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苏慎和方杉‘共事’久了, 对他的性格琢磨的十分透彻,多说这么一句,必然又是想找条捷径。
无视对方的揣测,方杉假正经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是么?”
方杉勾勾手指, 魏苏慎:“光天化日, 影响不好。”
方杉遂即往巷子里走了两步, 再次食指一动。 魏苏慎跟过来,倾身过去听悄悄话——
“谁说男主就必须是一个?”
魏苏慎不解。
方杉轻咳一声:“还有以完美结局收场,相互妥协成就大爱的那种。”
魏苏慎皱眉:“说明白点。”
方杉:“在痛苦的挣扎后决定共同来爱一个人。”
魏苏慎捕捉到一星半点,面色微变。
方杉嫌弃地轻轻推了他一下:“离我远点,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语毕不忘补充:“就宿主这种配置,要是生在那样的位面,绝对是后宫之一。”
发觉今天出来时间有点长, 再不回去恐怕容易引起怀疑,便拍拍魏苏慎的肩膀:“回聊。”
话音刚落,方杉用轻功从墙上绕道走,很快消失不见。
当晚,魏苏慎生平第一次做噩梦,内容不必详述,总之翌日清醒时,神情惫倦。
方杉仅仅是提出了一种可能,如果他知道对方的反应,恐怕会再骂上一句没出息。
离王喜怒不定,身边伺候的下人日日是提心吊胆,方杉的特立独行反而为安全提供了一份保障。
“随我出门一趟。”
见他没有自称本王,方杉问道:“在外面,该如何称呼王爷?”
“你很聪明。”离王对他的兴趣日益渐增:“称呼本王赵兄即可,这次出行,你我只是平辈相交的友人。”
离王看似只带了他出行,方杉却能感觉到暗处还有几道气息。世界规则限制下,他的武力值会自动和宿主持平,暗处的这几道气息都不弱,假如他一力战之,也很难讨到好处。
方杉有感,离王这次要去的地方相当危险。
……
骏马在林间奔腾,近来天气干燥,踏起的黄土纷纷扬扬,险些蒙了人的眼。
方杉戴了面巾,斗笠,披着蓑衣,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黑亮亮的眼睛。离王几次忍不住偏过头:“出门在外,低调为主。”
方杉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离王忍无可忍:“裹得跟要去做贼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么?”
隔着布料,方杉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风沙大,对皮肤不好。万一突然刮风下雨,也算未雨绸缪。”
离王眼角微抽:“艳阳高照,哪里有下雨的可能!”
路过两个驿站,进入密林后,天色突然就变了,闷雷声在厚重的云层中翻滚,先是一两滴豆大的雨珠落下,紧接着大雨瓢泼。
离王瞬间就成了落汤鸡。
方杉从包袱里翻出斗笠:“一百两。”
离王黑着脸:“给我,这是命令。”
方杉淡定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何况出门前王爷就交代过,您现在的身份是赵兄。”
离王用内力将头上的水汽蒸干,然而顷刻间再次被淋透。
“本王收回这句话。”一张银票出现在方杉面前,离王脸色愈发难看:“拿来。”
方杉把斗笠递过去,腼腆道:“身为谋士,这些不过是小事。”
离王本来是不想让方杉舒服,之前有意没在驿站休息。他露宿野外的经历不少,随意在树上一靠,一夜就将就过去。然而方杉过得又是另一种日子:驱虫药、干粮等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个小软垫。很难想象,一个小小的包裹能装纳如此多的物品。
他面色一冷,正欲开口,方杉头一歪,已经睡了过去。
“混账。”离王暗骂。就连在暗处的隐卫也十分不是滋味。
对比是毁掉幸福的头号杀手,眼睁睁看着方杉睡得惬意,他们别提有多难受。
一个个暗搓搓地朝离王投去渴求的目光,希望他把方杉叫醒,并且狠狠训斥。
离王也是个妙人,原意是决定这么做,然而收到这么多期待的目光,非要拗着来。
得益于两方的较劲,方杉美美地睡了一觉。清晨的树林格外凉,也就是习武之人有内力护持,普通人在这里躺上一晚上不冻死也得中风。
“早上好,吾王。”方杉伸了个懒腰,仰着脸让他的表情看不真切。
离王目光一动:“大逆不道之言。”
方杉胡搅蛮缠:“我说的王是王爷的王。”
离王冷声道:“收起你这点小心思,继续赶路。”
方杉笑着点头应是,转身牵马时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那一瞬间,他清楚捕捉到离王面上的波动。对于皇位,对方并不是没有野心。
想到这里,方杉双目一眯,如今天下太平,皇帝励精图治,无论从哪个方面看,离王都不具备造反成功的基础。
又奔波半日,马也累了,离王放缓速度,方杉在吃着牛肉干,叹道:“风餐露宿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看看方杉,再望着自己啃的凉烧饼,离王沉默了。
左边挂着水囊,右边拴着酒壶,暂时没有人限制饮酒,方杉的心情还是挺美好。他有些佩服跟着的隐卫,一直用轻功跟着,内力消耗可想而知。
经过近两天的跋涉,于黄昏时抵达一间客栈。离王让伙计牵马去喂,很明显不是为了休息,这家客栈就是目的地。
这里很偏僻,只有偶尔经过的旅人才会投宿,离王自进来起便一直坐在最醒目的地方。
望着对面如枯木般一动不动的方杉,离王开口:“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方杉略一沉吟:“晚上吃什么?”
他在饺子和包子间徘徊不定。
离王脸色阴沉,忽而闭上眼睛。见状方杉侧耳倾听,能听到远处有马蹄声传来:“是敌是友?”
离王放下杯盏:“生死大敌。”
说罢望向外边:“我和一人有过约定,三年后一决生死。”
方杉纳闷:“为何是三年?”
“师出同门,练的是一门功夫,共分三个境界,当时我和他都停留在第二境界。”
方杉:“现在呢?”
离王:“我初入第三境界,至于他暂且不得而知。”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快就送上门来。
随着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马上下来,方杉和离王目光同时一紧——
内力已臻化境,收放自如。
然而再观那人双眼,隐有一丝嗜血之意夹带,似有走火入魔之兆。
而他身后还有二十来人,各个武功高强。
离王皱眉:“你居然为了强行突破,不惜走上歪路。”
这门功法的神奇之处在于可以急于求成,但可能会引发神智上的错乱,以后再难有寸进。
“那又如何?”
离王摇头:“昔日师父曾经说过,舍本逐末是为愚蠢。”
来人淡笑:“只要能赢你一次。”
语毕让掌柜上一壶好酒:“天色已晚,明日当一绝死战。”
“好。”
荒郊客栈,开窗即能看见清冷的月亮。
离王负手而立,站在窗前:“你们可知他为何要多给本王一晚的时间?”
在他身后,除了方杉,还有十几个跪在地上的隐卫。
无一人开口。
离王耐心快要耗尽时,方杉道:“膈应人。”
离王嘴角一勾:“不错。若为取胜,我随时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更进一步,然而一旦如此,武道也就走到了尽头。可输了,性命不保。”
隐卫齐声道:“属下誓死护卫王爷周全。”
离王摆手。
众人也知机会渺茫,对方同样带了不少高手。
这时离王颇为玩味地瞧着方杉:“本王的谋士,有何见解?”
“愿为王爷分忧。”
“哦?”离王收敛起讥讽,正色道:“你当真有办法?”
方杉:“有一法可保王爷安危。”停顿了一下,神情肃穆道:“跑路。”
连同隐卫在内,脸色突然就变了。
方杉毫无所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离王按住眉心:“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方杉不以为耻:“是他们先膈应人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阑珊夜色中,离王走出客栈。
客栈屋檐上正坐着一人,对月饮酒。
离王解下缰绳:“我要去个清静的地方练武,决战改到明日傍晚。”
嘲讽的声音自屋顶传来:“你不是最听师父的话,怎么,终于还是决定走我这条路?”
离王冷哼一声,扬鞭策马离去。
“门主。”离王走后,一个正守在树上的手下道:“他们会不会逃走?”
那人将酒瓶一扔:“放心,离王心高气傲,断不会想出这种下贱路数。”
同一时间,方杉和离王在小道上奔驰。
“王爷,再快一些!等回到王府,我们就请高手里三层外三层护着,届时铜墙铁壁,量他也进不来。”
离王扬鞭的手在半空中微微停滞:“……”
方杉豪情万丈:“等您神功大成,我们再杀回去!打他个措手不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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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麻烦上门生枝节
唯有月亮,见证了今夜的无耻。
离王闭了闭眼, 轻吁一口气:“我是谁?”
方杉立时道:“您是王爷, 高高在上的王爷。”
离王:“本王在哪?”
方杉:“林间小道。”
离王叹道:“本王在做什么?”
方杉:“禀王爷, 您在逃命。”
离王冥思苦想,究竟是怎么走到了这一步?
回想在客栈里,方杉是如何劝说——
“王爷以君子之心去赴小人之约,对您不公。且一旦让他得逞, 不就证明王爷技不如人, 落个下风?”
尔后引经据典, 振振有词理由充分, 把他们说成了正义的一方, 仿佛离王去赴约,就是智商有问题。
离王摇了摇头:“本王的一世英名, 今朝毁于一旦。”
“王爷多虑,待到您神功有成, 我们就去杀人灭口。”
跟在暗处的护卫齐齐打了个寒颤……今晚的夜色真冷啊,冷得让人手抖。
离王目光复杂, 他向来以心狠手辣著称, 不曾想有朝一日竟被人比了下去。
回到王府后,离王觉得左右都咽不下这口气,准备好好教训方杉一通,不料对方早有准备:“如今时间宝贵,请王爷抓紧时间练功,否则对方真的找上门, 形势对您不利。”
离王面色变了又变,最后拂袖而去。
经此事后,不知是谁说露嘴,方杉的所作所为竟然在王府中一夜传开,再无一人敢招惹。打不打得过另说,关键是和一个无耻有谋之人争斗,简直是拿自己的小命当玩笑。
无心插柳柳成荫,连受王爷指令,一直密切关注他行踪的暗处探子都比前段日子放松不少。
翌日,客栈。
血煞门门主沐浴焚香,自早上起,一遍遍擦拭着宝剑。
不远处,站着的几人皆为血煞门的中流砥柱。
“若我输,门主之位将在你们中选出,按照门内的老规矩,强者为尊。”
“门主神功盖世,此战必胜!。”
门主之位虽然有诱惑力,但他们并不希望门主输。这几人实力高强,却还不具备服众的本事,血煞门内斗严重,一旦成为新的门主,必然会面对数不清的残酷暗杀。
血煞门门主摇头:“一旦离王真的选择跟我走一样的路子,这一战,获胜的希望渺茫,不过……”
他竟是露出畅快的笑容,仿佛全然不为生死所忧:“如此一来,离王他的武道之路也就走到头了。”
其中一人犹豫再三,上前一步道:“弟子不明白,门主如果昨日动手便可稳操胜券。”
血煞门门主站起身,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生死算得了什么,到了我和离王这种境界,只有以命相搏才有意思。”
血煞门弟子一个个露出不解的神情,门主嘴角露出一抹讥诮:“愚蠢。”
日头东升西落,血煞门门主安排好了所谓可能出现的‘后事’,平静地站在客栈门口,等候离王归来。
夕阳还剩一点余晖,照在深邃的瞳孔,内里战意沸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血煞门门主忽而仰头望天,自嘲道:“看来我已经迫不及待,短短一会儿功夫,竟然觉着过去很久。”
“门主。”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并非您的错觉,确实不早了。”
已经半柱香的时辰过去,黄昏早已变成了暗夜。
血煞门门主面色微变。
“离王不会真的怯战而逃?”
话音刚落,被从树上打下,血煞门门主冷笑:“你是怀疑我的眼光?”
那人连忙道:“不敢。”
“倘若离王是贪生怕死之类,岂不是说明我看走眼了十几年?”
“门主慧眼如炬,是弟子心急。”
血煞门门主淡淡道:“怕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且再等等。要是连点识人的眼光都没有,我这门主简直白当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