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母心不在焉,靳涵也不想面对她,不一会儿她就跟完成任务似的走了。
傍晚,靳涵病房的门又被推开了,他以为D姐请假过来了,偏过头去一看,才发现是泽轻言。
他穿了一件质地柔软的棉质衬衣,难得没有一身正装,看起来颇有些憔悴。
靳涵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套着脖套的样子肯定很丑,但他没办法,只能躺着道:“泽先生?你怎么来了……邢管家不是说你在家养病吗?”
“没事……”泽轻言说,“我来看一看你。”
靳涵要起来,却觉得一阵头晕,只得勉强躺了回去。
泽轻言伸手按住他,对他说:“别起来,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靳涵说:“……你说。”
“那天在车上,你为什么要救我?”
第33章 chapter 35
这个问题当面问起来,是有那么一点点尴尬的。
靳涵当时没想很多,但他清楚地知道,如果时间倒流,再重新来一次的话,他还是会奋不顾身扑过去。
为什么?
为了泽家花园里,第二次见他,那向阳花群里一张回眸惊艳的脸?
还是为了邮轮上一起共舞,或者游乐园里同吃一支冰激凌的动心?
都不是。
靳涵想起那几天心情不好,他窝在家里看朋友给他推荐的《白月光》,短短一段剧情讲到刘媛媛和泽轻言仅有的几次接触。
刘媛媛害怕泽轻言,因为外界传言,她总是不敢与他对视,更不敢离他太近,泽轻言后来就对邢管家说:“郑小姐怕我,以后有什么话邢管家替我传达就好。”
果然后来,泽轻言再碰到刘媛媛,都自动保持与她几米远的距离。
靳涵当时就想,这人明明性格这么温柔,所谓的病态到底体现在哪里?
泽轻言见他半天不说话,轻轻咳嗽了一声。
靳涵连忙道:“泽先生,您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早点回去吧。”
他还记得对方对医院环境那种十分排斥的样子,待久了恐怕对他现在的身体更为不利。
泽轻言还是多坐了一会儿,又帮他捻了捻被角,这才站起来出去了。
靳涵以为他走了,没想到不多时又回来了。
身后还跟了一个护士,那小姑娘脸红红的,手里端着一个托盘,对靳涵道:“郑小姐是吗?该挂点滴了,之前跟家属嘱咐过换药时间,现在你醒了,自己也记一下吧,一天三次,这里还有一张口服药品的说明书,有空记得看一下。”
说完她把那张纸条放在了床头。
靳涵正要伸出没打石膏的那只手去取,半途却被泽轻言拿走了。
小姑娘忙完就走了,屋子里重又变得安静。
又坐了一会儿,靳涵担心他的身体,劝他快走,泽轻言帮他看完了点滴,这才站起来道:“改天再来看你。”
“不用不用,你好好休息,”靳涵说,“我会快点好起来的。”
泽轻言微低下头,伸出了一只手,在靳涵带伤的脸上轻轻一抹。
那一片地方好像是之前被车窗玻璃划到了,现在那块上面贴了片医用胶布,也不知道是什么样,他还没来得及照镜子。
泽轻言眼眸微垂,拇指划过那块地方,没什么力道,倒是有些痒痒的。
靳涵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缩。
泽轻言缩回了手。
他说:“你也好好休息。”
说完便转身走了。
靳涵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却没想到靳涵的身体还没养好,隔了几天之后却听见邢管家说泽轻言彻底病倒的消息。
靳涵修养了几天还没来得及去拍片,一听见这个消息大吃了一惊,想要坐起来却觉得哪儿哪儿都疼,眩晕的感觉无比强烈,跌回去差点扭到脖子,他说:“怎么回事,前几天看见他还好好的。”
邢管家说:“姜医生嘱咐了他在家里多休息,那天还是偷偷让司机送他过来的,靳先生,这事情太太还不知道,您也先不要跟外人提起。”
靳涵说:“他为什么会忽然病得那么重,是因为这次的车祸,还是因为他本来身体就……”
邢管家没有回答。
靳涵明白了,一时间脑子有点乱。
书里面没有说泽轻言后来病得有多严重,只说他一直身体不好,直到故事的结局,好像除了豪泽集团被打压得很惨,也没有写到他有出其他什么事。
现在故事进行到哪里了?
郑新雪还没有生孩子,以后她会给司臣生一儿一女,后面就是一家四口的甜宠日常。
虽然书里面写的内容可能一目十行就能看完,花不了多长时间,但是到郑新雪生完儿子又生女儿,这中间起码也要隔个两三年,期间泽轻言应该不会有事的。
靳涵来到这里后,虽则故事线丰富了很多,但大致的人设和故事背景还是以原著的内容为基础。
泽轻言的体质,应该也是这其中的一种吧。
冷静,一定要冷静。
靳涵还没来得及安慰好自己,没想到这件事情并不如邢管家想的那样,连巩明美都不知道,反而好像是一瞬间全世界都知道了。
当天先是D姐来的时候问靳涵:“听说泽轻言快不行了?”
靳涵一下子扭过脸:“你说什么?!”
他动作幅度太大,完全忘记了自己脖子上的伤还没好,痛得到抽了一口气。
D姐连忙说:“你先不要着急,我也只是听说,还以为你会比较了解情况,所以才来问一问你……”
靳涵说:“你是从哪儿听说的?”
“外面都在传啊?”
D姐掏出了手机,翻到了网上的新闻给靳涵看。
果然,新闻上报道了泽轻言车祸后病重的消息,还详细说了他一向身体不太好的事,并在结尾标注“情况也许不容乐观”。
靳涵将手机还给D姐,对她说:“乱写的,不要瞎猜。”
“那就好,”D姐说,“你也不要想太多了,刚才是我话说得太重了,你先把自己身体养好最重要。”
D姐给靳涵带了点吃的,他这两天起床不便,吃的东西多流质,最近已经可以被医生允许定时下床走动,D姐就做了一些进补的东西给他,靳涵吃了几口却吃不下,在D姐的劝慰下又多吃了点,这才让D姐把餐具收了起来。
D姐走后,郑母准时来完成任务,一进来问的话也和D姐差不多:“泽轻言现在病很重?”
靳涵心里面一股气,对她就没有对D姐那么客气了:“外面的新闻你也信?”
郑母说:“我昨天去泽宅看过了,本意也是看了新闻,想带点东西去探望他,谁知道邢管家说他不便见客,我就话里话外打听着,这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邢管家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郑母又说:“后来我回家问老郑,他跟豪泽那边的人接触比较多,公司几个高层都说泽轻言是病重活不长了。”
这和邢管家当初和他说的话完全有悖,靳涵说:“你问邢管家,邢管家居然没有否认?”
郑母说:“是啊,我打算明天去探望下巩明美,再探探她的口风。”
这事情沸沸扬扬,想再瞒着巩明美也不大可能,而且邢管家的态度也很奇怪,靳涵简直想迫不及待就回泽宅去看看,但是不行,他今天想到外面去看一眼都被护士逮住了问东问西,还劝他赶紧回床上躺着。
靳涵没有办法,只能祈祷身体快好,能早点出院。
第二天郑母去巩明美那儿打探消息,回来对靳涵道:“我去看过了,巩明美的心情不太好,虽然她没有直说泽轻言的具体情况,但我估计快了。”
靳涵一下子心都凉了:“她没说你这么肯定?”
郑母说:“巩明美要面子,当然不会把实际情况告诉我,但我对她多少有些了解的,如果泽轻言没事,她不至于是那种表情,更何况你当泽家是傻的,外面谣言沸沸扬扬,巩明美总不至于眼看着那些媒体咒她儿子,多少要跟媒体打招呼控制下舆论吧?”
郑母说的对,但靳涵还是不敢相信。
在接下来的几天,靳涵除了盼着自己能早点出院,没有别的想法,邢管家这几天基本上都没有来,靳涵去咨询了护士,对方只告诉他还需要多观察几日。
他去问郑母,郑母又不愿管这事,让他安生住着。
靳涵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说她盼着泽轻言出事吧,可是司臣现在也没见多大成就,郑家没了泽家这座靠山,他们当真甘心?
说她盼着泽轻言好吧,除了打探消息积极一点,又对他漠不关心,难道她觉得,有个以她女儿名义代嫁的人在,以后就能分到部分遗产?
最后还是D姐想了办法,拿靳涵给她的那张卡往医院塞了点钱。
果然有钱好办事,医生嘱咐了他几句回家一定要好好静养,便放他走了。
靳涵没有车子,D姐开了车送他,把他送到泽宅门口,对他说:“你可千万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别人没事,你自己倒是垮了,我看那泽轻言对你倒是挺好的,知道了你的身份都没跟你计较,还愿意留你,你以后也替自己多考虑一下吧,弟弟实在找不到就算了,找一个人能好好待你,D姐也就放心了。”
D姐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但说的话全都是站在刘媛媛的角度考虑,靳涵说:“姐我知道了,你辛苦了,先回去吧。”
D姐看了看他脚边的行李,叹了一口气道:“那我先走了,有新的消息你记得也及时告诉我一声。”
说完便调转车头离开了。
靳涵弯下腰,用没受伤的另一只手提起行李,往泽宅里面走。
刚进大门,他就听见泽宅里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靳涵按响了门铃,有人过来开门,是邢管家,对方一看见他就惊讶道:“夫人?您怎么回来了?”
“怎么?是郑小姐回来了?”
里面的人马上道:“来得正好,快过来给我们评评理,凭什么轻言病着就不让我们进去探望他,我们想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难道还错了吗?”
“就是,我们好歹也是泽家的一份子,老爷子去世的时候,明确说了虽然泽氏的掌管权主要还是在泽江淮的手上,但兄弟姐妹总还要帮着打理,现在这么多年了,巩明美连一根毛都不愿意分给我们,难道他儿子都快要死了,她还要装聋作哑,把着别人的东西不放吗?”
靳涵气得头晕,忍不住扶了扶额头道:“谁说他快死了?!”
第34章 chapter 36
这帮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泽宅讨论什么财产不财产的事,真是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
更可气的是,他们看靳涵说话的声音那么虚,以为他是没底气,更加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起劲。
靳涵本来就有点脑震荡,这次还没养好就出院,被他们目中无人的行径搞得一阵反胃,忍不住捂着嘴就想吐。
邢管家连忙过来扶住他道:“夫人怎么就出院了,这……不行,我让司机送您回去吧。”
靳涵说:“邢管家,他们是来干嘛的,不来探望病人就让他们走,在这儿闹得沸反盈天的,真要哭丧也得找对地方,让他们自己回家哭去。”
他从没在泽家说过那么重的话,邢管家怔了一下,说:“好,我这就赶他们走。”
说完他扶着靳涵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客客气气地请那帮客人离开。
靳涵头晕的不行,坐在那儿稳定了一下。
一个客人路过靳涵身边的时候,仔细瞧了瞧,对旁边的人道:“郑小姐是不是怀孕了?”
不过这话靳涵没有听到。
将那帮客人客气送走,邢管家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过了一会儿过来说:“问过医院那边了,靳先生您是自行要求出院的,这样泽先生会担心,不如我先送您回去吧……”
靳涵说:“泽先生怎么样了,先带我去看看他。”
邢管家想了想,说:“您稍等一会儿。”
说完上去了。
靳涵有点紧张。
过了一会儿,邢管家从楼上下来了。
后面竟然跟着泽轻言。
他穿一身睡衣,容颜还是有点憔悴,但完全不像是外界说的那样,病重垂危,看起来好好的。
靳涵惊讶看他。
泽轻言也有点惊讶,问邢管家说:“邢管家,医生同意他出院了吗?”
邢管家在一旁说:“泽先生……没有。”
“没有为什么不在医院躺着,你就是这样替我照顾病人的?”
他竟然指责邢管家,邢管家不敢说话,靳涵忙站起来圆场说:“泽先生……是我自己要回来的,不怪他,你没事?”
邢管家沉默着去给他们倒茶,泽轻言才在一旁坐下来道:“我……没事,只是外面的传闻一时不好控制,再加上泽家最近总是有人来打探消息,我才顺水推舟,让他们以为我病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