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人摆出这幅姿态,方管家只会觉得厌烦。
可殷牧悠长成这样,他这辈子还没看到过这样漂亮精致的小公子,一伤心落泪,别人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捧给他。
方管家又是安慰,又是胡扯:“温亭侯莫要伤心了,王都这么多人没有武脉呢,也活得好好的啊!且亭侯都已经有了爵位,本不需要那般辛苦,还需风吹雨淋习得一身本领去挣得爵位!”
殷牧悠心绪翻动,眼神发亮,抓紧了方管家的手:“老人家,你说得太对了!”
方管家:“……”
亭侯,您不是该再消沉一些吗?怎么他一劝就劝回来了?
不过方管家这一番话,着实点到了殷牧悠的心坎儿上。
他为了顾全这些事,搞得自己还得了头疾,时不时就得疼上一会儿。
能做个甩手掌柜,何乐而不为?
方管家越发搞不懂殷牧悠的想法,讪讪的咳嗽了两声:“这……测试武脉的地方,乃官府所有,须得到存正堂去。”
“官府所有?”
“这是为了掌控天下间又多少上等武脉之人。”顾遥从外面走了进来,没等方管家发话,他就提前做了解释。
方管家连忙朝他行了一个礼:“顾少爷。”
顾遥摆了摆手:“行了,你下去,这里我来招待他们。”
方管家诧异的问:“顾少爷亲自来?”
“有何不可吗?”
方管家自然不敢忤逆,很快便退了下去。
顾遥虽然在给他们少爷做随侍,但测出来亦是上等武脉。虽然年纪小,出身却不一般,在齐家没人敢把他看做一般随侍的。
顾遥笑弯了眼:“温亭侯,不若我带你和褚去存正堂测?”
他的笑透着三分狡黠,以及说不出的调侃意味。
殷牧悠摇头:“我倒是不用了,给褚测便是。”
他没明白顾遥怎么在这儿,不由疑惑的问:“你不是跟着齐岚吗?”
“将军进宫了,怕夫人对你们有罅隙,便吩咐我先回了齐府。”
看来齐岚还是怕褚身份暴露,所以才如此小心。
他们放下了为数不多的行李,很快便到达了那个地方。
一夏蝉鸣,于耳畔响起。
存正堂说起来庄严,但却位于王都城北,这里绿树成荫,湖光潋滟,风景是极好的。
来这里的人每日都络绎不绝,可像殷牧悠这样病弱的人,众人总觉得稀奇。
顾遥看人这么多,便对殷牧悠说:“温亭侯,你先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跟他们打个招呼。若是官宦子弟来测,直接进去便可。”
殷牧悠怀里抱着尧寒,轻笑道:“不必管我,你先去。”
顾遥很快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清风略过湖面,带起芙蕖的香味,吹到了这里。
燥热的艳阳天也被这些给吹散,殷牧悠一身素白,无任何装饰,头上连玉冠也没戴,只余墨发逶迤披散而开,整个人淡雅得宛如清水雕饰。
这样漂亮的小公子,王都的确不多见。
众人看得愣神,眼神也不由炙热了许多。
殷牧悠早已适应,并不是很在意。反倒尧寒心里尤为不爽,温庄那些农户看殷牧悠宛若天神,断不会带着这样赤/裸裸的欲/望。
但凡是九命猫妖,占有欲都极强。
这是与生俱来的本性,尧寒成了凶兽后,负面的东西只会加倍。
他做出攻击的模样,可一只猫罢了,谁会在意?
更有不怕死的,直接从存正堂里走了出来,眼底带着淫/邪:“在下司徒府杜少韬,你也是来测武脉的?不若……我让他们通融通融,让你先去?”
殷牧悠抬眸,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怎么个通融法?”
“没在王都见过你,可是从外乡来的?”杜少韬心里更是火热,作势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然后朝下滑的时候,暧昧的摸了一下那细柔的腰肢。
他的手刚一搭上去,尧寒便从殷牧悠怀中一跃而下,身体瞬间放大数倍,一双金色的兽瞳死死的盯住了他。
“吼!”
众人瞬间瞪大了眼,仰起头看向尧寒。
他几乎遮住了阳光,眼瞳的颜色,让他们想到了某种爬行动物。
“妖兽!”
“这……那少年怀里抱着的竟然是妖兽!”
“快跑,妖兽会吃人的!”
杜少韬的冷汗都被吓出来了,尧寒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声音,正要张大口将他一口吞下去,顾遥便从里面出来了。
看到这一幕,他吓得不轻:“快住手!到底怎么了?”
这杜少韬可是司徒府的公子,万万杀不得。
褚失了平日木讷的样子,眼神锐利的说:“他对郎主不敬。”
顾遥才发现,他手中的剑已经出鞘,而容缇的爪子也伸长了几厘米。若非尧寒第一个出击,这两人都要冲上去的。
他瞬间一抖:“这里可是王都!”
杜少韬一见他出来,便摸爬滚打的躲到了顾遥身后:“顾少爷,救我、救我!”
顾遥皱眉:“他究竟得罪你什么了?”
殷牧悠笑弯了眼:“也没什么,就是摸了我一下。”
顾遥:“……”
尧寒:“……”
容缇:“……”
褚:“……”
四人的表情几乎如出一辙,顾遥把杜少韬给捉了出来,直接一脚踢过去:“尧寒,容缇,褚,不打死就行了!”
杜少韬哎哟一声,抬起头就迎上了三张杀气腾腾的脸。
很快,他就发出了惨叫声。
见这一幕,殷牧悠头疼的扶额:[系统,我穿的是主角攻?]
[不要怀疑。]
明明是一个攻,还要靠底下的小受们帮他维护清白,殷牧悠头很疼。
他看了下威武高大的褚,看了一眼凶狠的容缇。
这都是原书里他的受?
为什么一点都不软!
等杜少韬被打得奄奄一息后,殷牧悠才抱着恢复了原本大小的尧寒瑟瑟发抖。
主角攻,真是太不好当了。
还好打了一顿杜少韬后,褚又恢复了那副憨厚木讷的样子,而容缇也是一副我很柔弱打人的不是我的模样。
鲛人真是两面派。
殷牧悠在心里默默吐槽。
等走到了存正堂里面,测试武脉的则是一块巨石,上面镶嵌着各色的五彩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光是石头还测不出来,真正激发其威力的,则是上面的那些宝石。
顾遥小声在殷牧悠耳旁说:“我带你们来这儿,是因为真武宗的仙者也在此地,你若有事求他,很快就能见面。”
殷牧悠眼前一亮,随之点了点头。
顾遥看似年幼,但办事很有一套。
几人连忙走了过去,殷牧悠朝褚说:“褚,你去测一测。”
褚点了点头,很快便走到了正中央。
在里面的,全是官宦子弟。当顾遥带着殷牧悠进来时,他们所有人都以为是殷牧悠要测试武脉了。
可这么病弱的人,会有武脉么?
还没来得及鄙视,殷牧悠就吩咐了身边的随侍去测了武脉。
他们顿时涨红了脸,一时间感到奇耻大辱。
什么时候,他们要沦落到和平民一起测试武脉了?
然而当褚将手放在巨石上的时候,巨石上的宝石瞬间呈现五彩斑斓的颜色,莹莹之火萦绕在褚的身旁,记录的笔官见状,直接瞪圆了眼。
多少年没出一个上等武脉了?
他结结巴巴的大喊:“上、上等武脉!”
此言一出,惹得众人震惊至极。
什么?
一个病秧子的随侍都是上等武脉?
方才鄙视褚的人瞬间就改了态度:“他以为自己是谁啊,竟然驱使上等武脉的人当随侍,又不是齐将军。”
“快别说了,仔细被人听见。”
“哼,听见就听见!”少年扬眉朝褚喊道,“大个子,你拥有上等武脉,不若投效于宗师?”
褚瓮声瓮气的说:“褚此生只效忠郎主一人。”
少年吃了瘪,便趾高气扬的朝殷牧悠望去:“你的随侍都测出了上等武脉,不若你也来测测?”
顾遥正想为殷牧悠出头,谁知殷牧悠却饶有兴致的说:“测一测也好。”
他一步步走到了中央,将手放到了巨石上。
殷牧悠本想看看自己这具身体的资质如何的,结果等了半天也没有反应。
哎,看来是真的没武脉了。
身侧的少年嘲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现在奴隶都有武脉在身,他竟连下等武脉都没有!也不嫌丢人!”
殷牧悠眼神微冷,刚想开口,从九曲长廊那边便迎面走来一人。
阵阵清风吹过芙蕖,水波潋滟,将池上的倒影也吹得泛起涟漪。他仿佛置身于这一片清渠,眉目温和如玉,穿着一身蓝白道袍,通身都是浩然正气。
“这位小友虽然没有武脉,但身怀灵缘。”
众人的脑子嗡的一声,怔怔的望向了殷牧悠。
灵缘!那可是灵缘啊!
大禹国千年来统共才出了两个,这个病弱的少年,竟注定是要踏上仙途的?
方才还嘲笑他的人,此刻顿时涨红了脸。
“若、若真有灵缘,对上等武脉的人,倒也使唤得。”
殷牧悠没有理会他们,反倒朝他看了过去:“不知前辈是……?”
“真武宗景丞,你不是要来找我么?”
第60章
于他们而言, 景丞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仙人。因此当景丞出现时,在场所有人都恭敬有礼的低下了头。
大禹国尚武,实力在这里就意味着一切。
这是与生俱来,对强者的尊崇。
殷牧悠也望向了他,穿着蓝白道袍的修士不食人间烟火,浅金色的暖光和朵朵芙蕖映在他身后,水榭轩窗下,他长身而立, 脱俗得犹如画中来客。
殷牧悠终于想起来回话:“前辈怎知我要来?”
“来这里前我曾算过一卦, 说我会带一人回真武宗。可后来见到齐岚, 我却觉得他并不适合真武宗。”
“我却觉得,他适合当剑修。”
景丞笑了一声:“你看到的是他的坚韧,我看到的却是他的柔软, 各人皆有不同。”
殷牧悠沉默了下来, 忽然觉得他十分眼熟。
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只存在一种状况——
他任务失败、导致记忆被删除, 上一次, 他或许是见过景丞的。
殷牧悠留了个心眼, 朝他一拜:“还是前辈料事如神, 晚辈来此处,是想让前辈帮着看一位友人的身体。”
景丞似笑非笑的将目光放到了褚身上:“你说的是他,还是……”
他的话音一顿,又把眼神放到了他怀里的尧寒。
殷牧悠微怔:“前辈两件事都知道?”
景丞买了个关子:“不若找个地方细谈?这地方毕竟人多嘴杂。”
一听他这么说,殷牧悠便觉得有了希望, 长久以来压在心上的大石也渐渐松开了些。
“好。”
几人离开了存正堂,顾遥有事得先回去,殷牧悠便让顾遥支会齐岚一声,便和景丞一同到了他的住处。
这附近种满都是莲花,最中间那一朵,是景丞从上界带来的种子。
红白莲花共塘而开,亭亭翠盖,莲香四溢,仿佛两袖都沾染了那些清香。
景丞就坐在外面的石桌上为褚把脉,他久久未言,脸色却越来越凝重。
殷牧悠的心都提了起来:“如何?”
“他的魂和身不符,若想以药物治愈,怕有些难度。”
“那该如何是好?”
“他虽然没有灵缘,体内却暗藏大量灵气,只是他自己不会使用罢了。若能融会贯通,或可消除影响。”说着,景丞的语气又是一顿,“若要万无一失,则需要一味定魂的宝物。”
“定魂的宝物……”殷牧悠眉头紧蹙,没想到事情会这般麻烦,“可上哪儿去找定魂的宝物呢?”
景丞淡淡一笑:“齐岚的本命剑里藏着齐家的宝物定魂珠,只需要将他的本命剑折断,取出里面的定魂珠,打入褚的体内……”
后面的话,景丞并未点明。
他相信殷牧悠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殷牧悠的脸色变得难看:“前辈这是要我背叛齐岚,甚至折断他的本命剑来救褚?”
“我知你不愿意。”景丞抿了一口茶,缓缓吐出:“所以要办成这事儿,难。”
殷牧悠心头慌乱了起来,褚必须得救!
可齐岚与他有恩,自己断然不能随便听信了旁人的话,从而害了齐岚。
殷牧悠久久的望着景丞,总觉得这话里藏话,齐岚曾在自己面前多次提及到他,阐明对方人品极好,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
对方仍然风轻云淡,说出来的话更是真挚无比:“若是放任不管的话,最多七年,他就会死。”
“七年?不可以!”
景丞仿佛早知道他会这么说,便笑道:“世事不可两全,这事儿怎么做,都在你自己。”
他虽说是将选择权交给了自己,一点儿也不干涉,可殷牧悠心里的怪异更深。
“我是否在何处见过前辈?”
景丞的目光望向中央的红莲,淡淡的说:“或许,你们也出来这么久了,莫要让他人担心,请回。”
殷牧悠站起身来,抱着尧寒离开。
他站在水榭上,清风阵阵吹拂而过,带起清新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