,这皇权,自会被你紧紧的拽在手中。是赵时煦从半路杀出来打乱了我们原本的轨迹。这些日子,我时常在想,赵时煦是不是老天一个打盹儿丢下来的蠢货,以至于让咱们偏离了原本的轨道?”说着,萧阮的语气愈发不屑,那身红衣在此刻显得尤为张扬扎眼。
楚轻看着他演讲一般的自信,怒火似乎要将他的嘴燃烧起来,以至于他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强大的火气,“萧阮,注意你的措辞。”
萧阮笑容未改,只道:“说正事吧,我此次前来是来助你的,我如今已得梁帝信任,拜为大将军,梁国一半的军队听我的调遣。我也知道你的计划,可是梁国是你最大的阻碍,梁国不除,你的计划再好都没用。”
楚轻看着他,“所以呢,你要舍梁国助我?”
萧阮点了点头后,声音狠戾起来,“如果不是赵时煦俘了那六万大军,梁国现如今已经入主南境了,那时候你便是一点胜算都没有,阿轻。”
楚轻看着他,声音里的冷漠丝毫没有褪去,“若南境没有俘虏那六万大军,你不会来找朕。”
说着,楚轻迈步上前,绕到桌案后,继而一掀衣袍坐在龙椅之上,看着萧阮,“南境俘虏了那六万人马,等于得到了不少梁国的消息,作战方式,所以你担心,到时候南境和大靖一起对付梁国,梁国便会承受不住,对吧。”
萧阮勾起唇角,抚摸了下自己脸上的面具,“你错了,事到如今,南境难道还会和你结盟么?不可能的,我知道,你想趁南境拿下那六万人之际,和梁国开战,反正南境有魏国在那儿顶着,而当你解决梁国后,魏国应该和南境已经是两败俱伤,你再来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南境和魏国就都被你覆灭了。”
楚轻端坐在上方看着他,对他的分析没有一丝反驳,有一点萧阮说的对,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是他。
“是,相信用不了多久,梁国就会败在朕之下。”
“可是你别忘了,有我在,你想拿下梁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若反过来,你我合作,拿下梁国便容易许多。”
楚轻抬眸睨了萧阮一眼,哂道:“条件呢?”
萧阮笑了起来,即便戴着半张面具,也能见到他的笑容十分明媚,“你是我的。”
楚轻拧着眉头。
萧阮放轻了声音,“阿轻,你从前忌惮萧家,如今萧家已经没有了,只剩我一人,既能助你,又不会掣肘你,这笔买卖你不亏。”
“萧家还有个萧太后。”楚轻看着他,萧太后还一直被他圈进养在宫中。
萧阮眉心一跳,但笑容未变,“只要姑母衣食无缺,也没什么。”
楚轻看着他。
萧阮朝他走来,站在桌案下方与他对视,“阿轻,拥有我,拿下梁国才是最为妥帖的方案。”
楚轻看着他,一直沉默着,须臾后才开口道:“为什么?”
萧阮一顿,显然不明白他的‘为什么’是何意。
“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你竟还要帮朕?”
萧阮双手撑在桌案上,往前倾着身子,声音带着丝暧昧,“因为,这世上只有你配得上我。”
楚轻眼神愈发冷厉,却又暗自压抑着。
萧阮起身迈上那一栏不高的台阶,继而绕到龙椅上方站到楚轻的背后,将双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上,“阿轻,其实你也认为赵时煦是你的挡路石,对吧,如果当时不是顾忌着他,你又怎会疏忽大意,令那好不容易被诓骗而来的南境十万大军回去了呢。”
楚轻凛着双目,未有言语。
萧阮仍旧轻声道:“你的计划是没错的,错就错在,你对赵时煦动了情,你想,若撇掉你对他的情,你拥有的可是万里河山,到那时,赵时煦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楚轻忽然抬起手抓住肩头上萧阮的手腕,声音淡淡的,“从哪儿来回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