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心事重重,倒是秦厉依旧玉树临风的跟季安交流,举止优雅,谈吐不熟,就算现在落魄了那种清贵的傲骨也半分未减。
“对了,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季安跟他们聊了一会儿后进入主题,他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处理一点事儿,”秦天勋淡淡的道,沉稳的站在台阶下。方若茹急得难受,恨不得打断老公的话。
他们不说季安也知道,故意放出私生子的消息就是为了今天。嘴角边的笑意慢慢淡了,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老哥,你的事我听说了,也帮你隐晦的问过徐总了。”
三人眼神一亮,淡定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尤其是秦厉,他受够了这种穷困潦倒的日子,急需一大笔钱周转。
“当时徐总沉默良久,还皱着眉,”季安没让他们多等,继续淡淡的道:“因为跪地门的事徐氏股票跌了不少,我听秘书的意思徐总不喜欢再跟你们来往了,反正损失已经造成,更不想帮你们的忙了。”
“这这这……他是我儿婿啊!”秦天勋跟方若茹对视一眼,心里的阴影面积越来越大,若是徐航不帮忙,岂不是要进监狱?法院的传票可不是开玩笑的,还有几日就要回H市开庭了。山穷水尽,连请律师的钱都没有怎么办啊?
双方又说了一会儿话,季安表示愿意给他们介绍律师后拎着公事包开车走了。姓季的原本只是一个小角色,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结果人家现在好好的,咱们却拿热脸贴冷屁/股了。
悲凉冷冷的在身体里攀爬,像虫子一样啃食着理智、良心、欲/望。方若茹拉住了老公的手:“先办正事。”
秦厉跟在父母后面,若有所思的在想徐航的意思。办完遗嘱回到家,他才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爸,你不觉得季大律师出现的很古怪吗?”
眯起眼,秦天勋也不是傻子,细细一想便发现了端倪:“你是指徐航?”
“对,应该是徐航的意思,他想我们跟秦语断亲,作为交换再帮我们摆平工资的事。”
“那怎么行?我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就算变成鬼也是秦家人,”秦天勋的反应很激动,目眦欲裂,握紧拳头的样子像要打人一样。方若茹也是这么想,不悦的望着儿子:“大宝,一旦没了关系阿语的财产就不是你的了。”
“妈,是我重要还是爸重要?眼前最麻烦的事是官司,我就算死了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爸去坐牢。”
此话太真太动情,夫妻俩对视一眼还是摇头了。
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秦厉跪在了两人中间,苦心婆心的劝着:“血浓于水,文件签了还可以废,只是暂时的妥协而已。再说了,还有阿语呢,只要他肯帮咱们徐航也没办法。”
“对,阿语有儿子,”方若茹先想通了,大宝的意见很好,于是转头看向秦天勋低低的道:“这样吧,你去徐氏建筑走一趟,哪怕开个发布会也行,只要一家三口好好的,什么都不要紧了。”
在一刻,秦天勋老泪纵横的哭了出来,话堵在嗓子眼里,轻轻的点了点头答应了这件事。
当天傍晚秦天勋去了好几个地方,连政府大楼的现场都问过了,全说不知道徐航的下落。看来他有意躲避了,失去实力的秦天勋无计可施,联系了季大律师。为了演戏,季安还劝了很久,一旦这样做了会失去儿子的,秦语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忍心割舍呢?不断叹气的秦天勋态度坚决,季安只好答应了这件事。
收到发布会消息的媒体像苍蝇一样早早的守在现场外,恨不得从关着的门缝里钻进去。
……
身在H市的徐航掰了掰搂着腰身的手指,无奈的想回头看看,奈何秦语躲着他,既不松手也不说话真是急死人了。
“你不能去!”
“阿语?”
“你不知道那些记者的嘴有多臭,为了流量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乖,等我回来好不好?”
“说句话行吗?你这样我很担心。”
将脸埋在男人后背的秦语叹口气,自己不是笼子里的鸟,更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徐航怎么就不明白呢?男人的爱跟保护的心思秦语都懂、都了解。可徐航是做生意的,名声不能受损,若只有徐航一个人去那脏水便全泼给他了。
大众都同情弱者,肯定以为秦天勋是被逼迫的,所以秦语才会坚持,想把矛头都引到自己身上,是父母对不起他在先,他才要断绝亲情的与别人没关系。秦语要把徐航摆在吃亏的位置上,股票跌了,钱也拿了多倒霉啊?这样一来就洗白了。
“阿语?你再不说话我要生气了!”
不受控制的收紧手臂,秦语瓮声瓮气的道:“你威胁我?”
“没有,你真的不能去。W市有些媒体乱报道的事你也知道,我告了他们,双方已经撕破脸了肯定会针对你,阿语,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就算是这样我也要与你并肩作战,徐航,这件事我绝不妥协,要么你带我一起去,要么我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了,免得他们总拿我难为你,将来也会难为子晟。”
身体猛地一转,变成面对面的姿势了。徐航眼里闪着冷冷的光芒,那么的锐利,那么的恐怖:“你再说一遍?”
咬着唇低下头,铁了心的秦语一声不吭:“……”
勾起略尖的下巴,居高临下的徐航在秦语的目光里看见了执着,看见了心疼,心口顿时涌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好,我带你去,不过你必须待在我的身边,不能离开半步做得到吗?”
“嗯,”忽然跳起来的秦语亲了下徐航的脸,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蹭蹭额头,徐航爱怜的捧住秦语的脸颊,落下一个个宠溺的吻。为了爱人徐航忍秦天勋很久了,一旦没了关系,就可以在不影响爱人声誉的情况毫无顾忌的下手了。其实车祸最简单,但那样做的话秦语会伤心一辈子吧?
虽然花了不少心思,可一想到秦语,徐航便不觉得辛苦了。
第99章
上午十一点刚过记者们就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徐航怎么还没到?纷纷望着像猴子一样的秦家两口子。在乎名声的秦厉嘴上说要来,实际上根本不想来,在路上接了一个电话就说有事下车跑了。
秦天勋一直惦记着徐航的钱, 方若茹一直惦记着秦语, 所以没发现大儿子的小心思。
闪光灯时不时的亮几下,像蚊子似的闹人, 可秦天勋跟方若茹都是高贵人, 心里再烦脸上也不显, 优雅的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腰身笔直, 深深的悲伤在他们周围萦绕着挥之不去。是啊, 要跟次子分手了能开心才奇怪吧?所以没几个人猜到他们在演戏。
既要钱, 又不想当婊/子, 这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整整晾了四十多分钟,徐航跟秦语才露面, 二十多个保镖护在他们身边,犹如众星拱月一样进入会场。记者们纷纷上前要采访, 要拍照, 要挤开对手, 大厅里的分贝直线上升吵得人皱眉。
一路上徐航都在试图缓解秦语的情绪, 说点开心的,聊聊娃的丑事。其实,秦语又不是那对夫妻的“真”儿子,哪里会伤心呢?所以两人黏黏糊糊的在车里聊天, 感情更好了不说还差点擦出火花。
“秦太太你说两句?”
“你为什么戴着口罩?也觉得丢人吗?是不是被谁威胁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秦太太你也身为人母,为什么要在他们失去财产后断亲呢?”
听见这些涌入耳朵的尖锐刀子,秦语面色不变的往前走,揽着自己肩膀的手臂有力又温暖,他心情平静什么都不怕。
一向高冷的徐航带着不近人情的冰霜,目不斜视,连看都没看站起来的那对夫妇,视线一直在秦语身上,担心他听了这些话会难受,会伤心,明明安排好了一切,偏偏秦语不依不饶非得跟来。心意可贵,徐航那么聪明岂会不懂秦语要干什么?
手掌抓了抓秦语的胳膊,徐航用这种方式在吵闹的人群里跟爱人说话,秦语拍了下徐航的手,告诉他自己没事。
保镖们阴森森的盯着周围,努力压抑着怒火,免得下手过重伤了那些别有用心的记者。吴华跟张齐等也在场,维持好秩序,不让记者闯进包围圈。
H市的媒体自然也在场,暗骂那些贱人太特么不要脸了,好好的秦先生不叫非称呼什么秦太太?有病吧你们?老板夫受辱,就是属下无能,于是这些H市的记者就像打了鸡血似的,纷纷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秦先生您是因为亲情绑/架才妥协的吗?”
“像这样不仁不义的奸商就该送进监狱,秦先生,您知道他有私生子吗?您知道他有多少女人吗?”
“据我所知您当年带着零彩礼嫁入徐氏,一直在家里当家庭煮夫,根本没有收入。请问秦先生徐总已经给秦家六千万了,还要再给几千万娘家才会满足?”
这些人七嘴八舌的大声质问秦语,但说出来的话却像一盆盆黑得发臭的脏水泼向秦氏夫妇。
握紧拳头的秦天勋眯起了眼睛,这些人应该是徐航的水军,只提自己的缺点不问秦语偷税漏税倒卖电子等事。说明什么?怕受牵连?不……目光扫向高大英俊的儿婿,徐航想要干什么?
内心不安的秦天勋有了想离开的冲动,不安在扩大,下意识的看向妻子方若茹,正好对上不悦的目光。
妻子这辈子看似风轻云淡,高贵典雅,仿佛什么都无法入她的眼,哪怕丈夫晚上不回家睡在别的狐狸精窝里都不在意。实际上,她特别在乎“私生子”,要是牵扯到儿子的利益就会歇斯底里。
“老婆,阿语都来了你不过去说说话?”
“那么多记者我怎么去?”
“阿语什么都不知道,又打不通他的电话,我怕他以为我们不要儿子,你去解释解释不然他该难过了。”
微微心动的方若茹眺望着,不再秀气的眉毛挑了挑,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一米九多的徐航鹤立鸡群,谁也挡不住他的气势。一米七五左右的秦语被一层层的记者挡住了,连那头明显的黄色发丝都瞧不见,怎么说话?硬挤过去的话发型肯定会乱,甚至有可能被踩掉鞋。
这样失礼的事,杀了方若茹她都不会去做的。
身为夫妻,岂会不了解她的忌讳?不然早就在家里研究好怎么一唱一和了。秦天勋摇了摇头,妻子不聪明,自己看着办吧。
终于要开始了,主要人员纷纷就坐,媒体也都安静下来等着看戏,就是不知道谁唱得好听了。
咔咔咔嚓嚓嚓声此起彼伏……
徐航的律师站了起来,很有礼貌的行礼之后大声的宣读,字里行间没有火/药味,也没有讽刺,更没有陷阱。记者们大失所望,没有爆点就没有博眼球的猛料,大众最喜欢豪门狗血事件了怎么办啊?
律师坐下了,轮到面色沉重的秦天勋了。
季安怎么没来?他不是这件事的负责人吗?为什么代表徐航的是别人?脚底发凉,难道徐航的目的不是一刀两断而是坑蒙拐骗吗?可秦家现在没利益,按下胡思乱想的秦天勋站了起来,慢吞吞的,看着像身体不太舒服。
毕竟是真有错误的人,一番正常的检讨之后秦天勋话锋一转,终于露出了獠牙:“当年两家长辈一起商议的婚事,小儿……不太优秀,委屈徐总了。如今为了工人的工资,我实在没办法了才做出这么激烈的事,真的感觉很抱歉,”身为老丈人的秦天勋对着徐航九十度弯腰鞠躬,态度诚恳。
徐航却绷着脸:“不用来这套,俩家的恩恩怨怨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解释的,你想要钱我给你,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对长辈太冷漠了,太无礼了。记者纷纷对准了徐航问出很多尖锐的问题,秦语用桌子底下的手按在了徐航腿上,不让他说话,自己爽快的站了起来。
哎呦,他要说话了吗?等爆/燃的记者们反应很快,拿着手机麦之类的设备对准秦语。
“大家好,很高兴各位能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一趟……”说了几句好听的,秦语脸色一冷进入正题:“秦老先生说得没错,当年确实是双方长辈定的婚事,婚后我和徐航经常吵架,并不是因为我们感情不好,而是……”
话一顿,戴着口罩低帽檐的秦语扫了一圈,当所有记者的脖子耳朵都急长了,才掷地有声的道:“而是因为娘家的生意。秦老先生根本没有经商天赋,所有合作项目全是徐航给的,连秦厉开公司的资金都是徐航给我的聘礼。一直以来,秦家频频利用我吸徐航的血,在这么重的恩情下,徐航刚一破产秦家就逼我离婚重新嫁入豪门,这事在公安局有记录,大家可以随时去查。秦老先生无情无义,为了钱可以卖儿子,为了钱可以不顾恩人的声誉直接跪在政府工地大门口,用舆论逼我们低头,必须掏两百万的我们在老百姓眼里就是不孝、狠心、无情的坏人……是我主动要断亲的,我没有这种家人。”
方若茹傻傻的望着秦语,做梦都想不到儿子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没用急急的老公提醒她便站了起来:“阿语,帮助娘家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那是合作,怎么到你嘴里就成施舍了呢?难道儿婿没赚钱吗?他拿的可是大头啊!”
大众同情弱者,秦语才不会跟她扯皮落入下风,瞥了一眼长得特别端正的郑凯。点了下头,郑凯对外面摆摆手,亲自带着几个人走上前,将整理好的证据一个个放出来,包括录音、视频、警方出的证据、证人、证物、公证处的公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