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邪狸问道:“会不会不方便?”
李倓倒是无所谓:“那有什么不方便?就算你不跟我一起去,单独上门,李家人也不可能把你拦在门外啊。”
朱邪狸听了之后,显然放心很多,便点头说道:“好。”
李倓跟他通过气之后就回到了王府,此时段倚已经告辞离去。
清空十分有眼色过来说道:“大王,大理寺卿离去时行色匆匆,似是发现了什么。”
李倓听了之后,脚步一顿问道:“他可曾说什么?”
清空摇摇头说道:“他只是感激大王伸出援手。”
李倓本来想这大概就是段倚没有察觉出事情跟他有关系,嗯,虽然本来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很快他就觉得不能这么想,虽然段倚表现很拘谨羞涩,但他可是大理寺卿,最擅长在蛛丝马迹之中寻找可能性。
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不过李倓什么都没说,有些事情就算是清空也不能知道。
他回到卧房之后,正好看到执夷眼巴巴看着他,不由得笑道:“你这是怎么了?苹果吃完了?”
李倓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果盘,毕竟只有他能看到执夷,所以也没办法安排下人添苹果,只能等他在家时候才能加一些。
不过……苹果还有啊,怎么执夷这个表情?
执夷问道:“你跟朱邪狸说什么啦?”
李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刚才让你去你死活不去,现在又来问,什么毛病?”
执夷打了个滚卖萌说道:“外面冷,我不想出去啊。”
李倓:……我信你才有鬼!你一个系统知道什么冷热?
不过他还是将事情跟执夷说了一遍,执夷忍不住问道:“他就没再说别吗?”
李倓挑眉:“你觉得他还应该说什么?”
执夷眨巴眼看着李倓不说话,李倓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执夷往后一躺,肚皮一翻——装死!
李倓简直是要被它气笑,不由得用力揉了揉它肚皮,也没再追问。
反正应该不是很重要事情,如果真重要话,执夷不会瞒着他,朱邪狸也不会瞒着他。
第二日李倓带着朱邪狸去了李府,此时李府管家已经换了一位。
不过这一位明显比前面那个有眼力多,至少知道什么人该惹什么不该惹,哪怕心中警惕,他在接待李倓时候,礼仪方面也挑不出任何错误。
李倓今天倒也不是来找麻烦,毕竟这一次又没有一个绿娘被害,而且李屿据说死状凄惨,不管怎么说也是死者为大。
李倓跟朱邪狸两个人本来想要进灵堂上柱香就走,结果刚进去就看到一个李林甫杵着一根拐杖,站在棺椁旁边老泪纵横。
那一瞬间饶是李倓一直跟李林甫不对付,从心眼里讨厌李林甫,也不由得心软了一 下。
此时李林甫不是那个权倾朝野宰相,只是一个痛失爱子老人而已。
李林甫泪眼朦胧之中见到李倓跟朱邪狸,忍不住恶狠狠盯着他们问道:“你们搅了二郎丧事,如今又来欺负三郎了吗?”
李倓:……
这话说得,好像他们专门跟死人过不去一样。
李倓想要辩解一二,但是又觉得没意思。
反正李林甫已经认定他们登门就是不怀好意,现在他又情绪激动,万一哪句话没说到位,让对方误会,起了冲突怎么办?
李林甫如今连死两个儿子,无论前面那个到底为了什么死,但是在很多人眼里,都或多或少会可怜他。
尤其是李隆基,上一次事情,还能归结为他年少气盛,再来一次,哪怕他是被动,恐怕李隆基也要跟他翻脸了。
于是李倓规规矩矩对着李林甫行礼之后,安安静静上了香,让巴坤将奠仪交给管家就走。
只留下李林甫一个人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
等到李倓走后,管家凑到李林甫身边问道:“郎君,宁王殿下……”
李林甫抬手制止了他话,冷笑着说道:“他倒是越来越谨慎,不必理会,先好好送走三郎吧。”
李林甫说到这里脸色十分黯然。
而李倓跟朱邪狸出了李府之后,他忽然叹了口气,朱邪狸便问道:“怎么了?”
李倓摇了摇头,他总不能说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忽然有点同情李林甫吧?
只不过朱邪狸细心,就算李倓不说,在看到对方表情之后,他就明白了对方想法,开口说道:“灵堂氛围……你受到影响是正常,只不过有时候也要想想,他死了儿子难过,那么被他设计人,被他逼迫那些人,丢了性命之后,他们家人是不是也难过?”
李倓愣了一下,瞬间恢复了心情,他认真点头说道:“你说得对。”
朱邪狸原本想要笑笑,然而一想到他们现在距离李府门口还不太远,被人看到了恐怕又要被说什么,便忍了下来。
等他们从李府回来之后,俟斤便说道:“少主,那边已经来了消息,那老东西……真不是个东西!”
朱邪狸皱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李倓也有了种不太好预感,阻止俟斤说道:“先别说,去我那里。”
在外面说这种事情指不定就被哪个顺风耳听到,他们还是别浪好。
时隔一天,不对,严格来讲是时隔几个时辰,朱邪狸再一次踏入宁王府。
这一次他心情可真是……百般滋味,他总是控制不住去看向澡堂和卧房,而一看到这两个地方,他就忍不住想到李倓不·着·寸·缕模样。
再对比现在李倓衣着整齐,一脸严肃,那种反差简直是让人……激动。
李倓一边走着一边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盯上了,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然而他身后除了朱邪狸和他们两个书童,再没有别人。
难道是他感觉出错了?
朱邪狸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李倓略有些狐疑,总觉得有哪里怪怪,但还是摇了摇头:“无事,进来吧。”
他直接将人带到了自己3 0340书房。
在让巴坤把门关上之后,李倓问道:“俟斤,现在你可以说了,那个说书人怎么了?”
俟斤十分气愤说道:“他跑了,他不仅跑了,还偷走了张管事两贯钱!”
“跑了?”李倓瞬间坐直身体,面色凝重问道:“为什么会跑?怎么跑?”
俟斤摇头说道:“不知道。”
朱邪狸若有所思:“不知道?他跟庄子上人有过冲突吗?”
俟斤说道:“就是因为没有冲突才不知道,大家都说他人很和善,而且还很热心,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偷了张管事两贯钱跑了!”
李倓伸手扣了扣桌子说道:“我派人出去找他!”
朱邪狸缓缓摇头:“不行,长安城太大,他在这里混了那么多年,不是那么容易找到,如果只是我们两个人手,想都不要想,如果派遣金吾卫话……恐怕又太引人注目,我们本来就不想让他出现在别人面前。”
李倓坐下说道:“可他始终是个……危险。”
他本来想说定·时·炸·弹来着,然而话到嘴边及时刹车。
朱邪狸说道:“我回头再联系一下别人去找找看吧。”他说完有些愧疚地看着李倓说道:“此事是我疏忽,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一力承担。”
李倓连忙摇头说道:“不是这么回事,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拜托你去做,你方案我也没有反对,怎么是你责任?我只是很奇怪,这件事请发酵太快,而且太猛烈,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李林甫遇袭跟这件事情到底有没有关系,太被动了。”
朱邪狸摸着下巴说道:“按照道理来讲,应该没有关系,毕竟这件事情再怎么引起人们反感,它也只是个故事,在李林甫没有触及到大多数人利益情况下,没有人会因为这么一个故事就铤而走险。我总觉得幕后黑手目可能与我们想不一样。”
李倓转头看向朱邪狸说道:“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或许能帮我们找到那个说书人。”
朱邪狸看着李倓,缓缓说道:“你是说……安历凡?”
嘿呀,心有灵犀!
李倓忍不住有些小高兴:“对啊,就是他。”
朱邪狸反而有些不高兴:“他?靠谱吗?”
李倓觉得可能是之前他胡诌那些,让朱邪狸对安历凡起了芥蒂,不由得有些心虚说道:“这不是死马当活马医吗?反正他自己说有这个本事,就让他来试试呗,我们又不需要告诉他到底要找谁。”
朱邪狸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所以虽然他不太喜欢安历凡,但还是点头说道:“行吧。”
李倓立刻动用了上次安历凡给他联络那个东西,不得不说,有这么一个玩意还是挺好用,至少他不用费尽心思去想办法让自己人接触到安历凡,然后再把他约出来。
不过这玩意他也不知道好用不好用,只能等。
在等待过程中,朱邪狸忽然说道:“许久没有与阿恬一道读书了,倒有些想念。”
李倓一听顿时满头黑线,这学神就是学神,不仅头脑聪明,还时时刻刻都想着学习。
现在可空出一点时间来,他居然想念跟自己一起读书时光。
然而李倓怎么可能拒绝心上人 要求?他现在恨不得立马跟朱邪狸黏在一起!
更何况既然是一同读书,总不能离太远吧?
李倓立刻答应说道:“这座府邸是娘子送我,这里面书之类也都是她搜罗来,也不知道有多少我们没读过。”
朱邪狸起身说道:“走吧,去看看。”
不得不说,杨贵妃对李倓也确是上心,书房书架占据了整个一面墙,书籍书房顶一直码到下面。
李倓都震惊杨贵妃从哪里搞来这么多书,而杨贵妃解释很简单:“反正你爱看书,我就让人每一本都买了一样,你去慢慢看吧,如果遇到没什么用,干脆就丢掉好了。”
李倓……李倓对于杨贵妃暴发户行为简直是无话可说。
要知道,这年头书那可真都是钱啊。
普通人为什么读不起书?除了交不起束脩之外,更多是买不起书,买不起笔墨纸砚。
笔墨纸砚能用沙子和土来替代,书没有用什么来替代?也没东西可替代,没有书就意味着你根本无法学习上面知识。
而书在这个年代,以李倓了解物价来看,说是奢侈品也不为过。
朱邪狸看着一整面墙书说道:“这些书……都看完要到什么时候啊。”
李倓随手抽出一本《水经注》笑着说道:“别人我不知道,但是以你天资,就算全记下来恐怕也用不了多久,二十岁之前应该是能做到。”
朱邪狸转头看着他哭笑不得:“我都不知道该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还是该辩解一下我也没有那么逆天。”
李倓指着其中一排说道:“不是逆天,你看看,这上面好多本其实你都看过,还有好多本是前人注解,这些东西都不用背,看看你都能记住了,剩下其实也不多。”
朱邪狸凑到他身边认真看了看,发现还真是李倓说那个样子,便笑道:“这道还罢了。”
李倓看了看手上《水经注》问道:“我记得当初陈博士问过你这上面问题,这本你都看完了吗?”
朱邪狸想了想说道:“看倒是看完了,然而有些地方因为没有亲自去过,所以并不能理解。”
地理类书籍全靠人想象也太难了一点,李倓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才选了这一本。
虽然很多地方他也没去过,但是他有外挂啊!
不过为了让自己外挂不是那么明显,他准备找另外一本书,而那一本他记得里面是有一些简单地图,不过那些简单地图在他看来实在是太简陋了。
他抬头寻找需要书籍,结果看了半天发现居然在最顶端。
他目测了一下高度,努力踮起脚尖,伸出手想要抽出那本书,结果哪怕绷直了胳膊,也只是中指指尖碰到了那本书书脊。
朱邪狸本来还在看别书,结果一低头就看到李倓正在那里努力挺直身体去拿书。
只不过无论怎么样,他都很难将那本书拿下来,倒是因为这个动作伸展了肢体。
虽然穿着厚厚衣服,但是朱邪狸似乎依旧看到那层层叠叠衣服之下美好肉·体。
而此时李倓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转头喊个人搬个梯子就能解决事情,他一时脑抽,就非要自己拿下来,拿不到就开始蹦跶。
朱邪狸欣赏够了刚想过去帮忙,就看到李倓像个小沙鼠一样蹦跶着,顿时忍不住笑出声,走过去按住李倓肩膀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李倓身体一僵,此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不由得两颊爆红,收回爪子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刚刚到底抽了什么风啊 ?!
朱邪狸抬起手轻轻松松将他想要那本书抽出来,塞进他怀里说道:“行了,走吧。”
李倓十分尴尬,内心小人泪牛满面:朱邪狸一定觉得我是个智障。
这样一想,也亏了他没有想办法追求朱邪狸,要不然……就冲着这个智障劲儿,怕也是被发好人卡节奏!
李倓抱着书低着头转身回到书案旁边,然后努力催眠自己忘了刚才事情。
嗯,刚刚那个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
朱邪狸看他从脸红到了脖子,连耳朵都变得通红,只觉得十分可爱,想要亲亲他,却又不敢。
他坐在李倓对面佯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样子,低头翻了翻《水经注》问道:“怎么突然想看这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