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连这些都不会啊,啧。”脑子晕成一片浆糊,朦朦胧胧间他听到了前几天还崇拜的夸赞他的小丫头如是说。
弥生居高临下,看着不爱学习的赵戚安被自己熟练说出的数学理论打击的脸色苍白,额头都在冒冷汗。
“亏我之前还觉得城里来的多厉害呢,啥也不会,啧。对了,这个还你,你还是自己用来算题吧,看你数学好像很糟糕的样子。”弥生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和钢笔,郑重的塞到了赵戚安的手里。然后把书包扣好,背在了身上。
“我娘说了不许我跟学习不好的人玩,我还是先回去了,免得你传染我。”
临走之前看他可怜,还特意停下来安慰了他几句,只不过赵戚安可能觉得并没有得到安慰吧。
“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你好好加油,有不会的可以来问我,我数学还行,比你强点。”
赵戚安一瞬间觉得是自己在没睡醒所以才出现的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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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和赵戚安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天色就瞬间暗了下来,挺大个月亮挂在枝头,月光如水,照亮了半个村子,倒不怎么黑了。村子里没有通电,只有少有的几家点了油灯蜡烛,隐隐的透过窗户晕开昏黄的光。
家家都养的狗听到脚步声之后都吠叫,叫的响了被主人一声喝,狗就哼哼唧唧的停住了声音。
前几天下了春雨,地上坑洼的地方积了一些雨水,月光照耀下平静如镜,弥生小心避开。
走过邻居家的时候,邻居媳妇正坐在门里就着月光端着个碗吃饭,看到她慌忙的把碗给收了下去,那是个瘦矮的妇人,碗里面清亮的水多米少。
“婶子吃饭呢?”村里人家家户户都带着些亲戚,必须嘴甜,今天见人不叫,明天半个村子都知道你没礼貌。
“吃着呢,吃着呢。”女人瘦弱,说话也是细声细气,她家男人死了,全家之力养一个后代,那孩子冯美兰常见,是个爱哭的胖墩。
“那我就先回去了?”弥生点点头,转身进了自家院子。
自家传来了炒菜声,干煸辣椒的味道有点呛人。
她家养的小狗围着咬她的裤腿嗷嗷叫,被二虎一脚踹走,吓的它夹着尾巴跑到了窝里趴着,不敢再上前,弥生好笑的揉他的脑袋。二虎懂事,甜甜叫完一声小姑,就要拿她的包去放好。
弥生笑着让他赶紧去屋里看着菜,别让野猫爬了,两个孩子才一溜烟的跑进去一左一右的守好。
堂屋里点着一个油灯,放在了饭桌上,照着几盘菜,鸡蛋炒的野菜,野菜多鸡蛋少,满满的一大盘,桌上放着用豆腐拌好的香椿芽,还有一盆烀玉米饼子散发着热气。
二虎正好趴在野菜鸡蛋旁边,一会深吸一口气,一会深吸一口气。
陆陆续续的家里人都来到了桌前,带鸡蛋的菜她给家里的人都拨到碗里分好,每个人都一样多,轮到她自己的时候就剩了点汤,她就用饼子沾沾吃,弥生吃的好东西多,吃饱就满足,于是找准时机把自己碗里的给了冯母,冯母不要,弥生就一口也不吃。
“娘,家里你也辛苦,我吃的好东西够多了,你要是不吃我就不吃。”
咬了一大口饼子嚼,边听着冯母说她是个没良心的死丫头,为她好还不领情什么什么的,但是分明脸上都乐开了花。自己把野菜捡完,就一股脑的又给她倒了回去。
“快吃,吃完睡觉去。”一脸凶相。
弥生缩缩脑袋,假装自己害怕了,在长久的流浪途中,坚韧的心脏却还会因为一些平静的小事而感动,这样的生活十分平淡,或许也称的上清苦,但是却有一种别样的温馨在。
今天不一样的是大虎的面前有一碗白面的面条,今天是他的生日。
\"今天大虎虚岁十三了,是个大小伙子了,以后好好学习,像你们小姑一样考大学。\"老家长先表示了对两个孙子的祝愿。
大虎比二虎更懂事,把面条给弟弟的碗里夹了一半,二虎眼神晶亮的看着自己哥一眼,两个小家伙扒着碗呼噜噜的把饭吃完,就到外面抱了狗到院子里玩去了。
晚上的时候弥生早早的就睡下了,虽然床很硬很扎人,比不上她之前睡过的任何一个床,但是她的现在的心境非常好,很安宁。
她这边甜甜入梦,在另一边赵戚安可就睡不着了。
他迷迷糊糊的走到宿舍,打开笔记从头翻到尾,除了那个名字,笔记本上上什么都没有。
他迷迷糊糊的嘴里开始念叨。
维度,微积分……
是自己在做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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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时候是难得一放就是两天假的,最多也就是放个周天,这次是为了让他们修整修整,马上就要应对第一次模拟考试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吃过饭之后,家里的大人都不在,弥生就开始背书了,那些东西冯美兰本就背的熟,甚至都不需要弥生再经过第二次加工,知识捡起来就很简单。
两个小孩就蹲在门口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念书。
“大虎二虎,姑姑教你们背书吧?”
“可是猪饿了。”
“那就打完猪草之后?我和你们一起去。”
大虎二虎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小姑干活,面面相觑了一阵,并不觉得小姑会做什么,他们背上背篓。带着小姑来到河边,打算他们自己弄,小姑就跟着看看就行了,奶奶不是说老是窝着看书不好?出去走走也好。
只是没想到,小姑的镰刀用的特别麻利,比他们两个加起来做的都快,够猪一天吃的草割完,就只耗费了很少的功夫。
弥生疏松了一下筋骨,微微出汗的感觉非常好,而刀枪剑戟之类的玩意,都是她之前玩剩下的。
早上醒来的时候笔记本还在,他就知道昨天不是做梦了,他们周末也要上工,虽然心焦但是他白天实在是没有时间去找人。
等到下午放班的时候,他才空下来去找冯美兰。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不会往什么移魂啊什么奇怪的方向去想,赵戚安也是,他想到的无非就是因为什么事情冯美兰生了自己的气,故意做出那么一副样子来气自己。
毕竟前段时间还和自己软语温言,怎么能变得那么快呢?
可是他思来想去,却觉得除了是因为自己太忙了忽视了她之外,没有什么别的理由能让冯美兰生气。
到供销站买了个小玩意过来哄哄女孩,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而已,还有什么难度吗。
那是个玫红色的头花,是那个时候比较流行的款,还是塑料的,卖的价格还不低,还是他做工人的工资高的关系。
他把赵美兰约了出来。
弥生看了看造型迷幻的玫红色塑料头花,抬头问了他一个死亡问题。
“你知道聚乙烯的化学反应公式是什么吗?”
赵戚安:“????”
第83章 八零年代学习忙3(捉)
第八十三章全家的骄傲
“啧, 复习的时候顺便也把化学加上,感觉你差的有点远啊, 同志还是好好加油吧, 未来你还是有些希望的。”
说完弥生把头花还给了赵戚安, 轻轻的怂了怂肩, 对他笑了一笑,就抱胸转身离去了。
赵戚安站在原地,拿着头花, 脸上的表情都差点没挂住, 狠狠的捏紧头花,上面坚硬的塑料硌的他手疼。拿着头花高高的扬起,扔是不舍得扔的,肉疼的放在兜里,定定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冯家是几世的中农, 虽然穷,但是因为踏实肯干而攒下了一些基业, 村里的人都挺尊敬他们的。
村子里的人都住的稀疏, 但是也不是没人, 要是被哪个多嘴的婆子看了去, 少不了把这件事扩散到全村, 赵戚安咬了咬牙,不得已也转身离去了。
他表面轻松, 回到宿舍里是越想越气, 算是看出来了, 这个冯美兰是在耍着他玩呢。好嘛,亏得他还以为她是个害羞的小白兔,好啊,到他这里来自装什么大尾巴狼来了。
什么两个月就把这个女孩握在手心,什么把他治的服服帖帖,这两天的事情像是一记耳光狠狠的打在了赵戚安的脸上,火辣辣的痛。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就算是在之前,姑娘们见他也不会是这种态度。
翻来覆去,夜不能寐,气愤逐步消散之后,无尽的恐慌开始弥散在赵戚安的心头,他皱着眉头想了半晌,双手挠头,觉得自己的这盘棋怕是走到了死局。
别的想要通过高考回城的知青都是静下心学习准备了一段时间的,只有他,从一开始想的就是个歪路子,先回去的前辈留给他的课本他一页也没碰。
一边工作一边复习还能考上大学的都是意志坚定之辈,但是很显然他不是其中之一。
所有的计划在昨天之前都在稳步进行,但是在昨天,他最重要的一环却脱离了控制。
进一步纹丝不动,退一步越想越亏,毕竟也是付出了长达好几个月的时间的,总不能一点成果都没有。
他不甘心。
睡不着的夜晚,赵戚安把课本拿出来看了一眼,看不懂。
学习学习学习个……屁。
三月份的时候正是草长莺飞,麦田里的草也长得特别快,他们家的人口多,分的田地也多。现在的时候又没有什么药剂,于是家里的人这几天就干脆都出去除草去了。
晚上是弥生做的饭,冯美兰在家的时候什么活都不干,但是基本的生活技能还是有的,他们农忙的时候都是原来的冯美兰做的饭。
虽然不见得是无上的美味,但是还能下肚。
一天的时间下来,他们都干得挺累的了,弄的一脚一手的泥,正打了水在洗手洗脸,回到家的时候就有热乎乎现成的饭吃。
白天玩的像是皮泥猴一样的两个孩子也在帮着摆碗摆筷子,然后乖乖的去洗手坐好。
“今天的饭谁做的啊,闻着真香。”冯二擦干了脸,先进的屋,刚进屋就夸张的深深一嗅,调侃她。
“姑姑做的!”二虎很给面子,赶紧扭头对爸爸说:“姑姑做饭可好吃了。”
冯美兰上次做饭还是半年之前秋收的时候,他九成九的不记得味道,但是他一向是个捧场王,不仅捧她的场,全家上下的他都捧,人小鬼大的。
“哟,行,我妹子水平赶上大厨了!”冯二夹了一块炒好的春笋,吃完就在竖大拇指。
“我就说吧,我就说吧。”小孩的精力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足,跑跑跳跳一天了还不知道累,现在一边说还一边在冯二的身边蹦来蹦去。
冯二按住他不让他跳,怕他站不稳再摔倒了。
“二哥你可别恭维我了,我自己啥水平我还是知道的。”端了一盘子在地锅里烀好的饼子,弥生笑弯了眉眼,然后冲着外面叫道:“爹娘、吃饭吧。”
庄户人家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一家人坐定的时候少不得要聊点家长里短,虽然同情,但是他们旁边那户人家也是他们常常谈论的对象。
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弥生的身上,冯大看了自家妹子一眼,然后道:“美兰啊,今天咱广茂婶子在村口那边看到你和赵戚安在一起,听说他好像还送你东西了?”
他这么一说,满屋子就直接安静了下来,几个人齐齐抬头,七八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瞧。
气氛在瞬间凝滞了一会,然后冯母拉了一下弥生的衣服,问道:“怎么回事,你跟他怎么扯上了?你跟他什么关系,他送你什么了?”
冯父磕磕烟枪,咳了两声,沉沉的说道:“你看他长的那个样子,还是个城里来的,一看就不是个良人,要是有什么关系,就给我断个干干净净,我绝不可能允许你和他在一起。”
冯父被自己的脑洞激的满面通红,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话好像说的有点严重,又补了一句:“你现在的任务是考大学,千万不能有一点分心,知道了吗?”
剩下的几个人都在很紧张的看着她,还要顾及着她的情绪不敢发火,弥生简直哭笑不得,连忙止住。
“停停停!!天啊,我的爹、娘,哥哥嫂嫂啊。你们都误会了,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啊,就是他也要高考,我给人家辅导了一下,他作为感谢给我送了个头花而已,我都没要。”
“哦,原来是这样啊。”
“我就说嘛,我妹子可看不上他,我妹子以后要嫁也至少是个大学生。”
“要我说头花该收,辅导多费劲啊。”
冯母一听也是,还剩了个一百多天就要高考了,一百天,多短啊,自己孩子学习的时间还不够呢,现在还要给别人弄什么辅导,不行。
“美兰啊,听娘的,娘知道你是好孩子,但是以后也别给他辅导了。这个高考都是个人的命,他要是考不好怪他自己去,别把你给累到了,你要是不好拒绝,下次他来找你的时候让你哥去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