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算话。”毛收回目光,用石刀认真割裂鸡块。
江余握着小棍做的筷子,不时给肉块翻面。
食物的香气不断钻入鼻尖,引得空空的肚子叫的更响了。
江余心里骂了一声,手上加快了速度,十分钟后,陶罐底部有浅浅的一层猪油。
而旁边的石碗里,则放着半碗油渣。
江余洒了一点粗盐上去,用筷子搅拌均匀。随后,实在没忍住,夹了一块喂入口中。
野猪没有经过阉割,有一股抹不去的骚味,而且经过寒冬之后,饿的也只剩皮包骨了。
莱拿来的这块哞兽肉肥瘦相间,是哞兽肉里的上品,而且还有成年人两个巴掌大,可以说是非常有诚意了。
不过哞兽肉虽然腥味重,但是切成薄片再煎制,就只剩下纯粹的肉香了。
毛在一旁哇啦哇啦流口水,可怜巴巴的看着江余。
江余也知道他饿惨了,把石碗推过去。
毛立刻用手抓了几颗油渣,迫不及待往嘴里塞。一股焦酥鲜咸的香味迅速侵占了毛的味觉,他享受的眯起了眼睛,不停咀嚼,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吞下肚。
然而让江余意外的是,毛明显很喜欢吃油渣,却在第一次抓了几颗之后,就忍住了。
“剩下的给其他人留着。”毛说道。
江余笑笑,安慰他,“等会儿我再给你做其他好吃的。”
“嗯。”毛又高兴了。
江余指挥他,“你把鸡块拿过来,慢慢放进陶罐里。”
他也是没法子,食物有限,江余只有尽可能的多弄一点荤油出来。
鸡块在猪油的煎制下,慢慢变了颜色,鸡油慢慢被炼出来。
恰好此时,土带着人把大石锅搬来了。
江余让他们在地上挖个洞,然后把石锅清洗一遍,放到土洞上面。
他则守着陶罐,小心翻着鸡块,等到鸡块煎的差不多,他就把陶罐从火堆上移开,用筷子将煎过的鸡块夹出来,又放入新的生鸡块。
如此几次,总算全部煎制好了。
土他们也把石锅清理干净,在底部放木柴点火。
江余把所有的鸡块放入半人高的大石锅里,加水,加盐。接下来,就只需要慢慢熬煮。
彩鸟炖上了,年和莱也陆陆续续回来。
秋和几个半大孩子将一背篓荠菜洗的干干净净,绿油油的一片,上面还沾着水珠,看的人心里欢喜。
大家都围着大石锅看,毛起身抱着装油渣的石碗挨个给每人发了两颗。
莱看着手心里泛着浓郁香味的肉块,瞪大了眼睛,“这是,哞兽肉?”
“好香啊,好好吃。”
“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江余好棒,做出来的哞兽肉太好吃了。”
“呜呜,我都舍不得吞下去。”
“………”
一群孩子得到好吃的,又凑到一起说话。
真是容易满足。
江余收回目光,扭头让毛把鱼处理了,他回到小木屋,估算着部落里的人数,拿了将近四十斤硬果出来。
原始人的身体素质很强悍,但是不吃饱同样没有力气。
江余不可能一个人把硬果苗全部种植下去,就算他有这个能力做到,他也不会愿意这样做。
因为这不是为了部落好,反而是害了部落。
老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况且,谁说部落里的老人孩子没用的,用对了地方,他们也是不弱的劳力。
但前提是,他得让他们吃饱一顿,只有尝到了甜头,人们才会有动力做事。
正好,他猎到了彩鸟,可不是个好兆头嘛。
江余心里盘算着哪里种地比较好,他想的太认真,都没注意到有人在叫他。
“江余。”芽把猎物给了同伴,跑过来,拍了拍江余的肩膀。
“你拿着硬果去哪里?”
江余吓了一跳,看见来人是芽,才松了一口气道:“我打算把硬果煮了。”
芽:“煮这么多,你吃的完吗?”
江余把他猎到彩鸟的事说了,末尾,又提了提他带回来了硬果苗。
江余:“我觉得这是天神给部落里的一种预示,但是勇士们要打猎,所以我打算带着老人和孩子们种植。”
“而且,我今天在丛林里发现了很多可以吃的野菜,勉强可以让孩子们和老人吃个半饱,等到初夏,肯定还会有别的野菜成熟,那个时候,小型野兽也多了起来,我们人多,肯定能捉到几只,跟野菜一起煮汤吃,就能吃饱了。再过一段时间,硬果应该也能成熟,我们把硬果收集起来,今年的寒冬就不会那么难捱了。”江余说的头头是道,脸上的神情从容又自信。
话落,他晃了晃硬果,笑道:“但是老人和孩子饿太久了,没有力气,所以我决定趁着今天,让大家吃饱一点。”
有了盼头,又有了目标,人就会努力的活下去。
而且,丛林那么大,江余相信一定还有很多食物等着他去挖掘。
大自然总是会给人们很多馈赠的,江余始终这样认为着。
看着这样认真的江余,芽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眸光闪动,而后,摸了摸江余的头,一脸慈爱道:“江余,你有一颗太阳一般的心。我以你为荣。”
这样一句简单又质朴的话,差点听的江余落下泪来。
他别过脸,瓮声瓮气道:“哎呀,不要说这么肉麻的话。我还要赶着去做饭呢。”大锅饭可一点都不好做的。
江余闷声往前走,以至于没有发现芽停下了脚步,脚尖一转,回到了狩猎队。
芽把江余猎到彩鸟的事,和他的想法都说了。
众人都沉默了,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林有些不愿意,忍不住嘀咕道:“那些老人小孩能做什么啊?”
炎狠狠瞪了她一眼,林闭嘴了。
炎看着几头猎物,心里有了个想法,“我有个提议,不如把今天猎物都处理了,大家一起煮了吃。”
炎早就注意到了部落里的隐患,老人以前也是部落里的勇士,怎么能随意丢弃。但是他的确也没想到老人孩子能做什么,现在江余主动带他们种植食物,一起去丛林采集,无疑给他解决了个大问题。
他没有什么能谢他的,只能在这些小事上,给予一点支持。
炎的提议说出来之后,大家反应不一。但是大多数人还是没有反对。
炎满意了,他没有去广场,而是带人直接去了小河边处理猎物。
******
江余把硬果丢给年和土,“你们把硬果浆倒入陶罐里,知道吗?”
年和土认真点头。
江余则用石刀将鱼划成小块,然后用猪油煎制。
“你这是做什么?”莱好奇不已。
江余:“你静静看着我做就好。”
莱乖巧蹲在他旁边。
鱼块被煎的滋滋作响,不一会儿就煎出了金黄色。
江余率先尝了一口,大刺被提前取出来,小刺经过高温炸制,变得又酥又脆,鱼肉鲜嫩,两种口感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种奇特的美味。
他吃完之后,唇齿间似乎都还残留着香味。
秋还小,不像大人一样能抑制自己的饥饿感。
他蹲在江余身旁,软软地唤他,一声比一声可怜,听的人心都化了。
但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这里的小孩子不只有秋一个,所以江余安抚他,“再等一会,我多煎几块鱼出来,你跟年他们一起吃好不好。”
果然,江余这么一说,秋就不喊了,只是一双眼睛盯着陶罐不挪开。
好不容易,把鱼块煎完了,莱主动抱起石碗,给每个人都分了一块。
有了好吃的,孩子们做事更用心了。
江余看着浓稠的硬果浆,还是觉得太少了。
若是加点水,稀释一下………
这个想法冒出来,就抑制不下去。抱着试试的心态,他先用了一点点硬果浆,加水熬煮。
等待的过程中,他的心悬的高高的,千万要成功啊。
或许是他虔诚的祈祷起了作用,加了水的硬果浆煮出来,除了丧失了甜味,没有凝聚成半固体,有些松散之外,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而在江余计算每人能分到多少食物时,炎带着处理好的生肉找到他,并告诉他,今天的猎物一起煮了,吃大锅饭。
江余感动的不行,激动之下,给了炎一个熊抱,高呼:“首领大好人。”
有了这么多肉,不仅中午可以吃饱,加上剩下的一背篓荠菜,整个部落的人,今晚和明天早上都能吃个七分饱。
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在炎的支持下,江余动用了部落里的陶罐,石锅,肥肉全部煎制了一遍,再放水煮,等到肉快熟了,江余放入新鲜水嫩的荠菜。
随后让年和秋他们,把部落里的所有人都叫了过来。
这天中午,石部落的人陷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中。
第15章 采集队队长
江余坐在地上,双手捧着石碗,碗里冒出独属于野鸡特有的香味,新鲜嫩绿的荠菜吸走了汤汁表面的油珠儿,所以浮现在眼前的汤汁清亮透彻。
江余凑到碗边,浅浅喝了一口汤,浑身一颤。
好喝!!!
他一口吞下去,齿间似乎都还荡漾着汤汁的鲜味,久久不能散去,回味悠长。
江余再也顾不上矜持,用筷子夹着荠菜和肉片就往嘴里塞。
这是蔬菜和肉类的完美结合。
他捧着碗,吃的头也抬不起来,一心沉浸在美食中。
江余都这般样子,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年坐在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旁边,边吃边流泪,“呜呜呜,闵,这个肉汤太好吃了,实在是太好吃了。”
闵喝了一口肉汤,脸上也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不过,她没有只顾喝汤,而是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人群中,埋头狂吃的江余,眸光闪烁,或许这个孩子真的会给整个部落带来前所未有的改变。
毕竟是得到天神馈赠的人啊。
他们这些作为部落里拖累的老人小孩,会不会在他的带领下,能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呢。
闵深深看了一眼江余,随后捧起石碗埋头喝汤,低下头的一瞬间,有什么晶莹的东西落入了汤里,给汤汁赋予了新的意义。
******
吃完饭后,大家都懒洋洋地躺在地上。
江余悄悄跑到炎身边,小声道:“首领,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炎慵懒地瞥了他一眼,双手枕在脑后,眼睛要眯不眯的。
江余:………
江余咬咬牙,主动道:“首领,咱们部落里不是有个采集队吗?”
炎静静看着他。
江余:“明人不说暗话,我想当采集队队长。”
炎挠了挠脸,漫不经心道:“可是采集队都是部落里的老人小孩组成的。”
江余:“我知道。所以,我要改变采集队的现状。”
炎:“你想换人?”
“没有没有。”江余摆手道:“老人小孩也很有用的,我心里有许多想法,需要其他人帮我。”
炎闻言,沉吟不语。
江余还想再争取一下,“其实我很厉害的,我会找食物,还会……”
炎:“那好吧。”
江余:“诶?”
“你允许了?”
炎勾唇一笑,灿若繁星,反问他:“为什么不呢?”
江余猛地反应过来,他刚才,貌似,好像,被套路了。
江余:……擦!
难怪炎之前摆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呢,原来都是装的。
江余:叹气jpg.
炎含笑揉了一把江余的头,突然站起来,拍了拍手掌,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我有话想对大家说。”
众人齐齐看着他。
“部落里有狩猎队,平时负责打猎,是部落里不能缺少的存在。但是,”炎语重心长道:“部落里的人光吃肉是不够的,还需要其他替代品,野菜就是其中之一,它可以大大减少我们对肉类的需求。”
今天中午的肉汤就是最好的例子,连一向对野菜敬而远之的毛,都吃的停不下来。
江余嘴上功夫不行,他就用做的,他用事实告诉大家,野菜做的好了也是一种美味。现在成了最好的例子。
在今天之前,谁会在能吃饱的情况下去“啃草”呢。
炎继续道:“野菜可以采摘回部落煮汤吃,味道很好。”
“野菜不止这一种,还有硬果,都是江余找到的,我相信他以后还会找到其他的食物,丛林那么大,只要我们用心寻找,难道还会找不到吃的吗。”
“而且野菜摘了还会有,我们不需要跟野兽搏命,只需要辛苦一点,将它带回部落,大家就能都吃饱,不用再饿肚子了。”
炎的话太美好,部落里的老人小孩不可抑制动容了,要不是闵拉着,年能当场站起来,跟首领表忠心。
石部落里,勇士们经常打猎的,或许觉得没什么。但是老人和孤儿,却听的心潮澎湃。
没有谁愿意当拖累。
炎迎着那些无声的期待,他举起江余的手,对众人宣告道:“从今天开始,江余就是采集队的队长了,有人反对吗?”
众人沉默。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看到阿姆对他摇了摇头,他失落的垮了肩膀。
江余这个采集队队长就算经过大家的认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