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无悠悠叹了口气,身后诸位弟子纷纷应是。
空中突有鹤鸣响起,萧恒抬头望天,见一生着两条赤色尾羽的雀鸟自空中飞过,便抓着宋凝清的袖子问。
“那是什么?”
“……赤鸪,若有人去世……有时会见到它。”
萧恒点点头,随后皱起眉头。
“那妖邪真是太坏了。”
宋凝清刚要说话,灵台中的《天机观想》便又跳了出来。像是回答萧恒的话似的,书页上浮现了几行字。
【可惜,你之后比这妖邪还更坏。】
【啧啧啧~】
宋凝清皱眉,刻意不搭理它,拉着萧恒手道。
“今日,便回桃花落吧。”
宋凝清萧恒与诸位师兄弟们拜别,便踏上返程的路。赵有偿还让宋凝清与萧恒,得空常来,他们一定会热情招待。
宋凝清带着萧恒御剑,没一会便回到了桃花落。
“小恒,你先回去,我还有事找师父。”
“我也要找他。”
“昂?”
宋凝清一脸疑惑,但也只好带着萧恒往听道山去。
静室里,白老祖正欣赏着自己雕刻的牌匾,便见宋凝清与萧恒敲门进来。
“我都没说请进呢。”白老祖抱怨。
宋凝清想了想,又带着萧恒出去,敲了敲门。
“拜见师父。”
“……哎呀,这笨娃娃!进来吧!”
没听懂白老祖开玩笑的宋凝清,又带着萧恒进来了。
白老祖笑眯眯地看着萧恒,将茶几上摆着的红豆酥递给萧恒。
“看这孩子饿的,吃吧。”
不饿·但就是想吃的·萧恒道了声谢,拿起红豆酥吃起来。
“嗯嗯,这才对,比你师兄吃得好啊。”
白老祖又把红豆酥递给宋凝清,宋凝清推辞,白老祖直接把红豆酥塞到宋凝清手里。
“我说你饿就是饿了。”
听着这熟悉的话,宋凝清只好闷头吃饼。
“好啦,找我什么事?”
宋凝清咽下嘴里的点心,对白老祖道。
“想借您静室一用。”
“干啥?”
“……静心。”
听完宋凝清的回答,白老祖吹了吹胡子,摆摆手。
“不借不借。虽说你第一次下山,遇到那样的事,我该说些‘生死有命,自然之理’之类的话。但……我实在说不出口。”
白老祖看着宋凝清,再给萧恒递了一块红豆酥。
“你觉得如果自己再机灵点,那女子就不必死。这想法不算错。我们虽然修仙,但到底修的还是人。你只是想求全罢了。”
“师父……”
宋凝清抬头,白老祖止住他的话头。
“你尚且年轻,到时下山游历,会遇到什么也未可知。若是尸山血海,你待如何?”
白老祖点点宋凝清胸口。
“但求无愧于心吧。”
萧恒吞下嘴里的红豆酥,喝了一口茶,在宋凝清沉默的当口道。
“您原来也能说出有道理的话。”
“哈哈哈哈,就当你夸我啦!”
在萧恒和白老祖一搭一唱里,宋凝清也微微笑了起来。随后他像是想起什么,将一个小小的木匣递给白老祖。
“里边是那妖邪给孙小姐的术式。”
“知道啦。还有什么事没有?”
宋凝清摇摇头,白老祖便挥袖赶人。
“走吧。”
宋凝清起身,而萧恒一动不动,小大人似的说话。
“我还有事要与师父说,师兄先走吧。”
宋凝清失笑,爽快地起身离开。
萧恒则与白老祖面对面坐着,随后萧恒伏地叩头。
“师父,请教我剑术。”
“哦?总算要学了,为你爹报仇么?”
“不,”萧恒微微抬头,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白老祖,“师兄在山下护我,我却一无是处。”
萧恒想起宋凝清挡在他身前,差点被那些诡异血莲打到的情景,忍不住鼓起脸颊。
“我快……气死啦!”
白老祖打量着萧恒,抚着胡子点了点头。
“行吧。”
萧恒再次叩头,想起父亲萧磊云决定送他离开萧家那日。
萧磊云抱起萧恒,将他放上云车。
“桃花落的白斩风,乃当世最强者。”
“更重要的是……他比我磊落。你若学了他的剑法,很好。”
桃花落,宋凝清宅院。
宋凝清在床上打坐,只是调动起灵力,叫起灵台中的《天机观想》。
【干嘛呀?刚才不是不搭理我么。】
“你可知道……那害了孙小姐,还要找小恒的妖邪是谁?”宋凝清问。
【嗯?哦,这种作弊的事就想着我了么?】
《天机观想》上冒出几行字。
【可你师父不是让你别求全了?】
“……是,”宋凝清点头,“不求全,但求无愧于心。”
作者有话要说:萧恒:
能吃完点心再练剑吗?
白老祖:
核桃酥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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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桃花落日常!小胖子和师兄都要实力升级一下!
不然打反派是打不过的,这辈子都打不过~
谢谢收藏和评论的大大!嗨呀!
第十三章 超凶
宋凝清一番肺腑之言,却被《天机观想》用几十个“哈”字嘲笑。
【太真情实感了吧?】
【你也用不着知道那人是谁。】
【想知道剧透提前收拾人家,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萧恒比你聪明,知道那人都追到过桃花落山脚下。】
【必定还会来找他,这不努力跟你那师父学剑法了?】
宋凝清没听明白《天机观想》在讥讽他,反而替萧恒高兴起来。
“师父的剑术可是很好的。”
【你可别被比下去,到时连个胖子都打不过可丢人啦。】
《天机观想》的书页上浮现最后一行墨字后,便缓缓合上,隐入灵台,无论宋凝清如何引动,也不理睬。
“唉。”
宋凝清轻叹一声,随后却拿起白虹,到院中练剑。
“要掂量自己的能耐……意思是我如今,还远远不如他么?”
宋凝清呢喃着,随后朝前狠狠挥出一剑,没有附上灵力的白虹,挥出的也只是寻常武人也能使出的剑风。
只是这剑风极快极利,将前方飘落的青叶,摇曳的嫩草,坚固的灌木,一并削了个干净。那剑风依然不止,撞上院落的青璃砖墙时,发出金石铿锵之声,划出一道深深剑痕。
仔细一看,那墙上全是这样斑驳的痕迹。这是宋凝清从年幼到现在,习剑的剑痕。一千次,一万次,十万次,百万,坚固的青璃也不知换了多少次。
直至现在宋凝清的剑法,能被白老祖称一声“能用”。
院外传来脚步声,与一般孩童不同,这脚步有些沉重,自然与主人的体重有些关系。
萧恒拍着院落的大门喊着“我回来啦”,然后便推开门进来。
“你在做什么呀?”
萧恒走到宋凝清身边,歪头看着他手中的剑。
“又练剑?”
宋凝清点点头,将白虹收剑回鞘。萧恒双手抱胸,一脸得意。
“哼,我以后也会像你这么厉害,师父答应教我练剑啦。”
“这可难得,你可一定要努力啊。”
宋凝清摸摸萧恒的头,春意融融的眼睛都笑得眯起。
萧恒瞧着宋凝清的笑脸,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胖乎乎的小脸有点泛红。
“那当然!到时我就可以保护你啦!”
“哦?不是为了变厉害报仇么?”宋凝清问。
“连你都保护不了,还报什么仇啊!”
萧恒双手叉腰,十分自然地回答。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自己腰间吊着的红鲤鱼荷包里,拿出一块巴掌大的小令牌。
令牌是红色的,上边有墨字,笔锋凌厉写着“绝杀”二字。
萧恒肉手把令牌高高举起,给宋凝清看。
“师父在地上放了三块令牌,让我选一块。”
刚才白老祖答应萧恒后,便在静室地上,萧恒膝前放了一个木质的雕花漆盘。黑色的长条盘子上,放着一白,一蓝,一红三块令牌。
“呐,自己选吧,选上哪块,咱就学什么。”
唔……呜?萧恒捂着脑袋,一脸困惑,最后伸手拿起了红色的那块。
“这块令牌的颜色我喜欢。”
“哦豁,好的呀。”
白老祖摸着下巴的胡子,十分高兴地点头。
“师父为什么这么高兴?”萧恒不解地问宋凝清。
宋凝清则牵起萧恒的手,走到卧房里。他转身在墙角的杂物箱子里翻找,随后捡出了一块红色的令牌,与萧恒的令牌一起放在书桌上。
“我们果真是师兄弟呐。”
宋凝清点了点两块令牌,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墨迹,只是一块写着“绝杀”,一块写着“不容”。
“师父的剑法主杀,这两种剑道与他相合。多一个人继承衣钵,自然高兴。”
“唔,你的令牌上的打了穗子,我也要一样的,明天挂在腰上!”
萧恒胖手拍着令牌,宋凝清便打开箱笼找了东西出来,十分贤惠地给他编起穗子来。
“师父告诉我,回来后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还要你以后每天傍晚过来接我。”
宋凝清编织的手一僵,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之事,目光有些放空。
“啊,啊,是是,小恒今晚想吃什么呀?”
“荷叶鸡!糖醋鱼!”萧恒举起双手。
“不吃青菜吗?”
“不吃不吃!”
“嗯,胡萝卜和青菜都来点吧。”
“师兄这么喜欢吃素!当和尚好啦!”
“哎,我们是修道人。”
……
宋凝清与萧恒一答一合,在院子中树上窝着的小番薯和胖土豆,用小嘴互相梳理着对方身上细碎的羽毛,浅浅打了个哈欠。
陪玩那几天可真累啊~
晚上萧恒吃了晚饭,打坐运转了几周天的灵气后,便抱着枕头睡着了。宋凝清给萧恒盖上被子,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怎么就抽到这块令牌了,师父可真坏啊。”
第二日,萧恒不要人叫,便在被子里一拱一拱地起身,看起来练剑的精神头很足。
宋凝清让他自去洗漱,自己给他晾凉了粥,放好酱瓜,油条也撕成小块,当然豆浆宋凝清尝过,是甜的。
萧恒期间耍赖撒娇,要喂,不肯吃粥,喝着豆浆又想吃酥皮点心,宋凝清也一一由他了。萧恒今早沉浸在巨大的幸福里,自从来了桃花落,他有段时间没享受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啦。
别看宋凝清温温柔柔脾气好,最近连洗澡也开始锻炼萧恒了。担心洗不到背?没关系啊,师兄学人晒了个丝瓜瓤,还有葫芦瓤,以后自己搓吧。
现在宋凝清给萧恒喂点心,用手帕擦嘴边的油渣,连萧恒闹着要背着去听道山的事,也应了。
萧恒趴在宋凝清的背上,像个大老爷似的看宋凝清一路向上,听道山本来就在桃花落深处,体型大些的飞禽走兽不太敢靠近,听说是白老祖圈养了一条龙。那龙平日就睡在山头上,虽常年沉眠,但气势威压仍在。
只是萧恒来到这里,昨日还不是如此万籁俱静的模样,连偶尔探头的小鸟都没有。
随着宋凝清慢慢靠近白老祖的静室,一步一步踏着石阶而上,萧恒也感受到了那股……杀气?
萧恒本来就聪明,这下像是明白了什么,猛地抓住宋凝清肩上的衣服。
“师父……师父很严厉吗?!”
宋凝清将萧恒放下来,将他推入白老祖静室门口,嘴角带笑,右手轻挥。
“……要坚强。”
宋凝清话音刚落,静室大门便突然自动关上,将萧恒与宋凝清分隔两地。
萧恒咽了一口口水,回头看去,便见白老祖坐在静室内的屏风前。屏风上画的是他被年幼的宋凝清称为“小黄鸟吃肥虫”的金雕捉蛇图,白老祖用丝绢轻轻擦着爱剑松风的剑身,擦好后才抬起头。
“萧恒来啦?”
白老祖笑眯眯地看着萧恒,只是这次他没像爷爷对孙辈一样,让萧恒过来吃点心喝茶。反而平举右手,指着静室墙边放着的一排数百只木剑。
“自己选一把吧。”
萧恒点点头,板着脸走到墙边,拿起一把木剑。
白老祖便拿着自己的松风剑站起身,走到萧恒面前,示意他看好。
白老祖便朝前轻轻巧巧地往前一刺,这是桃花落斩风剑法的起手式“悠悠”。不似对敌之招,更像是向自己对手打招呼,他……要亮剑了。
“你便练这一招,直到我满意为止。”
白老祖收剑回鞘,便盘膝坐下,让萧恒站到静室外的一小块空地里去。
“怎样您才会满意?”
“不知道。”
听得白老祖这句话,萧恒便一声不吭地握着剑,演练着剑招“悠悠”。
静室一片宁静,无虫鸣鸟叫,连身后白老祖的存在都仿佛消失了,这片方圆不过一里的天地,只有萧恒一人。
他不停往前挥刺,速度却越来越慢,即使他是筑基修士,但到底没有修炼到脱离肉身的境界。八岁的萧恒已觉得累了,额头背后手心里,都是热烫的汗。
然后白老祖依然没有说他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