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绕了一圈回来,把所有从箱子里蹦出来的手脚都给捆在了绳子上。
好在绳子够长,江珩捆的时候也没有浪费,手脚一个个紧挨着捆住,所以捆完全部后还剩了一长截绳子拽在江珩手里。
于是大家就看见,两位大佬遛着一大串的断手断脚在玻璃大厅里奔走,仿佛是在遛一大群的狗。
可以,大佬果然是大佬,凡人骚不过,真的骚不过。
第33章 幽灵医院(4)
浩浩荡荡的遛狗场面终于在顾瑾谚抓住长绳的另一头时暂时结束。
江珩和顾瑾谚一同提着那一串还在不停扑腾的手脚, 往担任洋娃娃的第二批病人们走去。
“嗯……感觉数量好像有点多,不太好判断正确的手脚组合。”江珩看着扎堆站立着的病人们, 提溜着手中的绳子, 晃悠了一下,略微苦恼地皱起眉。
“的确。”顾瑾谚应道,视线不自觉又飘到江珩身上, 看着他认真思考的模样,悄悄地往人身旁靠近了一点。
而两人中间充当“喜鹊桥”的断手断脚们本来就排列拥挤,结果顾瑾谚还缩短了与江珩的间距。
于是,它们中有的直接就扑到了邻居身上,手打脚, 脚踹手,一时间热闹非凡。
江珩在沉思中感受到手中绳子的震动, 偏头一看, 被这混乱热闹的场面震了一下,赶紧把绳子拉直了,阻止它们的混战。
他抖动绳子,断手断脚们在空中齐齐蹦了蹦。
“不要打架!打架是不对的。”江珩抿平了唇角, 严肃地警告。
顾瑾谚也跟着绷紧了唇角,面上寒霜隐隐, 对胡乱缠斗的断手断脚极其不悦。
好不容易靠近了一点, 现在又拉远了。
江珩教育完断手断脚,回身招手让其他玩家们过来。
刹那间,玩家们便响应号召, 立刻聚了过来,带着一脸等待发落的神情,颇有些全心全意为大佬服务的意思。
其中刚刚把长绳借给两位大佬的陈娴跑在最前头,期期艾艾地问:“大、大佬,怎么了?”
“你们能帮忙看看这些手脚分别对应的是哪位病人吗?”江珩软声问道,期待地望着众位玩家。
众人有些晃神地盯着江珩和软的面容。
虽然很想答应,让大佬能够笑得更好看点,奈何他们都有心无力,实在看不出这些手脚一个个都有什么区别。
江珩见众人无精打采地摇头,赶紧安慰道:“没关系的,看不出来也没事,应该还有其他办法。”他安抚地朝着众人笑了笑,酒窝的小巧轮廓瞧得人一阵心动。
顾瑾谚眼神微沉,捏了捏手里的绳子,冷淡出声:“我们不知道没关系,只要他们知道就行。”
江珩眨眨眼,困惑道:“他们?”
“广播不是说了吗?若第三批病人安装错误,第二批病人将遭受强烈的痛苦。”顾瑾谚望向那群一动不动的洋娃娃们,轻描淡写地继续道,“他们应该也不想遭受强烈的痛苦吧。”
江珩眼睛一亮,颔首称赞:“对呀,他们应该也不想被我们弄疼吧。”
其他玩家们听在耳里,不禁咽了口口水,内心感慨万千。
不愧是大佬们的思路,又是想要和鬼硬刚了呢!
江珩和顾瑾谚两人拉着一连串的断手断脚,开始在第二批病人们面前巡回展览起来。
“请问,这是你的手吗?”江珩礼貌地询问,抓着断手在这位病人面前晃了晃。
面前的这位病人仍然呆立原地,只有眼珠子不自然地转了一圈,似乎并没有听到江珩的问话。
江珩歪歪头:“如果你不回答的话,我就要装上去了哦?”
见病人仍然保持沉默,江珩抓着刚从绳子上解下来的断手,开始试图给这位病人安上去。
江珩将如同患了多动症般一直不停扭动的断手控制住,把断手的截面对准病人的需要安装的断面,用力推上去,试图将断手严丝合缝地安好。
但断手的截面要比病人手臂的断面小上一些,所以没法完全贴合。可即便如此,江珩还是强硬地把它装上去了。
被强行安上的断手一瞬间平静了下来,眼前的病人却痛苦地抽搐起来,疯狂抓挠着安装的接合处,声音嘶哑地吼叫着,随即瘫软在地上没了声息。
江珩被这振聋发聩的吼叫声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低头看着这位软趴趴地躺在地上的病人,有些委屈:“我刚刚都问过你了,你还不回答我。”
“拿着。”顾瑾谚转身把手中的绳子交给晁成益,然后走到江珩的身边,蹲下身把装错的手臂一把扯下来。
而此时,剩余的第二批病人们正在微不可见地颤抖着,仿佛在狂风中不断战栗的小树苗一般,萧瑟凄凉又无助。
顾瑾谚站起身,抓着那只又开始顽强扭动的断手,冷酷无情地说:“这是谁的?”
第二批病人在颤抖中沉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也许、也许这些玩家只是在虚张声势呢?
见场面依旧寂静,顾瑾谚勾手把其他玩家都叫过来,每个人分配一只断手或者断脚,剩下的挂在绳子上,由晁成益和另一位男玩家牵着保管。
“既然他们不说,我们就随便装装,错了再安就是。”顾瑾谚语气平淡地说着,指了指那群装聋作哑的病人们,“走吧,随便装,只要最后能对,过程如何不重要。”
江珩也微笑着朝病人们补充道:“待会可能会有点疼,你们稍微忍一忍。”他说着,拿着手中的一只断手走过去,随机挑了个缺手的病人就准备安上去。
一旁的其余玩家也在大佬的带头下跃跃欲试,兴奋地冲上前,抓个病人就把手里的断手断脚往人身上摁。
第二批病人无法在沉默中爆发,只好在沉默中灭亡,他们向这群胆大包天的玩家们妥协了,在一片鬼哭狼嚎中,老老实实地挑出属于自己的断手断脚,一个个如同焉了吧唧的鹌鹑。
玩家们还在兴头上,看着自觉挑选断手断脚的病人们,竟有些奇异的失落感。
等病人们都手脚完整了,广播声再次响起。
“恭喜各位成功完成晚间娱乐项目,大厅将在十分钟内自行关闭,请病人有序回到自己的病房休息。”
广播的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似乎对玩家们成功完成游戏感到极为不满。
不满归不满,但该有的通知,它还是继续说了:“医院内有宵禁,请各位病人不要擅自走出病房,否则后果自负。”
通知完毕,广播又悄无声息了。
“宵禁?”江珩疑惑,“可是,一般半夜的时候大家不都在睡觉吗?”
顾瑾谚心安理得地挨着江珩的肩,低头沉声回答:“或许有什么东西让人不得不出病房呢?”
江珩思考片刻:“上厕所?”
“……”
玩家们先是沉默了一阵,而后竟觉得颇有道理。
对啊,半夜起来上厕所,不也是出病房吗?而且还真的有可能发生!
众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脑洞大的已经开始浮现出自己半夜上厕所时,在厕所里忽然撞见一位倒垂着头的红衣女鬼,这种经典惊悚片的画面。
不过碍于大厅很快就要关闭,众人只好先分散开来,回各自的病房。
虽然大家也很想跟大佬呆在一起,奈何他们一有想跟上大佬的动向,那群刚当完洋娃娃的第二批病人们就蜂拥而上,把他们像来时一样,簇拥着推出了玻璃大厅。
江珩听着他们逐渐远去的惊叫声,感觉这样的乘坐体验好像不太好,于是调转方向,准备乖乖地回病房睡觉去。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困意如潮席卷而来。
江珩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薄薄的眼皮一下下地耷拉着,像是下一秒就要闭上,细小的泪珠挂在他卷翘的眼睫上,闪着微弱的光。
顾瑾谚默不作声地跟在江珩的身旁,一同走了一小段距离。
江珩自顾自地走了一小段,这才发现顾瑾谚还跟在他的身边。
“晏华,你的病房也在这里吗?”江珩睁着双水蒙蒙的眼睛去看人,说话的声音也软得像水。
顾瑾谚眼底深潭静谧,安静地凝望了一会儿江珩睡意朦胧的模样。
“晏华?”江珩软绵绵地又喊了一声。
顾瑾谚忽然有些后悔没认下自己的真名,他喉头轻耸,嗓音透出点沙哑的质感:“我没有病房,想和你住一起,可以吗?”
江珩脚步深深浅浅地走着,小脑袋一晃一晃地点着,迷迷糊糊地应道:“可以呀……”
顾瑾谚不甚明晰地勾了勾唇,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淡笑。
他伸出手臂,虚虚地护住江珩,以免他摔倒。
夜间的医院十分平静,几乎没有什么噪音。
江珩的睡眠质量一向不错,在这种安静的环境里睡得更沉。
顾瑾谚则规矩地躺在江珩的身侧,心跳得飞快。
他的耳边是江珩近在咫尺的平缓呼吸,灼热的呼气打在他的耳廓,慢慢地烧红了他的耳根。
顾瑾谚悄悄地侧过身,同江珩面对面躺着。
他的目光在虚空中缓缓地勾勒着对方的五官,带着连自己的不曾察觉的热切。
根本合不上眼,更不用说睡觉了。
顾瑾谚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拨了拨垂在江珩眼皮上的碎发。
一种熟悉的感觉忽然爬上心头,似乎他曾经也无数次这样静默地凝望过江珩,以一种无法宣之于口的热烈心情。
顾瑾谚撑起身,缓缓地朝着江珩靠过去。
他俯下身,眼底的火焰被低垂的眼帘掩盖。
想亲他。
第34章 幽灵医院(5)
顾瑾谚深沉的目光落在江珩微启的唇瓣上, 他缓缓地凑过去,如同着迷般。
一声巨响在门外骤然响起, 穿过隔音不好的房门, 砸在人耳边。
江珩轻颤着眼睫,眼看就要睁眼醒来。
顾瑾谚微微停顿,仓促间只偷偷地擦过江珩的唇角, 而后便急急起身,坐到一旁。
“什么……声音?”江珩半睁着眼,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来。
顾瑾谚故作镇静地偏头望向房门:“门外传来的。”
江珩揉揉眼睛,试图让自己从睡意混沌中清醒一点:“去看看吗?”
“好。”顾瑾谚简短地回答,手指不自然地揪了下床单, 然后若无其事地跟着江珩起身下床。
两人没有莽撞开门,先贴着门谨慎地听了一会儿门外的动静。
“该死的, 他又来找人了?”男人不满的声音。
“护士长没阻止他。”一个年轻的女声, 听着有些耳熟。
男人还在继续抱怨:“他这样每天晚上抓几个,失败率又那么高,材料迟早会被他耗光的!”
“当初就不该让他当医生!”
江珩侧着脸,悄声同顾瑾谚说话:“是医护人员?”
顾瑾谚点点头。
“那个女声听着很熟悉。”江珩拧着眉思索。
门外的交谈还在继续。
那个女声再次发话了:“别想了, 院长不会把他撤下来的,只有他懂得这些。”
“懂得?呵, 那他怎么没把——”
“嘘!你疯了吗?敢喊那个名字?”
江珩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觉得声音熟悉了, 那是他刚来时,给他带路的小护士的声音。
“行了,赶紧走吧, 说不定还能拦住他。”小护士说道。
“就他那个疯劲,谁敢拦他……”男人嘀嘀咕咕着,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江珩握着门把手,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
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一辆翻倒的医用手推车静静地躺在地上,上面的药瓶摔了一地,有些药片都从摔开的瓶子里跑了出来。
顾瑾谚跟着江珩从病房里走出来。
江珩蹲下身,捡起一个药瓶看了看,上面的标签似乎因过于陈旧模糊了字迹,只有效用处勉强能看清几个字。
“抗……静……症……”江珩把那几个能辨认出的文字小声念出来。
顾瑾谚在他身旁挑挑拣拣了几个瓶子,发现上面的标签不是已经被揭去,就是字迹模糊看不清楚。
“不知道这是治疗什么的药物。”江珩放下药瓶站起身,忽然想起之前广播说的话,“医院里有宵禁,是不是因为他们说的那位医生会出来抓人的原因?”
顾瑾谚把手中的药瓶随手一扔,站起身说道:“既然我们已经违反了宵禁,干脆到处走走,也许就知道了。”
“嗯。”江珩乖巧点头,迈开脚步往前走。
顾瑾谚把脚边的药瓶踢到一边,同江珩一起顺着走廊走下去。
药瓶在地板上滚动了一圈,慢慢地停在了一扇门前。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药……”
细微的呢喃声在走廊里飘荡,走廊两侧的病房房门依次打开来。
“是药……”
江珩和顾瑾谚在医院里绕来绕去,发现了一扇不同寻常的厚重铁门,上面雕刻着同医院简洁一致的装修风格完全迥异的细致图画。
不过因为夜晚的医院走廊只依稀亮着几盏昏暗的灯,光线不太明亮,因此无法看清楚门上画的究竟是些什么。
“要是有手电筒就好了。”江珩纠结道。
顾瑾谚正想说话,不远处却忽然传来嘈杂不齐的脚步声。
“有人。”顾瑾谚试着开了下那扇铁门,意外发现门居然没锁,门一下就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