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陆珩,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感慨一声,陆家确实后继有人了!
吴老爷子朝着陆珩点了点头,让人把吴少抬了进去,他自己也抬步走了进去。
看到陆珩,吴少疯癫的神情有两分清醒,他脸上浮现出几分惊惧,用薄被捂住脑袋,再也不肯出来。
就在此时,沈千安从隔壁窜了出来,倒拿着书,说道:“师兄,我会背这篇了,你要检查吗?”说着,他像是才发现吴老爷子等人,继续道:“师兄,有客人来访吗?我去给各位端水倒茶。”
他不由分说的跟在吴老爷子身后进了门。
陆珩:“……”
沈千安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说要端茶倒水,他就绝对不会划水摸鱼。进了门就给吴老爷子和他带来的人泡了热茶,乖巧懂事的让人不忍心说他。
陆珩在生活质量上从来都不是会自我委屈的人,没条件时他能吃苦耐劳,有条件后他不管是吃的,住的,穿的,都是上好的。
到燕京后,他入住的房间,也是套房。
陆珩在吴老爷子对面的沙发上坐定,微笑着说:“吴老先生贵人事忙,您今日特意上门,是有什么事要指教吗?”
吴老爷子转过头看向吴少,说道:“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了,我想请你帮帮我孙儿。”
陆珩摇头道:“老爷子,不是我不想帮吴少,实在是爱莫能助。吴少为何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想必老爷子心中是有数的。因果循环,谁也不好插手。”
吴老爷子从未想过事情能善了,他沉默片刻,说道:“我知道他个性顽劣,可本质不坏,当初的事情他也是被人欺骗了,这才犯下大错。我请求你帮帮他,我愿意将我名下吴氏集团股份割让百分之六给你。”
陆珩想起跟在吴少身后的厉鬼,唇边挑起三分讥嘲,害人性命,还本质不坏?他要是本质坏了,是不是就能毁天灭地了?
陆珩语态坚决:“吴老爷子,因果报应。吴少当初做的事情未曾受到应有的惩罚,他现在受的,是他该得的。你若真想救他,不是来找我,而是……她。”
吴老爷子又说了些话,陆珩都不为所动。
见陆珩这边说不动,吴老爷子只得叫人抬着吴少离开,想别的办法。
吴老爷子的离开并未让陆珩得到平静,当天下午,他又迎来了新的客人,是原身的父母。在原身的记忆中,他与这双男女的感情并不深厚,之所以到死都放不下,不过是因为铭刻在骨髓中的责任。
原身的亲生父母,他们可以为了陆家天南地北的奔波,为了工作长期住在办公室,却吝啬得连几分钟都不肯给原身,连陪他吃顿饭都不肯。他们给了他生命,却只想把他养成为陆家服务的机器人。
所以,当陆珩打量着面前的中年男女时,心情十分平静。
首先开口的是陆父,一个与陆珩有六分相似的男人,他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看向陆珩的眼睛也很平静,没有担忧,也没有高兴。
“你变化很大。”陆父说。
陆珩姿态慵懒的靠在沙发上,想起原身离开时的心灰意冷,唇边不由得挂上了两分讥诮:“在您印象中,我是什么样的?或者说,我应该是什么样的?”
若是平时,陆父肯定不会因为陆珩这轻描淡写的话陷入深思,但是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陆珩的话语太有感染引导力,他竟是不自主顺着他的话往下想。
越是想,他就越是发现,他对亲生儿子的印象极浅,他甚至有些记不清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了!
陆珩见陆父双眸发散空茫,轻笑了声:“您呢?”
他看向陆母:“在您印象中,我应该是什么样的?陆家的继承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陆母张了张嘴,想说陆家的继承人自然是要为陆家服务,一切以陆家优先!不过在对上陆珩幽深的瞳孔时,她诡异的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口。
见两人陷入沉思,陆珩也缓缓垂下眼睑,调息着原身遗留在这具身体中的情感。
亲生父母的出现唤醒了它,他刚才提出的问题,也是在这种悲哀情感的促使下,替原身问的。
第52章 神棍22
让原身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在他父母这里当然也是得不到答案的,因为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心中究竟是什么想法,或者究竟应该是什么想法。
从现在往回倒数两百余年,华国由极盛转为极衰,华国的历史几乎都是鲜血淋漓的被侵略史。
许多豪门贵胄包括曾经的皇族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但是燕京都陆家,即使在战争时期,也分外璀璨。
天道好轮回,因果相缠绕。陆家的百年荣光是有缘由的,它的屹立是需要陆家血脉租祖祖辈辈都付出相应的代价维护的。
陆父和陆母很快就从思考中回过神来,两人看向陆珩的目光有一丝复杂,但与之前相比,好似又没有什么不同。
陆父道:“你之前在网上闹出的那些事,我们都知道了,要是玩够了,就回陆家,你是陆家的继承人。”
陆珩唇边挑起几许意味不明的笑意,说道:“您放心,陆家我肯定是要回的。”
陆父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你是陆家的继承人,要为陆家的发展思考。陆家和吴家最近有合作,若是吴家出事,陆家的利益势必会受到不小的影响。你能帮忙的话,就帮一下。”
陆珩却道:“我是陆家的继承人,我要学的东西是您曾经学过的,要走的路也是您曾经走过的。”
陆父的脸色微变,眼底浮现出几丝隐忍,终于还是没有再说话。
陆母沉默着,在离开前对陆珩说道:“早点回来。”
陆珩站在门口,看着这对夫妻渐行渐远的背影,在外人的眼中,他们毫无疑问是对恩爱的夫妻,有着共同的利益目标,在公司地位相当,丈夫或者妻子都绝对忠诚,谁也没在外面闹出点绯闻笑话。
然而,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陆珩终究是没有出手帮吴少,吴老爷子不忍心见他唯一的孙子年纪轻轻的就没了性命,想尽办法搭上了国家的线,请来了特殊部的同志帮忙,恰巧来的同志就是陆珩认识的,是杨成和郭江水。
在回到特殊部后,杨成就把鬼婴案的细节全部陈述报告,参与鬼婴案的玄学师们才知道事情的解决远没有他们想象的轻松,所有人都后怕的感慨,还好有陆先生在,不然他们所有人全军覆没不提,连整座城池以及周边地区都有可能变成鬼城,甚至于连整个划过都会陷入危机。
特殊部中,见过陆珩的玄学师心生敬畏,没见过的则是对他充满了好奇。
要知道国家的资源是最充足的,换句话说,就是特殊部几乎集聚了全国上下最好的玄学师,陆珩这个野生的玄学师,师从何人?
现在各方各界都乱得不成样,像陆珩这种人才,必须要想办法请进特殊部,为国家效力啊!
知道吴少的事与陆珩有关,杨成与郭江水在来到燕京都之前就把吴少以前做过的混蛋事全都彻查了一遍。
查过后才知道,那吴少逼死女明星,颠倒是非黑白,让人受尽千夫所指,死不瞑目。
此外,他还伙同别的纨绔,仗着有钱有势,干尽丧尽天良的事。
这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渣,被厉鬼缠上是半点都不冤枉。
为了一个人渣,得罪连国家都打算拉拢的人物,值得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因此,两人刚在吴家别墅里坐定,便对坐在对面的神态沧桑的吴老爷子说道:“吴老先生,实在是对不住,吴少的事,我们真的帮不了。他现在受的果,都是他以前种下的因,只能他自己偿还。”
吴老爷子勉强扬起的笑意瞬间僵滞,犀利的眼眸也有些涣散悲伤,他握着水杯的手缓缓收紧,说道:“怎么会这样?”
杨成也为吴老爷子感到悲哀,像他这样的年纪,本该在家里颐养天年,享受生活,却不得不为了个不孝孙子坐镇公司,还拉下脸面到处求人。
不过,想到就是这位老先生把吴少逼死人的消息镇压下去,也是他想办法让他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心底对他的同情又消散了许多。
杨成道:“如果您真的想救吴少,办法也不是没有,只要您愿意把当初的真相公之于众,舍得让吴少受到法律的制裁。”
吴老先生面部肌肉轻微颤抖着,他紧抿的唇瓣,没有说话。
郭江水道:“依照女鬼的修为,她想要了吴少的命是轻而易举的,她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动手,想必是希望他能去自首,还她一个清白。老先生,您心疼孙子的心我们能够理解,但是别人也是爹生娘养的,人死了,还要背负莫须有的冤屈,人家能不恨吗?”
要不是在进门之前,杨成再三警告他不可以冲动行事,郭江水早就指着老头的鼻子骂开了。现在知道心疼了,在大错还没铸成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教育?养出这么个混账玩意儿,老头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依着他的暴脾气,管他老头是不是把证据全部抹灭了,他直接就带着人把姓吴的混账抓进监狱了。
吴老爷子靠在沙发上,像是被抽掉了魂魄,整个人显得十分颓废。
郭江水早就不想在这座表面光鲜亮丽的别墅中和老头子采蘑菇了,他朝杨成使了个眼色,就起身准备离开。
杨成温和道:“吴老爷子,很抱歉我们帮不上您的忙,就先告辞了。”
吴老爷子哑声道:“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能保住他的性命吗?”
这个问题,不管是杨成还是郭江水都没给吴老爷子答案,就他们查到的那些事而言,就算是吴家权势滔天,能从中为他斡旋,他这辈子也很难从监狱里走出来。
再者,他欠女鬼一条命,谁也不能保证女鬼在真相大白后会不会取走他的性命。
吴老爷子没有留杨成两人,在两人离开后,吴老爷子又找了几个玄学师求救,结果都不如愿。
就在他打算将吴少送进监狱以求保命机会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对方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你孙子的事,我能帮忙。作为交易,我需要一件东西,你想办法帮我拿到。”
吴老爷子几乎没有犹豫的答应了,他这辈子已经到油尽灯枯的时候了,孙子的时间还长,他得为他打算。
杨成两人在离开吴家别墅后就直奔陆珩住的酒店,他们到的时候,陆珩正在突击检查沈千安的功课,他表情惬意的坐在沙发上喝咖啡,茶几上放着几本命理学书籍,沈千安愁眉苦脸的站在他跟前,手里拿着三尺长的戒尺,磕磕绊绊的背书。
沈千安背了两句,小心翼翼的朝着陆珩看去,见他脸色没有变化,暗自松了口气,接着背下面几句。第三句刚结束,就见陆珩抬起了头,轻描淡写的斜了他一眼。
沈千安秒懂,他哭丧着脸,抬起戒尺,自我惩罚。
一本书的背诵还不到两成,他的手已经打肿了,他盯着茶几上几本连读都读不太通顺的书,只觉得天昏地暗,前途无亮。
天要亡我!
他大概是要废了!
灵猫缩在角落中修炼,它不断告诉自己要平心静气,但戒尺的声音还是让它忍不住竖起了瑟瑟发抖的耳朵。倒不是为了看好戏,而是有着与沈千安兔死狐悲的心,饲主说如果它在十年内修不成人形,就让它去当流浪猫。
及时响起的敲门声解救了沈千安,他暗暗发誓,不管门外来的是谁,他都把他当成救命恩人对待。
沈千安指了指门的方向,小声道:“师兄,有人敲门。”
陆珩颔首:“去开门吧。”
沈千安脸上的喜悦迅速蔓延开来,他恨不得哼支曲子来表现自己劫后余生的欢喜之情,可是对上师兄的清幽的目光,他又不得不把情绪压制着,装成难过的模样。
在转身的刹那,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唇边勾出了深深的笑意。
老天爷还是很厚道的,还没想亡他!
沈千安异常热情的态度没让杨成两人觉得受宠若惊,倒是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他们古怪的瞧着沈千安,不太明白沈千安欢迎他们的原因。
沈千安笑容灿烂:“你们是来找我师兄的吧?我师兄就在里面,快里面请,你们想喝点什么,白水,茶水,还是饮料?”
杨成和郭江水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惊悚。
郭江水凑近沈千安,低声问道:“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你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啊!”
沈千安心道,有人打扰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好事,为了多留两人几分钟,他的服务必须周到。
他带着两人进了套房,去给两人倒水。
郭江水一眼就看到了茶几上的戒尺和书籍,他回想起读书那会儿老师拿在手里的戒尺,再联想到有学生不听话就用戒尺拍几下的场景。
了然!
他忍着笑意,跟杨成挤眉弄眼。
原来沈千安是把他们当成救星了,怪不得他的态度友好得奇怪。
沈千安端水回来时就见郭江水忍笑盯着茶几上的戒尺,他连忙把水放下,做贼心虚似的把戒尺藏到身后,眼珠子四处乱瞟。
充分发挥神棍能说会道的本事,沈千安信口胡诌扯出一个理由来:“这家酒店对清洁方面的打理也太不到位了,我都看到好几只乱窜的壁虎了。”
郭江水歪着头,视线落定在沈千安泛红的手上,挑眉笑道:“原来是壁虎多啊,真是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