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干脆面君龇牙咧嘴的冲着谢元嘉挥舞了两下小爪子,确实还挺锋利,野外生存的小熊猫肯定和前世饲养出来的不同,攻击性还是有的,伤害不了季少炎这样的强者,欺负两下谢元嘉这样的弱鸡还是可以的。
谢元嘉有些遗憾,眼睁睁的看着烈风把那小熊猫拎了下去,季少炎挑眉得意道:“皇上,臣今年春猎可还能第一?”
谢元嘉刚要点头,一边的傅景鸿冷冷的哼了一声。
“皇叔带了什么回来?”谢元嘉忙顺毛摸,企图补救一下自己刚才差点就要点头的差错。
傅景鸿瞥了一眼季少炎,回头对凌霜说:“抬出来吧。”
什么东西要用到“抬”这个字,不会是什么大型动物吧?谢元嘉伸着脑袋看。
过了一会儿,凌霜身后跟着两个壮汉,抬着一根扁担就出来了,扁担下头还捆着一个四爪都被用绳索捆着的白虎。
这种地方还能有这种神兽???
不只是谢元嘉,身后的文官们也不淡定了,因为大成王朝的圣兽就是白虎,往年春猎秋猎可从来没见着有人遇到过白虎,谁能想今年还能见到此等圣兽。
“皇上!这可是天降祥瑞啊!”有的官员坐不住,忙出声恭贺,“这可是大吉!”
谢元嘉有些佩服的看着傅景鸿:“皇叔可真厉害,一个人能救制服一只这么大的老虎!”
“皇上过誉了,臣抓住这白虎也还是费了些心思的。”傅景鸿淡定的说,只是眼神中却一闪而过一丝得色。
季少炎到手的第一名就要飞,心有不甘,却也没再说什么,毕竟这种事本来就是凭实力说话,白虎这种神兽的确不是什么人都能遇上的。
“后头还有两天呢,也不一定就是谁胜谁负。”谢元嘉安慰道,“爱卿不要灰心。”
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密林所有的参赛人员差不多都回来了,谢元嘉让他们确认没有人被落下后,宣布今天的活动暂时结束,大家把手头的猎物都告知相关人员登记在册,回去后论功行赏。
晚上,帐篷前升起了袅袅炊烟,空地上架起了大大小小的烧烤架,猎回来的东西太多了,厨子们干脆就处理了一部分当做晚饭,往年也是这么搞的,不然东西太多也带不回去。
谢元嘉坐在小凳子上,面前就是一个大大的篝火堆,上头有一只又大又肥的山猪,被厨艺精湛的御厨烤得金黄酥脆,外面一层油亮,闻着味道就让人饥肠辘辘。
“还有多久能好?”谢元嘉饿得不行,下午吃那么多瓜果,结果还是等不及想吃烤肉,忍不住出声小小的催了一下。
季少炎翘腿坐在他身边,拿着匕首在猪腿上划拉两下,翻看了一下里头的肉,回头说道:“就快了,皇上。”
说罢,他从地上的一个纸包里拿出些瓶瓶罐罐,打开木塞子后往那烤猪上都撒了些,蓝蔻又拿出两个山上摘得野果子,切开挤出汁水淋了上去。
又过了十多分钟,傅景鸿再次拿出匕首,切下最嫩的一块后颈肉给谢元嘉:“皇上,可以了。”
谢元嘉早就严阵以待,忙把自己的小碟子递过去,接了好大一块猪颈肉,他低头看着盘子里“滋滋”作响,还冒着热气的金黄烤肉,鼻间是孜然肉香夹杂着淡淡的果味,引得人馋虫上脑。
他小心地吹了吹肉块,用筷子夹起轻轻咬了一口,猪肉烤地正正好好,不老也不会太嫩,入口炸开一片浓郁的香味,山野间遍地跑的野猪吃起来口感比家养的不知好了多少倍,嚼起来十分劲道,又不会硌牙。
“如何?”傅景鸿伸手用帕子擦了擦谢元嘉唇角边流下的一丝油,温柔的问道。
“好吃!”谢元嘉猛点头,比在皇宫御膳房做出来的肉好吃一百倍!
淳于雅也跟着自己切了一块,笑着说:“皇上该是第一次吃这种山野的东西吧?”
“正是。”谢元嘉以前偶尔也会跟同事们去烧烤,但食材肯定没有这个好,纯天然无污染,最原始的绿色食物。
傅景鸿闻言,理所当然的说:“既然如此,皇上今晚就更要多吃些,最近长身体,臣瞧着又瘦了些。”
“朕长高了吗?”谢元嘉给谢丰宜也拿了一块嫩肉放到他盘子里,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后,转头问道。
季少炎摩挲着下巴,左右打量了一下,有些纳闷:“皇上看着是瘦了,可是好像也没有长多高。”他还伸手比划了两下,“去年臣第一次见皇上的时候,皇上刚到臣的肩膀,今年这么看,也就高了几寸,和同龄人比,皇上还是矮了些。”
“也许皇上只是长得晚了。”淳于雅安慰道,“皇上幼年时不像其他皇子们那样,被照顾的周全,或许后天要花一些时间补回来。”
傅景鸿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肉慢条斯理的咀嚼,然后说:“长高长不高又有什么要紧?臣觉得皇上就这样也不错。”
谢元嘉听他们安慰的话,心里也有些无奈,“朕每天早晚都喝羊奶,吃饭也不算少,怎么就是不见高呢?”
“没事。”季少炎不当一回事,“皇上的那些个兄弟没有一个不高大,皇上也定不会落于人后的,您才十七岁呢,民间有说人过了二十还能窜一窜,许是您就属于晚长这一类。”
谢元嘉一脸的郁闷,“朕也没奢想像皇兄他们那样,就只要像个寻常男子就好了。”他把目光转移向不远处另一边,和凌霜烈风他们一起的牧战,羡慕的说:“就像牧侍卫那样的就好了,不高不矮正好。”
“会的。”傅景鸿轻声说,“皇上不要着急。”
淳于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皇上兴许是随了您的母亲,臣观皇上的五官,也比先帝瞧着柔和。”
他们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谢元嘉很快就把这个烦恼抛诸脑后,长不长高随缘吧,反正他已经放弃了。
一头野猪六个人吃,还算上一个小孩,按说怎么样也吃不完的,但他们这群人中除去食量一般的谢元嘉,和吃得很少的谢丰宜,以及最近在减肥的淳于雅,剩下的傅景鸿和季少炎那都是饭桶级别的人物。
他们两个人就好像吃不饱一样,等到谢元嘉打着饱嗝放下自己的盘子时,傅景鸿伸手又给自己切了一条猪腿,吃相优雅不紧不慢,却只用十来分钟就吃光了一条腿,丢出一条腿骨。
能把烤肉吃得优雅又迅速的人,谢元嘉只见过他一个。那头季少炎就没这么斯文,他直接就是上手拿着大快朵颐,豪迈爽朗,时不时自己还喝两杯。
谢元嘉和淳于雅支着下巴看着这两人不停地吃,各自都有一样的想法:
这得什么样富贵的人家,才能养得起这样的饭桶。
第81章
这场春猎活动维持了三天,谢元嘉也高高兴兴的过了三天春游一样的生活, 傅景鸿只参加了第一天的游猎活动, 剩下来的两天, 他都留下来陪着谢元嘉一起坐在观众席, 正大光明的独子霸占小皇上, 谢丰宜被他拎到了蓝蔻的怀中,让她看顾好。
文官们坐在后头,有些反应快的这会儿回过味来了, 摄政王这个对皇上的这个态度, 很不一般啊……不是都传闻他心怀不轨意图对皇上不利吗?怎么如今看着,倒像是很宠着皇上?
淳于雅瞥了一眼傅景鸿, 轻轻地哼了一声, 不禁又想起那晚临行前和傅景鸿的对话来。
“你该知道,皇上如今很得人心,你若是强行想取而代之, 怕是没那么简单的。“”
傅景鸿彼时正在看书,听到淳于雅的话后,不屑的笑了一声, “那又如何?也不过就是些没什么权势的老臣们在闹腾而已, 真正的大权仍在我手中, 谁敢反抗?”
“呵。”淳于雅冷眼看他,“你一向这么自负。”
“过奖。”傅景鸿针锋相对。
淳于雅又道:“那你对皇上到底是什么心思?我不信你真的一分真心也没有。”
“丞相大人不是从来都看不惯我吗?怎么如今听口气, 怎么倒像是很关心此事?”
“不错。”淳于雅嫌恶的看他一眼,“若不是我实在没法子, 怕是早就想方设法置你于死地了。”
傅景鸿眯起双眼,手上的力道微微收紧,“可惜你手无缚鸡之力,早年又太清闲,如今就算为了元嘉,又要拿什么与我斗?”
“别说是你,就算是少炎带兵起义,我也未必就示弱,还有一半的兵权仍在我手中。”傅景鸿嗤笑,“所以我才讨厌你们这些读书人,什么都没有,以为光凭着一股子可笑的信念就能改变什么,愚蠢至极。”
淳于雅恶狠狠地看着他。
傅景鸿悠闲地喝了杯茶,等淳于雅都要气成一只河豚的时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不过念在你对元嘉一心辅佐的份上,我也不同你计较。”
“无耻!”淳于雅鄙夷的看他。
傅景鸿不搭理他,又说道:“我曾经对那个位子的确很感兴趣,这天底下就没有我做不成的事,那个位子我想要也不过就是手到擒来的事,太容易了。”
“不过,我现在觉得换个方向,做另一件更有意思的事。”
他脸上的神情太邪恶,淳于雅忍不住问道:“你又开始想耍什么花样?”
“比起龙椅,我现在对皇后的位子更感兴趣些。”
淳于雅一脸被雷劈的表情看着傅景鸿,仿佛见了鬼一样,盯着他看了半天,“你疯了?”
“注意你的言辞。”傅景鸿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很意外吗?”
淳于雅宛若看一个疯子一样看着他,但是傅景鸿却很淡然,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我也想他开心些。”傅景鸿叹息,“我这个人的确不是什么好人,若真有什么软肋,大约都在元嘉身上了。”
“他亲口同我说,他想做个好皇帝,我还能怎么办呢?”
傅景鸿苦笑,“在宫中,他本来快活的事就不多,既然他真心地想要留下来,我成全他又何妨?”
淳于雅深深地看着他,“这不像你。”
“人都是会变的。”傅景鸿轻声道,“哪怕是两年前,我都不会想到,我也有今天。”
淳于雅没有再出声,傅景鸿这种人虽行事风格阴险卑鄙了些,可好在确实不说谎,他也没理由欺骗自己,他苦心经营多年,为的不就是那一方至高无上的龙椅宝座,可到如今,为了元嘉,说放弃也就放弃了,这样的人,他都不算用情至深,谁算呢?
“你……倒也有做人的时候。”淳于雅不肯说好听话,“我看着皇上对你未必就有那番心思,只怕你轻易是得不了手的。”
“你懂什么。”傅景鸿眼中深邃,“他对我有情。”
他这般自信的模样,让淳于雅恨得牙痒痒,只坐了一小会儿后就拂袖而去。
淳于雅叹气,看了看李尚书发青的脸色,料想他心中必然不满,却也知道他阻止不了傅景鸿那个疯子。
罢了,倘若皇上真的对傅景鸿有情,他这样的外人也没什么身份立场去干涉,
当然,这不妨碍他继续看傅景鸿不顺眼。
第四天的上午,整个队伍就按着来时的路,又慢悠悠的回到了皇宫里,傅景鸿把那猎回来的白虎,特意找了驯兽师调|教,说是替皇上养着,想去看随时都可以,至于那只小熊猫,也一样找专门人饲养。
回宫没几天,谢元嘉就又有正事做了,礼部将今年恩科的考试结果放到了面前,能进入殿试的人员名册也一并列了出来。
谢元嘉大致看了看,发现今年考生排名前十的基本都是年纪不太大的学生,最大的也不多就是三十多,和往年四十往上的情况相比很罕见。
“你们拟好日子,就开始准备吧。”谢元嘉把折子还给礼部尚书,每两年一次的恩科考试,他也很重视,按照惯例都是礼部的人出好题目,然后再由他在朝堂上当面考那些学生,从中选取最优胜的人作为今年的新科状元。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谢元嘉总觉得自己似乎没资格去考人家学富五车的学霸,他充其量也就算个大专生,半个知识分子都不算,让他上阵去考人家,他有点没底气。
“皇上不急。”淳于雅安慰他,“第一次监考是有些不习惯,过几年就好了。考生们面圣的时候,臣等都在,不会让皇上一人面对的。”
谢元嘉并不是紧张这个,但有淳于雅在他还是安心的,“朕并非害怕,只是担心以朕那点墨水,万一看不出谁更有才学,耽误了人家怎么办?”
“无事。”淳于雅笑道,“最后的结果虽是由皇上定夺,但其他大人们也是可以给意见的,若是皇上不能确定谁更出众,交给臣和礼部的人就好。”
谢元嘉彻底放心下来,“那到时就麻烦老师费心了。”
“自是应当的。”淳于雅温和的看他,不由感慨,“皇上果真长大了,从前您可没这般气度。”
“从前?”谢元嘉好奇问他,“从前朕是不是很没用?”
“不是没用。”淳于雅解释道,“只是那时您总是瞧着畏手畏脚犹豫不决,时常露出紧张无措的神情,如今却成熟太多了。”
“就像现在,您心中分明没有底气,面上却仍透着三分从容,外人半点看不出您心中所想,这是好事。”
淳于雅对谢元嘉满意极了,不愧是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学生,越来越像一个帝王了。
谢元嘉不好意思的低头。
又过了半个月,到了学生们到大殿面圣的时刻,谢元嘉穿得很正式坐在龙椅上,神色平静的看着下头的十几个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