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到齐,白霜满向钟离天海招了招手。钟离天海只是略一迟疑,便要向白霜满迈开步子。可还没等他步子迈下来,钟离天海眼前猛地一黑,一头向地上扎去。桑虚眼疾手快,手指在空中抖了抖绳子就从他袖口钻出将钟离天海缠住,向后一扔扔到了玄九思身侧。
花斯年走到玄九思面前,隔着绳索,属于自己的内丹依旧在熠熠生辉。他试着吸了一下,内丹好像牢牢扎根到了钟离天海的丹田里,任他如何召唤,只是拼命发光,可就是动弹不得。
“这是怎么回事?”花斯年看向玄九思,问道,“你们对我的内丹做了什么?”
玄九思看着自己的兄长,愧疚道:“古道哥哥,我当时取走你的内丹,想给天海服下。可你的内丹太过霸道,不仅在天海的腹中横冲直撞,那强大的妖气险些让天海妖化。不得已,国师为你的内丹缠了一层结界,裹住内丹放在了天海腹中。哥,我真的不知道善见山上发生的事情,善见山常年四季如春、和谐安宁,数百年来无一点纷争,我真的只是想救人才会拿走你的内丹。”
花斯年冷冷看着玄九思,“既然你只是为了救人,那钟离天海妖毒已解,为何不将内丹还来?兀自强占旁人东西据为己有,帮着外人祸害亲族。玄九思,我以善见狐王之名,将你从我善见狐族除名。从此之后,你就只是九天玄狐玄九思,不再是我玄古道的弟弟,更不再是我善见狐族一员。”
“哥,你听我解释。”玄九思扔下钟离天海,惊慌失措站起身扑到花斯年面前,“本来天海的妖毒解了之后 ,我和天海就踏上启程,打算回善见山归还你的内丹。可一路上总有魑魅魍魉、妖魔鬼怪追杀我们,我们只能躲躲闪闪,走了很多岔道,才走到了这里。”
花斯年后退一步甩开玄九思,“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你们一路上会被那么多妖怪追杀吗?”
“因为它们想要你的内丹啊。”玄九思抹了把脸,“上古血脉的千年妖丹,得之便如鱼跃龙门,他们谁不想要。”
“呵,愚昧。”花斯年哼了一声,“这内丹被白霜满加了结界,又有钟离天海的幼龙之气掩盖,就算是我,若不是能看到内丹,也不会猜到内丹会在他身上。除了你们,谁还知道你们有内丹的事情?是谁不想让你们去善见山?是谁不想将内丹还给我?是谁可以那般轻而易举操纵如此多的妖物?”
玄九思呆滞片刻,表情如被雷击般,连哭泣都忘记了,转头看向悬崖边上的白霜满。
此刻白霜满已是表情不耐,在看到钟离天海被桑虚弄晕后他急匆匆奔过来,和拦在他身前的桑虚对了一掌。没得了什么便宜只好又退回悬崖边,召唤出了无数魍魉盘旋身侧。远处被一片魍魉身躯遮挡,黑压压的,压黑了天,“你们两个,当日伤我孩儿之事还未找你们算账,今日竟又想劫走太子殿下!赶紧将太子殿下交给我。”
桑虚已是将八八六十四把铜钱宝剑散开护住他们几人,铜钱两两相连,将他们护的密不透风。有的魍魉极为焦躁,不顾白霜满命令俯冲下来,铜钱离开再次一分为二,一分二,二分四,分为数枚又归为一体,化成一柄铜钱宝剑冲着这几只找死的魍魉直飞过去。
众人只见眼前一道光芒在几个魍魉间飞了一下,便飞回铜钱壁之外。那几只魍魉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瞬间化成齑粉,再无一丝痕迹。
桑虚从虚空中将之前抓住的鬼蛇和蛋取出抓在手中,作势捏住,“白霜满,看清楚,这两个可是你的东西?”
鬼蛇一直被桑虚关在虚空中,桑虚的虚空有些许灵气,在里面不仅可保鬼蛇不死,还能让它精神几分。这些日子它日日吸收虚空中的灵气,竟是有些乐不思蜀。被关了不知多久,如今重见天日,鬼蛇居然没反应过来,打了个饱嗝环顾四周许久,才认清眼前的局势。
鬼蛇一看到远处的白霜满,立刻放声哭道,“爹爹,救我!”
白霜满看着自己的孩子神采奕奕,这才松了口气,他控着魍魉不要攻击,眼睛在钟离天海和鬼蛇身上来回扫了扫,“把他们交给我。”
“这个蛇和蛋在我这里没有,可以交给你。不过钟离天海我不能给你,他吃了玄古道的内丹,既然内丹出不来,我只能带他走剖腹取丹。”
“你敢!他是巳比国堂堂太子殿下,你敢动他,就不怕遭了天谴?!”白霜满瞪大眼睛,眼睛牢牢盯着桑虚的手,生怕他动一下。
“那就要看对天而言,是我的面子大一点还是这个太子殿下的面子大一点。你说修行千年的妖怪,我只是活了百岁的人,轮道行,我不一定是你的对手。可你也见识过我的本事,就算打不过,我跑还是能跑的了得。就算不跑,只要给我一瞬,我也可以轻易刨开钟离天海的肚子。你看看在这个铜钱壁里,还有谁会护着钟离天海。玄九思吗?没用了,他已经傻了。”
白霜满看了眼玄九思,此时的玄九思半跪在地,满脸呆滞,双目无神,蓬头垢面,哪里还有一丝神智。
废物。
白霜满心里暗骂一声。
若不是看它是九天玄狐血脉,双修可助太子殿下修行,早就将它收作傀儡,却不想如今这般不顶用。
见白霜满还在迟疑,花斯年来到桑虚身边,从他腰上咬下了碎空剑走到钟离天海身边。缠绕着钟离天海的绳子滑向上下两边,露出了他的肚皮。
眼看着碎空剑钟离天海原来越近,而鬼蛇又被桑虚钳在手里,白霜满咬着后槽牙道:“我给你解开内丹禁制,可那是你不放开我孩儿和太子该当如何?”
桑虚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仰头大笑两声,“现在不是你讨价还价的时候,既然你怕,我就先把这颗蛋还给你。”桑虚说着就将蛇蛋朝着白霜满的地方掷去。
见蛇蛋远远飞过来,白霜满控着一只魍魉接住,送到白霜满面前。白霜满检查了一下这颗的确是自己的那颗蛇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将蛋收好看向桑虚他们。内丹本是为太子修炼准备的,只要玄古道的内丹在他体内,再辅以玄九思的双修之道,不日太子便可拥有百年道行。可若是太子殿下没命得到这百年道行,那要着内丹又有何用。
虽是不舍玄古道的内丹,可为了太子,只能放手了。
白霜满见桑虚不似出尔反尔之人,双手掐诀默念几句咒语,花斯年就感觉到自己的内丹开始在钟离天海的丹田中拼命跳动,似要冲破一切回到自己身体里。花斯年不再迟疑,扔掉碎空剑,张嘴吸收自己的内丹。
隔着衣物,闪着亮光的内丹以肉眼可见速度从钟离天海的小腹向上滑动,不过一会儿,钟离天海的嘴巴被挤开,一颗亮如太阳的内丹窜了出来。
而就在内丹要飞进花斯年微张的嘴巴里时,桑虚却突然手指一晃,徒手将内丹抓到了自己手里。
花斯年微愕,疑惑看向桑虚。哪只桑虚单手抓着贵蛇,意念支撑铜钱壁,竟还有功夫对着自己的内丹念了十好几遍清洁咒。念了十好几遍后,桑虚还是皱着眉头,犹觉不够。最后,他又用了取水术将内丹清洗了十好几遍,这才松开眉头,将内丹送到了花斯年面前。
也是奇怪,本来在钟离天海肚子里横冲直撞的内丹,到了桑虚手里竟是乖乖巧巧,像一只小兔子。
期盼了这么久的内丹,终于重新回到自己眼前。那内丹脱离了桑虚的手后再次像撒了欢的野马,也不管还未反应过来的花斯年,直接就撞进他的口中,沉入他气海之中。
瞬间,一股强大的妖气自花斯年气海之处充盈全身,本来乏力的身躯瞬间充满了力量,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变化着,身体撕裂了一般的疼痛。
只见额头一点朱砂痣的九尾黑狐仰天长啸一声,声音震耳欲聋,直接冲散了这些牢固的铜钱壁,将那些盘旋在天空的魍魉全部震碎在尘埃之中!
桑虚捂着耳朵,一股猩甜从腹腔冲入口中。大地震颤,他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威压迫的摇摇欲坠,压弯了身子。白霜满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索性白霜满离得远,又有先前魍魉为他当替死鬼。他见黑狐失控,桑虚受伤,一不做二不休,趁机化作蛇身,用鳞片护住全身闪电一般冲向他们,眨眼之间就卷走了钟离天海和鬼蛇。
鬼蛇此刻已经被震晕过去,钟离天海离黑狐最近,可在黑狐爆发出怒吼的瞬间,玄九思提前挡在钟离天海面前护住钟离天海。钟离天海没受什么伤,玄九思倒是伤的不轻。
白霜满可不管玄九思,他手猛地一拉,就远远退到悬崖之外的天空之中,在天空召唤了一只飞鸟乘风而逃。
第69章 古代玄幻位面1.17
无数恶念从花斯年的脑海中袭来, 那残存在玄古道内丹中的怨恨,如同一个个巨浪,击打着花斯年的脑海。
——凡伤我族人者, 我必让他血债血偿!
——凡对我心存恶念者,我诅咒他永生受难!
——我等一心求善, 善为何不曾善待我等!
花斯年控制不了气海翻腾之气,索性拉出神识沉入气海, 就见在一片汪洋的黑色海洋之上,一只散发着黑气的九尾小狐狸兀自疯狂扭动身躯。这九尾小狐一会儿仰头哀嚎、一会儿躺在地上翻滚身躯, 九条尾巴张开扭动。
花斯年见状沉到九尾小黑狐面前,那小狐见有人过来, 警戒地压低两腿,猩红眸子怒目圆睁, “你占了我的身体。”
花斯年一顿, 有些摸不清状况,[什么情况,小可。]
此刻脑海中响起了小可久违的声音,[是附着在内丹上的残念,吸收了内丹里的妖气,成了独立意识。难怪白霜满要给内丹加设禁制,不设禁制的话, 钟离天海的意识早就被它吞没了。]小可双腿一盘浮在花斯年的脑海中,前爪揉着下巴恍然道。
“不是我占了你的身体,好好想想, 不正是你召唤我来的吗?”花斯年盘膝坐在狐狸面前,脸上露出了最和善无害的纯良笑容。小可见状抹了把脸,[哎,看不下去了,看不下去了,太假了。]
花斯年权当没有听到小可说话,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看向小狐狸。
显然玄古道的残念虽然有了独立意识,可智龄却很低。黑色小狐狸抬头懵懂看向花斯年,紫葡萄似的眼睛蓄着泪水。花斯年暗暗咽了口唾沫,自己变成狐狸时候不觉得如何,可如今看这只小狐狸,简直可爱到不行啊!
“我在这个身体里好好的,为何要将我送出去。”小狐质问道。
花斯年:“非我所愿,而是有人别有用心,把你抢了去。”
小狐:“连自己的内丹都保护不了,真是废物。”
花斯年点头,“是的,是的,让你担惊受怕,我是废物。”
小狐:“有个妖怪,用锁链将我锁住,动弹不得。”
花斯年眉头微蹙心疼道:“那是坏人干的,坏人已经被打跑了。”
黑色小狐许是被花斯年身上的母性光辉所折服,惊慌渐渐散去,它抬着眸子上下打量了花斯年少许,突然扑到他怀里,带着哭腔道:“母亲,以后莫再要将我丢了。”
花斯年浑身一僵,脑海中爆发出了小可狂笑声,[母亲,哈哈哈,母亲。]
安抚着拍□□色小狐后背,花斯年僵硬一笑,“乖儿子,听话,好好睡一觉。”
黑色小狐周身黑团已经散去,将尾巴一盘,裹成一个球藏在花斯年怀中。接连几个月的惊惶,如今总算得到慰藉,没过多久,黑色小狐甜甜睡去。看着黑色小狐熟睡,花斯年这才将自己的神识重新放回现实。
他一个回神顿时大跌眼镜,方才还是悬崖森林的景致,此刻周围一片断壁残垣,远处的树木齐齐折断在根部,方才的悬崖也被震碎了一段下去。桑虚不知道什么时候召唤出了一柄巨大铜钱宝剑,将他们几人托在上面,才避免了一场无妄之灾。
冷风飕飕吹过身上,花斯年看了看身上属于桑虚的道服,扭头正要道谢,就见桑虚脸上血色全无,双瞳中眼神涣散,似马上就要昏迷。而玄九思则是半跪在铜钱宝剑上,依旧魂不守舍,恐怕眼前发生了什么他都不知道。
捕快傻傻蹲在铜钱宝剑上,嘴里一会儿一个妖怪,一会儿一个法术,花斯年看了一眼,心道:这位看来是真的吓傻了。
让一个对怪力乱神之事素来不信的人短短一天时间亲眼见到眼前种种,不被吓傻才怪了。
桑虚见花斯年醒来,艰难扯着嘴唇笑了笑,“你醒了,那我就可以睡了。”
此话刚落,桑虚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向铜钱宝剑。花斯年一把捞住桑虚,铜钱宝剑在空中晃晃悠悠几下,也是给花斯年面子,没过一会儿重新稳住剑身,在花斯年的意念操控下朝牡丹城飞去。
花斯年不想太过招摇,在他们周围施了个隐身咒,偷偷落在牡丹仙阁后院。铜钱宝剑落地,自动化成数枚铜钱,钻进了桑虚的袖口里。收起铜钱宝剑,花斯年也不管这两个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的人。他用自己的皮毛化成一件黑色长衫,抱起桑虚就从后门进入内厅径自朝二楼而去。
因为接连的凶杀之时,牡丹仙阁已经暂时闭门。没了活计,偌大的饭庄,只有几个伙计看门,就连掌柜也不知所踪。花斯年抱着桑虚进入里面的时候只有小六子一人在。乍一见花斯年,小六子吓得跳了起来,“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我和他一起的,后院还有两个人,帮忙照看一下。”花斯年用下巴指了指桑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