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现在,一夜过去,燕之凌虽然眼神迷离面露疲惫,但思绪显然还是清醒的。
是啊,之前三天三夜都没晕,现在不过一个晚上,又算得了什么呢。
尹天琛无声地掩住了眼睛,检讨自己的失策。
燕之凌则抹了把脸,将被汗水浸湿而黏在脸上的头发拨到一边,撑起上半身,凑到尹天琛面前,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尹天琛一动不动:“干什么?”
燕之凌道:“我觉得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尹天琛:“……嗯哼?”
燕之凌道:“我们毕竟是师徒,不是夫妻,做这种事情不合礼法。”
尹天琛:“……”
哦豁,昨天晚上缠着他不放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不合礼法了?
殊不知燕之凌是在爽了之后进入贤者模式,脑袋放空,把一切都置之度外了,自然觉得这种事情太过堕落,以后都不愿再做——当然,以后是否真的不做了,就另当别论了。
没有得到尹天琛的回应,燕之凌破天荒感到了一丝尴尬。
可他自认为堂堂师尊,任何事情只要说出口了徒弟就必须遵守,这样安慰了自己一番,他便翻身下床,腿软了一下后立刻站稳,穿上衣服面不改色地出了门。
尹天琛用余光瞥了眼他的背影,无力地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的小贱受,脑回路真的是与众不同。
左右天已经亮了,尹天琛也不纠结自己被搅和了的睡眠,又在床上躺了会儿,便下床洗漱,然后开始修炼。
其实修士们的日常极为枯燥,除了修炼,就是修炼。
当然,还有一部分修士会为了炼器炼药什么的外出寻找天材地宝,但这显然不在尹天琛的任务范围内,便舍去了。
修炼的时间往往过得很快,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傍晚。
尹天琛从修炼中醒来,一睁眼,就看到燕之凌顶着一张怨夫脸蹲在自己边上,吓得他差点从榻上摔下去——修仙世界就是这点不好,修为高的人一旦隐匿气息,根本察觉不到。
“又怎么了?”
尹天琛捂着怦怦跳的心脏,有气无力地问。
明明白天才趾高气昂地跑出去,怎么这会儿又回来了?
“今天是十五了。”燕之凌一句话表明了来意。
尹天琛大为吃惊,他还以为经历了那种事情之后,燕之凌会对他保持距离呢,怎么……结果还是要维持一起泡温泉的习惯?
尹天琛迟疑道:“所以师尊是想……?”
燕之凌道:“去温泉。”
尹天琛:“……”
燕之凌扯他的袖子:“快点,天要黑了。”
尹天琛反手把他拉了回来:“既然要天黑了,那不如明天再去?”
燕之凌用力挣了两下,没挣开,才意识到自家徒弟已经和自己同等修为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小弱鸡了,顿时鼓起脸,生气了。
尹天琛戳了下他的脸颊,道:“师尊这是何必呢。”
燕之凌重重地哼了一声:“孽徒!”
尹天琛无声地捏了一下他的屁股。
“孽徒!”燕之凌从床上跳起来,涨红了脸捂住屁股,“为师的屁股是你可以随便碰的吗!”
尹天琛面不改色道:“更里面的我都碰过了,外面的碰一下怎么了?”
燕之凌:“你你你你……”
燕之凌“你”了半天,竟找不出什么语言能反驳这句不要脸的话,最后也不知是被气跑了还是羞跑了。
世界终于清净了。
尹天琛躺回床上,翘着二郎腿,打开了上帝视角。
画面中的燕之凌一路从凌燕峰跑到了后山温泉,尹天琛本以为他要独自下水,谁知他竟找了块石头坐下,就这么呆坐起来,一直到月上柳梢也没有回来的意思。
虽然在剑宗内不会发生什么危险,但尹天琛还是出门,去了后山找人。
没办法,要是放任燕之凌一个人坐上一个晚上,之后估计更难哄。
尹天琛御风而行,没有刻意隐匿气息,因而一落地就引起了燕之凌的注意。燕之凌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底亮起少许光芒,又很快熄灭下去,轻哼了一声,把头转了回去。
“师尊在赏月?”尹天琛背着手走过去。
燕之凌意味不明地哼哼了一声。
“要泡温泉吗?”尹天琛继续问。
燕之凌冷漠道:“你不是不愿么,不愿就回去吧,为师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
但你会莫名其妙生闷气啊。
尹天琛至今也不知道燕之凌对温泉有什么执念,而且这个执念的出现似乎是小时候带他来洗过一次澡之后?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还有两刻便到戌时了。”尹天琛道,“如果现在不泡的话,再等下去就真的要等到明天才能泡了。”
燕之凌的脖子微微一动。
尹天琛一看有戏,刚要再接再厉,燕之凌却忽然转身扑了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尹天琛往池子的方向推去,尹天琛连连后退,猝不及防一脚踩空,二人便双双落入水中,化作一对落汤鸡。
“师尊这是做什么!”尹天琛抹了把脸上的水渍,神色愠怒。
反观燕之凌,虽然也被泉水糊了脸,却是双眼亮晶晶的,满是得逞的笑意。
尹天琛的火一下子就被浇灭了。
他哭笑不得地瞪着自家幼稚到极点的师尊,拖住他的臀往身上一带,燕之凌便顺势用脚勾住了他的腰。
(啊哈)
水雾氤氲,波影摇晃。
天然温泉的热气蒸腾着,两个人的体温却比水温更热。
又是一个不眠夜,尹天琛抱着燕之凌上岸,运转灵力将二人身上的衣物蒸干,低头问:“现在高兴了?”
燕之凌靠在他怀里,懒洋洋地哼了一声。
尹天琛忍不住捏他的鼻子:“哼什么哼,好好说话。”
燕之凌甩了甩头,道:“莫骞,你又欺师灭祖了!”
尹天琛浑然不在意:“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晚都欺师灭祖我还嫌累呢,要是师尊不高兴,我以后就不欺师灭祖了。”
“不行!”燕之凌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
尹天琛凑近他,坏笑道:“那师尊是支持我继续欺师灭祖了?”
“……”
“噢!”
燕之凌恼羞成怒地在他鼻子上咬了一口。
尹天琛腾不出手来摸鼻子,但就凭刚才的力道,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顶着一个牙印。
“啊啊啊——你干什么!”
被尹天琛骤然松开的手弄得只能狼狈站稳的燕之凌大叫。
尹天琛捂着鼻子道:“师尊体罚徒儿,徒儿没有力气再抱师尊了,还请见谅。”
燕之凌气得瞪他。
尹天琛视而不见,一边用灵力平复伤口,一边往回走。
燕之凌冲着他的背影瞪了许久,才不甘不愿地追了上去。
尹天琛没有御气,而是徒步下山,燕之凌不想一个人回去,也只好摆动着两条发软的腿跟在后面,越走越委屈,最后猛地冲过去,一跃而起,挂在了尹天琛背上。
尹天琛被他撞得晃了晃。
“背为师回山!”燕之凌下命令。
尹天琛双手垂在身侧,并没有去托他的腿,反而不轻不重地晃了晃身体,道:“徒儿也好累啊,师尊就请自己回去吧,徒儿要先在这里休……喂!!!”
尹天琛捂住脖子,燕之凌居然又咬了他一口。
鼻子上的咬痕才刚刚消掉,现在又是脖子,尹天琛又好气又好笑:“师尊,你属狗的吗?”
燕之凌道:“是啊。”
尹天琛:“……”
面对又开始闹脾气的师尊,尹天琛无可奈何,只能背着他继续下山。
天色渐渐大亮,林间的灵禽灵兽们也开始了新的一天,清鸣低吼声不绝于耳,听着倒也惬意。
【叮!命运改变程度55%,请宿主再接再厉!】
尹天琛一愣,下意识侧头看向燕之凌。
却发现燕之凌的视线正对前方,眉头微微蹙起,似是见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东西。
尹天琛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是脸色微微一变。
出现在前方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便宜父母莫一臻和流芳——他们身为剑宗内的大忙人,这么早下山,恐怕又是为了什么任务。
尹天琛本想趁着他们没发现赶紧躲起来,却是迟了半步。
“骞儿,之凌?”莫一臻飞身来到他们面前,不过一秒的事情,“你们一大清早的怎么会在这里?”
尹天琛笑道:“后山不是有处温泉么,我和师尊闲来无事,去泡了泡。”
莫一臻皱眉道:“大晚上的去泡澡?”
尹天琛道:“师尊喜欢,我做徒弟的便听从。”
这时,流芳也从远处赶了过来,恰好听到这一句,眼角一抽,表情有些古怪。
她正待说什么,忽然眼尖地注意到了尹天琛脖子上的咬痕,燕之凌下嘴可没留情,一圈牙印明显得不能再明显。流芳惊叫道:“骞儿,你脖子是怎么回事?”
尹天琛:糟,忘记这茬了。
被她这么一喊,莫一臻想不注意到都难,这对父母的目光都紧紧地盯在牙印上,仿佛能看出朵花儿来。
“莫不是……你师尊咬的?”流芳看着二人的姿势,迟疑道。
尹天琛心头一凛,下意识要放燕之凌下来,燕之凌却双手双腿夹紧,不肯松开。
场面一度很尴尬。
半晌,莫一臻干咳一声,打破了僵局:“之凌平素是娇气了些,也任性了些,骞儿,你做徒弟的就多担待着点,不枉你们师徒一场。”便是要将牙印和燕之凌的反应揭过去了。
流芳不服,还待说什么,却被莫一臻抬手制止。
“为夫和你母亲还有要事下山,你先带你师尊回去吧。”
尹天琛点点头,目送二人离开。
然后才向燕之凌兴师问罪:“刚才我父母在场,师尊怎的不注意一些自己的形象?”
燕之凌撇了撇嘴,没把自己的小心思说出来:“为师乐意,你管我?”
尹天琛没了脾气。
他本想让燕之凌下来自己走,燕之凌不干,未免中途再遇上其他人,尹天琛只好放弃继续欣赏大自然,御气将燕之凌带了回去。
平静的一天过去。
约莫是这次的事情比较简单,莫一臻和流芳傍晚就回了剑宗,莫一臻还孤身一人来到凌燕峰,拜访燕之凌。
尹天琛本欲同行,却被燕之凌拦下了。
尹天琛没有坚持也没有暗中跟随,他回到房中,直接打开了上帝视角,光明正大地偷窥。
画面中,莫一臻一看到燕之凌,就颇为激动地站了起来。
燕之凌脚步顿了顿,询问他的来意。
“之凌,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是否还在怪我?”莫一臻开场就是这么一句,把画面内和画面外的两个人都问懵了。
燕之凌呆呆地看着他,这和他预想中的兴师问罪不同,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莫一臻一脸的懊恼与惭愧:“当年的事是我不对,我明明不喜欢男子的,就不该顾念你的感受,同意与你结为道侣,反倒伤你更深。”
这件事是燕之凌不愿回想的,他皱起眉:“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好吧。”莫一臻倒也爽快,“那我们来聊聊骞儿的事。”
终于绕到正题了!
燕之凌在心里兴奋地搓手手,他报复的时刻终于到了!
表面上却风平浪静:“骞儿很乖,天赋上佳又听话,能有什么事?”
莫一臻抿了抿唇,道:“今天早上的事,你我都知道不是那么简单,我说那句话,只是不想让你和流芳之间再起冲突。”
燕之凌挑眉:“哦?”
莫一臻见他装傻,一咬牙,狠下心质问:“之凌,这些年来,你是否有虐待骞儿!”
燕之凌:“……”
屏幕外的尹天琛:“……”
这都哪儿跟哪儿?
他还以为渣爹是看穿了他和蠢师尊之间的奸情呢!敢情白紧张一场!
燕之凌也十分懵逼,他自问都做得这么明显了,莫一臻现在居然还来问他,是不是虐待他儿子了,这脑子是白长了吗?
“你说话啊,”莫一臻与他四目相对,逼问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你既然同意了收骞儿为徒,就该好好待他的,不然就不应该收下他!”
燕之凌冷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虐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