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顿时有点头晕脑胀的感觉,他有预感这个熊孩子又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了,但因为不知道对方会做出什么所以无从阻止。刚从睡梦里被惊醒的人,脑子并不那么清醒,似乎多转一个弯都是困难,宋观僵着脸在那边干着急,直到锁骨的地方有了温热的触感,一个吻印在上头。
孩子吻了一下,然后又轻轻的咬一口,顿了顿,再舔了一下。那样挨挨蹭蹭的动作,像是在抓寻什么食物的小动物。被窝里的温度在肢体的摩擦间,似乎上升那么一点,原本那衣服上稍带的寒意也为被子里的温度所驱散,身体的相触间,甚至孩子身上的温度要更高一些,那略高一些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清晰的透过来,竟是叫宋观有种被烫伤了般的感觉,他有些透不过气。
“爸爸。”孩子又轻轻的叫了一声,就这么埋在他的怀里,说话间吐出的气息喷在宋观的肌肤上。糯糯的童音,章有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奶声奶气,恍惚是种撒娇的语气,但宋观可以想象那个孩子此刻的表情,应当是淡的看不出情绪的模样,像带着一张面具。
想到这里宋观不想再想下去,一把伸手捂住的小孩的嘴,把这小萝卜的手脚都摁老实了,故作凶神恶煞的开口:“再闹就把你拖出去打一顿。好好睡觉。”
怀里孩子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后又慢慢放松了下来。宋观见着小孩安静下来,琢磨着开口:“回自己房间里去睡觉。”
半晌,黑暗里才传来孩子极轻的一声“嗯”。
章有走了之后,宋观倒在床上揉了揉额角。这都几点了?拿起手机看一眼,十一点半。然后宋观仔细回想着自己小时候的事,七岁,那会儿刚上小学,他每天晚上八点半就要上床睡觉,就算九点,那对他来说也简直是晚的不能再晚的一个时间了,如果是十一点半,估计站着都能把眼睛闭上。亏得章有还能这么晚地爬起来。
宋观被小朋友这么一闹彻底的清醒过来。一时间睡不着,躺在床上宋观又把那《剧情大纲》翻出来看,再次看到那一串长长的任务列表他依旧有种瞎眼的感觉。
鸡蛋君跟他说,这一切只是游戏。可这真的只是游戏么?它之前所给出的,关于这个所谓的“系统”的解释,分明告示着他待过的,还有那些以后将要待的世界,都是真实的。只不过鸡蛋君给他确定下的定位是“玩家”,于是这一切就好像真的成了“游戏”。鸡蛋君说“不要有负罪感”。不要有负罪感?于他来说的游戏,于别人来说却是真实的人生。于是所谓的“游戏”一说,坦白开来,到底不过是些自欺欺人的话。
而此时此刻,隔着一面墙的章有躺在自己床上,他张着眼,睡不着。
宋观对于他一直都有一种近乎于偏执的独占欲。不允许他和别人太过亲近,不允许他和别人说太久的话,不允许他和别人有过太多的肢体接触。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知道但凡上述三种情况若是发生,最后遭罪的终归是自己。
宋观喜欢他乖顺的模样,喜欢他主动,这是他这么些时日下来得出的经验。以前的时候他反抗,只会被折磨得更狠,宋观变着花样地玩,一直到他无意识的哭着求饶都不停手。现在他学乖了,那些事情依着宋观,顺着宋观,那样宋观反而容易满足放过他。
有些事无法避免,那把伤害降到最小。何苦呢,遭罪的总归是自己。
可今天的事,超过了他的忍受范围。
这天云叔来了,同往常一样要给宋观拍照。那是宋观四叔规定的事项。
宋观是李家收养的小孩,奇怪的是,收养了之后也没有改了姓氏姓李,缺是姓的宋。收养人是宋观的四叔,收养了之后也不让宋观喊他爸爸,只喊做叔。那是当年在商界可左手翻云右手覆雨的人,如今不再管事,收养了宋观,也不教管,只一味地由着宋观胡闹。后来宋观收养了章有要搬出来独住,这事倒是闹了好一阵子,原本随便宋观如何都不管的四叔,这一回却不答应宋观。闹了好些时日,又整出了一大堆事情,最后四叔退了一步,只说,搬出去可以,但每天晚上九点之后必须在家。除此之外,还有的,就是要定期拍照片给他。
以往一贯都是宋观一个人拍的照片。然而今天宋观挑却说,要拍可以,然后指了指他,说,可是章有也要一起拍。云叔看了他一会儿,说,好,然后宋观又说要换衣服。进了房间,宋观却不急着换衣服,只是笑着让他跪在床边。那个笑让章有心底有些发凉。每次宋观想到什么新的玩法的时候,他总是会露出这样的笑。
他跪在床边,宋观将他裤子扒到了膝盖处,同样跪着从后面搂着他将他压在床沿。两个人正对着房门的方向,床挡住了两个人胸口以下的部分,门是虚掩的,宋观拍了拍他的脸,说,把腿夹紧一点。
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做,比起其他的玩法,这大约是最不痛不痒的。除了事后大腿内侧会有些发红的隐约的痛。但是这一次的时间地点都很尴尬。虚掩的门,外面响动听得明白,宋观甚至还能和云叔一问一答的对话。最后云叔又一次催促的时候,宋观快速的动了两下,然后扯着他的头发将他按在了地上,木质的地板微微的凉,他侧脸抵着,那一点凉似乎慢慢的渗进心里去。
宋观扳过他的脸,说,张嘴。他闻言面色有些发白,只是闭着嘴不说话。最后那些□□全喷在了他的脸上。
你有没有过想要杀掉某个人想法?真实的。强烈的。宋观用手指将他脸上的□□勾着摸到他嘴上,然后笑起来,说,你应该照照镜子,你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有多适合你。
细想起来,似乎每次遭罪最狠的,都是云叔来了的时候。
章有木然地这样想着,木然的拍完照片。最后云叔随口调侃他的时候,他还要牵住宋观的手,说些那样的话。宋观喜欢看他和别人呛声的模样,或者说,是喜欢看他和谁都不亲近,唯独和他宋观亲近的模样。可是最后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下心底翻涌的那些情绪甩开了宋观的手。
做了这件事回过神后,他怔了一下,抬头看向宋观,而对方也正看着他,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后悔了,甩开了宋观的手后,他就后悔了,想到了宋观往日里做过的事,顿时手脚发凉。想要补救,但对方似乎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缓慢地指向凌晨十二点。
隔壁被闹醒之后就一直睡不着的宋观拿着手机玩连连看。
脑海里蓦然响起一道冰冷的机械音。
【警告,警告。玩家没有完成今日的日常任务,系统给出警告。】
宋观听到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手一歪,手机就砸自己脸上了。
他整个人都傻了。
卧槽!这种见了鬼的日常任务不完成都要警告?!
第21章 第二弹 摄影机引发血案
这一夜,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一个屋檐下,一堵墙相隔的章有和宋观,心思各有不同,但相通的一点就是两人都过的十分煎熬。
只不过一个是因为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未知惩罚,而忐忑不安难以入眠。另一个是被已经降临的系统惩罚,给弄得几近崩溃。这个情况就导致了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同一个屋子里的两人面色都很难看。
云叔来了的时候,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的面色,难免的要问到这事。
宋观一手支着脑袋趴桌上,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他双目无神的“哦”了一声,然后转过脸:“因为昨天,我看了一个,非常,非常,非常恐怖的恐怖片。”
云叔闻言倒是很感兴趣。
——这得多恐怖的恐怖片啊,能把人吓成这样。
宋观摇了摇头:“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云叔表示只管说出来听听。
宋观:“是关于一个碎蛋杀人狂的故事的来着。”
云叔:“……”
“超级可怕的。”宋观点了一回头,又重复,“超级可怕。”
云叔:“……”
宋观很认真地说:“一个很可怕的鸡蛋脸变态,因为自己的脸长得很像鸡蛋,于是就发誓要剁掉所有人的蛋蛋。这个可怕的变态,他先剁了自己的蛋蛋,然后剁了隔壁邻居的蛋蛋,后来剁了整个城市人的蛋蛋,再后来剁了一个国家的人的蛋蛋……”
云叔:“…………………………”
宋观:“因为蛋蛋被剁而大出血,却又得不到及时医治就这样死去的人们,数不胜数。人间血流漂杵,邪恶的力量如同乌云压顶那样袭来,几乎要遮蔽整个天空,那个死鸡蛋最后集齐了七亿七千七百七十七万七千七百七十七个蛋蛋,最终召唤出了邪恶的蛋蛋之神……”
云叔:“………………………………………………………………”
这些自然是随口胡诌的,不过宋观心里头一脸血的感受倒是真的。
系统这坑爹货。
大抵是因为这是日常任务的惩罚的缘故,于是比起“存在改变主线倾向”的上一回,这次的惩罚力度显然要轻上许多。上一回宋观可是一副快要死了的模样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两天之后都还跟打了霜的青菜一样蔫了吧唧的,这一回倒是还能爬起床的。但能爬得起床归能爬得起床,那蛋疼的感觉依旧如上次那般给力,疼得当时的他一身的虚汗,宋观后半夜基本没睡,也只是在实在受不住的情况下,眯上眼睡了一小会儿,如今起了床,他都仍还是有些脚软。
想到这里,宋观不由自主的看向章有。
餐桌旁的小朋友此刻略微低下了点头,小口小口的吃着食物,晨光微熹笼在孩子的身上。白皙的脸庞,精致的五官,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天使。是干净的,美好的。
宋观默默喝了一口小米粥。
下不了手。
他下不了手。到底是怎样的禽兽才能对这么小的小孩子做出那种事啊。真是疯了。
宋观回想着自己七岁的时候在做什么——是刚读小学的时候,进学校的第一天他还抱着妈妈的大腿痛哭“我不要上学”。妈妈站在校门口很尴尬,扒拉了他两下也没能把他扒拉下来,骂也不是,哄又哄不了,宋观已经眼泪鼻涕齐飞,伸着小手一指,然后各种声泪俱下的控诉——“你把我送学校去是不是不爱我了!”,然后说“你们果然比较爱哥哥!”,又说“我知道了,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你们亲生的!我是你们充话费的时候送的!”,再说“为什么不说话!果然我说对了么!你们果然不爱我了!”又接道,“其实你们根本就没有爱过我吧!”
天知道他那么小的年纪哪里来学的这种话,口齿要不要这样伶俐。宋观妈妈真是尴尬极了。一旁别的送孩子来上课的叔叔阿姨看见了,都纷纷驻足自觉地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围观,全是一副憋笑憋得很辛苦的模样。
可是到了后来,宋观和学校里的小朋友玩熟了,就变成了每次上学各种兴奋,双休日还问着怎么还没到周一啊,怎么还没到礼拜一。特别烦人。每次到了放学的时候又各种磨蹭,和别的小朋友玩疯了,他妈妈催促他回家,宋观就嚷着:“马上好,再等一下就好了!”“再等一局,马上好!”最后被妈妈强行拎着小胳膊拖出来,他还不忘跟小同学来个依依惜别。
当然,对于这些很久远之前的事情,宋观并不记得这些具体形容,这大多都是他哥哥后来说给他听的。但他的确记得自己当初常常为了一根棒棒糖,或者别的什么小玩具,各种对着父母耍赖撒娇。关于童年的记忆也许并不是那么明晰,但那大概的感觉就像七彩的糖果那样,是鲜明的味道。提及起来的时候会微笑。那都是明亮的颜色。
童年应该都是明丽的颜色的,像打翻的颜料,五颜六色,也许偶尔会有些混杂在一起最后形成并不那么动人的颜色,但这一切的确都是鲜明的。这世上有人会因为些许原因,而有了一个并不那么幸福的童年,可如同一个孩子原本可以快乐长大的,谁又忍心让那个孩子坠落深渊,让他的童年变成日后的一个梦魇?
不知别人是如何,但至少宋观是不忍心。
他要怎么才可以对一个小孩子做出列表上所谓的日常任务那样的事?
完成任务只是为了回家罢了,他被系统归认为“玩家”,脑中的进度条显示着【0/10】,鸡蛋君说要完成十个周目的任务才有回家的可能,那这是不是说明,若他在历经了十个所谓的“游戏”之后,还是没有达成十个任务的话,他将继续一目接着一目玩下去?
于是完成十个任务的事情,似乎变得并不是那么急迫的了。虽然宋观他的确是很想回家,在古代的时候,这种想回家的情绪尤为的急迫,但如今他又到了现代,虽然也很想回家,但到底比之当初,的确是没那么急切和渴望的了。
那么,既然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又要因为这样一目,而存心给自己找别扭呢?他为什么要因为这样一目,而毁掉自己的三观?他又为什么要因为这样一目,触及自己的底线和做人的原则?
又不是非要完成不可。
宋观想到这里,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虽然鸡蛋君跟他说,不可以因为有着想跳剧情的想法而自杀。行啊,他不自杀行啊,那他消极怠工总是可以的吧。
宋观一个大彻大悟,之前一直悬的老高跟要去跳崖似的心,此刻终于落了地。他松一口气,只觉得全身心的都松散了下来。妈蛋,不用当变态的感觉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