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完药之后,宋观只嘱咐诺亚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他故意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你要答应我不可以告诉别人”。像是签订契约的一个句子,同时也画了一个圈。这个划分定位很容易给人一种错觉,那就是你是特别的。你是我们两个人中的一个,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只属于我们两个,我们要守住这个秘密,你要答应我,答应了我之后,我们两个人都不可以背叛彼此,哪怕与世界为敌。
诺亚看着宋观还没有说话,宋观已经伸出手,他用小指勾住诺亚的小指,轻轻晃了两晃。半个身子裹着薄薄锦被的宋观,半个身子暴露在空气里。两人小指勾缠,这是个小孩子的举动,大人是已经不会很在意这种约定小事的,但是小孩子是会的,并且珍而重之。宋观说:“就这么说定了。”而诺亚没有拒绝。
宋观不痛不痒地勾了诺亚这一日之后,接下来的十来日又都没有动弹,有道是有张有弛劳逸结合,所以勾搭人这种事情,也不能做得太紧密锣鼓。再过了五日,宋观他看书的时候不慎看得时间过久所以太疲劳了就吐了一口血,被大管家奈丽女士送回房间后,他躺床上心中默默蛋疼着,觉得这具身体壳子也是要逆天了,还炮灰攻呢,大纲上没有描写,但思维扩散一下,这原主如果真和主角受啪啪啪,绝逼那画风就是原主让主角受脱光了自己上来动的好吗,还能不能好了?
大管家表示宋观这样真的是不能再看书了,她表示自己要把书房给锁起来。宋观内心蛋疼,面上没什么动静地表示自己不去看书就是了。他这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让大管家愣了一愣,跟着宋观又表示,我不看书可以,但是我要有人给我念书听。然后在大管家的注视之中,他指名道姓点了诺亚来做这件事。
当然,刚开始的时候,大管家是不同意的,但是宋观立刻捧心口一副“你不答应我就要吐血”了的姿势,大管家也不得不答应了。
而诺亚给宋观念了整整七天书的期间里,宋观一直都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他也不和诺亚唠嗑,总之就横在床上一副非常高冷的贵族小少爷的样子。当然,会变成这样,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宋观先前看书吐血的那一回,是真的伤得挺重的,他像被抽了脊骨似的,疼累得厉害,都没什么心情和精力来跟人聊天撩骚。
养了七天,总算将身体养好了不少,宋观身体好了,就要开始考虑作天作地。这一天奈丽管家不在家,宋观说想要去花园里躺一躺,现在管家不在,庄园里就他最大,连个劝他的人都没有,他说要去花园里躺着,自然没人敢阻止他。
一群仆人忙前忙后地按照宋观指示的那样,是在一棵大树底下铺了厚厚的毯子,还堆了好几个靠垫就方便宋观躺。宋观带着诺亚过去,其实对宋观来说,只不过是换了地方躺而已,他依旧让诺亚给自己念书,到了中午的时候,有人上前端了午餐上来,宋观靠着垫子半躺着说:“我不想吃。”
宋观不吃,仆从自然没一个敢逼着宋观吃。一旁的诺亚已经将书收起来,他看了看宋观,然后深吸一口气,从仆从手里接过午餐。捧着餐盘,他给自己做了很久的思想准备工作,这才鼓足勇气用叉子叉住了一块蔬菜,递到宋观嘴边。
宋观本来合着眼躺着呢,这下闻到食物的味道,他撩起眼皮子看了一眼,发现是诺亚要喂自己吃饭,就愣一下,他想了想,虽然真的很不想吃饭,但还是半坐起来,张嘴将诺亚送到自己嘴边的菜给吃进嘴里。
这一场喂饭喂得悄无声息,两人都没有言语交谈,甚至连目光的交流都没有,宋观倒是看着诺亚,但诺亚的视线一直埋没在饭菜盒子里,根本就没抬眼看看宋观哪怕一眼,不过宋观注意到诺亚的手有点抖。
在喂完宋观之后,诺亚拿餐巾给宋观擦了擦嘴,跟着就潦草地也把自己的那份饭给吃完了,宋观一直坐在旁边看诺亚,其实脑子里也没想什么,自从接手这个壳子之后,因为这壳子的硬件配置缘故,宋观他时常的,就总是发呆——像他此刻一样,他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什么都不想,又吃了饭,就有点困,这身子犯起困来,根本挡都挡不住,于是宋观就睡了。醒来之后看了看天色,天色还早,他已经习以为常,这壳子经常犯困小睡,不过睡的时间也通畅不是很长。
宋观坐起来,这个动静惊动了诺亚,诺亚还在看书的,他看到宋观起来,就立刻放下手中的书然后从一旁拿起杯子和茶壶,给宋观倒了一杯。两人也没有说话,宋观凑过去就着诺亚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喝完了,诺亚轻声问宋观:“阁下还要吗?”
心中略琢磨了一下,宋观回想了一下小桃花跟自己撒娇的样子,他往诺亚身上靠过去,但也没直接上手环住对方的腰,怕把这小孩吓傻,他只是像没有骨头似的往诺亚身上靠。平心而论,诺亚一紧张身体就绷得跟棺材板似的,靠着诺亚还不如去靠那些圆垫子舒服,不过这种勾搭人的时候,就不要计较这些小细节了。
勾搭人的方案有那么多种,宋观此刻总算是彻底敲定了自己的勾搭方针。考虑到自己这身体实在很拖累,委实不适合做一些费心费力的事情,宋观觉得,就初步勾搭阶段而言,省力省心点的,就应该充分利用自己的这个众星捧月的贵族少爷人设,像现在这样,完全可以通过“就算全世界都宠我,我也不理他们只听你的话”这种做法,让主角一秒爽到,直接拉近两人关系。
靠着诺亚,宋观毫不避讳地打量着诺亚的面部表情,从他这些时日的观察来看,诺亚表情透露的情绪不多,但一紧张,对方长长的睫羽就会颤得很厉害。就像此刻这样。宋观靠着诺亚,他也不太确定自己到底是勾上了诺亚没有,但分析过后觉得应该是有一点的。
闭了闭眼睛,宋观说:“还要。”
诺亚闻言扶住宋观的肩,他手虚虚搭着,基本没碰着宋观的意思,他喂宋观喝水,宋观喝完水,见好就收,没再缠着人,是自己抱着靠垫到一旁歪着去了。
之后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诺亚还是给宋观念书,也依旧称呼宋观为“阁下”,宋观没有让诺亚改口,因为也不觉得两人关系已经到了可以由着对方直呼自己姓名的地步。两人的关系不温不火,宋观一点都不着急,他的计划是过些时日装病把诺亚骗上床——大家不要想歪,就是字面意思而已,单纯的让诺亚陪人睡觉暖被窝,绝对没有别的深层含义。
只可惜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那天诺亚给宋观念书,宋观睡着了,他在这短暂的睡梦时间里,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情绪过于激动,所以他吐了好多血,睁开眼睛的时候,宋观发现自己被半抱在诺亚怀里,抬起脸,他可以看到诺亚浅色瞳孔惊恐的眼睛,惨白的脸色。房间里的那个摇铃已经被摇响了,仆从们很快就会出现,宋观本身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只是血吐了很多,他用手捂了一下自己的嘴,干脆将靠在诺亚胸口。
能感觉到的是诺亚浑身在发抖,他一只手环抱着宋观,另一只手一直抚着宋观的脑后:“别怕别怕,马上就会有人来了。”
宋观这具身体吐血是个常态,其实喝点药就好了,那个药是放在房间里的药箱子里的,虽然宋观知道这些,并且醒来之后神智也很清楚,但他完全没有打算要提醒诺亚的意思。直到仆从出现之后取了药剂喂宋观服下,宋观全程都装出了一副病歪歪且神智不清的样子,而当诺亚要放开他时,宋观他倒是不再装病歪歪了,他紧紧攥住诺亚的衣领,用原主本身的确就很虚弱的声音开口:“别丢下我,妈妈。”
这话当然是做戏,不过此言一出,谁还敢把他从诺亚身上扯下来啊。
但宋观的确血吐了好多,衣服上都是血,这是需要清理的,诺亚抱着他,哄他说:“我不会离开你的,我只是想给你换一身衣服。”
又假装黏黏糊糊地拉拉扯扯了好久,宋观终于放开了诺亚允许别人给他换睡衣。这天晚上,诺亚睡到了宋观的床上,因为假装生病的宋观,怎么都不肯放诺亚离开,大管家便安排诺亚和宋观睡一张床。两人在漆黑的室内躺着,诺亚伸出双手抱住宋观。宋观被搂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他觉得诺亚整个人都暖呼呼的,其实这周目的这个壳子一直就有手脚冰冷的症状,而此刻他沉在诺亚怀里睡觉,暖烘烘的,居然觉得异常舒服,迷迷糊糊的,他有了睡意。
不过这个时间点对诺亚来说,要去睡觉也还是太早了的,所以诺亚睁着眼并未睡去。宋观睡意渐浓,忽然感觉有人在摸他腮边的头发,他张开眼睛,发觉是诺亚额头抵着自己的额头。黑暗里,人影只是一个模糊的样子轮廓,但双方都能感觉到对方此刻在看自己。宋观听到诺亚很轻地问自己:“你醒着对不对?你现在认得出我是谁吗?”
宋观一听,情绪略微有点波动就有些想吐血,不过好歹他还是忍住了。尼玛这个时候要是吐了血,就气氛全毁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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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亚呼出一口气,然后他捧住宋观的脸轻声说:“我是诺亚。你妈妈并不在这里,你记得吗?”
这画风和先前在人前的时候似乎不太一致。人前的诺亚显然有意将阶级差距划得很分明,总是您啊阁下啊的,但眼下的诺亚好像就是感情袒露比较直接的了,这是在用一种平等的语气说话。此时氛围正好,不赶紧再加把火跟进一下,实在对不起这气氛。宋观悄悄伸出相对诺亚来说是有些冰凉的手,他环住诺亚的腰,然后同样用很轻的仿佛是在梦呓一般的语调说道:“诺亚,你不要离开我。”
第203章 第十三弹 傀儡王座
宋观和诺亚,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基本全靠宋观想到了做什么就是什么,诺亚似乎永远是被动。好像也不能这么说。因为诺亚最开始也曾主动吻过宋观几次,不过那几次都叫宋观轻描淡写地挡了回去,有过这样不轻不重的“碰壁”经验之后,诺亚他也就知道自己不该主动,所以他再也没做出过什么出格的行为,回回只是等着宋观时不时就来一下的不着调亲密行径。
每次宋观都把事情整得像是地下组织搞突击战一样,十分考验人的心脏强韧程度,不过,一旦多来几次适应了之后,一切似乎也就不那么吓人。只是和宋观亲吻时,诺亚依旧会脸红。他的睫毛瑟瑟地抖着,诺亚每次都把眼睛闭上——如果来得及,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不过多数情况下,诺亚通常都是来不及闭眼的。
如今给宋观换衣服还有洗澡这样的事情,都是诺亚在做。本来宋观倒是一点也不想让别人给他做这个程度,不过他这壳子每次在刚起床,或者是临了要睡觉的时间点上,总是困得厉害,他稀里糊涂让诺亚做了一回全套之后,索性破罐子破摔,宋观也懒得再挣扎反抗了,尽管一开始老有那么一点别扭感觉,但困顿睡意总是能遮盖很多事情的,到后头宋观很习惯被诺亚……
或者就用“服侍”这个词吧。之后每次要换衣服的时候,宋观就往椅子上懒散地一坐,他像一个大号的假人玩具随便诺亚摆弄。换衣服的过程之中,偶尔诺亚会轻声说两句,让宋观抬腿或是抬手之类的,宋观就会很配合地懒洋洋地动一下。
诺亚在这个庄子里待了半年,他接手了几乎所有服侍宋观的杂务,从喂饭喝水,到洗澡更衣,甚至后来还包括剪指甲。有时候宋观会觉得对方是真的一点都不排斥这些事,而且搞不好还乐在其中,就像一个小姑娘对待她的洋娃娃那样。想到这里他起了点鸡皮疙瘩,心中倒不是害怕,就是有点想吐血。半年之后,原主的母亲要将诺亚接走。两人分别之前的那天晚上,宋观照例缩在诺亚怀中,总觉得应该要在做点什么,他与沉沉来袭的睡意做抵抗,勉强打起了精神,然后在黑暗里亲了亲诺亚。
宋观亲得不是那么走心,因为一到了晚上,他就精神气很不足,是很想睡的。也就是在这不走心里,宋观啄木鸟似的亲了两口诺亚,就感觉自己好像吻到水珠,湿漉漉的,他清醒了点,有些惊讶:“你哭了?”
诺亚发出一声仿佛从鼻腔里冒出来的“嗯”声,他的手摸索着捧住了宋观的脸,没有光亮的房间里,要看清一个人的轮廓是有些艰难的事情,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宋观的脸,从额头开始,然后是眉毛,合上的眼睛,鼻子,嘴唇,面颊,还有下巴,好像他要通过这样手法来深刻地记住宋观的模样。
宋观任由对方的手指抚摸自己,片刻后轻声说了一句:“不用等多久,我们总还会见面的。”
诺亚没有出声,他的手指绕到宋观的耳朵那儿,沿着耳廓形状下滑,他轻轻捏着宋观的耳垂。
半晌。
“我可以去把窗帘拉开吗?”黑暗包裹着模糊了人的样子,手指抚摸对方的时候,诺亚莫名觉得这种方式庄重得有些让人害怕,他感觉自己似乎借由此种方式是在黑暗里重新将对方塑造了一遍的,他摸着摸着,忽然涌上一股强烈的愿望,想要看一看对方,尽管这冲动仿佛毫无理由,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可他忍不住,诺亚轻声祈求,“我想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