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澄阙和斯朵图兰出发之前, 精灵族举行了盛大的祭祀仪式, 大家真挚地祈愿邪灵和扩大的魔域能够被压制,新的秩序能够建立和恢复。
同时精灵王和王妃,祈愿了小女儿这次的出行能够顺利。
然而——封建迷信害死人!她们出发的第四天晚上, 就遭到了伏击。
四周是一片旷野,斯朵图兰随身并没有带很多人, 这会儿正在各自的魔法帐篷里休息。精灵族的风袍和魔法帽一样,能够随时随地变幻所需。
而季澄阙——正躲在一个草垛子后面烤鸟。精灵族一个个都是素食主义者, 即便果子确实香甜又可口,但时间长了还是架不住。
斯朵图兰最近几天都很黏着季澄阙讨论东西南北,她是好不容易才找了这么个空挡偷偷跑出来。而且眼看架子上的鸟肉快熟了——外面对抗的声音却逐渐大了起来, 光影闪成了一片。
系统及时提醒:“这队邪灵是被拉米尔引来的,他这会儿正躲在暗处。你再迟一分钟, 精灵族的人就要被他偷偷解决完了。”
季澄阙肉疼地熄了火,把架子往里推了些,希望她的小鸟一会儿还能啃。
她拍拍衣摆,从草垛子后面走了出来。原本只闪着火光的寂静牧野已经一片大亮,但只能看到精灵族的人正在消灭邪灵,没有看到所谓的拉米尔。
但这个拉米尔——是天族的人。
同斯朵图兰一样, 拉米尔作为天族二王子,是整个天族魔法最高和最受期待的人物。而天族与鲛人族类似, 族中的君主和能够推理星星轨迹的占星师是共享同等权利的。
他们这一代的占星师——是一个名为克拉诺卡雅的女子, 而克拉诺卡雅早已和二王子拉米尔在一起。所以天族如今的实权, 掌握在他们两个人手里。
原世界的拉米尔是一个有着冷静头脑和谋略的人, 他听从了克拉诺卡雅的建议,认为斯朵图兰和她背后的精灵族黄金骑军太过强大。倘若跟精灵族结为同一盟线,那么等新世界的秩序恢复之后,天族在领地划分上的话语权一定不如精灵族,这世上灵气润泽的地方会被精灵占有。
所以不如先发治人,但不能做到明处。要先暗中破坏了斯朵图兰的结盟意图之后,再联合人族和矮人族,建立起自己的盟线。
只季澄阙四周扫了一圈的功夫,两个精灵族的人已经莫名倒了下来。斯朵图兰带出来的人都是族中精锐,邪灵并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她忽然皱眉凌空而起,银弓已经在手,拉到满弦,一箭朝脚底下的地面射了下去。
光芒大盛之下,精灵族人的周围被施上了一层流溢着纯白光芒的屏障魔法。和黑夜融为一体的第三支暗器也被阻隔在外,没能射进来。
暗处高坡上的拉米尔沉默赞美了一声,“不愧是光魔法最为出色的精灵五殿下。”
他站起身,嘴里默念了什么东西之后,手中的法杖倏然指向了斯朵图兰的方向。
屏障外的邪灵并没有全部消灭,还在不停地试图攻入,斯朵图兰看到拉米尔的法杖之光的同时,又一箭拉弦射了出去。她没有加强屏障,而是对准了拉米尔。
精灵的心思澄净单纯,不同于其他任何一个种族的沟壑,这也是斯朵图兰会一直在季澄阙这里吃瘪的原因。所以她不明白拉米尔为什么要对她出手,只知道直接出手的就是敌人,她会默不作声地还击,不会迂回。
拉米尔毕竟不用分神撑着屏障,并且在这里以逸待劳。所以一击之后,他只是撑着树干缓了一下,斯朵图兰却往后退了几步。
背脊同时被一只手掌稳稳托住,明明动作很轻,却好像有着强大的力量。斯朵图兰倏地偏过了脑袋,却见季澄阙不大在意地冲她一笑,然后往旁边踱了几步,对着拉米尔的方向站定,瞥了一眼黑夜中看不清的面孔。
“别客气,嫂嫂应该做的。”季澄阙声音压得很低,桃花眼一挑。
斯朵图兰:“……”
“请问,”季澄阙尽量礼貌地朝对面出声,“拉米尔殿下与我们何仇何怨?还是已经叛出天族了,要破坏两族的结盟大事?”
斯朵图兰看着季澄阙的侧脸,本来已经搭在弓弦上的指腹轻微摩挲了一下,悄无声息地放了下来。季澄阙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眼里浮起了一点笑意。
没用的小破孩儿,每次都得她出手护着,害她连只鸟都吃不到嘴。
对面的拉米尔也沉默地放下了法杖,拄在地上,“阁下是什么人?”
季澄阙低头笑了一下,开始在手心随便鬼画符,将她前几天在系统商城买的魔法大礼包多试了几种,“我瞎路过的,遇见不平,拔刀相助,谁让我比较热心呢。”
……
她也不管拉米尔能不能听懂,随便鬼扯。但正是因为这样,拉米尔才不敢轻举妄动,谨慎地使用了千里缩距,看清了季澄阙手心的法咒。
他虽然没有用过,但曾好几次,见克拉诺卡雅画过。
“这位法师,”拉米尔冷下了声音,“占星咒是我天族的星系魔法,你是从何处修习得来?”
“是吗?”季澄阙声音里带了点笑意,眼角嘴角却一点没弯,“我听吟游诗人传唱过,贵族占星师的裁决之剑已经丢失数十年之久,我还当占星师这个位置早就用来吟诗赏月了。这是……还在吗?”
她这幅样子和平时非常不同,斯朵图兰觉着,好像对方平日里对待自己的态度也不算太糟……
而天族裁决之剑丢失的事情无异于王印被盗,天族一直隐瞒地很好,甚至炼造出了一把假的安抚族人,遮掩耳目,却没想到被季澄阙一哆嗦全抖了出来。
拉米尔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毫不犹豫地开口,“光明之神在上,也不会原谅你这样的妄言之徒。裁决之剑正在伟大的占星师克拉诺卡雅手里,倘若她在这里,定会第一时间就将你裁决。但现在,让我代劳也是一样的。”
他一席话落,方才露出惊疑神色的天族武士纷纷镇定下来,开始向着精灵族的人发起攻击。拉米尔手中的法杖,也忽然指向了季澄阙。
没等他花拳绣腿地念咒语,斯朵图兰已经抬手搭上了弓箭,光箭射出的同时,下意识挪到了季澄阙身前。季澄阙却轻轻笑了一声,从身后半环上去,轻飘飘地揽着人转了个方向。
她能感觉到,怀里这个小破孩的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然而头顶的白光屏障忽然加强,并且绽放出了火焰的颜色,将拉米尔的攻击牢牢挡在了外面。
看来破系统的东西还是挺好用的,季澄阙想着,松开了斯朵图兰。没来得及谈情说爱,平摊起手心——真正的裁决之剑带着淡金色的光芒,缓缓现了出来。
在天族人惊疑的目光中,方才还在数百米之外的金剑忽然闪到了面前,而拉米尔的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深坑,眨眼间半截身子就埋进了土里。
然后毫无抵抗的一个来回,拉米尔的脑袋和他用来仓促抵挡的法杖,被裁决之剑一同削了下来。
这样的威力——才是真正的裁决之剑。
没等天族人或跪下膜拜或四下奔逃,一顶巨大的火焰牢笼从天而降,将所有人拢了起来,并且越缩越小。为避火焰灼烧,这些人只能往一块儿聚拢躲避,最后叠在了一起。
季澄阙一挥手,连人带牢笼一起收进了空间里。
同时——偷偷收起了金铲子,并为自己的物尽其用与机智点了个赞。
很明显,她一开始就没有留下拉米尔的打算,毫无顾忌地斩杀了他。因为这个人被克拉诺卡雅蛊惑之后,做事手腕就太过狠毒强硬,按原剧情,精灵族的几次被削弱都和他有关。
而且现在的天族君主,拉米尔的亲生父亲,就是被他软禁了起来。按照天族人的寿命,这个老头儿还能活很久,她也没必要扶持下一代。
另外天族剩下的人,她也没有除掉的打算,而是刻意留了起来,显然去天族的计划没有改变。
压眼角扫了一眼斯朵图兰之后,季澄阙又躲草垛后面烤鸟去了。
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护着的斯朵图兰还有些发愣。她是精灵族最强大的五殿下,以往只有她默默地护着别人,从来没有人能够保护她,也愿意保护她。
年轻的殿下有些茫然地缓缓抬手,在心口覆了一会儿。然后背起银弓,无声地走向季澄阙那边的草垛。
精灵族的人吃素,也不会为了食用而杀生。所以季澄阙主动避着他们,但却没阻止悄悄摸过来的斯朵图兰。
斯朵图兰在草垛背面站定了一秒后,才有些犹豫地走了过来。好像不大好意思地在季澄阙身边蹲下身,看了她半晌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把背在身后的东西默默拿了出来,无声递向了季澄阙。
她这幅样子,像一只忠诚的小奶狗。
季澄阙眼角稍微抽了抽,压着笑接了过来,也没戳穿这位其实会疼人殿下的腼腆。用洁净魔法将这两只更好吃一些的风雀处理干净,烤了上去。
“闻着难受吗?”她看向斯朵图兰。
精灵族闻到肉味肯定是难受的,斯朵图兰其实是用了屏息魔法。但听到季澄阙问话后,她还是立即摇了摇头,季澄阙也不戳穿她,跟她随便聊起了天族的一些事情。
两个人的身影随火光的跳跃忽闪忽长,最终重叠成一大团——这位殿下太能聊,季澄阙困得睡着了。斯朵图兰不自然地安静坐了很久之后,才轻轻伸手,将人从草垛上摘下来,轻柔揽进怀里——让她能够睡得舒服些。
接下来的天族之行就顺利多了,被拉米尔软禁的天族君主重新掌权,肃清了倒向拉米尔的贵族势力。和拉米尔共同谋事,欺世盗名的占星师克拉诺卡雅沦为阶下囚。
天族和精灵族顺利结盟,精灵族拥有出兵统策权。并且为答谢斯朵图兰一行的解救之恩,天族国君力力排众异,封季澄阙为天族继任占星师。有所保留的贵族也没有办法,毕竟裁决之剑已经成为了季澄阙的法器,就算不册封,她也早已有占星师之实了。
在斯朵图兰一行人即将离开的晚宴上,已经暗自观察了好几日的天族君主试探地开口,询问了斯朵图兰和季澄阙的关系。
他是出于想要将季澄阙留下的目的,季澄阙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酒,懒洋洋地没吭声。
斯朵图兰却愣了一下,有些强硬地抿唇说:“她不能留下来,因为她马上……就是我三王兄的王妃了。”
季澄阙:“……”今天也是被迫出墙的一天呢。
天族君主显然有些意外,连连承诺了不强留季澄阙之后,有些感慨地说:“我这两日见你们形影不离,还当梅泽尔小姐是殿下的小王妃。”
季澄阙眼皮儿忽然一挑,不经意地看向了斯朵图兰。
斯朵图兰又怔了一下,握着酒杯想了想后,低头摇了摇,“我还小,不急着立妃。”
季澄阙:“……”
☆、49.魔法时代开果园六
季澄阙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三两口地干了一杯酒。
精灵的寿命确实很长, 但她没想到斯朵图兰——是如此一只不爱斑斓爱翠绿的,傻狗。
系统快笑死了。
“你笑毛线啊。”季澄阙忍不住出言不逊,“再心思澄净单纯也不至于傻狗成这个样子吧?所以她这是几个情况?该不是你搞得鬼?”
她这口锅扣得没理没据, 系统并不在意,而是友情友好友善地替她分析道:“莱亚戈之所以双腿不能行走, 是因为在斯朵图兰小的时候为她挡了灾祸。所以斯朵图兰一直很在意这个三王兄,但凡是莱亚戈想要的东西, 她都竭尽全力给最好的,更别说是喜欢的人。”
虽然很合理又动人, 但是季澄阙翻了个白眼儿,好像聊家常般自然地说:“那你说我要是故意亲近她, 她还不得慌死。”
“哈哈哈哈哈。”系统越来越像个瘪三了, 暗自期待地冷面建议:“你要不试试?说不准能阻止她自绿呢。”
季澄阙一眼看穿了此系统的尿性,温柔回道:“滚。”
……
一行人在出使两个月后终于离开了天族, 按原本的计划他们是要返回精灵族的。但马车行驶到一半的时候, 季澄阙觉着这个路线不大对。
其实已经看出来了,但她还是挑开帘幕往外看了会儿, 然后问斯朵图兰, “我们去哪儿, 殿下?”
斯朵图兰好像有些不自在, 抬手摸了摸耳朵,小声说:“去人族, 结盟。”
季澄阙没这么轻易放过她, 意味深长地问:“这么急?”
“我想着总归已经出来了, 不如就顺道过去,之后就不用再特意跑一回了。”斯朵图兰飞快地说完后,扫到季澄阙不说话,只好故作镇定地捧着桌上的葡萄酒喝个不停。
她手中的白玉杯是季澄阙在精灵族时无聊打磨的,本来看水泽宫的宫人喜欢,就随手送出去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暗戳戳地跑到了这位殿下手里。
斯朵图兰察觉到季澄阙落在杯子上的视线后更不自在了,下意识将透薄的玉杯包在手心轻轻揉搓,而脸颊已经有些粉润了。
处处无意识引诱,却又不能碰不能摸。季澄阙眼皮儿一阖,歪头靠在了车壁上,“准备去多久?”
她虽然语气风轻云淡地看似并不在意,但斯朵图兰却敏锐地感觉到,这人不太高兴了。
她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季澄阙,轻声问:“你想见三王兄了吗?”
季澄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