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的话,两遍太多。要感谢的话许家老爷已经谢过了。”花斯年摆摆手,“难怪许老爷说湘儿姑娘的气色越来越好,原来是有佛力加持。可你这么办总不是办法,湘儿姑娘知道你是佛灵吗?她此刻在哪?”
“她现在在偏房睡下了,”佛灵轻笑,“她知与不知,又有什么不同。换做是你,天降暴雨,你却身处晴空之下,会不怀疑吗?湘儿一直知道我不是人,可却从未点破。就如同我知道湘儿的情谊,也从未点破一般。”
花斯年了然,“她果真于你有请,我就说,若不是这种情谊,有哪个女人愿意是不是将自己往非人处推。”
“阿弥陀佛。千百情谊,藏于心中。世间万般,皆为无相。”白袍人双手合十道,“人妖殊途,我虽为灵,毕竟不是人。”
“你的意思是,若你是人,便会回应湘儿姑娘的情谊?”花斯年眼神一凛,看向白袍人。
白袍人似乎被问愣了,有些木然地呆在那里。他的上半张脸覆盖着鬼面,鬼面遮挡住眼睛,看不清里面的表情。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你既然想成就自己的佛法大道,就不要再让人家姑娘越陷越深。你说两个人都看懂而不点破,你凭什么不点破?你一个臭和尚,既然不能与她在一起,凭什么和人家玩暧昧?救她应该不单单只有将她接到这里这一种方式吧?你可以藏身暗处为她施法,你也可以化身为旁人,或小厮或书童为其化解灾祸。可你却偏偏时不时地托梦将人家接到这山中,你扪心自问,你是否也十分享受这种看破不点破的男女禁忌之情?招惹了人家小姑娘,却又拿出一通佛理当挡箭牌。你品尝到了爱情滋味、感受到了女子的爱慕之情,挥一挥衣袖,双手合十一句‘阿弥陀佛’这事儿就算过了。”
“你问过湘儿小姐的意思吗?湘儿小姐招惹你什么了,她怎么就那么倒霉,当了你要渡的人?”
不知怎地,平日里一贯好耐性的花斯年越说越憋火,“啪”的一拍桌子,将视线对准了桑虚。
桑虚本来在旁边安静坐着品茗看戏,这么突然被花斯年看过来,一口茶鲠在喉咙里,险些喷出来。
“还有你,若是对别人有意思,要追就好好的追,别搞些有的没的小动作。迷雾说有就有,说没就没,这深林是你们家种的吧?若是没意思,就不要动不动大献殷勤、隔三差五来两句甜言蜜语。你当做玩笑,旁人却是会当真的,你当人人都是柳下惠?”
把房间里的两人统统骂了一顿,花斯年一甩手臂,扭头便去走到房门前,打算推门而出。房门猛地一拉,露出了一直藏在外面的人的身影。
银发三千落于腰际,一身白衣素裹,面若桃花,顾盼倩兮。
花斯年没想到这里会有人,显然佛灵和桑虚也很惊讶,因为花斯年回头看去,两人眼中也都露出了惊讶之色。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袍人,他霍地站起身奔过来,手腕一抖将那女子揽入怀中,惊讶道,“你怎么会出窍的,湘儿。”
“睡了一觉醒来就突然这样子了。”
原来这就是湘儿小姐,那日除鬼蛇的时候湘儿小姐的头发还是黑色的,几日不见竟然变成了银色,是因为那鬼蛇的怨气所致?
“我带你回去,你是凡人,不可出窍许久,”白袍人说着拦腰抱起湘儿姑娘,也不管这偏殿里还有两位客人,自顾自地走出了房门,花斯年的视线一直跟着两人的身影,只见白袍人的脚刚刚跨出,就像突然进入了另一个时空般,凭空消失了。
花斯年呆呆看了一眼房门外空荡荡的走廊,看着看着,脑袋一个激灵,猛然想起了自己刚才说过什么。他浑身一僵,打算也跟着跨出房门。
“你若是想死,尽管从这里跨出去。”桑虚冷冰冰的警告声打断了花斯年的动作,将他硬生生的拉回了现实。
桑虚慢悠悠站起身走到门口将房门重新关上,这才来到花斯年的对面盘膝坐下,想了想后尴尬道:“我年纪挺小的,今年也不过将将一百岁。”
花斯年瞪了一眼桑虚,“你竟然已经一百岁了?”
桑虚嘿嘿一笑,“和您比自然是小了很多,因为我年纪小,自然都了些你这年纪没有的担忧。比如说年龄方面的问题、再比如种族方面的问题。这个佛灵道行是挺深,但和我比还差的远。浓雾深林我进去的第一刻其实就知道阵眼在哪里了,可是我因为我这个成长的烦恼在作祟,想了想我没说。手牵手、说情话什么的,我也不是在玩暧昧,就是想着,你若是不能接受,那我便徐徐图之。毕竟您这么大把年纪了,思想陈旧腐朽不说,还跟我不是一个物种。您若是嫌弃我年纪小没经验,我也是会有些自卑的。”
桑虚每说一句就往前挪一下,等到了最后说完,已经紧紧挨着花斯年坐到了他面前。
花斯年:“所以说,你到底想说什么?……”这个臭小子,现在是在和他坦白?
“看破说破,”桑虚又往前挪了挪,鼻子几乎贴到花斯年的鼻子上,他嘴巴微微张开,鼻息倾吐轻喷在花斯年脸上,所到之处一股热浪袭来,“你既然早已看破,为何不点破?”
“你心悦我?”花斯年将手撑到身后地席上,身体后仰想将脸离桑虚远一些,桑虚却不管他,他没说一句就进一步,如今进无可进,他便倾身向前,以手撑地,置于花斯年的上方,却又不紧贴着他,“您说得对,不知狐王觉得可否?”
花斯年表面上无奈又疑惑,实际上心中早有千万头海绵体呼啸而过。觉得可否?当然是觉得好极了好吗?!
你可是我花斯年流转了四辈子的男人,你不行还有谁行?!
早在第二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对桑虚不一样的感觉,可这小子似乎不为所动,对自己的隐隐藏藏的诱惑不为所动。现在看来,这家伙不是对自己不为所动,而是自己在那里打算闷声发大财啊。
花斯年迟迟不知如何开口,“这个……我……”
桑虚又进一步,“怎样?”
花斯年退无可退,倒在地上,与此同时,桑虚也终于是付下身子,压在了花斯年身上。
桑虚先是一愣,紧接着抬头目光烁烁看向花斯年,“我桑虚在昆仑山上修道一百年,一直平心静气,从未被什么事物扰了心神。可我也不知为何,那日在野外见到你被囚于笼中,我竟不由自主出手相助。你以为我的血多的没处放吗?
“若不是你,我才不舍得给别人一丝血。”
我是昆仑山山心中孕育而出的生灵,无父无母,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父母会不接受你这个儿媳妇。我孤身一身,无组无群,你更不必担心会为了我迎合那些没有必要的繁文缛节。”
“我生于昆仑,长于昆仑,我的血乃是日月精华而成,可塑肉体凝修为,你若是想,我的血就天天给你喝,我绝无怨言。”
“我才不喜欢那些毛茸茸的动物,我是因为喜欢你,才忍不住想要摸。”
桑虚舔了舔嘴唇,“所以,说了这么多,你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第59章 古代玄幻位面1.7
答案是什么?
当然是在一起了!这还用问吗?!
桑虚目光灼灼看进花斯年的眼中, 就见他眼里慢慢染上了笑意。那笑意既有渲染力,让桑虚的紧张感渐渐消去。
他看着花斯年,花斯年也回望进他的眼里。两人对视片刻, 当桑虚开始莫名心虚时,花斯年手从桑虚的下面往上一抱, 身体翻转就将桑虚压到身下,“吾乃上古遗脉——九天玄狐, 善见山狐族之王,统帅万千狐族, 整座善见山都在我狐族庇佑之下,就算打个喷嚏别的妖族也要敬我三分。我随手一挥就有上百狐族为我献上珍宝奇物。”
花斯年顿了顿, 两眼弯起笑道:“说白了,娶我一狐, 后世无忧。”
桑虚眼睛眨了好几下, 听完花斯年最后一句话,眼中霍地爆射出璨烂光芒,“我家住昆仑之巅,以天水甘露为饮,以日月精华为食,以邪祟恶念为补。昆仑山上宝物琳琅满目,灵草遍地。说白了, 我的聘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桑虚还要说什么,花斯年突然猛地低下头, 吻上了桑虚的唇。
两人唇齿交缠,皆是快慰一叹。
这两人正吻到极致,那边将湘儿重新灵魂归体的白袍人才想起来把客人扔在了一旁,匆匆赶来。这房门一推,就看到滚在地上 恨不能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实在是,有碍瞻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啊。
见两人吻的投入,没察觉自己的到来,白袍人只好干咳一声,敲了敲房门,尴尬道:“两位,要不然你们回去再……行那什么之欢?”
被人打扰了兴致,花斯年这才不情不愿放来桑虚,意犹未尽舔舔嘴唇。
这辈子的爱人,嘴唇可真叫一个娇嫩啊。
“湘儿姑娘怎么会灵魂出窍的?她已经神魂不稳到可能随时灵魂出窍的地步?”桑虚脸颊红彤彤的,有些害羞地扫了扫了花斯年一眼,这才看向白袍人问道。
白袍人却没有立刻回答桑虚的问题,而是在桑虚和花斯年身上来来回回扫了好几眼,才道,“被蛇妖吓得神魂涣散,险些丢了性命。”
花斯年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后又帮桑虚整理了一番,也不害羞,将刚才有些凉的茶轻轻抿了一口,问道:“大师,还不知您法号叫什么?”
“我一个区区佛灵,有什么法号,你叫我星月便好。”
花斯年:“听方才星月大师说,这半年来您一直帮湘儿小姐驱除妖物,可我听那许老爷说他们中的是蛇的诅咒。我们当日去许府时只感受到了冲天的怨气和不愿往生的鬼蛇,并没见到什么妖物。对他们家的事情您应该比我们了解,缠绕着他们许府的到底是什么?”
“是妖蛇。”
“妖蛇?还活着的蛇?”
白袍人盘膝坐下,“具体我也不知许府是从何时被这妖蛇找上的,反正半年前湘儿姑娘身上就已经是一身妖气和怨气。怨气是她那些夭折的兄弟姐妹,妖气此前我一直没找到来源。我让湘儿姑娘来着寺庙中,我为她诵经见佛,超度依附在她身上的亡魂,助他们早登极乐。再以佛法加持于她周身,可保她不被邪灵入体。但没过几天,那些佛光就从湘儿身上消失,转而又换成了妖气和怨气。我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诵经施法。”
“我一直在找这股妖气的本源,找了半年,都未曾发现。而就在月蚀前晚,一股强大的妖气进入这片深林。那些被我收服压制的百鬼躁动不堪,不听我指挥,反而转过头来反噬于我。也正是那一晚,我看清了这股妖气主人的真面目。”
星月法师顿了顿,在花斯年和桑虚面前取下了一直佩戴在脸上的恶鬼面具。
花斯年好奇星月的相貌,星月一将面具摘了他就抬头看去。星月法师面目清秀淡雅,像一株绽放在溪涧的幽兰花。
这星月法师摘了面具,只是却还闭着眼睛。
“我描述的可能不太真切,你们自己看一看吧,以后说不定还要与它交锋,”星月此话一出,慢慢睁开了那双一直紧闭的双眼。星月的眼睛没有眼白,只有漆黑的眼瞳,眼瞳中无数星星点点,竟是一片星光点缀的星空。那眼睛甫一和花斯年对视,花斯年就觉得整个灵魂都被这双眼睛吸了进去。
神识在黑暗中翻转了不知几次,才是听到一声怒吼声,“妖孽,休要作祟!”
周围是模模糊糊的一片黑色深林,天空黑云密布,将月亮完完全全遮挡了起来。还没等看清楚周围的环境,花斯年的视线就自己动了起来。这视线望向天空,他就看到了一条巨大的蛇甩动尾巴悬浮在天空中。
这里应该就是月蚀前一日星月法师的记忆了。
许许多多黑点飞舞在巨蛇身旁,花斯年认真看去,原来那些黑点竟然都是一个个的恶鬼。
那蛇吐着蛇信子,沙哑地沙沙笑出声,“一串小小佛珠竟也敢阻本王之路,今日便要你葬身于此!”那蛇说着口中喷出火苗,身旁万鬼齐出,纷纷向花斯年冲来。视线再次移开,花斯年就看到自己眼前一双修长的手掐作莲花状,手中佛珠漫天洒落,化作无数佛陀与万鬼缠斗。他可撒豆成兵,鬼却无穷无尽,佛陀只拦住了大部分鬼物,剩下一切依旧不顾一切朝这里飞来。
星月法师再次掐指,身边金光乍现,金色透明的莲花宝座从脚下绽放开来,登时弹走了那些凑过来的恶鬼。恶鬼们尖叫一声,化成一片齑粉,融入空中,消失不见。星月身负佛光加持,口中念着如来金刚经,恶鬼痛苦不已,被压得节节败退。
眼看着万鬼被制,花斯年心中拍手叫好,可就是这是,花斯年只觉得胸口一通,低头看去,一条长剑已经从自己的后背穿入胸口,至刺胸前。视线从剑看向地面,花斯年这才发现,天上那条巨蛇的尾巴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垂直地面钻入地中。趁着星月法师全力驱逐万鬼之时从后背钻出化为利剑趁机偷袭。
花斯年心中一沉,升起不好的预感。
星月法师佛法加持,任何邪祟不得其身。这蛇妖的尾巴化成的长剑之外,竟然包裹着层层佛光咒文。金色咒文密密麻麻悬空附着在长剑之上,让星月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就被这蛇暗算了。
那蛇见一击成功,抽回尾巴,沙哑着嗓音阴狠道:“见你我本源为一派,我留你一个全尸。如今只刺你一剑,也算你对得起佛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