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全没想到皇上会想知道这个,不过想到刚刚皇上与皇后娘娘的话,明白过来,皇上这是想让五皇子娶自己欢喜的,他应了声,很快就退出去了。
谢彦斐还不知道明贤帝因为六皇子的事对他的婚事重新上心,他回到王府之后就让影青派人去盯着胭脂铺,若是奚姑娘想通了与他合作,那离奚文骥落马也差不多了,就算是奚姑娘那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光是奚姑娘愿意合作,那他就能说服奚姑娘,借由奚姑娘的口把天鹤派说出去,到时候奚文骥依然讨不了好。
谢彦斐解决了个心头大患,心情极好。
等得到奚姑娘那里的信儿,就可以开始准备武氏那边了,不过倒是也不着急,还有近一个月,武氏这会儿估计还没下定决心,他有的是耐心等。
谢彦斐这边接下来两天过得很自在,继后这边却不怎么痛快。
她皱着眉瞧着进宫来看她的四皇子穆王:“你看清楚了?你六弟当时的确是与奚家那个小姑娘离得近?”
穆王其实本来也没注意,不过六弟当时的目光太奇怪,加上他突然与老五关系好,他就多注意了一番,后来上了马,他就在父皇的龙撵旁,倒是瞧见了,不过当时没想到这一茬,只以为是意外,可这会儿听到母后提到父皇要给六弟册封并让母后关心婚事,他就不得不起疑了。
穆王说完就看到自己的母后脸色不怎么好:“母妃,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问题?”
奚侍郎虽然官位不高,不过奚夫人娘家是世家,这奚姑娘又是嫡女,虽然差了一些,可倒也不是配不上。
他其实也是有私心的,母后只生了他与六弟,他年长六弟这么多,其实也不需要六弟娶的妃子娘家势力太高,本来这种事有利有弊,六弟这会儿年纪轻没心思,若是日后弟媳娘家势力强撺掇,他可不想失去一个助力多个对手。
所以长远来看,六弟娶的王妃身份一般对他而言无功无过其实更好一些,毕竟如今所有皇子中,他拿到储君之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就算父皇偏袒老五,可老五这形象以及模样有损就不适合。
于皇后看了眼心腹嬷嬷,后者立刻去外面守着了,本来殿内就没人,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等到大殿里只有两人,才瞧着穆王,她其实也懂老四的心思,所以老六拒绝册封以及婚事她同意了。
一来能安抚皇上让他不起疑,觉得老四老六两兄弟齐力谋求什么,更何况,她更有意想让老四继承大统,所以对老六疏忽了些,可这不代表她就想让自己的儿子娶这么一个:“这奚姑娘……不适合当六王妃。”
“为什么?”穆王不理解,难道母后还想让六弟娶个位置更高的?
于皇后哪里不知他的心思,解释道:“你还记得你六弟小时候受过一次重伤,手臂上到现在还有一道疤吗?”
穆王自然是知道的,那时候他还是少年,心思也没这么重,也爱护这唯一的胞弟,当时胞弟吓得不轻,病了好久:“儿臣自是记得,可这跟奚姑娘有什么关系?”
于皇后把当年的事说了,最后道:“这奚家的事不太平,这奚侍郎有个外室,之前闹出那么一番,皇上如今是没注意,一旦事后想起来这外室曾经想过对付过五皇子,怕是心里不舒坦,连带着不喜那奚氏。更何况,她面容有损,怎堪当六王妃?”还有一件事于皇后并没有说,自从几年前出了奚侍郎那件事,她给奚侍郎铺路让他官位亨通,却不信任这奚文骥,她埋了一个眼线在奚家,知道奚文骥这几年开始对奚夫人下毒的事。
这奚文骥怕是个有野心的人,这样一个人她不能完全拿捏,加上日后一旦爆发,奚夫人娘家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这么一个六王妃,本身就不适合。
穆王也没想到这奚姑娘竟然面容有损:“那六弟知道吗?他是怎么认识这奚姑娘的?”外界毕竟并没有传言。
于皇后皱着眉:“不知,本宫在宫外不方便,你想办法查一查。还有,尽快给这奚氏寻个婆家人。”不管查到是怎么认识的,奚氏这边都要处理了。
“啊?可这也一时间也没个适合的,这事可要询问六弟?”穆王其实不想插手这种事,一个弄不好六弟可要怨他的,到时候别嫉恨上他这个当哥哥的,吃力不讨好。
于皇后哪里看不出自己这儿子的心思,却并未表现出来:“他一向有主心骨,你若是提前说了,他必然有所准备。本宫之前还没发现什么,他们应该是最近才搭上的,你父皇让本宫办这件事,我们不便插手,本宫记得诚王妃快要生了,也就是这几日的事,诚王会大摆宴席,邀请你们的时候,想办法让你六弟别去,知会诚王一声,让诚王妃邀请这位奚姑娘,寻个她娘家身份不低相当的,撮合说媒。”
穆王想了想,觉得便宜了这奚姑娘,可既然不想把他们牵扯进去,也要让奚家同意,那身份自然不能比奚侍郎低了。
穆王同意之后就出宫去安排了。
他一向与老三在外人看来关系不这么好,其实私下里却极好,他即使去说了由老三那边安排,也不会让父皇以为是他这边出的手,反倒是觉得这奚姑娘不过几日就与两个男子牵扯不清怕不是个好姑娘。
到时候还没等母后询问就传出说亲相看的事,父皇念头打消了,他再劝一劝老六,也许就成了。
谢彦斐让影青一连几日都守着,第二日奚姑娘就开始去胭脂铺,一连去了三天。
谢彦斐知道这是奚姑娘给他的答复:她同意与他合作了。
只是他这边却也不便频繁与奚姑娘见面,私下里也难保不会被发现,干脆就等着一个机会。
他听着管家的禀告,嘴角弯了弯:“你说诚王妃生了一位小郡主?”
管家颌首:“回禀王爷,是这样的,昨晚上刚生的,诚王已经开始准备设宴,到时候怕是会邀请王爷,不知王爷可要先准备一份厚礼?”诚王是王爷的三哥,他怕王爷给忘了,到时候万一提前办宴会来不及准备,失了礼数就不好了。
谢彦斐若有所思:“这次都有谁去?”
管家回禀:“暂时不清楚,不过听说皇上很高兴昨夜赏赐了很多东西去诚王府,估摸着会邀请不少人。”皇上瞧着很重视这个郡主,诚王自然会大办。
奚文骥好歹也是个侍郎,估计也会在列,这次又是诚王府重点在女眷,肯定奚夫人和奚姑娘也会去,干脆到时候就在那里见面,顺便偷偷诊下脉看看奚夫人到底是什么毒。
他虽然解不了自己身上的,可既然能被大夫看出来的毒,他应该不在话下。
一般的毒他还是能解的。
而另一边一直等着谢彦斐来问他的裴世子,一直没等到五皇子朝他求助,晚上歇下的时候,裴世子等谢彦斐睡下,偏过头,也没说话。
谢彦斐也没睡意,他在想着奚文骥的事,一回头就发现裴世子正侧着身朝他这边看,即使知道裴世子看不到他,可这样被裴世子瞧着,尤其是裴世子睡着的时候披散着墨发,这么静卧在那里,像是一幅精致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是亵渎的画卷。
他看了几眼,连呼吸都放轻了,慢吞吞小心侧过身,对着裴世子,还贴心地帮世子给掖了掖被角:“世子你睡不着啊?”
裴世子嗯了声:“王爷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谢彦斐想了想除了让影青去守着奚府还有盯着奚姑娘去胭脂铺,别的也没了吧?他摇摇头:“没有啊。”
裴世子听着谢彦斐声音里不像是作假,可奚夫人不是中毒了吗?难道……不需要解一解吗?他迟疑的功夫,谢彦斐倒是想起来小郡主:“世子你那天要去诚王府吗?”要是世子也去,他就准备两份礼物。
以前世子这些事很少参与,加上这次去的女眷很多都是当初镇国公府参加寿宴的,也知道武氏对世子的兄长做的事,虽然没传出去,可难保他们不会对世子多注意。
裴泓垂着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其实早就该从王府离开回去,可他一直舍不得走,连他自己都察觉到他很喜欢待在五皇子身边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仿佛只要待在这里,心就定了一般。
可这里到底是旭王府,他待一时半会儿还好,久了,怕是会当他与镇国公因为之前的事有了嫌隙,而他那当镇国公的爹定会为了自己的名声就会过来让他回去。
他估摸着也差不多了。
可他自己知道,却还在寻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他垂下眼,就再等几日:“是要过去的。等宴会后,怕是我也要回去了。”
谢彦斐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已经想着准备两份什么礼物好,结果就听到后半句,“啊,这么快?世子你回去会不会心里不舒服啊?”武氏可还好好的,他本来想着让世子一直待到离那件事差不多的时候,到时候没几天武氏搞事,他把武氏彻底给拉下来,到时候镇国公府没了武氏,世子待在府里也舒坦。
可世子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裴泓听出谢彦斐声音里的不舍,嘴角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扬了扬,抬眼,眼底的光愈发温柔:“过段时日有桩要事,要提前准备。”
谢彦斐想到那件事也就没拦着,他想的是一回事,可到底镇国公府是世子的家,要是世子能一直待在他这里就好了。
谢彦斐带着这种遗憾睡着了,而他身边的裴泓却是睡不着,听着耳边平稳的呼吸声,从最开始的不习惯到如今的舍不得,裴泓已经察觉到什么,可他不敢细想,只能忽视掉自己的心思。
谢彦斐这边还在遗憾世子这么快就要走了,明贤帝那边却是头疼了。
本来老三得了一位郡主,他多了一个外孙女心情极好,赏赐了不少东西,结果第二天晚上他刚把折子看完,就看到钱全行色匆匆进来,脸色不怎么好看,他皱眉,想到之前吩咐钱全去查的事:“怎么了?可是老五那件事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钱全进来之后把御书房的门关了之后就噗通跪在了那里:“皇、皇上,奴才……等了几日终于等到于四公子出府,也堵到了,也打探到了,只是……只是奴才不知应不应当说。”
明贤帝看他这模样心里莫名咯噔一下,他只是让钱全去问于家那庶子关于有没有老五喜欢的小姑娘的事,怎么、怎么就成了“应不应当说”?“朕既然让你查了你就说,有什么不好说的?难道老五没有喜欢的人?”
钱全跪在那里,他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当了这么多年的大总管,除了十八年前那件事之后还没这么被吓到过,他觉得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件事,怎么偏偏是他去查的?这皇上听了之后万一发火,他这脑袋……估计要不保了。
可皇上都问了,钱全只能硬着头皮,头垂得低低的:“回、回禀皇上……五皇子的确有喜欢的人,不过,应该是之前喜欢的人。”
明贤帝松了口气,随即又绷紧了,难道……“老五喜欢的小姑娘莫非长得不好?或者身份低?再或者,已经嫁过人?”老五有喜欢小寡妇的前科,也无怪乎明贤帝会这么想,再说钱全这脸色也不正常,肯定老五喜欢的人身份上不得台面。
钱全都快哭了,他跪在那里头垂得低低的,声音都在抖:“都、都不是……五皇子以前喜欢的那个人,长得极好,身份也挺高,也、也没嫁过人……”怎么可能嫁过人啊,就算是……也是娶啊。
明贤帝表情缓了缓:“那你怎么这幅表情?”这不是很好吗?
钱全知道自己再不说怕是之后会更惨,皇上只会更加发火,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别的、别的都好……就是,就是有一点不太妥。”
明贤帝眯眼:“有一点?哪一点?”
钱全冷汗都下来了,吞了吞口水,小声道:“……性别。”
明贤帝:“…………”
明贤帝以为自己没听清,他嘴角紧绷的面皮抖了抖,才皱着眉虎着脸瞪着跪在那里的钱全:“你说什么?”
钱全快哭了:“回、回皇上,老奴……这也是从于四公子口中得来的,五皇子的确、的确是喜欢过人,只是、只是不是小姑娘,是……是个男的,还是……如今正在刑部的于二公子。”
明贤帝:“???!!!”
等明贤帝意识到什么,他猛地站起身,虎目一蹬,大掌直接拍在了御案上,“什么?!”
吓得外面的侍卫立刻问道:“皇上?”
明贤帝深吸一口气,“你们不许进来!都给朕退远点。”
等御书房外护着的侍卫领命退出很远,他才大步绕过御案走过去,一把提起了钱全的衣领,咬着牙逼近了压低声音:“给朕说清楚,老五怎么会喜欢男的?还有于家那老二怎么回事?他不是跟那个什么姨娘偷情吗?”这么还跟老五牵扯上了?
这都什么事?
明贤帝想过无数种可能性,觉得老五这些年找不到王妃也许是因为模样不太好,可如今想想,就算是不好,至少他可是个王爷,他要是想,也是有人往上贴的,怎么可能连个女人缘都没有?
甚至还最后跟个小寡妇传出什么来?如今想来,跟小寡妇有什么是在于二之后,难道……难道老五真的跟于二有什么,因为于二那啥受了刺激这才……这才……
明贤帝手一软,钱全滑作在地上,觉得自己这个奴才当得真的太惨了,整日伴君如伴虎也就算了,如今还知道了这种事,简直……太惨了。
可他只能硬着头皮回禀自己知道的事:“这、这老奴……也是从于四公子那里知道的,老奴没表明身份,带着人围堵了那于四公子,只是稍微恐吓了一番,那于四公子就什么都交代了。本来老奴只是按照吩咐询问五皇子喜欢的人,却没想到……知道了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