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样的?”
“一样的,不过名字不太一样,我那个叫龟龟,我取得名字,说能长寿嘛。”
方天灼:“……”
他道:“既然是筝儿的东西,便继续戴着吧。”
“可这不是你的宝贝吗?”
“筝儿也是朕的宝贝。”
何筝的眼里像是点燃了一百二十瓦的灯泡,噌亮:“那,要不给宝宝戴吧,送给宝宝好不好?他小小的,正好辟邪。”
方天灼接过来,分开黑绳给他挂在脖子上,道:“筝儿体虚,戴在身上是极好的,朕赐给小皇子的玉佩,也有辟邪的作用。”
何筝真没想到居然能在藏宝阁里面遇到自己前世的东西,触手去摸,有些温温的,的确是一块好玉。哪怕是在现代不信邪的世界,他爸也是花了高价才拍下来的。
今天没白来!
何筝高高兴兴牵着方天灼的手出了藏宝阁,见到众人,方天灼下意识要抽回,何筝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一时没懂。
方天灼只好任由他牵着。何筝走路东倒西歪,方天灼则走的笔直,从后头看去,皇后时不时脚尖一旋就歪到了陛下身上去,轻声细语的说些什么,举止可以说是没规矩的很。方天灼却渐渐的在他的轻声细语之中找到了几分趣味,他想,普通伴侣的日常相处,大抵也是这样的。
无人敢提醒,更无人敢斥责。
在所有人看来,陛下龙心大悦,日子便能过的好一些,反正何后足不出户,再没规矩也就只在家里耍耍。
何筝回去抱儿子,小宝贝突然一眼看中了他胸前的玉佩,小手一直抓呀抓,却只能勉强捏住玉佩一角,发出“呀呀”的声音。
方天灼是个行动派,很多事情不屑表达,可何筝就不一样了。就拿他回家这件事来说,方天灼可以连续很多天都不提一句,也不跟他报告进展,他不说,何筝也不敢问,生怕又惹他生气,可眼看着都要大年初五了,何筝实在憋不住,就伸着脖子,试探的开口:“那个,会玄门术法的高人,陛下找到了吗?”
方天灼淡淡道:“找到了,已经安排住下了。”
何筝难掩高兴:“那他怎么说呀?”
方天灼的眸子一下子变得漆黑,他凝望着何筝,缓缓道:“他说你归期不定。”
何筝立刻把伸出去的脖子缩了回去,他坐直了一些,努力让自己说话看上去很有底气:“不会的!只要我能回来,我就一定会回来的,我只是回家看看!”
方天灼沉默不语,提着笔冷淡的批着折子,何筝研着墨,又拿起小勺添了点水,道:“陛下,不信我吗?”
方天灼继续不语。
何筝知道,他不信自己是正常的,这个男人有很大的耐心和钢铁一般坚硬的意志,如果他觉得自己归期不定,那么他绝对不会放自己走,如今哥哥一直没有消息,如果哥哥有了消息,他甚至可能……会把自己关起来。
何筝伸出手,来扯他的袖子,方天灼垂眸看着那两根洁白的手指,笔尖一动不动:“说。”
“让我见见他吧,那高人又没见过我,当然会说我归期不定了?说不定他一看我的面相,就能笃定了呢?”
方天灼瞥他,何筝扬起两边嘴角,露出真诚的笑容。
“你若是能回去,就不会回来了。”方天灼盯着他,语气阴冷:“你的眼睛这么告诉朕,朕和小皇子加起来,也不如你熟悉的环境来的重要。”
何筝被他看的心里发寒:“您怎么能不信我呢?”
“因为朕觉得你没有心。”方天灼眼睛一眨不眨:“你每次提到回家的时候,眼睛都会发光,你想念他们,以至于你对朕没有丝毫留恋,你根本不知道你回去了能不能再回来,你在骗朕,这是你惯有的把戏。”
何筝的怒意从脚底窜到脑门儿,他愤怒的站起来:“我没有心!我到现在都不会喜欢你,你觉得谁会喜欢上一个权利至高无上,随时会杀了你,甚至随时会把你关起来的神经病啊?自虐狂吗?我没有心,我就不会告诉你这件事,我可以无声无息的离开,还管让你找劳什子高人?你,你居然说我没有心,我看你才是没有心的那个,你都有我了你还收男宠你,我不及时发现保不准你跟别人孩子都一堆了,你看什么?你,你给我起来!”
他越过桌子过来用力来拽方天灼,怒气冲冲:“凭什么我站着你要坐着!起来!!”
方天灼扯自己袖子,何筝死攥着不松,还拿脚来踢他:“你起来!不许坐着,你不许坐!”
方天灼被他闹的没办法,只能皱眉站起来,并气的拂袖甩开他的手,何筝瞪着他的侧脸,又不满了,他又用力扯方天灼:“蹲下来一点儿,你凭什么比我高,凭什么!”
“你……”方天灼弯腰拂开矮桌上的奏折,一把将他的皇后抱到了桌子上站着,仰起脸道:“这样可以了吗?”
何筝比他高了足足一头,居高临下瞪着他:“你跟人吵架凭什么这么气定神闲?你逼格高还是怎么样?”
“朕何时要跟你吵架?”
“你……”
方天灼只好道:“好,是吵架了,那你要朕如何?”
“你怎么又自称朕?你这个大骗子,你没有心!还没有脑子!”
“……”
“你凭什么这么平静!你吵架都没有波动,你就是没有心,你不把我当回事是不是?”
方天灼蓦然挥手,一侧的喝茶的整套小高桌和椅子陡然挨个爆裂,完美达到了何筝想要的“波动”。
空气静了两秒,何筝小心翼翼的从桌子上下来,小声说:“也,也没必要那么大波动。”
他坐在矮桌上,方天灼缓缓在他面前的垫子上坐下来,看着他漂亮的脸庞,道:“不满意?”
“当,当然不满意!”何筝凶的很克制,小声恶狠狠道:“你这是,威胁,你居然威胁我!你没有心!种种迹象都证明,你最没有心!”
“筝儿说的都对。”
何筝抬脚想踢他,快碰到他的时候,却又陡然收了回来,道:“你不可以没有心,也不可以说我没有心,今天是你先找茬的。”
“是。”方天灼道:“朕……我跟筝儿道歉。”
何筝皱了皱鼻子,懊恼的凶:“那我回家的事您要怎么办啊?”
“届时再说。”他显然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何筝闷闷不乐,半晌又道:“我哥哥真的没来找过我,还是您又把他拦在宫门外了?”
“没有来找过。”
“皇帝陛下是不可以撒谎的。”
“朕自然不会与筝儿一样。”
何筝也知道他要么闭口不谈,要么说的就是真话,还想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南门良的声音:“何哥哥可是好些日子没见了。”
“娘娘也是,好久不见。”
何筝立刻扭脸,便见到何问初熟悉的身影迈了进来,他顿时欢喜不已,何问初却在看到屋内乱七八糟的场景之后猛地变了脸,他伸手拔剑:“你这方狗,竟又仗着武功高强欺负我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哥哥:纳命来!!
筝筝:冲动是魔鬼啊哥!!!
s:倒计时一下,正文最迟下周完结,番外篇待定。
第81章
何筝又惊又喜,虽然那么久没见哥哥,可哥哥还是那个哥哥,还是关心他关心的不行不行的哥哥,何筝跑过去按住哥哥的手,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才开口解释:“他没欺负我,你别这么喊他。”
虽然他以前也是狗比狗比的喊,可是现在他已经不觉得方天灼狗了,他觉得方天灼好的很,哪里哪里都好的很。而且方天灼就算生气了,发怒了,暴跳如雷了,也能轻轻松松被他哄好,何筝现在觉得,他简直就是方天灼的天赐良人!是引着他来改邪归正的!
三人在桌前坐下,何问初听他解释了前因后果,看向方天灼的杀意略略收敛,换上了隐隐的同情。自己的弟弟有多熊他当然清楚,小时候自己不小心惹到他而被他设计的次数可多了,装乖扮甜一把好手,可哪怕欺负人的度,他都把握的分毫不差,一点都让人恨不起来。更别提他还很会说话,如果发现自己把你欺负过头,还会转头过来哄你,平日里要是发现你有了什么心事,也会体贴入微的凑过来当小棉袄抱抱你,亲亲你。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是极有道理的。
他问何筝:“你跟他说了?”
何筝点头,何问初抬眼看方天灼,道:“我有话跟他说。”
何筝后知后觉他说的是方天灼,心里担忧:“哥,你别……”
“我有分寸。”何问初拍了拍他的肩膀,何筝乖乖站起来,又去看方天灼,后者也道:“朕亦有分寸。”
两个最亲的人,何筝只能选择相信他们,回内室去抱宝宝。
桌前一时只剩下两个人,方天灼率先开口:“兄长有话不妨直说。”
何问初忽然一笑,他难得心平气和的跟方天灼坐在一起,缓声道:“跟你说个故事吧。”
“请讲。”
何问初转着手里精致的小茶杯,缓缓道:“有一对很神奇的兄弟,他们相差七岁,但却心有灵犀,不管是哥哥出事,还是弟弟出事,另一方都会有所察觉,他们家里,兄友弟恭,父慈子孝。”
“后来有一天,弟弟去世了,哥哥浑浑噩噩,一边要安慰痛失爱子的父母,一边要处理弟弟的后事,将弟弟下葬之后,他时常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有时候会发现自己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附身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可这些都是在梦里进行的,他分不清是真是假。”
“直到有一天,他听到弟弟大喊自己的名字,才陡然开始正视这个诡异的世界。他发现弟弟已经到了这里,正被这个世界里最尊贵的人掌控着,没有自由,甚至连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弟弟对他大哭,求他带他离开这个恐怖的世界,他真的很害怕,每天都睡不安稳,可怜兮兮,像一只受惊仓惶的猫。自己从小疼爱的弟弟,沦为了掌权者的玩物,每天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哥哥在心里发誓,不管怎么样,都要带他离开这里。他花费重金寻找那个世界的玄门高世,却被告知,除非弟弟尸身未腐,或还有一线生机,可将魂魄引回。”
“谁能想到这种事呢?”何问初说:“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弟弟并未真的死去,而是魂魄去了另一个世界,那么不管花费什么代价,哥哥都会把弟弟的尸身保存住,等他回家。哥哥想着,既然弟弟魂魄还在,那么尸体或许未腐,抱着唯一的一丝希望,他找人掘坟起尸……”
他微微顿了顿,眸子瞥了过来:“那个时候,弟弟已经去世三个多月,再好的棺材,也保不住他在地下开始腐烂生蛆。”
方天灼微微收紧手指。
“但哥哥很担心弟弟的状态,他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弟弟,他只告诉他身体各项体征依然正常,只要找到会术法的高人,就一定可以回去。因为他发现弟弟当时的精神状况很危险,如果不给他希望,他可能会崩溃。而他也清楚,弟弟的生命相当顽强,只要给他一点点甜头,哪怕只是虚构出来的,他也可以坚持下去。于是就这样,他一边骗着弟弟说要带他回家,一边开始漫无目的的寻找其他方法。”
“后来他意识到,既然自己可以在另一个世界附身别人,那么弟弟与自己血缘如此深厚,怎么不能附身自己呢?他瞒着父母,继续寻人,他想,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带弟弟脱离那个如履薄冰的世界,付出任何代价都没关系,他愿意跟弟弟分享同一个身体,如果弟弟心有芥蒂,他也愿意把自己的身体拱手相让,只要弟弟能够重获自由。”
“他想过,不管怎么样,先把人骗回去再说,因为只有那个世界才是弟弟所熟悉的,可以自由自在、施展抱负的地方。无论如何,总好过这边举目无亲,只能仰仗掌权者的宠爱来的更好,您说是吗?皇帝陛下。”
方天灼眸色漆黑:“那你为何要将这些告诉朕?”
“因为这件事瞒不了父母。”何问初语气无奈:“弟弟与哥哥性格完全不同,而父母认为,弟弟不可能接受这件事,如果要占用哥哥的人生,他必然会选择在另一个世界独自求存。父母认为,哥哥这般做法不过是自我感动的所谓伟大义举,实则一文不值……可现在,哥哥没有勇气把这件事告诉弟弟,告诉他,他一直都在骗他,甚至只是做了一件从头到尾只感动了自己的事。“
但其实,这些都不是他讲述给方天灼的原因,而是道士左右瞅着争议不休的父母和哥哥,颤巍巍的举手发出声音:“你们且听,贫道……”
“贫道一言。”
没有人理会他,一家人争论不休,父母均又痛心又暴怒,道士无可奈何,大声道:“如果何筝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接受不了占用兄长身体一事,他可能会就此失去两个可能的人生,幸运一点,成为在两个世界夹缝漂流的孤魂野鬼,不幸的话,就此彻底消失也有可能。”
“什么叫彻底消失?”哥哥及时被扯回思绪,硬声反问。
道士答:“你也可以理解为,魂飞湮灭。”
何问初呼出一口气朝后靠去,眸子冷淡而带着审视,方天灼端起水杯,他任何时候都没有瘫在椅子上过,脊背依然笔直,问:“你希望我来告诉他?”
“我希望他有个心理准备。”何问初单手扶额,自嘲道:“我这个哥哥当的真失败,像个信誓旦旦却言而无信,只达到博人眼球效果的可怜虫,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