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真的。”穆正闻言看向他,眼中的狠厉已被笃定代替。
段望瘦了不少,下颌硌在腿上的感觉很明显,让他有些不自在。
段望歪了一下头:“不说什么按律怎么怎么样了?他是神兽,地位比我高,伤我其实真论起来,也没那么严重。”
“我……”穆正眼眸暗了暗,总算是结巴了一回,“我离开神界时日已久,司法天神一职不当也罢。”
段望被他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穆正又道:“况且他身为神兽,与魔女勾结,意图统治魔界,是死罪。”
段望刚刚差点儿感动得要死,又被他这句话揪回来了。
“就知道……”他翻了个身,脑袋从穆正腿上滑下来,磕到了床板上,下意识“嗷”了一声。
穆正的手很快垫过去,还给他轻轻揉了揉,他垂眸遮住了眼中的思绪,然后问道:“聂之桐到底怎么回事?”
段望枕在他的手掌上,抬了抬眼,缓缓道:“他们趁我没意识的时候,把聂之桐的魔血融进了我的心脉,只要距离够近,她就能压制我的灵力。”
穆正眉头皱得很深,段望又道:“她这次不知道炼了什么邪术,比之前强了很多,必须好好防着了。”
他说到这儿也正色起来,聂之桐这次是豁出去了,更准确地说是虞芒,估计是铁了心想把他抓回去,好威胁穆正。
怎么就这么死缠烂打呢。
“杀了她便是。”穆正冷厉的声音传来,段望心里小小惊了一下。
“你……冷静,”他拽了拽穆正的袖子,等穆正与他对视后认真道,“虞芒现在巴不得你去魔界,你千万别遂了他的愿。”
穆正眉头还皱着,眼底的倔强很明显。
段望也皱起眉,有些着急地盘腿坐起来,扳过穆正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满脸凝重道:“真的,聂之桐变这么强大肯定是虞芒干的,你别以为跟他一块儿……长大,就对他有多了解,他演技太不一般了,你不知道他还藏着什么本事。”
他一坐起来就又觉得头晕,便又枕着穆正的腿躺了下来。
穆正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确实是这样,这么多年以来,虞芒很少对他撒谎,所以他一直自以为对虞芒很了解。
“我也不知道他搞了什么鬼,刚才连我的戒指都不管用了……”段望想到这儿将银戒摘下来,拿在指尖来回看着。
“银戒?”穆正看向他的手。
段望举着戒指点了一下头:“你知道?”他记得自己没有跟穆正说过银戒的事。
穆正的眼神稍有闪躲,然后正色道:“你再试一次。”
“现在?在这儿?”段望握住了戒指,“这要是一不小心,控制不好房子可就塌了。”
“无妨,试。”穆正干脆道。
段望瞥了他一眼,一个字是有多值钱说得好像我是你的小兵一样,不过他吐槽完还是很听话地默念口诀去了,毕竟他打心底,对穆正的信任没有百分百也有八分之九十九。
口诀念完了,戒指也转了,竟然真的没有一丝动静。
段望疑惑看向穆正,恰好看见他的手套闪了一下光,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个手套用灵力,他一直以为只是个普通的银线手套。
看来瑶玉送的手套还不简单……
“有问题。”穆正面色凝重,从他手里拿过戒指,端详了许久。
“什么问题?”段望翻个身支着头看他。他出来后还试了试,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刚才在聂之桐的魔境中突然没用了。刚才他念诀的时候都感应到银戒的神力了,没想到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明天尖牙。
☆、算账
穆正看了半晌后,戴着手套的右手悬空覆在银戒上,迅速念了一个诀。只见银戒与手套同时泛起银光,竟是缓缓相通,光芒最终融在了一起。
段望被惊的不轻,在光芒完全将两者包围在一起的瞬间,他看见银戒上突然浮现出血色的纹路,在银光中衬得十分诡异。
“这是什么?”他迅速问道。
穆正缓缓收了手:“神兽精血。”
“虞芒的?”段望皱起眉,“这个能干什么?”
穆正将银戒握在手心:“感应你的行踪。”
段望闻言瞪了瞪眼,但很快淡定下来:“也就是说,这么长时间……不是我自己逃出来的,根本就是他放我走?”
段望越想心里越害怕,一激灵坐了起来:“那你现在跟我待在一起,岂不是已经中了他的计?那你……”
他说着就打算去推穆正,但对上他冷漠且似乎有些训斥的眼神时,就顿住了,一时有些苦恼地垂下头:“那怎么办,他已经找到这儿了,刚才那分明就是挑衅……你,要不我拿着戒指藏起来?然后你……你也藏起来?”
穆正将戒指握紧了些:“不必,戒指暂时由我保管。”
“那他不是更能找到你了吗?”段望声音提高了些,过去掰他的手,可力气不是一个等级,穆正紧握的手指纹丝不动。
“他已经找到了,”穆正抬手躲他,“而且,我还要去找他。”
“你……”段望看向他,稍不注意,膝盖一滑便摔在他腿上,穆正被惊了一下,胳膊迅速过去揽了他的腰一把,怕他一不小心脸朝地摔下去。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啊。”段望有些无力地趴在他腿上,叹了口气。
穆正闻言竟是没忍住轻笑了一声,气得段望抬头瞪他。
“我去找他算账。”穆正收了收嘴角的笑意,正色看着他说道。
段望感觉着他箍在自己腰上的胳膊,突然觉得心安了许多。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气氛开始有些不一般,段望一边觉得自己这个投怀送抱的架势有些不妥当,一边又舍不得起来,干脆硬邦邦地问:“对了,你是怎么发现的?我这么长时间都没察觉。”
穆正闻言眼睫闪了闪,微微别过脸道:“银戒,与我的银线手套,来自同一件神器。”
段望惊讶起来,一脸不愿相信。
穆正心道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吧……盯着他的表情,揽在他腰间的胳膊下意识紧了紧。
“同一个?”段望皱起眉,不甚高兴地说,“我这个可是天帝舅舅赏的,上古神器熔铸,宝贵着呢。”
穆正犹豫着点了点头:“……是同一个。”
段望眉头皱的更深了,甚至用一种埋怨的眼神看着他。
穆正有些慌了:“我并非故意满你,只是未找到适当的时机。”
那时在冥界的时候他便感应到了,当时他心中也十分奇怪,后来亲自去察了一番才知道。他修为比段望高,所以段望每一次使用银戒他都能察觉到,银戒带着银光靠近,手套也会有所反应。
时间久了他便对银戒的正常状态十分熟悉,所以方才可以察觉出来。况且虞芒是神兽,他也是,他对神兽再了解不过。
只是段望这个反应……有点儿吓人。
段望还是一脸不愿相信,看久了甚至多了一分嫌弃。
“到底怎么了?”穆正心里被他看得紧张,忍不住问道。
“不是……那个女的,他对你这么好?”段望从他怀里挣出来,有些严肃地坐直,憋半晌,还是在没提瑶玉的名字的情况下问出来了,“神器啊,她不是对你……难道她对你真有意思?”
他一开始还想着,穆正会不会因为他杀了瑶玉而怨他,毕竟也是陪在他身边那么久的人,外面还都传瑶玉对穆正不一般。后来得知穆正知道了当年真相,心里也就放心了,毕竟穆正知道了瑶玉的真面目。
但现在突然又窜出来个神器手套……瑶玉要是真喜欢穆正,穆正对她也有些好感,那他们两个就好一个虐恋情深了。
他就成了棒打鸳鸯的那个?
“谁告诉你,手套是她送的?”穆正听完他的话,再看他复杂的表情,就能把他心里想的那些猜个七七八八了。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但面上丝毫不显。
“这……”段望皱起眉,他总不能说是从原著里看的吧,“你管谁告诉我的,你跟那个她……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找到我,表面上装得对我多好,然后背地里算计着怎么给你的老相好报仇?”
他说到半截而都觉得不可信了,但就是想说出来,想看看穆正会有什么反应。
穆正不仅没哄他,脸还阴沉了下来:“胡话不许说。”
段望挑了一下眉,心里还是有一丢丢美,但是脸上却一副被吓到的表情,还很配合地抖了抖肩膀。
穆正一时还被他装的这副模样唬住了,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又问:“老相好?又是从哪里听说的?”
段望这回直了直腰杆,一脸认真看他:“几乎整个神界,都在传。”
穆正:“……”
段望眨眨眼盯着他,显得分外无辜。
穆正叹口气:“瑶玉一心只想算计我,连主仆也算不上。”
段望看着他的神色,生怕他会因为提到真人心里郁闷,他想了想过去拍他的手:“别叹气,我不算计你。”
穆正看着他也不知是故作正经还是真正经的表情,心中跟着颤了一下。
“手套不是瑶玉送的,银线是天帝给的,”穆正眼底不自知便满是温柔的笑意,“瑶玉织的。”
段望微微抬了抬下巴……这样啊。
穆正别过脸笑了笑,又道:“这里不好再住,明天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去哪儿?”段望问,“你去吗?”
穆正看向他:“当然去,一座山,很隐蔽,虞芒暂时找不到。”
段望点了点头,两人又聊了不少,不知不觉便错过了晚饭时间,终于聊的差不多的时候,外面天已经全黑了。
算账
“饿吗?”穆正去窗边看了看天色,回头问段望。
段望摇了摇头:“困了。”
“那便睡吧。”穆正说着关上窗。
恰在这时响起敲门声,宋晓妙的声音不出意外地响起:“小望哥哥小望哥哥,你怎么没吃晚饭?”
段望穿上鞋过去开门,穆正跟过去,在一旁的桌前坐下,眼神淡淡地看着宋晓妙。
“不饿,时辰不早了,该睡觉了。”宋晓妙一开门就往里面钻,段望一边不动声色用胳膊拦住,一边笑笑说道。
宋晓妙撅了撅嘴:“那好吧……那我去让小二给穆大哥备间房。”
段望尚未说什么,穆正便淡淡喊住他:“不必,我与段望一间便可。”
宋晓妙小脸儿皱起来:“为什么?只一张床,你们怎么睡?”
“他一人住,若出了事,你能弥补?”穆正冷冷瞥向她,“况且你今日花了不少银子,还是省着点儿吧。”
宋晓妙听了委屈起来,看向段望,段望挑了一下眉:“晚上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吩咐小二,我们付了钱的。”
宋晓妙急红了脸:“那我回去了!”说完还跺了几下脚才不甘不愿地回去了。
段望没出声笑了笑,关上门后对穆正道:“防着就行了,要是人家不是虞芒的人,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多不好。”
穆正淡淡道:“就算不是,也绝不普通。”
段望看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往床边走。
“况且,”穆正看着他的背影道,“我并未欺负她。”
段望跪在床沿往下蹬鞋,听见他这句话没忍住整个人往床上一趴,笑了起来。
穆正听见他的笑声心中也莫名跟着愉悦,但还是板着脸问:“笑什么?”
段望笑着在床上滚一圈,顺带施法将外衣给脱了,钻进了被窝里:“笑你欺负小姑娘就算了,还不承认。”
他整个人缩进被窝里,只剩下脑袋在外面,笑容在烛光的映衬下有些晃眼。
穆正一时有些晃神。
段望随即往里面挪了挪,问他:“你不睡?”
穆正顿了顿:“你睡吧,我守着。”
“哦,”段望应了一声,将床头的蜡烛给吹了,然后坐起身打算放下床帘,手犹豫了一下,“要不你来躺会儿?明天不是还要赶路?”
穆正稍作犹豫,在段望举着床帘的手即将放下的时候,吹灭了桌边的蜡烛,起身过去了。
段望在他坐过来之后松了手,卷着半边被子熟练地滚到了墙边。
穆正在他身侧躺下,心道他这个贴着墙睡的毛病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忍住将他扳过来的冲动,轻轻叹了口气。
段望也跟着叹了口气。
穆正在黑暗中看向他:“为何叹气?”他想了想问。
段望“啧”了一声:“你一躺上来,我的瞌睡劲儿就全没了。”
穆正听了有些怔愣,半晌,莫名轻咳了一声:“不如,我下去?”
“不用不用,”段望在枕头上蹭了蹭脸,“我睡了,睡着了。”
穆正勾了勾嘴角,段望果然没再说话,没一会儿呼吸便平稳了,穆正听着他的呼吸声,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第二天段望醒来,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缩在穆正怀里的时候,真真切切被吓得抖了一下。
穆正一夜都在闭目养神,快天亮时才浅浅睡了一会儿,也被他这一下吓得不轻,迅速睁开了眼。
段望水亮的眼睛正直直盯着他:“我怎么……睡到你怀里来了?”
穆正与他对视:“不知道。”
“说谎!”段望笃定道,“我睡觉安生得很,一动都不会动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