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杉肩膀微微一颤。
魏苏慎叹道:“可惜前几个世界遇上的坏人不多,本性好的人你又只会坑不舍得害。”
方杉舔了舔唇瓣,魏苏慎云淡风轻地来了一句:“皇宫里,只有立场,不分好坏。”
方杉捂住胸口,想要忍住里面的激动。
“别勾引我。”他喝道。
还是那句话,方杉是个极有自知之明的,很清楚把自己进入皇宫后会成什么样。
魏苏慎忽然道:“从前去过皇宫?”
方杉伸出手:“五次。”
在漫长的时光中,这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数字。
魏苏慎心头一动:“都发生过什么?”
方杉沉默了好半晌,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干巴巴道:“就是稍微放飞了一下自我。”
短短几个字已经给足了联想的空间。
魏苏慎又问:“你走后,皇宫里可还有活口?”
方杉连连点头,像是要洗脱冤屈或者证明什么一样:“当然,国泰民安,四海升平。”
魏苏慎目中存有怀疑。
方杉:“是真的。”
这次说话的时候眨了眼睛,魏苏慎暂且相信。
方杉喃喃:“我去过一个很夸张的时代,数十个小国互相争斗吞并,最后成为两个超级王朝。”
魏苏慎:“岂不是天下百年内都不得太平?”
在帝王眼里,哪能容忍江山一分为二。
“没有。”方杉又开始吃酸梅干:“相处的很好,互相通婚贸易往来,都处在蓬勃发展的状态。”
魏苏慎略有迟疑:“为了天下苍生?”
方杉认真道:“我走后,他们深刻认识到了和平的可贵。”
“……”
方杉感慨了好一番后,开口道:“知晓了这些,宿主还想去参与宫斗么?”
魏苏慎挑了挑眉:“去。”
他没替世人操心的念头,总归系统没毁灭那几个世界,就没必要杞人忧天。
方杉不动声色:“那就去。”
魏苏慎听出他声音中的悸动,到底提醒了一句:“别玩得太过火。”
“恩。”方杉点头,应声的速度快得令人发指。
魏苏慎深深看了一眼,目光复杂,却没再说什么。
“等我一下。”
方杉说完急匆匆走出去,过了一会儿,怀里抱着好几柱香。
魏苏慎瞬间知晓他要做什么。
方杉:“从系统333手里要过来的,我看他日日拜,说不定挺灵验。”
说着点燃两炷香:“听闻负负得正,一会儿我俩同时许愿,希望这次穿过去是个小可怜人设。”
爹不疼娘不爱的那种。
魏苏慎许的愿基本和他一样。
香快要燃尽的时候,魏苏慎才在是否接受‘传送’的选项上选了是。
人未醒,就已经能听见很多声音,魏苏慎感觉到自己正躺在很柔软的褥子上。
魏家用的东西就已经是极好的,他枕着的枕头,盖着的被子档次明显还要在那之上。
好一个负负得正!
“666。”
然而任凭他如何呼唤,方杉就是一言不发,魏苏慎陡然意识到,可能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遭。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抓住假期的尾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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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岁岁年年人不同
“醒了, 醒了!”
魏苏慎睁开眼的时候, 过于高亢的声音在耳边环绕。
鼻间全是药味,抬眼望过去,跪了满屋子的人。还未开口, 有人便搭上了他的手腕:“殿下,容臣为您诊脉。”
殿下?
魏苏慎闭了闭眼, 无碍,有可能只是一个皇子。
正在诊脉的太医手指开始微微颤抖, 激动道:“太子果然是得上天庇佑, 已经是彻底无碍了。”
魏苏慎眼皮一跳……太子?
和系统相处久了, 心态早就放宽, 很快找出另一个心理慰藉,也许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太子。
刚做好心理建设, 一偏头,就看到一个威严的男人,此刻双目布满红血丝, 显然没睡好。
一身龙袍加身, 这人的身份闭着眼也能猜到。
皇帝身上的忧虑是做不了假的, 可见太子很得圣心。
魏苏慎想要揉揉眉心, 只是手脚还略微有些发麻, 意识到没有第一时间称呼父皇可能会引起疑心,遂即指了指嗓子。
临近的小太监会意,连忙取了温水来。
魏苏慎喝完一口后,才用沙哑的声音叫了声‘父皇’。
“醒了就好。”这一听, 皇帝的声音竟是比他还沙哑。
很好,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这太子可谓是极度受宠。
魏苏慎垂下眼,面上平静却已是头疼欲裂,可能因为这具身体是受伤的状态,所有原主的记忆支离破碎,此刻正一股脑的自由整合。
不知过去多久,头疼才有所缓解,原身大部分的记忆也被接受。
如果不是他的突然到来,太子会死于溺亡。
魏苏慎仔细回忆了一番,勉强记起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一张小宫女的脸。
说起来这太子也是奇人,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爱说话。
但逢他一张口,必定是没完没了。
承元帝最为宠爱这个儿子,然而对于太子的话痨,也是头疼不已。
这会儿魏苏慎叫了一声父皇,所有人包括皇帝在内都在等着接下来的长篇大论式发言。
久等不至,心里就跟猫爪似的。
承元帝轻咳一声,魏苏慎对上帝王的视线,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一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去装话痨,装是可以装,不过装出来的效果不但会大打折扣,还易引人怀疑。
一旁有一道声音插过来:“太子可还记得落水前发生的事情?”
开口的人名为李元,身居高位,是承元帝为数不多信任的臣子,从前曾经在大理寺任职过一段时间,破过不少案子。
太子落水,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并非意外。
魏苏慎头再度垂下,似乎是在回忆。不知为何,从李元的角度来看,似乎瞧见太子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是个宫女,应该会功夫。”
承元帝目光一沉,李元又问:“此人殿下可有印象?”
魏苏慎微微颔首:“似乎在丽妃娘娘身边看见过。”
此话一出,屋子里瞬间静的可怕。
说来奇怪,承元帝如今膝下只有一个皇子,妃嫔所出皆是公主。前不久丽妃有孕,不知是哪里散出来的消息,说丽妃这胎怀的是男孩。
这种情况下,太子的处境就有些微妙了。丽妃受宠,承元帝又正值壮年,无病无灾的情况下,太子做个二十年的太子都不奇怪,而历史上东宫的位置如果坐得太久,就容易易主。
而如今太子要指认丽妃娘娘的身边人——
周边的太监宫女恨不得捂住耳朵,装作没有听到这回事。
承元帝皱了皱眉:“可看清了?”
在他身旁的李元内心叹息一声,无论是不是丽妃的人,这个时候开口指认未免会有陷害之嫌,并不明智。
“儿臣不确定。”魏苏慎表情依旧淡淡的,只是眉梢一动显出他在苦恼:“不如把人叫过来,看过后才好确认。”
承元帝目光闪烁几次,最后沉声道:“让丽妃过来。”
丽妃虽然身子不显,但迈进门槛的时候护着肚子,很是小心翼翼。她的目中全是忐忑,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正常人看到这副模样必定是要心生怜惜。
“参见陛下。”丽妃行礼的动作略慢一拍。
承元帝虚扶了她一把:“身体不舒服?”
丽妃虚弱地笑了笑:“天气转热,这两日睡得不太踏实。”
为人母,身上会有柔弱无意识流露出,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不少人下意识认为是太子有意为难丽妃。大热天里让人特意往东宫走一趟,实在是有些折腾。
太子和后妃之间的联系肯定不多,能被他记住的长相只能是经常跟在丽妃身边的宫女。
丽妃张口欲言,承元帝却在那之前摆了摆手,打断她的话,问魏苏慎:“可是这两个宫女?”
魏苏慎尚未开口,两个宫女已经跪在地上,都成筛糠:“圣上明鉴,就是给奴婢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加害太子。”
磕头都磕出血,有些骇人。
丽妃掩饰住眼底的得意,就要接过话茬说下去,然而又被人抢了先。
“磕破相了是想让孤看不清么?”
一句话令两个宫女瞬间愣在原地。
魏苏慎淡淡道:“抬起头。”
两个宫女颤颤巍巍抬起头,脑门上全是血花。
魏苏慎余光瞥了眼丽妃,后者像是遭受天大的远去,俏脸煞白,但仔细看,却有一丝从容不迫。溺水之事多半丽妃有关,不过对方如此冷静,那就是留了后手。
反栽赃么?
推原身入水的是左边头上血最多的宫女,但丽妃既然敢带人来,必定是有办法证明其清白。
魏苏慎并不知道她准备如何瞒天过海,甚至连宫女会武也能掩饰过去,不过他也不需要知道。
套用方杉一贯的套路,这个时候,你只需要——
飙戏。
他指了指左边的宫女,没有错过丽妃眼中一闪而过的精芒。
“奴婢冤枉,”那宫女又开始磕头:“奴婢……”
魏苏慎忽然轻咦一声:“好像还真冤枉了。”
突如其来的反转令所有人措手不及。
李元权臣当了不少年,自问上可揣测圣意,下可镇服同僚,然而此刻一时还真的摸不透这位太子殿下在想什么。
“虽然很像,不过那人颈间有一颗痣。”魏苏慎露出奇异之色,对承元帝道:“也是因为太像,儿臣险些认错,误会了丽妃娘娘。”
承元帝皱眉,李元微怔,丽妃……懵逼了。
她很清楚就是自己这位贴身宫女干的,但宫女的武功已经废了,并且服用家里给的药丸也看不出端倪,只要太子开口指认,就能让承元帝误会这都是在栽赃陷害。
丽妃扫了眼宫女,这宫女也是一头雾水,她很清楚自己颈间没什么痣,只有一种解释……太子眼神不好。
魏苏慎缓缓开口:“丽妃娘娘身子不适,还是早些回去休息为好。”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最令人难受,丽妃总觉得哪里不对,像是被算计了,但一时又想不通。
毕竟是太子的寝宫,待久了也不对,丽妃盈盈一拜后,带着两个丫鬟离开。
承元帝在她走远了后又问:“确定没看错?”
魏苏慎点了点头,低头喃喃:“真的太像了,若不是黑痣肯定是要混淆。”
说到这里,又开始低低的咳嗽,太医适时道:“陛下,殿下刚醒,最好多休息。”
看魏苏慎面色实在是不好,承元帝起身:“安心休养两日,再有想起什么细节,记得告诉李元。”
·
皇宫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经过精心修剪,李元走在承元帝身后,皇帝不开口,他也就保持沉默。
“你怎么看太子溺水之事?”
“疑点诸多。”
承元帝在池塘边停下脚步:“说说看。”
李元缓缓道:“首先是太子为何要支开宫人去到一个偏僻的地方。”
承元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是在怀疑太子?”
李元摇头:“太子犯不着用命做赌注。”
这是真正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前两日高烧不断,几次险些没挺过去。
承元帝:“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巧合,但朕从来不信巧合。”
李元站在原地,反复琢磨这句话的深意,想到太子那一句‘太像了’,心头一动。
会不会那个宫女有个双胞胎姐妹,一切都是针对太子的一个局?
想到这里,李元瞄了眼承元帝的脸色,心下一叹:丽妃完了。
太子乃先皇后所出,最得承元帝疼爱,不管丽妃有没有参与此事,只要皇帝起了疑心,就等于她失了圣心。
倒是可怜了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李元摇了摇头,若是公主,兴许丽妃的结局会好上一些。
然而没过多久,李元又想到方才宫女脸上一瞬间的错愕,目光一凛。
池塘的倒影映照出他的表情,承元帝似笑非笑:“爱卿有别的想法?”
李元能被信任,是因为他只忠于皇帝,承元帝瞧出端倪,他自然不敢隐瞒,如实道:“不排除太子看穿丽妃计划,将计就计。”
单是一想,李元是真正的打了个寒颤,能在那种情况下令丽妃引起帝王猜忌,太子的城府是有多深?
承元帝望着水中的波动眯了眯眼:“倘若真是这样……”
李元不敢再直视圣颜,太子下棋,用皇帝做棋子,圣上会不会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