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时半会让他把这只戴笠鸽交给庄慕养一段时间,他还真不太放心。
毕竟,人心难测啊!
上次那只红血蓝眼鸽和这只戴笠鸽一对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他实在是有些担心,难保庄慕不会见财忘义。
戴笠鸽现如今在国内估计也找不到几对了。
若是万一......
他真的是想都不敢想。
别看赛鸽协会看起来安保不严密,事实上这里的监控摄像头多得是。单单是戴笠鸽的笼子周围就安了三个摄像头,一天24小时无死角拍摄。
“那个,庄医生,我们这只戴笠鸽,你也知道,现在国内已经很少见了。
我们前不久才又找到一只,这才算是凑成了一对。可它又偏偏不肯接触同类。
我们不是不肯让你带回去。主要是怕万一......,我们主要是怕戴笠鸽的血统就这样断绝了。”
姜海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
“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实在是不好意思。”庄慕赶紧说道。
庄慕不是那种自以为是的人。其实,刚才他的话一说完,他自己心里就觉得此举不合适了。
毕竟,他跟董宁声才认识不久。在双方交情不深的情况下,提出刚才那种要求其实是很不恰当的!
“庄医生,你看,实在是不好意思。你专门跑这一趟,我......”董宁声也尴尬地笑着说道。
“董大哥,是我不好意思才对。我刚才只想着尽快治好它,一时半会就没想那么多,还请见谅。”庄慕说道。
董宁声正要说话,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年轻人。
“董哥,董哥,出事了!”那个年轻人神色焦急地对董宁声说道。
董宁声眉头一皱:“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咱们今天新来的鸽子中暑了!”年轻人说道。
“中暑?怎么会中暑呢?!不是让你们在路上多注意的吗?”董宁声一脸的急躁,说完便急切地跑了出去。
庄慕和孟跃明也立马跟了出去。
姜海炜在后面关好鸟笼,却见那只戴笠鸽突然又大喊大叫起来。
姜海炜想出去看看,却又担心戴笠鸽,便只好弄了一些油脂性饲料给它。
戴笠鸽这才安静下来,高兴地吃起了饲料。
姜海炜见戴笠鸽这个样子,心里不禁对刚才庄慕的手段又多了几分惊奇。
刚才他究竟是怎么让戴笠鸽那么听话的啊?!
————
董宁声和庄慕几人一块到了协会大堂。
只见,大堂里摆着五个大鸟笼。
协会的人此时正手忙脚乱地把鸽子从鸟笼里面抱出来。
那些鸽子除了少数几只还算正常,其余全都是一副病秧秧的样子。
这些鸽子都是中国蓝鸽,也是国内有名的赛鸽品种。
只见,这些鸽子全都不断张口喘气,翅膀张开下垂,站立不稳。有的鸽子甚至已经出现了短暂抽搐的迹象。
庄慕一眼便看出这是热射性中暑的症状。
因为鸟类的羽毛有良好的绝热性,再加上鸟类并没有汗腺,所以鸟散热的唯一途径就是张口呼吸和伸展翅膀。
如果在炎热的夏天,笼养鸟被强烈的阳光直射,就有可能引发中暑。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情况也会引起鸟类中暑。如果鸟笼所处的环境,通风条件差,闷热,饮水供给又不够及时,便有可能引发鸟的中枢神经系统和呼吸系统机能障碍,也就是热射性中暑。
“我不是叮嘱你们很多次了吗?现在天气热,在路上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散热,供水一定要及时!你们......”董宁声摇了摇头,脸上尽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他心急如焚地让人取来大量的凉水,一边给鸽子喂水,一边让人不断地向空中喷洒凉水,以求周围的环境迅速降温。
庄慕和孟跃明也赶紧过去帮忙。
“拿盆子,给鸟洗澡降温!”董宁声急声说道。
他之所以如此急躁,是因为鸟类一旦中暑,那么很有可能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就会死亡。
“董哥,有两只死了。”
“董哥,我这里也有一只死了。”
董宁声听了之后,那叫一个心痛啊!
这些中国蓝鸽都是新生成鸟,从来没有参加过比赛,价值倒不是很高。
只是,他是爱鸟之人,此刻亲眼见到这么多的鸟生病,他心里自然是无比难受。
片刻之后,又是陆续有五只鸽子死亡。
“这样下去不行啊!得想想办法才行!”有人说道。
“祁老,你有什么好的降温方法吗?”董宁声问道。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个办法,只是我从来没试过,不知道行不行?”祁元生说道。
祁元生是鸟类专家。
不过,他这个鸟类专家的名头却是自封的。
祁元生没有专业的执业兽医证书,他完全是凭着对鸟类的喜爱,而去自学鸟类养殖和疾病防治的一应相关知识。
因为他本身也是赛鸽协会的会员,所以大家伙有什么问题都会先去请教他。
这次,因为协会从外地引进了一批中国蓝鸽。运到之后,押车的人发现不对劲,便立马叫人去请他过来。
“你快说,都这个时候了,不管什么办法都得试一试!”董宁声说道。
“可以用放血疗法,只要用针在鸽子翅膀的静脉血管处下针,待流出污血即可降温!”祁元生语速很快地说道。
“放血?”董宁声和其他离得近的几个会员都愣了。
放血疗法一听就透出那么一股子高大上和神秘感。
只不过......
给鸟扎针?
这事怎么听起来那么魔幻啊?!
一旁帮忙给鸽子洗澡的庄慕一听,怔了一下,这个放血疗法他之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
不过,他虽然记忆力很好,但是因为平时治疗鸟类的经验比较少,一时之间倒是没能想到这个方法。
然而,此法确实对降温有奇效,只不过对施针者的要求很高。
鸟类翅膀的静脉血管本就不容易找,而且在施针的过程中,还要防止手中的病鸟乱动。
一不注意,可能还没来得及放血,倒先把鸟的翅膀给戳了个对穿。
若是只戳中翅膀还好,怕就怕万一戳中病鸟的身体,本来就已经奄奄一息了,再这样一戳,没准立刻就嗝屁着凉了。
“那就扎针吧!”董宁声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即斩钉截铁地说。
“行,那我去拿针。”祁元生点了点头。
然后,祁元生便找来了一根缝衣针。
他先给缝衣针进行消毒,然后从地上抓起一只鸽子放在桌子上。
他慢慢地展开鸽子的右翅膀,拿着缝衣针开始寻找鸽子的静脉血管。
找了一会儿之后,他重新把针放下,从兜里拿出了老花镜戴上。
董宁声一边给鸽子洗澡降温,一边看着祁元生施针。
此时,见祁元生戴上了老花镜,他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
他皱了皱眉头,怎么感觉越看越不靠谱啊?
戴好老花镜的祁元生又重新给缝衣针消毒。
然后,他拿着针在鸽子的翅膀上来回移动。
片刻之后,他终于找准了位置。
紧接着,他慢慢地把针刺了进去。
然而,这时桌子上的鸽子突然抽搐了一下,导致他手中的针下意识地一抖。
这一针倒是没扎着,不过却把他自己给吓了一跳。
与此同时,那只鸽子抽搐了几下,险些从桌子上掉下去。
还好,庄慕眼疾手快,又离得近,立马大步一跨,好险接住了鸽子。
庄慕把鸽子重新放回桌面上,祁元生对其点了点头,便又重新开始准备施针。
只不过,因为有了刚才的状况,他变得更加的谨慎,犹豫了半天也没能下针。
“董哥,又死了一只。”又有人喊道。
董宁声听完叹了口气,看着祁元生,心想,您老人家倒是快些动手啊!
他心里是既担心祁元生下错针,又期盼放血疗法有用,实在是万分纠结。
庄慕站在一旁,眼看祁元生弄了半天也没能下手,他只好无奈地问道:“爷爷,能不能让我试试?”
祁元生一听,抬眼看了看庄慕,疑惑的眼神中夹了点轻视:“你会?”
“我试试。”庄慕笑着说。
“这种事能试吗?行了,别耽误我治疗。”祁元生瞥了他一眼说道。
然后,又低下头准备扎针。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祁元生运气不好,就在他好不容易准备第二次下针的时候,鸽子又抽搐了起来。
等到鸽子停止抽搐的时候,祁元生再想施针,却发现鸽子已经断气了。
“......”祁元生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对董宁声说道,“断气了。”
“......”董宁声听完,张了张口,想说话却不知道说啥,只好苦笑了两下。
“我再找一只!”祁元生立即说道。
然后,他又从地上选了一只奄奄一息的鸽子,准备再次尝试施针。
此时,庄慕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自己干嘛非得等祁元生同意?
于是,他问了一下董宁声:“董大哥,你们这里还有缝衣针吗?”
董宁声抬眼看了庄慕一眼,突然想起庄慕也是医生呀!
自己怎么把他给忘在一边了?
“庄医生也懂得放血疗法?”董宁声立刻问道。
“我试试。”庄慕说道。
“行!”董宁声点了点头,然后回头对姜海炜说道,“海炜,你去找根缝衣针来。”
之前,庄慕驯服戴笠鸽那一幕确确实实折服了他,所以他对庄慕的信心在某种程度上并不比对祁元生低。
至少,戴笠鸽从来没有理过祁元生。
不,更准确的说,戴笠鸽讨厌祁元生。
因为祁元生曾经想要逼迫戴笠鸽减肥,所以每逢祁元生经过鸟笼,戴笠鸽总会大吵大叫。
不过片刻,姜海炜就拿来了一根缝衣针。
庄慕接过缝衣针,消毒好之后,他单手从地上轻轻托起一只鸽子放到桌子上。
此时,祁元生也正准备给鸽子施针。
见庄慕摆好阵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虽是有些轻蔑,不过也不禁多了几分好奇。
他看了看旁边的姜海炜,用眼神询问了一下。
姜海炜会意,回道:“他是乐宠诊所的庄医生。”
原来是动物医生。祁元生点了点头。
难不成这小子真会放血疗法?
不像呀!看他的样子不过二十出头,就算是动物医生也不可能这么年轻就会这种疗法。
祁元生虽然没有正经上过兽医专业课,可他自认对鸟类的疾病防治知识已是烂熟于心。
他自己都对这放血疗法不熟悉,更何况庄慕这初生牛犊。
————
此刻,庄慕脑海中不断浮现此前看过的关于放血疗法的每一个细节。
片刻之后,他瞳孔猛地一缩,轻轻抬起右手,手中的缝衣针闪着寒芒。
他手法极稳,缝衣针沿着鸽子翅膀的静脉血管平刺进0.3厘米。然后,他迅速将针拔出,污血即刻流了出来。
因为伤口很小,所以血液很快就止住了。
不过,原先已然奄奄一息的鸽子此刻竟然真的多了几分精神。
鸽子抬起头,不断地看着庄慕。
见放血疗法果然有效,庄慕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
而祁元生此刻心中却是备感惊讶,这小子竟然还真会放血疗法!
另外,他心里也对这放血疗法的效用有了新的认识。
其实,之前他并不确定这放血疗法是否管用。这也是他迟迟不敢下针的原因。
现在,他知道放血疗法真的有效,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他随即拿起缝衣针,对手底下的鸽子施针。
果然,他施针之后,从针眼处确实流出了一些污血。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扎得不是很准,血液流得很少。
不过,被他扎完针的鸽子确实比先前精神了一些。
董宁声和姜海炜见这个放血疗法果然有效,便赶紧招呼众人抱着鸽子,一一送到庄慕和祁元生二人面前,让二人施针治疗。
随着施针次数的增加,庄慕的速度越来越快。刚开始的时候,他治疗一只,祁元生治疗两只。
到了后来,庄慕治疗五只,祁元生才治疗一只。
祁元生起初还想追赶庄慕,只是后来有一次不小心扎狠了,把鸽子的翅膀给戳了个对穿。
他吓了一跳,便只好放慢速度。
同时,看着庄慕施针,他心中不禁咂舌,这放血疗法究竟是怎么扎得又快又准的?
很快,除了一小部分没来得及医治的鸽子不幸死亡之外,剩下的鸽子都活了过来。
当然了,放血疗法只是急救措施。
之后,这群中国蓝鸽还是需要补足水分,同时静待在阴凉处,以免再次中暑。
治疗完毕,祁元生来到庄慕面前说道:“庄医生,想不到你居然会这放血疗法,看你动作这么娴熟,想来之前练习过很多次了。刚才是我小看你了,想不到现在的年轻医生这么厉害!”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用放血疗法治疗,想不到居然还真的有效。要不是爷爷您提起这个,我一时半会还想不到这个方法呢!”庄慕挠了挠额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你刚才说,你是第一次用?”祁元生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