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男子则是个普通的修者而已,出生的时候,是个普通的凡人。
寒露独自一人,他出生之后,并不知道自己有多特别,只是一个人飞来飞去的。后来发现很多见到他的人,都想要捕捉他,都想要将他关起来。
寒露很害怕,他只好专往深山老林里去躲避,避免与人接触,这样也就不会被抓走。
只是寒露当时才刚刚羽化,都没有多少道行,更别说是化形成人,随随便便一只大鸟都可以将他弄的遍体鳞伤。
那日里林中来了一只很凶悍的大鸟,不知道是不是老鹰,飞得快,眼睛灵,爪子尖锐。它戏弄起了寒露来,逼的寒露到处扑腾,翅膀都给抓豁了一大块。
那天寒露以为自己要被一只大鸟给吃了,不过恰巧,有人救了他。一个骑着白马的男子,正巧从林中通行,射出了一箭,将那大鸟逼退赶走,救了寒露一命。
那个人自然就是寒露身边的男子,不过这事情显然男子根本不记得。
男子吓跑了大鸟,救了小蝴蝶寒露。当时寒露惊魂甫定,翅膀漏了个洞,也无法再飞行,便被男子笼着手扣住,装进了一个结界小瓶子里。
寒露闷闷不乐,以为自己又像往常那样,被人给抓走了,这次恐怕死定了。但他哪里知道,男子根本不是要抓他,不过是将他带回去,帮他养伤。
等寒露翅膀好了的那天,就将他给放了。
寒露眼看着男子离开,只留下一个背影,从那之后寒露日日停留在山林的那颗大树上,就是他们分别的地方,但是等了几百年,却再未看到那个男子。
寒露后来才知道,几百年的时间,对于一个不能得道的凡人来说,实在是太长了,恐怕那个凡人早就变成了一副白骨,再不能说话,再不能来看他。
几百年过去,寒露已经小有成就,他知道自己没必要等在这山林之间,不过一个笑话。
那日他准备离开山林,出去看看凡间的世界。就在那一天,他在林间瞧见一只猛兽,那猛兽饿得急了,想要吃东西,嘴里衔着一个襁褓,襁褓里竟有个活生生哇哇啼哭的孩子。
寒露寻声跑过去,果然看到一个差点被野兽吞掉的孩子。
那孩子太小了,模样还没长开,但是孩子身上的那股气息让寒露大为惊讶,他等了几百年,那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让他心脏狂跳。
当初的男子早就去世,在六魂道里不知轮回了多少次,这一次才刚出生没多久,便被狠心的爹娘抛弃在了山林之间。
若不是被寒露撞见,今日孩子便真的要被野兽给生吞下肚。
寒露救了这孩子,决定要把这个小男孩养大,报答当年男子的救命之恩。
孩子还没有名字,寒露看着身边的树,便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荆木。
荆木并不知道太多以前的事情,毕竟他不过一个凡人,所以没有前世记忆是正常的。荆木从小跟着寒霜长大,是被小蝴蝶养大的,自然和小蝴蝶的关系是最好的,非常亲近。
寒霜教导荆木修习,本来每日过的挺是平静。但是不久之前,山林里突然闯入了一个人,与顾临洲长得一模一样。他似乎有目的而来,一出手便是对寒露来的,直接将寒露打的重伤,然后带走。
寒霜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禄小福当下点了点头,心里想着,顾焚看来之前找了另外的药引子,就是寒露。
所以之前干坏事的时候,顾焚一直带着寒露,才会到处掉落鳞粉。
鳞粉是寒露给荆木留下来的线索,荆木一直在找他,想办法救他,所以寒露到哪里都落下一些鳞粉,好让荆木知道他在何处。
这些鳞粉倒是差点让方衍误会禄小福是坏人,还差点叫禄小福挂掉。
寒露说:“本来荆木打不过那个人的,我以为自己跑不掉了。那个人为了不叫我逃跑,折断了我的翅膀,我无法飞行,也无法煽动翅膀,震动时间和空间。”
顾焚显然很懂,他知道寒露是特殊的蝴蝶,只要煽动翅膀就可以从时间空间的缝隙里溜走,那个时候就没人能抓得到他。所以顾焚得到寒露的时候便把他的翅膀给折断,避免他逃跑。
荆木不是顾焚的对手,差的太远,荆木完全不知要怎么将寒露救出来。不过就在这个时候……
寒露说:“那个人带我上了一座山,说是要山上的凤凰仙草。凤凰仙草一般长在杂草丛中,甚是难以寻找。那人似乎还挺着急的,便决定一把火将整个山头给烧光。”
凤凰仙草浴火重生,其他的草木遇到大火,则是会变成一片灰土,若是将山头烧光,剩下的就只有凤凰仙草。
山上还有村民,但是那人不管不顾,直接放了大火。
寒露又说:“大火烧起来,我在旁边也无能为力。不过后来,突然有兽声,守山的神兽冲了出来,与那人打了起来。”
大火惊动了守山的神兽,两个人立刻打了起来。荆木正巧在那个时候赶到,便趁乱将寒露救了出来。
禄小福说:“然后你们就跑了?”
寒露点点头,说:“我们走的时候,那个人还和守山神兽缠斗,我回头之间,看到那个人好像因为分神,所以被神兽重伤了。”
“重伤?”顾临洲皱了皱眉头。
寒露说:“那个人受了伤,我亲眼所见。而你身上并无受伤的样子,所以我确定,你和他虽然相像,却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真的不是吗?”荆木有点不敢置信,那也长得太像了,气息还是一样的。
寒露点点头,说:“我确定不是。”
后来荆木带着寒露逃走,他们躲藏了起来,暂时没有叫那个人发现他们。
只是寒露的翅膀断了,变成人之后,双腿便断了不能动,整个人病怏怏的,仿佛过不了多久便要死去。
荆木很是着急,找寻了很多办法,最后在一本书上看到一个“偏方”,若是能找到寒露同类的蝴蝶,斩断他的翅膀,接在寒露身上,那么或许可以复原。
说来也巧,这本是没影的事情,荆木也不过出门碰碰运气,哪想到就真的让他找到了一只和寒露一模一样的小蝴蝶。
禄小福就是这么被荆木给掳来的,差点就变成了没翅膀的小废蝶。
禄小福想想就觉得脊背发凉,这也太可怕了。
顾临洲听说荆木要折断禄小福的翅膀,当下脸色恐怖的可以,特别难看。
禄小福赶紧握住顾临洲的手,说:“我没事我没事,你看啊,我好好的,一根头发都没有少。我们还是先说说,那个人的事情罢。”
顾临洲耐着性子,脸色还是相当难看,说:“你见过那个人,可记得他身上有什么特点?他受伤之后,去了哪里?”
荆木似乎还有些不相信,觉得顾临洲就是那个人,说:“有什么特点?不就是和你一模一样,丝毫也是不差的。”
顾临洲内心里,已经隐隐有个想法,他已经开始怀疑父亲顾焚了。但他不愿意相信,内心中还抱有一丝丝的叫醒和希望。
寒露抬起手来,打断了荆木的话,说:“我有一样东西。”
他说着,掌心一翻,送到禄小福和顾临洲面前。
寒露的掌心里,看起来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不过仔细一瞧,仿佛真的有东西。
“这是……头发?”禄小福惊讶的说。
寒露掌心里托着一根头发,黑色的,看起来又软又顺滑。
寒露点头,说:“是那个人的一丝头发。”
顾临洲皱了皱眉,伸出手来,轻轻的将那丝头发捏了起来。
只是这么一碰,顾临洲的脸色变的惨白,白的嘴唇都开始发紫。
虽然只是一丝头发,不过顾临洲接触的那一刻,已然肯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那一抹最后的希望和侥幸,瞬间灰飞烟灭。
方衍和何齐乐站在房子外面,方衍走来走去,左右踱步,看起来非常着急。
何齐乐被他转的直头晕,说:“我……我渴了。”
“哎呀,”方衍一脸自责,说:“乐乐别着急,我差点忘了,是我的不是。”
何齐乐是鱼,而且才修出人形不久。他以鱼的形态,是不能离开水的。而他以人的形态,也不能离开水太久,同样会因干涸而死。
方衍一着急,差点忘了这么要紧的事情。
方衍挥手,手中多了一个小鱼缸,也就掌心大小,特别的精致,浴缸里不只是有水,还有荷花和荷叶,甚至迷你的小船,特别的可爱漂亮。
方衍笑着说:“来,乐乐。”
他话音一落,何齐乐便突然成了一缕烟,消失在了眼前。而方衍掌心中的小鱼缸里,则是突然多了一条“美人鱼”。
何齐乐变得很小很小,不足拇指那么大。上半身是人,下面变出了鱼尾巴,已经进入小鱼缸里,哗啦啦的畅游着。
方衍笑着说:“怎么样?水温如何?”
“嗯!”何齐乐点头,趴在一片荷叶上,笑眯眯的看着方衍。
禄小福和顾临洲走出来的时候,就见方衍蹲在地上,笑的像个傻子一样,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的妈呀,拇指姑娘吗?真可爱。”禄小福忍不住跑过去凑热闹。
“去去去,”方衍抬手去轰禄小福,说:“我家乐乐洗澡你也看。”
“小福,过来。”顾临洲一听,开口说。
禄小福屁颠屁颠就过去了,特别听话的样子。
方衍似乎觉得有点奇怪,今天禄小福是不是听话过头了?
禄小福的确听话过了头,毕竟刚才顾临洲才经受了一些打击,所以禄小福想让他开心点,自然不会违逆顾临洲的意思。
方衍凑过去,说:“怎么样了?你们不是进去问情况了吗?”
“先离开这里再说。”顾临洲说。
方衍托着小小的何齐乐,跟着顾临洲和禄小福,四个人离开了小屋子,往旁边的镇子上去找落脚的地方。
等到了客栈里,大家进了一个房间,围桌而坐。方衍又再次开口,说:“神神秘秘的,这下子可以说了罢?”
顾临洲表情极为复杂,将寒露手中的头发也带了过来,放在桌上,然后将他们问到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方衍惊讶的拍着桌子站起来,说:“不可能!怎么可能?顾临洲你不会相信了罢?我师兄他干什么要这样做啊,没道理啊。他很快就能飞升了,也会变成神仙的,干什么要在飞升之前,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不是自己断了自己的仙路吗?肯定是那个叫寒露的说谎。”
顾临洲垂着头,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说:“我也不想相信,可头发的确是父亲的。寒露和父亲并不相识,怎么会拿到父亲的头发。”
“可是……”方衍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却觉得这事情,不可能是这样的,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唉,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不如大家都先休息,然后我们明天从长计议?”禄小福突然说。
今天一天可是累的够呛,禄小福突然被抓走,大家的神经都绷着,幸好很快就将禄小福找了回来。
方衍瞧顾临洲没精打采的样子,就说:“是啊,先休息罢,我们明天再说,说不定都是误会呢,来来,大家也别钻牛角尖了。”
顾临洲点了点头,站起来去了隔壁的房间。
禄小福和顾临洲一个房间,因为顾临洲情绪不高,所以两个人也没有多说什么,收拾了一下,便和衣而睡。
屋里黑漆漆的,什么声音也没有。禄小福笔杆条直的躺了很长时间,感觉若是再不起来,恐怕很快都要天亮,身边的顾临洲肯定早就睡着了。
禄小福做贼一样,突然从大活人变成了蝴蝶,扑簌簌拍着翅膀飞了起来,都不用打开房门,直接从窗户飞了出去,然后一个转弯,就又顺着窗户,飞进了隔壁方衍的房间。
方衍根本没睡,他已经是神仙了,少睡一日也没什么不妥。他是睡不着,点着灯,坐在椅子上,看着在小鱼缸游来游去的何齐乐,说:“唉,乐乐你说,怎么会这样呢?”
他正说着,突然抬手,脸色凝重的捏了个诀。
禄小福才从窗户飞进来,就感觉一阵强风袭来,愣是硬生生将他拍在了地上。
“禄小福?”
方衍惊讶的看着地上的小蝴蝶禄小福,赶紧走过去,将他捏起来,放在了桌上。
禄小福被拍的头晕目眩,半天都从桌上爬不起来,摇头晃脑的缓了很久。
方衍有点不好意思,说:“你大半夜的怎么过来了,我还以为是歹人,出手重了点。”
禄小福想揉揉自己的脑袋,但是翅膀够不到,等着缓和的差不多了,便噗的一声,从蝴蝶又变回了人。
禄小福从桌子上跳下来,找了个椅子坐下,说:“差点被你拍傻了,我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的。”
“什么事情?”方衍说:“这么神神秘秘的。”
“一共两件事情。”禄小福说着举起一根手指,“第一件事情,是关于顾焚的。”
“我师兄?”方衍更是好奇了。
禄小福说:“你不是想知道顾焚为什么要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是啊。”方衍说:“想知道。我和顾临洲可以说是两个最了解他的人了,我们都毫无头绪,难道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禄小福说:“你算是哪门子最了解顾焚的人,整一个半吊子。”
“你、你说什么?”方衍震惊的指着自己,说:“你说我是半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