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正握上他的手往外面走,掩住了脸上的神色,语气故作轻快道:“今晚不一般,自是要做些什么纪念一番。”
“你……还会玩儿浪漫?”段望没懂把戒指和手套放进玉匣是个什么纪念法,但注意力被吸引偏了。
穆正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你若喜欢,我便会。”
段望脸上带着笑意,往前跑了跑探头看他:“那可说好了。”
穆正胳膊一伸将他揽在怀里:“自然,外面风大,我们御风回去。”
他们回去后天色差不多就要亮了,也没心思再睡,段望将穆正的伤口又解开看了看,只一会儿的功夫,伤口就好了不少,看着没那么严重了,浅的地方只剩下痕迹了。
“这个不会留疤吧?”他有些心疼,用灵力在上面轻抚着。
穆正摇头:“不会,等我回来便好了。”
段望点了点头,突然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穆正很快猜到他在想什么。
“不许用幻术。”他故意板着脸说道。
段望撇了撇嘴,看向他的右手:“现在先不跟你争,等有时间了再说。”
穆正想到什么,刚挑了一下眉,段望便在他手背上拧了一下:“你要是敢背着我剜了,我就真的不要你了。”
穆正眉头微皱,段望这下用的力气还不小:“知道了。”
“你别以为能把我哄回来,”段望听了又道,“别以为我好哄,你要是真惹急我,背着我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我就真的真的,会不要你。”
“好,”穆正看向他,眼里带了一丝慌乱,但声音并没有什么变化,“不管你要不要我,我都要你。”
段望“哼”了一声,帮他把伤口重新包好,又给他穿好衣服,才有些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行了。”
穆正也跟着站起来,见他明显有些失落,上前一步,低头道:“我一个时辰便可回来,陪你睡觉。”
说着手掌覆在他的后颈处,红肿已经消了,恢复得很好,他还是不放心想渡些灵力过去。
“不用,”段望往旁边退了退,“已经好了,你省着点儿你的灵力吧。”
穆正笑了笑,还没说什么,段望又问:“不会出什么事吧?你少了那么多修为,会不会头晕什么的?”
“不会,放心。”穆正迅速说道。
段望又跟着嘱咐了好几句,最后觉得自己太过黏人了,才放穆正走了。
穆正在山外又设了一层结界,之前是他疏忽,根本没想到聂之桐的法术会穿透结界,估计有虞芒的功劳。这次的结界很严密,最起码可以保证短时间内不会有任何意外。
穆正的身影在远处消失了,段望才转身打算回屋,却被悄无声息站在他身后的宋晓妙吓了一跳。
“晓妙?”段望皱了一下眉,“怎么没好好休息?”
“穆大哥去冥界了?”宋晓妙嗓子还没恢复,沙哑的声音听着有些可怜。
段望点了点头,后又叹口气,还是没忍住道:“怀疑你是我不对,我那时太过草木皆兵……只是初沉的事,不怨穆正。”
“对不起。”宋晓妙很干脆地说道。
段望觉得倒是自己抓着不放了,遂看向她:“你不必……”
他话还没说完,便觉胸口猛然一痛,宋晓妙手里的匕首整个没了进去。
“小望哥哥,对不起。”宋晓妙又说了一遍,遂猛地抽出匕首,扔在了地上。
段望的身体随之倒下,他单手撑在地上:“你……”
“你干什么?”林星鸿这时突然出来,一边吼一边朝这边跑。
宋晓妙眉头一皱,施法将扔在地上的匕首又拿回手里。段望瞳孔皱缩,尚未发出声音,便见匕首迅速破风飞出,直直捅进了林星鸿的心口,竟是直接穿透了。
林星鸿当即便断了气,他失了神格,又没了修为,现在与凡人差别不大,根本难以抵抗。
段望握紧了拳头,尚未来得及再说什么,便觉胸口又是一疼,彻底没了意识。
……
穆正回来时,尚未进结界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心中陡然一紧,进去便发现段望已不在这儿,宋晓妙的气息也感觉不到,只有林星鸿的尸体和一张书信。
欲寻段望,便去找虞芒。
宋晓妙书。
信是沾着段望的血写的,穆正的手抖的厉害,灵力灼热霎时便将信纸焚为灰烬。
他到魔界的时候,周身的狠厉将早就包围在边界的魔众都吓得后退散开。
神兵自从上一次对抗就没有离开,见穆正来了便也紧紧围了上来,双方很快对峙开来。
“虞芒,出来。”魔众让开了让他往里走的通路,那些神兵仍旧被隔绝在外,一时不知是不是该闯进去。
穆正微微抬手,冷声道:“没有本神的命令,不可妄动。”
“遵命!”众神兵很快应道。
穆正毫不犹豫直直往里面走,虞芒的声音传来:“站住。”
穆正眼中蕴着杀意,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前逼近。
“你多走一步,我便在段望身上割一刀。”虞芒很随意的声音传来。
穆正的脚步猛然顿住了,面色阴沉,额上暴起青筋。
虞芒这才从一根石柱后面出来,脸上带着一贯得意的笑容,一边缓缓朝穆正走来,一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闻一闻,有没有闻到血的味道?很甜,与魔不同。”
穆正眼眶赤红,刚要靠近,虞芒便又道:“想好再动,他现在可是手无缚鸡之力,我的下属想将他怎么样,便能怎么样。”
“灵力不能用,心口还被刺了一刀,”虞芒微微皱眉,“可怜得很。”
“虞芒!”穆正的声音蕴着令人胆颤的怒意,就算站着不动,他周身的灵力也足够逼得虞芒后退数步。
虞芒站稳后,不动声色理了理衣摆,皱着眉看他:“发这么大火作甚?你用人不慎,将人质都送到我手里了,我哪有不用的道理?”
穆正双眸仿佛带着冰刃,紧紧盯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明天尖牙。
☆、陪葬
“不过段望果然好用,”虞芒笑了笑,“你现在听话多了,那些神兵也不敢妄动,穆正,我早就说过,我迟早会让你依赖我,离不开我。”
穆正气到极点却不敢有任何动作,他能感受到段望的灵力,弥漫在空气中,让他整颗心都空了。
“穆正,你该做选择了,”虞芒缓缓道,“是你落到我手里,还是他。”
“你知道的,我定不会伤害你,但段望就不一定了,他是条不怎么听话的狗……”
“住口!”穆正低吼一声打断他,双眸红得几乎要滴血。
虞芒还是对他的气势有些发怵,没忍住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笑道:“怎么?你连他的命都不顾了,还不让骂?”
穆正当即便要逼近,虞芒挑眉:“不想他死,最好听话。”
穆正的脚步再一次生生收了回去,周身的灵力连虞芒都不敢靠近。
“你若听我的话,收了你的灵力,交由我封印,段望自然没了用处,我会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他条生路,”虞芒站在几米远的地方,胸有成竹地说道,“觉得如何?”
段望刚稍稍清醒些,便听到了这句话。他意识还有些模糊,用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坐起来,胸口猛然的扯痛让他很快想到了昏迷前发生的事。
“这便醒了?”聂之桐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沙哑得很,听着很虚。
段望面色苍白看向她,被她愈发不正常的面容吓得精神了许多。他迅速环顾四周,黑雾缭绕十分浓重,而自己被数不清的魔众围住,现在半身血躺在地上,面前是一堵石墙和排列的石柱。
他想起来了,原著里穆正与虞芒的最后一次对峙,便是在这个场景。
段望想到这儿霎时紧张起来,不远处又传来声音。
“给你犹豫的时间可不多,你也闻到了,你犹豫得越久,他便死得越快。”
是虞芒的声音,段望猛地反应过来,宋晓妙果然将他交给了虞芒,那现在跟虞芒对话的,一定是穆正了。
他想到这儿扶着墙便要站起来,聂之桐在旁边倒没阻止他。
他心口疼得厉害,伤处已经没那么严重了,只是会随着他的动作而往外渗血,但聂之桐在一点点吸取他的灵力,他能感觉到灵力随着血液一起被抽走,他知道自己现在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了。
他扶着墙战好后,迫不及待往外走,脚下却一步比一步吃力,终于走到了墙边,看到穆正的那一刹那,他脑袋里莫名“嗡”了一声。
穆正几乎是瞬间便也看见了他,双眸猛然一缩便要过来,虞芒很及时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穆正便顿在了原地。
段望脑子里空白了一下,下意识便要迈步过去,却见虞芒皱着眉回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下一瞬段望便觉心口一阵抽痛,他猛地捂住胸口,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额上迅速布满一层冷汗。
“小望!”是穆正在喊他,声音听着很着急,他不由抬头就知道穆正心疼了。
接着他便觉脖子被掐住了,尖黑指甲嵌进了惨白的皮肤,殷红的鲜血顺着渗出来,聂之桐逼他抬起头,应是想让穆正看清他这副狼狈模样。
段望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却莫名能将穆正那张阴沉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他这次彻底慌了,这应该是他拖穆正后腿,拖得最严重的一次了吧。
原著里的剧情他记得,最后一役根本毫无悬念,虞芒屡次三番触及天帝底线,惹得神界众怒,穆正再无任何顾忌,率领天兵攻破魔界,魔众最后被打的四处逃窜,毫无防守之力,而虞芒也被带回神界,按天条论罪。
但这次,穆正被制的连动都不能动,天兵也只能在外面当个摆设,这些改变都是因为他。
他将剧情改变得太多了,现在他和穆正都陷入了完全被动的死局,完全由虞芒掌控,他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办法。
除了他死。他死了,穆正就没什么顾忌了,说不定还会因此一怒之下直接砍了虞芒,事情就会回到正轨了。
可他……不甘心,他现在真的不想死,舍不得离开穆正,也舍不得折磨穆正。
他受个小伤穆正都心疼成那样,他要是死了,穆正肯定会受不了。
“虞芒,你想好了吗?当真要如此逼我?”穆正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他们之间只有十几米的距离,段望觉得虞芒就是故意的,看得见听得见却偏偏无法靠近,当真是折磨人的好办法。
接着是虞芒的声音:“穆正,你何必如此,我都是为你好。”
段望的眼神阴郁了许多,虞芒的偏执简直到了让人恶心的地步。
穆正似是嗤笑了一声,然后又道:“是不是我将灵力交给你,你就满意了?”
段望的意识一直在消散与集中之间徘徊,听到这句话猛地瞪大了眼,他有不好的预感,穆正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不敢想象他要做什么。
虞芒的声音很得意,段望甚至看到他瞥了自己一眼:“当然,你将灵力交由我封印,我不仅会好好保护你,还会放了你的段望。”
段望清晰地看见穆正点了好几下头,他不顾聂之桐的控制挣扎着站起来,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急得红了眼眶。
他满脑子都是穆正不能这样,穆正不能因为他连灵力都失去了,穆正是男主,男主不能没有灵力变成反派的玩偶。
他没了灵力,身上连个凶器都没有,便开始挣扎着去撕胸口的伤。以虞芒的性子,就算穆正真的没了灵力,他为了永绝后患,定不会放过自己。所以他现在想通了,早晚都是死,害了穆正就亏大了。
穆正却是远远看见了他的动作,原本镇定的样子陡然被慌张代替,虞芒却仍死死揽着他。
“他要是死了,你就给他陪葬!”穆正脸上阴云密布,声音狠厉到颤抖,抓着虞芒衣领的手青筋暴起。
虞芒也慌了,迅速施法用灵力逼向段望,段望霎时便失去力气,被染红的手无力垂下,全身发软跪在了地上。
穆正直直盯着他,眼中满是压抑,呼吸很久才平稳下来。
“你也看到了,再耽搁时间对你我都没好处。”虞芒皱着眉轻咳了一声,缓缓整理着衣襟。
可能是因为胸口的疼痛,段望觉得自己的意识反倒清楚了许多。
聂之桐已经松开他的脖子,但他仍旧没力气抬头了,虞芒的术法笼罩在身上,他对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知觉,慢慢地便干脆瘫倒在了地上,却仍挣扎着看向穆正的方向。
穆正似是在看着他,很久很久也没动,虞芒在他旁边说着什么,应是他催他。
接着他看见穆正周身缓缓笼罩上越来越明亮的灵力,亮到刺眼也没停,周围魔众都被逼得颤抖着往一旁退,虞芒也不得不用灵力护体。
光芒还在继续便强盛,段望眼中的恐慌几乎要化作血滴出来,他从未见过这么强大的灵力,似乎要将整个魔界都照亮,洒在他身上甚至有些灼热。他知道,这些是穆正全部的灵力。
他看着站着光芒中央的穆正,缓缓消失,然后变成了獬豸的模样。
段望从未想过,自己第一次见獬豸真容,竟是在这样的场景。
獬豸不愧为神兽,站在那里便令人望而生畏,全身披满青黑色的毛发,展现出无比尊贵的气度。形似麒麟,但额上的独角却是独一无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