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慌乱之中,她只知道催促孩子赶紧逃到对面去,却不想身高还不到她大腿高的小象根本无法在湍急的河水中站立,完全相信妈妈的话,小象蒙头就扎进了河里,眨眼之间,刚刚还天真可爱的小象就被河水淹没了头顶!
更因为没有用自己的身躯挡住河水做缓冲,被河水淹没的小象下一瞬间被冲走了两米多远!
夏奇拉发出一声悲鸣,慌不择路地就要伸长鼻子去够小象,但是又软又滑的河底让她自己站立稳当都颇为困难,更不用说在顺流河水中及时抢救小象了。
不过比她反应更快的是阿图姆,在夏奇拉的悲鸣中,巨大的白狮一跃而起,“噗通”一声就跳进了河水中:“我的象!”
欧姆完全没反应过来,阿图姆就已经跳进水里去了,看着顺流而下急匆匆赶过去的鳄鱼们,阿图姆瞪圆了眼睛,吃象肉什么的完全抛在了脑后——先保住小命要紧啊!
眼看着前方阿图姆在奔涌的河水中浮浮沉沉,后面又有愤怒的象群轰轰隆隆踩得地面都在发抖一般而来,欧姆只来得及给特拉法和纳尔逊说一句:“你们先跑”,就一个猛子扎进了河里!
※※※
几乎是在入水的那一刻,阿图姆就后悔了——阿图姆本来打算在水中咬死小象的,但是考虑到水里的血腥味会引来鳄鱼,以及要在这样的水中将小象的尸体拖上去……最重要的是,他只想着要赶紧将小象抓住,却忽略了能够把小象都冲走的河水,未必不能冲走他。
尤其是当他听到声响注意到欧姆也跳下水之后,后悔的情绪更是放大到无限大。
水的力量是十分强大的,连坚硬的岩石都能在水流的冲击下变成光滑圆溜的鹅卵石,更不用说欧姆这个血肉之躯了。
偏偏在这样的水中,鳄鱼们是来去自如,甚至因为顺流的缘故,他们游动的速度更是快上加快。
“欧姆哥哥坚持住!”阿图姆此刻再也没有任何吃小象的念头了,心心念念的就是要赶紧救到他的欧姆哥哥。可是他放弃了小象,小象却缠上了他——她还不知道阿图姆是想要吃掉她的恶魔,求生的本能让她抓住一切可以够得着的东西,偏偏因为阿图姆当初追得急,让小象下意识地用自己柔软又灵活的鼻子死死缠住阿图姆的后腿。
阿图姆此时深刻体验到了一把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他想要赶到欧姆的身边,生怕对方被水呛到或者被顺流而下的鳄鱼伤到,却因为冲过来的河水以及拖后腿的小象,让他就河中使劲扑腾也前进不了多少距离,偏偏因为不找着力的缘故,他此刻又不能咬断小象的鼻子。
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大概是因为欧姆轻的缘故,很快他就被冲到了阿图姆和小象那里。
“欧姆哥哥快抓住我!”阿图姆心下一喜,连忙伸出前肢将湿哒哒的狞猫一把捞进怀里,还买来得及检查欧姆的情况,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如雷鸣轰轰的巨响,同时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往后拉扯。
在他印象中最后的景象,就是蓝天白云,以及在欧姆睁开眼睛后,那如同宝石一般的眼中映照出的无底深渊。
※※※
欧姆在醒来的时候,只感觉身上有一个软乎乎又肉乎乎的长条状在戳来戳去,同时鼻端还闻到了一股十分难闻且浑浊的气味,有点像是臭鸡蛋,但味道更甚。
他勉力睁开眼,在睁眼的瞬间,感觉眼瞳有细微的针扎感,但这种痛感转瞬即逝,欧姆一骨碌站起身来,却发现四肢乏力头晕目眩,待得身体的那一阵不适过去之后,欧姆抬头本来想要寻找阿图姆,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条粗壮的长条状鼻子和一个硕大的蓝灰色大脸,一双亮晶晶的豆子眼里满是惊喜:“呀,你终于醒来了啊小猫~”
被对方过于凑近的脑袋吓得下意识弹起四米高的欧姆:谁是小猫(╬◣д◢)!
待他再次落地,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正是之前他们打定主意要下手的小象,看着对方那一会儿晃来晃去又一会儿卷来卷起的长鼻子,欧姆大概明白了刚才那动来动去的软条是什么东西,怪不得他觉得不像蛇那样冷冰冰,而是有温度的。
因为之前欧姆的体型太小,小象并没有注意到欧姆也是猎食者中之一,此刻见到对方蹦那么高,她还咯咯笑着:“小猫,好高好高啊!”
“小猫?”小象见欧姆没搭理她,还想再凑过去,却见对方如闪电一般从自己面前消失,然后连抓带拖地要把那只一半身体泡在水里的白狮拖上来。
欧姆在尝试了许久之后,还是没能将阿图姆从水里拖出来——虽然他的力气远超于狞猫的平均水准,可是现在的阿图姆这近四百公斤的重量实在不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史莱姆能拖得动的。
“建议宿主寻找外援。”lady的话说完后,欧姆就将目光转向了躲在一旁的小象。
小象是不谙世事但并不代表傻,她还记得这只白狮子猛地出现之后带给自己的极大惊惧,更何况妈妈的慌乱也给她留下了不少的心理阴影,所以虽然很想再和那只小猫玩耍一下,她却不敢再靠近:“你不要去动那个坏蛋啊!他会吃了你的!”
“放心吧,他不会吃的,而且我保证如果你帮忙的话,我也不会让他伤害你的。”欧姆信誓旦旦道。
如果是小象的母亲夏奇拉在这里,肯定是半个字都不相信欧姆的鬼扯的,但是出生还不到半年的小象却毫不怀疑,甚至还天真地期待着:“那我救了他之后你会和我玩吗小猫?”
欧姆仰着头看着小象的肥下巴——虽然小象还是个宝宝,但刚出生就有一百二十公斤身高就有一米的她在经过母亲每天充足的乳汁养育下,已经远非狞猫可以相比的壮硕了——干巴巴道:“……如果你不叫我小猫我就和你玩。”
“好呀好呀,那我们能换个地方吗?”小象刚答应了,就又提出一个条件,“这个地方太安静了,好吓人啊。”
欧姆环视四周,雷达耳动了动,这才注意到他们现在在一个未知名的湖畔。
湖水周围生长着的树木高大茂密,晨光照耀下,和一般蓝色完全不一样的橙红色的湖水波光粼粼,仿佛是一汪被打翻的橙汁。
但这个颜色虽然罕见却也不是从未见过,撇去湖水颜色不谈,按理说应该是一个颇为适合居住的世外桃源,但却如小象说的一样,四周连鸟鸣虫响都没有,一切都安静得诡异。
第36章 狞猫第三十六天
如果不是能看见在微风吹拂下微微泛起粼粼波光的湖面, 如果不是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欧姆几乎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副浓墨重彩的静物油画, 又或者是自己身处太空之中了——因为只有在没有借支传递声音的太空之中,才会如此的静谧。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人若反常必有刀,言不由衷定有鬼。
欧姆相信他体验的这个世界不会存在什么妖魔鬼怪, 可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对现在这不同寻常的环境更加紧张。
“lady, 可以确定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吗?”
“以悬崖瀑布为界,现宿主位于红谷境内。”lady的机械女音平板地响起,却让欧姆悚然一惊:“红谷?!”
“是的,虽然宿主在从瀑布上方掉落的时候昏迷过去,但是宿主、阿图姆和小象却一起随着瀑布和河水飘荡道红谷境内的湖中。不过因为红谷其他地方宿主未曾踏足, 因此不能确定现在的位置处于红谷中哪个方位。”lady一五一十地解释道。
而也是听了lady的话,欧姆才突然想起, 他们从阿曼达那里得知红谷的事情之后一路前行, 距离现在也大半个月了。
还因为是在赶路, 所以他们走过的路程比远比他们所以为的要远得多……这么想来,距离红谷越来越近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但他没想到, 会这么近。
不过,如果不是这次的意外, 想必他们还是会老老实实地走陆路,然后再走过那片红谷外的仙人掌林才算是真正到达目的地吧?
谁能想到通过水路就能节省好多时间呢?
欧姆只是感慨了几秒钟,便将注意力又放回到了阿图姆的身上, 他可没忘记阿曼达谈红谷色变的模样。
红谷中有怪物……而这种异乎寻常的安静,会不会和那怪物有关呢?
此时此刻,他们是否已经在怪物的领地,而怪物是不是在某个角落偷偷注视着他们呢?
这么一想,欧姆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急切招呼着还别别扭扭的小象:“我待会儿去给你找好吃的的果子,但是你现在得先帮我!”
※※※
有了小象的帮助,欧姆他们可算是连拖带拽地将阿图姆给拉上岸来了。
欧姆顾不得甩开身上的水,赶紧跳到阿图姆的胸口,先是趴下听了听心肺的声音,然后就开始用“小拳拳捶胸口”,不仅如此,还左右开弓对着白狮的大脑袋就来了一套“还我漂漂拳”,那力道之大看得一旁的小象都一边摇晃着大耳朵一边往后退,本来打算催促欧姆去给她找甜甜的果子的话都咽了回去。
亮晶晶的豆子眼里满是敬畏——这只猫猫好凶啊。
欧姆没有心情去管小象,他一边努力给阿图姆做心肺复苏(也不知道这对于狮子来说是否起作用),一边给系统紧急联系:“lady,帮忙检查一下阿图姆的身体状况,他是不是伤到哪里了?”
如果只是呛水的话,不会这么久还醒不过来,可是看他身上并没有血污的情况,排除了外伤的可能,就只剩下内伤了。
想到那么湍急的河流里或许会有暗礁,还从那么高的瀑布上方直接摔下来,就算现在阿图姆已经变成了大狮子,也肯定会有内脏或者软骨组织的损伤,而这些都是肉眼看不出来的。
与此同时,欧姆的眼角余光注意到蓝色的湖面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什么白色的东西在浮浮沉沉?
欧姆多看了一会儿,确定不是湖面在光照下反光的错觉,而是真正的大片微微泛黄的白色物体在湖面漂浮。他定睛一看,随即大惊失色——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纹理走向……是鳄鱼皮——鳄鱼翻过来的肚皮!?
什么情况下这些鳄鱼才会违背常理地“底朝天”?欧姆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这些鳄鱼……是死了?!
可是完全看不出他们身上有什么伤口,更嗅不到一星半点儿的血腥味……
到底是什么原因……阿图姆会不会也……
这个猜想如闪电般出现在脑海里的同时,lady那机械平板的女音及时响起,阻止了欧姆的自我惊吓,可是没等他松这口气,就被lady话语中的结论惊愕失色:“中毒?”
※※※
欧姆很想问lady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毕竟这自然界的毒素和毒源这些,不认识的都不会去碰,那么这毒素到底从何而来?
“准确说来,这并非植物性或者动物性毒素,而且溶解气体类。”lady知道这个时候欧姆也没有心情听自己科普,于是删繁就简,将分析结果告知,“水中富含硫化氢气体。”
欧姆瞳孔骤缩:“——硫化氢!?”
哪怕作为一名对化学并不在行的史莱姆,欧姆也能够从名字中带的那个“硫”字猜测到一星半点,这必然不是什么有好处的东西。
“是的,硫化氢在标准状况下是一种易燃的酸性气体,无色,低浓度时有臭鸡蛋气味,浓度极低时便有臭味。硫化氢作为超剧毒,即使稀的硫化氢也对呼吸道和眼睛有刺激作用,并引起头痛,浓度达1mg/L或更高时,对生命有危险……能溶于水。”
欧姆本来在听到硫化氢这个名词的时候就心里咯噔一跳觉得不好,在听到lady后续的科普之后更是整只狞猫都炸毛了:“你是说,阿图姆是因为这水里的硫化氢气体所以到现在都昏迷不醒吗?可是为什么我和那头小象……不不不,你先说一下这种情况该如何急救!”
lady也明白此刻欧姆的心急如焚,不敢怠慢连忙将数据资料库中关于硫化氢中毒的急救治疗调出来,欧姆一目十行地看过,目光锁定在“吸氧”和“换血”两个词上。
可是吸氧要高端的医学设备,这莽莽草原差不多原始社会,连一根体温计听诊器都没有,更不用说高压氧了。
至于换血疗法,换血疗法可以将失去活性的细胞色素氧化酶和各种酶及游离的硫化氢清除出去,再补入新鲜血液,只是针对阿图姆的体型,起码得1000ml以上……
就在欧姆陷入抉择的时候,lady却不紧不慢地开口:“宿主不用担心,阿图姆已经与你的生死联系在一起,只要你们俩之中只要其中一个没有性命之忧,另一个就不用担心。”
欧姆面无表情:“……哦。”
“lady啊……”
lady:“宿主?”
心情像是经历过一场过山车的欧姆此刻爪子痒痒,但是却不得不咬牙道:“以后这种重要的事情,可以提前说。”
lady:“好的宿主。”
※※※
虽然有lady的保证,但是没有亲眼见到阿图姆清醒过来他还是不放心。
“猫猫,我肚子饿了,我想吃甜甜的果子,还想喝neinei……”见欧姆守在白狮旁边,小象实在是忍不住腹中的饥饿,鼻子一甩一甩地蹭过来,亮晶晶的豆子眼里满是“你说过的你要信守承诺”的执拗。
欧姆正忧心着,可是也的确想起自己答应了小象,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就听得旁边传来轻微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