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明立听言微怔:“何法?”
“一剑一主,羁绊之深,竟可成同命。”
舒明立皱眉,有些听不懂。
看他迷茫不清的模样,空欣然阿弥陀佛了一声,有些叹息。
“贫僧此生无愿,唯留一念执守,”他看着舒明立,启唇道:“既然施主于楚修云一事求我,我二人便当做一交换可行?”
这句话的意思是空欣然对他也有事相求?
舒明立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道:“自然可行!大师请讲,只要是舒力所能及之事,定会竭尽全力。”
之前小云道这空欣然极难说话,他已经做好了打长久战的准备,而现在看来却是有一大机会,对他来说最好不过,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必须可行。
看向外面,空欣然目光中似乎有悲怜一闪而过:“舒施主,可助我救一人?”
他话语至此,那种清绝孤傲的气质散去,添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
舒明立随着他目光看去,看到门外之人,问道:“十九?”
空欣然一顿,透过门间缝隙看向十九。
十九还端坐在刚才的地方,身影有几分孱弱的消瘦。眼中怀念一闪而过,但最终他却摇首道:“不是他。”
舒明立知现在不是说其他的时候,但既已经提及,没忍住还是多问了一句:“十九公子现在情况如何?他身体似乎......”
空欣然道:“大限将至。”
舒明立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身边会有将死之人,呼吸一紧。
不由看过去。
十九依旧毫无知觉,他慢慢的将面前煮好的东西垫着布子取下,摸索着杯子,而要倒的时候却偏了地方,似乎是烫了手,猛地一抽手,缓了好久继续去倒。
莫名感觉心中有些发堵,舒明立收回视线,沉默不言。
“人各有命。”空欣然淡道。
“这个世界,还有人会认命吗?”舒明立心中想道。
而话罢之后,发觉自己关注点偏移,他压下心中的那种怅然感,凝神问道:“那大师所说想救之人是谁?”
空欣然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眼:“桑淖。”
舒明立神色却顿时一变,立马抬头。
怎么都没想过要救的人是鬼母,他面色冷下,声音有几分忍耐:“她设计自己的亲生骨肉,让他从小饱受苛待,只为一己之私……你要救她?!”
空欣然目色悲怜,佛珠轻捻。
舒明立盯着他。
良久,他手中紧握成拳,冷静下来了一些:“大师想救鬼母,由着她不是更好,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而且你若救桑淖,那便会与修云相对,我绝不会妥协。”
空欣然敛目:“事到如今,鬼脉已成,已经不由我等妥协与否。”
舒明立皱眉:“什么意思?”
……
很快,舒明立对空欣然所说之事了解了大概。
——正如小云所说那样,楚修云最终是回到了地狱之沃,而非被封逸飞逼杀。
被正道敌视,被百姓憎恶,都是桑淖此人设计让他化作鬼神的幌子。
现在鬼脉已成,众心憎恶,趋势已然不可阻挡,所以说救,也只能等楚修云回去之后再另寻他法。
说及缘由,舒明立道:“那女人做这些事的时候,你也在场?”
空欣然不答。
舒明立看着他,突然有些可笑。
但这种情绪很快被他压了下去,他启唇:“也罢,大师既然要以此作为交换,舒某定会竭力。”
于他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楚修云。
别人可以不信,但既然是小云亲口所说,那只有空欣然才有办法,除去听他的以外他别无选择。
鬼母的目的是想要将楚修云作为地狱之沃支撑的顶替物来脱身。
想至此,舒明立问道:“所以刚才你所说回去之后变故,是指什么?”
空欣然看着他,启唇:“同命。”
同命?舒明立皱眉。
而空欣然解释之后,他就很快明白了过来。
楚修云已与他共命。
这就相当于是将鬼神的神格分了一半给他身上。单凭楚修云那一半的神格,桑淖绝无可能立马将地狱之沃的枷锁引在他身上。
通俗讲,就是只要他在,楚修云纵然化作鬼神,也不会立马被地狱之沃承认作为支撑,以成鬼主。
他本身已然变成了一个可以与鬼母抗衡的变数。
系统一直在旁沉默不言的吃着大瓜,而就在中途,想到什么,突然插嘴道:“宿主,您快问问他是怎么拿到莲华叶的?”
“莲华叶应当不会存在这个世界中才是?”
“宿主,能听到我说话吗?”
“宿主......”
舒明立:“......”
他的思绪突然被这系统喋喋不休之言打散,脑中发鸣,全然听不清空欣然现在在说什么,忍无可忍:“闭嘴!”
空欣然声音一顿。
舒明立缓过神来,皱眉,出声问道:“我听闻青依所言,大师救我时用了莲华叶,此物不是已经是灭绝之物,大师怎么会有?”
空欣然没料到他的注意在这里,微微皱眉。
但尽管这样,他还是解释道:“莲华叶原本是佛道圣物,本是成双的一对死物,三年前有一日灵力涌现,一叶消失,另一叶活了过来,许是天意。”
系统闻言,不说话了。
它大抵想到了缘由:宿主第一次使用干涉剧情的机会时,道‘莲华叶存在’,大抵就在那时把两个早已经死了当做佛道供拜圣物的莲华叶弄活了,而后用了一个,留下一个。
还好,到最后都是用在了宿主身上,没对现在的剧情产生大影响,它暗暗庆幸。
系统终于安静了下来,舒明立便继续问道:“其余我都知道了,那等去了地狱之沃后,我该怎么做?”
“你们不可能安然无忧的待在地狱之沃中,长时间不得承认待下去,地狱之沃会将楚修云看做邪魔关入炼狱中,所以最终他还是要将鬼主之位拿过去。”
空欣然淡色的眼眸看着舒明立:“化作鬼神,便于现在不同,单凭俗世净水,不可能将他的邪念抑制,邪念越重,地狱之沃对他的枷锁越重,如果让他直接成了地狱之沃的鬼主或者是被囚禁在炼狱中,那他最后的结果会和他母亲一样。”
舒明立喉结动了动:“那该如何?”
“你与他,完成神契。”
舒明立口中念了一次:“神契?”
“这是上古而来的困神术,先同命,后契约,”空欣然声音缥缈:“等神契完成后,你便可成为抑制住他邪念、神力的锁,即便楚修云最终成为地狱之沃鬼主,他也不会像他母亲一样被囚禁在其中。”
舒明立听到自己的声音问道:“那要做完神契,难吗?”
空欣然沉默了一会儿,启唇:“如果那时候的楚修云,可以像之前与你做同命术时那样,不生任何反抗、不愿之意,你心不变,便不难。”
舒明立听言至此,面上动了动。
“如果我们二人,其中一人有变呢。”
“会同同命术一般,主动施术之人,魂飞魄散。”空欣然道。
一瞬间眼中划过许多东西,复杂交织。
舒明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叹了一声。
空欣然无悲无喜道:“你若心有不愿,术法必会失败,所以不必强求。”
“怎么会不愿意……”
眼中挣扎的一切到最后都归做了无奈又破釜沉舟的平静,他最终淡道:“大师放心,到时候我会竭力让他信我。”
空欣然看着他,略微含颚。
事到如今,让楚修云成鬼主已经是不可阻挡,如果他能与他成神契,那楚修云就可以既为地狱之沃的主人,又不受地狱之沃的限制。
彻底弄明白了之后,舒明立将自己的思绪收敛干净,不在意般问道:“大师你呢,你所说救桑淖一愿,就是助她从地狱之沃出来?”
闻言,空欣然却突然沉默了下来。
良久之后,他道:“待舒施主化锁之后,贫僧会去找你。”
果然没有这么简单。
也是,如果就这么简单,他也没必要大费周章来帮楚修云。
舒明立点头,启唇道:“我可帮你,但你之后所做,可绝不可有害于修云。”
“不会。”空欣然行了一僧礼。
舒明立漠然一笑。
空欣然依旧面色淡然,他指尖划破,凭空写下一张契书,留下一处空白。舒明立看清上面所写的内容,几次确认后将自己的血点了上去。
那腾空的契书顿时化成了一道金光飞向二人眉心。
一阵令人心生畏惧的颤栗感荡开。
约成。
利用天地规则定成了契约,如果其中一方违约,必然遭到反噬,神志全无,灵魂被天地规则搅碎。
舒明立摸了摸额头,笑了笑:“大师真会不少东西。”
空欣然眼中划过一丝悲色,阖眸,不再言语,恢复成了那种清绝高深的模样。
空欣然不说,舒明立自然没有资格强问,对他而言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楚修云从他母亲的算计中最大限度的救出来,其余一切都不重要。
现下就是等着了。
等一个契机,看桑淖什么时候会出手将楚修云带回去。
至于到底是什么时候,舒明立心中已经有了估量。
大抵就是在全书结局之事,封逸飞作为全书的主角,天道所向,他若敌视楚修云,与他对立的时候,自然就是信仰最足之时,也是楚修云化作鬼神的最好时间。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等那时候的来临,至于之后所为……
他行了一礼,起身向外走去。
而走了几步,舒明立想起什么,回头看向端坐在外面的消瘦之人,吩咐道:“叫他们不要限制十九的行动,他想要什么,都尽量满足。”
青依眨了眨眼,是了一声,扭头去吩咐。
她走后,系统没忍住问道:“宿主,你刚才所说的那些......你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去做?而且到最后那个和尚也没说请到底要你做什么,还有那个什么契……是不是太冒险了?”
舒明立脚步一顿,他眸中微闪,道:“又不会影响剧情,这些和你无关。”
系统踌躇道:“您难道不准备回去了吗?原来世界……”
“系统。”舒明立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察觉到他的语中的寒意,系统声音一顿。
“既然一些东西你不懂,就不要妄想去学。”
舒明立嘲冷:“我想不想回去与你们何干?我做出什么选择与你们何干?已经不会影响你所言的剧情,单就这样也不行,还要干涉是吗?”
“只是提醒……”
舒明立漠然道:“我不需要。”
显然他的重话起了作用,玉雕闪了闪许久都没有出声。
半晌后,它才喃喃道:“宿主抱歉,是我多言了,时限到时我会提醒您,不会再干涉您的决定。”
又是这样,宛如一个缩头乌龟。
嘴上妥协,在关键时候却总喜欢给人当头一棒,一泼冷水。
舒明立不知怎么越来越对系统心中升起一些厌恶的疲倦之色。
而就在他心烦意乱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含着笑意:“怎么了?苦着脸。”
作者有话要说:一定要看懂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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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舒明立一愣, 立马随声看过去, 就见楚修云一身月牙色的白袍,就站在不远处, 含笑盈盈。
从来没见过他穿一声白衣, 舒明立呼吸一紧, 一种奇怪的感觉便升了上来。
抬脚, 人走到了他跟前,而后伸手。
楚修云勾了勾唇,将人抱入怀中, 吻了吻他的额头道:“那和尚惹你不开心了?”
刚才所有的烦闷和忧心霎时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舒明立抿唇,笑了笑:“里三圈外三圈都是你派的人,他惹我不开心,会没人告诉你?”
“你的事我从来不会过问。”楚修云道。
“这么信我?”舒明立眼睛微微抬起, 看着他。
楚修云眉眼俊朗,五官立体, 那双桃花眼含情, 低眸看着他,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
舒明立看了一会儿,不自觉的凑了上去。
等到人清醒过来, 两人已经吻到了一起, 他被牢牢抱着,托着后脑勺,唇齿满溢着都是对方的气息。
情到深处, 便情不自禁。
舒明立在分神间轻叹:他算是完全栽了。
在外人看来,楚修云就像是不可招惹的狮子,而在他面前,不管何时,不管是何种情况,他都小心翼翼将自己的爪牙收的干干净净。
无论同命、还是净水,他一直想尽办法用最温和、柔软的一面对待自己。
人非草木,怎能不动情?
他恶他善,他好他怀,在舒明立的面前却一直不曾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