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天气,再加上这村子如此诡异的情况,无端的搅动着人的心绪紊乱。
不知从何时起,符正光的右眼皮就开始狂跳,手指压住右眼,他眉头紧锁道:“什么情况,说话也没有人应,户门紧闭,且我感觉这村子阴森森的,带着股死气。难不成人都没了?”
“情况有些不简单呐。”沈风月点头表示认同他的说法。
张汉生已经将背后的剑抽出拿在手上,以备需要。他们继续行走在村子里,边走边喊。
村子隐于阴影中,沈风月四处张望,生怕从黑暗中会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拖入不知名的地方去。
“在下乃是天昭门弟子,此次特奉门主命令前来处理狐镇遇袭一事。”张汉生道,“不知贵村经历了何事,变成如今模样。在下只想让贵村相信,在下并非奸邪,亦与邪魅无关,只是来协助贵村解决灾祸之人。”
“若愿相信在下,还请与我等开诚相见。”
话音一落,一只乌鸦降落在屋檐上,对着他们的方向叫了三声。
乌鸦叫,是为不详啊……
沈风月鸡皮疙瘩已经起来了。
突然,他们身后的一户门户开了门,一只手伸出来,抓住离得最近的沈风月,一把扯了进去。
“卧槽!”沈风月魂都要吓没了,这回是真被不知名的黑手给拖进去了。
他嚎叫响起的那一刻,张汉生最先反应过来,眼看就要挥剑出去,那件大开的门户中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道长且慢,老儿并非奸邪。”
寒气打在门上,立刻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老先生?”
里面那人嗯了声:“进来吧。”
张汉生提剑进去,符正光本有些犹豫,但见张汉生都进去了,顾虑消失,也跟着进去了。
拖沈风月进去的是狐镇村的村长,他松开手,向沈风月道了歉,说是得罪了。
等三人都进屋后,又赶紧去将门关上。
外面本就天色昏暗,光线不明,如今将门关上,屋子里便更黑了,只能凭借桌上放置的颤巍巍的,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将其吹灭的蜡烛照明。
一个妇人走到村长身旁,两人请他们坐下后也跟着坐下,清了清嗓子要说些什么。
村长夫妻年纪在五十岁上下,均是身穿粗布衣服,褶皱黄蜡的皮肤,气色不好。尤其是一双浑浊昏黄的眼睛,看人时总令人有些不舒服,但他们脸上偏又带着和善的笑。
这感觉实在奇怪极了,沈风月对他们心里升不起好感,总觉得这种邪恶与善意的组合平白的有些渗人。且更显得那些善意虚假的不得了。
村长夫人给他们每人都倒了一杯茶,让他们喝一口暖暖身子。
说是茶,倒不像。用陶土杯子装着的,沿上还缺了个口子,褐黄色的液体盈满杯中。一靠近时,便能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借着烛光还能看清里面漂浮着些不知名的东西。
这“茶”实在是让人没胃口喝的。在沈风月眼里,堪称是毒药般的存在。茶的清香全都没有,有的只是奇怪的臭味和浑浊带渣的液体。
他没有喝,余光注视着身边两个人的反应。
符正光是富家子弟,自小锦衣玉食,吃穿用度上从没亏待过他,所以这茶他还是第一次见。虽然他平日里咋咋呼呼的,其实教养很好,只是勉强的笑笑,并未做出什么大幅度的动作来。
而张汉生跟平素里一样冷着一张脸。
村长夫妇见他们没有动,也不生气,他们也没有喝茶,好像倒一杯茶只是走个流程而已。
“唉,承蒙上天垂怜,竟能让昭天门弟子前来协助救我等于水火之中。”村长十分感激的样子,“实在是感激不尽啊。”
张汉生客气的说不用谢这本就是他们的职责所在,让村长讲解狐镇的情况。
村长叹了口气,便开始讲解狐镇现在的情况:“唉,不知是不是小村命中有这么一劫难吧。我们小村庄有些闭塞对外,嫁娶都在村中进行,不轻易与外界有联系。去年村中一男儿在外打猎时带回了一个美貌的女子,说是要娶回家中做妻子。”
“那女子确实是美貌无双,人生得白净,模样也好,说话温温柔柔的,待人接物和善有礼。渐渐的,大家也不介意她外来者的身份了,对这门亲事是十分的赞同。”
“但不幸的事情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村长话音一转,继续道,“女子嫁进了村中,村中开始怪事连连,先是有人生病,无论怎样看病吃药都治不好,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撒手人寰。接着,开始传闹鬼的传闻。村里每天都有人死去,大家都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
沈风月问:“你们为什么不逃呢?”
村长闻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解释道:“跑了的,有些人害怕就跑出了村子,甚至跑了十几里路,结果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还躺在村里家中的床上!这个村子竟然跑不出去了!无论你跑多远,第二天都会回来,回到这个地方的。这就像是一个打不破的魔咒,永远诅咒、侵蚀着村中无辜的人们。”
“我们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竟会引来如此大的祸害!这是老天爷的怒火吗?!有一天,村口来了个道士,说村中有妖邪作祟,他云游四方前来此处帮助他们。村民们像是找到了希望将他迎入村中,道长一番勘测,最后说妖邪就是……那名女子。”
“你们把她怎么了?”这种故事,符正光听了开头就已经猜到了结尾。那些话本故事里不都是这么个套路吗。
果然,村长道:“杀了。道长说妖邪一定要用火烧死,于是我们一把火烧死了她。”
沈风月摸了摸下巴:“可是没用对吗?”
“是的,没有用。”村长说道,“大家本以为妖邪已除,诅咒就该破除了。但是没有,村子里还是在继续死人,甚至第二天发现道长已经气绝身亡,尸体被扔在了村口处。”
故事讲完了,却丝毫没有头绪。村长见时辰不早了,就提出让他们快些休息,并告诫他们,无论晚上外面有什么动静,都绝对不能开门,那是妖怪在引诱他们,一旦出去了就会立刻被吃掉。
沈风月他们表示知道了,然后便是分房间。
村长家一共有两间房,自是不可能都挤在一处的,但为了安全,他们决定分别守一个人。
张汉生负责守着村长,沈风月和符正光负责守村长夫人,几个一合计,便在床下打了地铺。
夜色微凉,寂静无声,空气中只有人熟睡时沉缓的呼吸声。
突然,外面响起一声惊叫,成功把沈风月惊醒。秉着不作死就不会死的信念,他翻了个身选择当没有听到,打算继续入睡。
但是那声音并不放过他,一声声跟催命符似的。沈风月再想睡都睡不了了,于黑夜中,他睁开了眼。
“符正光,醒醒,你听到有外面的怪叫了吗?”他推了推身边的符正光,结果人家睡得跟死猪似的,一动不动。
沈风月推了几下都没反应,气得往他身上踹了一脚。
这时,上方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听到了。”那是村长夫人。
突如其来的女声把沈风月吓了一跳,发现是村长夫人后他松了口气。
“没事儿,接着睡吧,只要不出去开门绝对不会有事的。”他这样安慰村长夫人,又接着躺了下去。
躺了没一会儿,村长夫人却是道:“小兄弟,你能去厅堂拿一支蜡烛过来吗。屋子里太黑了,老身有些害怕。”
没想到这村长夫人事情这么多,沈风月本来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是人家老人家都那么请求了,两步路的事情,他再不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于是便同意了。
他起身在身上披了件衣服溜出门去,在厅堂成功拿到了一根蜡烛。此时外面的尖叫声还没停止,沈风月望着那紧闭的屋门,听着那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做了个鬼脸:“叫个屁,大晚上的又扰人清梦!”
门突然开了,狂风从外面灌进屋子里,吹在身上凉飕飕的。
“?????”他还没搞懂这是什么鬼情况,这门,怎么,怎么就开了呢?!
还未等他做出反应,背后突然袭来一股大力,将他推了出去。
“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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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断腿的沈风月挑衅不成遭到了背后黑手, 被一把推出门外。
他身子一个趔趄,心跳如雷, 再次转过身时, 发现背后只有一团黑雾了, 木门消失得无影无踪。
面前的场景既熟悉又陌生, 大部分复制了现实世界,但是又有些微的出入,比如说从地底钻出来的无数的狐狸头人身的怪物——这是,幻像世界。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沈风月自知非酋体质特殊, 已经数次被拉入幻像世界了。
三角耳, 尖吻嘴, 狐狸眼里闪现着跳跃的红光。狐狸们大张着嘴巴,嘴中尖利的牙齿间绞合着拉丝的口水,它们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贪婪和欲望无处躲藏。
沈风月神情严肃, 全身的肌肉早已绷紧, 与这些怪物们僵持着。
敌不动, 我不动, 干脆耗死对方得了。
他有这份耐心,但显然怪物们没有。在僵持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怪物们终于忍不住了,一只领头的怪物歪了歪脑袋,嘶吼着朝他扑来。
它一动, 剩下的怪物们便像是听到了信号一样,也跟着张牙舞爪的冲了上来。
沈风月自从执行任务后,被各种东西追的次数过于,以至于经验已经十分丰富。他灵活的闪开,左脚迈出一步,蹬着地面而起,撒腿就往另一边的空旷处跑。
幻像世界特殊,他并不能变回原形飞,只能靠两条腿跑。但好在被迫溜怪次数过多,技术娴熟,连带着体力都跟着上升了不少,他跑得十分轻松,轻易的就与怪物们甩开一小段距离了。
不时会有怪物从一旁闪现想要来个突袭,但都被他敏锐的预判能力给闪过去了。
奇怪的是,面前的建筑物在他经过时都化为齑粉,消散在空中,只留一片黑色的由烟雾笼罩的空地。
后面的怪物紧追不舍,沈风月只能一股脑的往前跑。这世界像是一个无限循环的困局,怎么跑也跑不出去,永远摸不到尽头边缘,所以让系统开挂加速甩掉后面的怪物都是徒劳的。
长时间的奔跑就算是身经百战的沈风月也有些吃不消,他的体力渐渐开始减弱,气力开始跟不上来,就连与怪物之间间隔的距离都在缩短。
天要亡我!当他心中这样想时,前方的黑雾区中突然出现一道木门,赫然是村长家的那扇!
木门无力自开,大开的房门对着他,里面黑黝黝一片,充满着未知的危险。
沈风月无暇顾及了,在怪物伸手勾出他的发烧时,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跳过去的一瞬间,世界发生改变。整个世界被切割成了碎片化,然后一块一块的剥落,分崩离析,接着眼前所见又恢复到了正常现实世界的样子。
身后的门紧闭,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是幻觉一般。屋内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和因奔跑了许久而出的一身汗。
沈风月筋疲力尽,离门远了些,扶着一把木椅喘气休整。待缓过了神,他立刻朝着张汉生的房间去。
“道长,我刚刚遇到了情况!我被人推出了门去,然后见着了好多狐狸头人身的怪物,它们……”声音随着他推开门的一瞬间戛然而止,沈风月站在门口,看着屋内聚集的几个人,“你们,怎么了?”
那几个人盯着他,一瞬不瞬。沈风月将视线放低,发现地上躺着的东西后大吃一惊
——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头身分家,死状可怖。它穿着一身女式的粗布衣服,一头花白蓬乱的头发遮住它的面容,教人看不清情况。但沈风月知道,这是村长夫人。
“村长夫人、夫人,死了?”沈风月仍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村长悲痛万分,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肩膀不时的抖动着。听到沈风月的声音,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他的眼睛里充满着愤恨。
村长伸出一只手,食指指着沈风月,嗓音发抖,连手指都是颤抖着,他说:“是你,是你杀了我家老婆子!”
张汉生微不可查的上前一步,挡在村长与沈风月中间,遮挡住沈风月的身影。他只问道:“你方才去哪儿了?”
沈风月还有些搞不明白情况,讷讷道:“半夜的时候我听到外面传来尖叫声,我知道是妖怪在引诱我就没搭理。这时候村长夫人醒了,她说怕黑,让我帮她去厅堂拿一支蜡烛过来,我就去了。结果突然房门大开,我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推出去了。”
“我被推出去后,就进入了幻像世界。有许多狐狸头人身的怪物追着我跑。”
他见符正光看着自己,又顺便补了一句:“对了,符正光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