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珩不知道纪无刃此时正在默默反省并且隐秘地回味着,他抬手按了按面具,突然觉得有点头晕,怎么回事?
这个面具有问题!
林青珩很快反应过来,立刻摘下面具,伸手把身边纪无刃脸上的面具也摘了下来:“面具上被下了东西,别吸进去。”
纪无刃猝不及防下慌张了一下,被面具掩盖的表情险些暴露,不过很快回过神来,他说:“其他人怎么样?”
他们转身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敛花会上的人群已经停下了脚步,像中了迷魂散一样,晕乎乎地控制不住自己,没人说话嬉笑,因为有面具隔绝,看不清表情,但是看肢体动作,都是一副沉醉的样子,摇摇晃晃地走着。
“师尊,是魔修搞的鬼,我感觉到了。”
林青珩和他对视一眼,往人群里挤过去。
这里都是年轻男女精气神很足,有魔修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某种药粉弄在面具上,等到人们带上面具,直接就吸了进去。
“他们的精气被吸走了,快。”
两人御空而起,转眼来到那个魔修的位置,只见一个空地边上,一个男子正惬意地半躺在一张大竹椅上,闭着眼睛正在舒适又肆无忌惮地吸收着人群的精气。
纪无刃恼怒于此人打断了他和师尊两人的相处,率先一道魔气打出去:“你违反魔界规则吸收普通人的精气,绝不饶你。”
那人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躲闪,吃了一惊,没想到他这手段会被发现,但见过来的是两个魔修,顿时有放下心来:“兄弟,唉大家都是魔修嘛,别这样,那什么狗屁规则,能有多少魔修遵守,你想要我可以分点给你,不过只能分一点哦,不然我们这里三个人吸收过头了,很容易被附近的仙修发现的。”
纪无刃更气了,这人说的什么话,干脆不跟他废话,直接打了过去。
那人没想到这人不是来抢食而是来砸场子的,“你!既然你不识好歹,那我就不客气了。”
林青珩把旁边的人送到一边,发现即使摘下他们的面具也没用,面具下反而都是一副沉醉的表情,林青珩只能强行把他们震醒。
于此同时,纪无刃已经把那人带出了小镇,不然真打起来,小镇要被毁掉不少地方。
“啊?我刚才这是怎么了?”
“感觉好像做了个梦,梦见我的梦中情人了……”
这些迷魂散下的不多,毕竟只是对付普通人,林青珩把他们叫醒后立刻追了出去。
“行了吧,还打?你当我真的怕你吗?”那人边打边叫,林青珩一眼扫过去,发现此人实力居然不俗,不是个简单的小魔修。
应该就是看见敛花会人多,想趁机吸取一点精气的人,也无意把事情闹大。
纪无刃说:“做坏事就是做坏事,就需要教训。”
“你们从哪里来的,报上名来,当我怕你们吗?”
林青珩一笑,真告诉你了,你可能要被吓死。
这里是小镇外的一个破房子旁边,那人见林青珩也来了,二打一可能打不过,于是说:“哼,就你们最正义,把自己弄得跟个仙修一样,我最看不惯你们这种人了。”
他突然一扬手,洒出漫天细粉,铺天盖地,连上来帮忙的林青珩也囊括进来了。
“送你们一场清醒梦,哈哈哈哈,这可是老子特地调制的,效力是我做的药理最强的,一般人我还不会送给他,见你俩长得不错招待你们一下。”
林青珩立刻闭住呼吸,谁知这东西不是靠吸入的,而是触碰,他一甩手把其他细粉挥开,“小小把戏,还想……”
他一惊,自己竟然提不起力气,体内魔气都调动不起来了!
他半跪在地,扶着门口一条栏杆,抬头看见纪无刃甚至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是什么人?”普通魔修肯定不会有这种本事把他俩都阴到。
“啧,这个时候倒是想起来问问我是谁了?本人就是仙界出名的毒修,江彦毒,你们是刚刚从魔界出来的吧,居然连我都认不出来,给你们个小教训吧。”
林青珩一听这名字,都不知道说他们运气好还是不好了,怎么随便出个门,又碰见了一个重要角色?
江彦毒观察了一下他们两个的脸色,倒是有些好奇:“嗯,看来我们这位小兄弟有心上人哦,你看到了什么呢?我的清醒散可是好东西,能让你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勾起你内心深处的欲念,跟那些不入流强行让你做春梦的东西可不一样,这个是你真实的感情哦。”
林青珩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软得不行,骨头像被泡在酸水里,难受极了,听到此话看向纪无刃,内心震惊,什么?纪无刃真的有喜欢的人了?谁?姬尼?幽茗?
对于江彦毒的话,林青珩是不怀疑的,这人本事不小,非常擅长制作各种毒药,他因为被压制了修为,彻底中招了。
“嗯?你怎么没事?”江彦毒走到林青珩身边,疑惑地说:“你是怎么回事?难道在这个世界上,你一个爱着的人都没有吗?怎么可能,即使是一点点爱欲,都会被我的清醒散勾起来的啊。”
第33章 幻境
纪无刃感觉所有的声音都远离了他, 那个在心底放着, 只能自己偷偷品味的感情被放大,他看见林青珩此刻正坐在小坡房的房檐上,微微侧头笑看着他。
皎洁的月光给林青珩镀了一圈白色的光边, 那个人高高坐着,像永远接触不到一样, 正满怀着柔情看着自己。
纪无刃愣愣地看着,那个人也会用这种眼神看他吗?
不, 不会的,肯定是他看错了。
纪无刃狠狠一咬舌尖,刺痛让他清醒了一些, 他再次抬头, 房檐上果然没人,身后传来林青珩的声音:“无刃, 无刃醒醒,这个会给你带来幻觉,不要沉浸在里面!”
“师尊, 您怎么样了?”纪无刃连忙跑过去,“那个魔修呢, 跑了吗?”
“是啊, 跑了,快,把我抱起来,我没力气了。”
纪无刃连忙把人横抱起来, 往外走去,林青珩温热的体温贴着他的胸膛,让他有点紧张,没话找话说:“不过师尊,这里怎么雾蒙蒙的。”
林青珩揽着他的脖子,头靠在他肩头,懒洋洋地说:“你忘了?刚才那个魔修被我们打跑了,这里是他给我们制作的幻境,走出去就好。”
“哦。”
“无刃。”
“怎么了,师尊?”
“你是不是喜欢我?”
纪无刃瞳孔猛地收缩,蓦地停住脚步,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师尊他为什么会知道?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你,你为什么,突然……”
林青珩:“因为我听到你的心跳声了,跳得很快很急,回想一下就能发现,只要我离你越近,你就越紧张。”
纪无刃喉咙滚动了一下,艰难地说:“师,师尊,我……我对你……”猝不及防下,纪无刃根本不知道怎么应对,师尊居然知道了?会不会因为远离他讨厌他,他该怎么办?
“嘘,别说话。”林青珩手指竖在纪无刃唇边,那细微的触感传过来酥酥麻麻的,让纪无刃呼吸都停了下来,“我不会怪你,人都有七情六欲,这没什么,而且我们魔修修的是无拘无束,随心所欲不是吗?区区一层师徒关系又能如何,谁规定了师徒不能相恋的?”
“您,您说什么?”纪无刃觉得自己没听明白林青珩的意思,更觉得自己在做梦,师尊的言下之意真的是他想的那样吗?
林青珩笑了:“怎么都紧张得不会喘气了,需要我帮你吗?”
纪无刃的目光落在林青珩脸上,没等他想明白,林青珩的脸已经凑了上来,两人之间只有一掌距离,林青珩看着他的嘴唇说:“你在想什么?”
他的手抚上纪无刃的脸,轻轻地摩挲着,带着不可言喻的感觉。
纪无刃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他想,这是在做梦吧,敛花会,那个魔修,都是假的,他和师尊现在还在群妖山脉里……
然而眼前的林青珩是那么真实,声音,味道……
就在这时,他感觉周围的空气一震,他立刻装作查看情况避开那目光转头一看,对上了一双眼睛,纪无刃心里一凛,是那个敛花会上的魔修!
“你怎么还在这里。”
那个魔修则震惊地看着他,“你,你喜欢上了自己的师尊?你心底那个人,是他!?”
纪无刃怀里一轻,不用看,他已在瞬间明白过来,刚才的都是幻象,他还在那个魔修制作的幻境里没走出去。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藏在心底的妄念就这样被直白又无情地点破,他内心里各种情绪翻涌,羞愧,失望,难堪,自责等等……
那个魔修见纪无刃清醒,倒是有点惊讶:“你能看见我?怎么能挣脱出来的。看来你自己也很清楚这是一段没有结果的情谊,唉,见你有点可怜,我就干脆告诉你让你死心吧,毕竟你是第一个身在幻境里还能察觉到我的人。
“你的那个师尊啊,简直像是断情绝欲了一样,心里根本没有装着人,这怎么可能呢?这么多年的修炼之路,但凡有一点点喜欢的念头,都会被我的清醒散抓到,但他就是没有,即使是个仙修,也做不到吧。”
纪无刃刚刚被点破了心意,现在又被告知林青珩心里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五味杂陈间,负面情绪占了上风,他恶狠狠地盯着江彦毒,任由魔灵随意发泄,眼前这个人成了他的发泄对象。
他额间黑色的纹路一闪,五指成爪,江彦毒不受控制地被吸了过去,让纪无刃抓住了脖子。
这下轮到江彦毒惊了,他刚刚看到的是什么?化魔纹???
眼前这个是魔尊吗?
下一刻,化魔纹威压直直压了下来,江彦毒像被捏住脖子的鸭子,呼吸被截断,脸色爆红,青筋突出。
这个年轻人真的是魔族魔尊!这怎么可能,魔族多年没有魔尊统领,已经三界皆知了。
江彦毒觉得像要死了,化魔纹威压是所有天生魔修都无法不受影响的,何况纪无刃刻意针对了他。
不行了,受不了了。近在眼前的人脸色冷漠,眼底却翻涌着无尽的黑气,瞳孔暗红。像个真正的魔物。
再不跑,他真的要被杀死了。
纪无刃只觉得手上一轻,再一抬眼时,江彦毒已经不见,他顾不得这么多,捂住胸口颓然半跪下来,他化魔纹尚未稳定,强行开纹,又受到反噬了。
纪无刃内府里的魔灵兴奋地张牙舞爪,纪无刃眼前略过一幕幕已经恢复的记忆片段。他痛苦地抱住了头。
“你可知道,我为何把你一个人丢在那万魔谷里?”是林青珩的声音,纪无刃知道那是假的,江彦毒虽然跑路,但幻境还在。
“你恢复了一部分在万魔谷里的记忆呢,是不是觉得我没在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对不对,那是当然了,我就是故意的啊,本来想把你扔下以后让你自生自灭的,谁知道你竟活着出来了,真是命大。”
那个和林青珩一模一样的脸上是纪无刃陌生的轻蔑,纪无刃撑着地面抬头看着他。
“不愧是魔尊,总归是有点本事的,老天也在帮我,你竟然失忆了,哈哈哈,而且你还认了仇人作师傅,居然还爱慕着我,你说这可不可笑?哈哈哈哈哈哈。”
“你为什么不奇怪,不觉得愤怒吗?我利用了你,你是不相信吗?”
让纪无刃看着有点虚弱,他压制着魔灵,一边轻声说:“为什么我没有很惊讶?可能因为我这一生接受的恶意太多,从小看着父母亲死在我眼前,没人救我,没人帮过我吧,即使师尊出现了,我的内心深处始终不敢相信,真的有人会这样全心全意不求回报地对我好。”
纪无刃知道这个林青珩是他内心的的投影,所以有些心声直接对那个“林青珩”说了出来:“是不是我尚未记起来的记忆在悄然影响着我,所以在我的幻境里,我深爱的人会出现,并且带着我最害怕的事情重现?我所遗忘事情里究竟还会有什么,难道会更加不堪?”
纪无刃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我究竟,为什么会失去记忆?”
这是纪无刃自失忆以来,第一次认真想这个问题,竟然还是在这种状况下。如果他最在意师尊是个谎言,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化为虚无,那他将会剩下什么?他还拥有什么?
无端的绝望掩盖了他,这个幻境确实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欲望,也勾起了他最黑暗最害怕的事情,两个都是因为林青珩。
魔灵吸收到情绪,激动地张牙舞爪,化魔纹的反噬让他渴血,他的意志力在魔灵的消磨下已经不足以对抗这种渴望,他饥渴地舔了舔嘴唇。
“林青珩”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来吧,你是不是想喝我的血?”
说完,他竟真的划开了自己的手腕,鲜血顺着手指流下来。
腥甜的味道瞬间占据纪无刃的嗅觉,纪无刃浑身一抖,连心也跟着狠狠一颤,是的,就是这个味道,只有他师尊的血里才有的味道。
但他反而清醒了一些,这是他的幻境,即使那个幻象能模仿出林青珩的味道,那也是假的,即使喝了也没办法改变什么,只能让他更加深的沉浸在这幻境里。
纪无刃引导着自己往极端的方向走,越是渴望,他就越不喝,对抗情绪被他主动催生涨大,他说“我绝对不会喝你的血,你是假的,师尊还在外面等我,我不会输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