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樘华傻眼了,没想到他舅舅的听力那么厉害,他只是在屋内亲手亲脚地关起门来,还是被舅舅听到了,“没,没有,舅舅,可能是你听错了罢?”
“嗯。”叶秩抱着手臂,没多纠缠,“今日呢,还是睡不着?”
“也没,我就是不大习惯不闩窗和锁门。”樘华心砰砰急速跳动着,“舅舅,你快去睡罢。没什么事,我锁好门窗也去睡了。”
“嗯,睡罢。”叶秩也知道信了还是没信,他点点头,下一刻,整个人如同只鹞子般迅猛地轻快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樘华被吓得够呛,他不知道舅舅是否会回来守着,不敢过去阮时解那边。
想了想,他像上次那样,点起蜡烛铺纸写了张纸条,然后打开门往阮时解那边扔。
阮时解知道他今晚会过来也没睡,然而等来等去都没等到他人影子,只等到一张轻轻扔过来的纸条。
樘华在纸条上写明缘由,有些愧疚地写到:哥,你是不是还没睡?正在等我。
-嗯。在工作,顺便等你。
阮时解提笔接着用钢笔在后面写了几个字:这两天你就别过来了,每晚给我扔张纸条,让我知道能否开门就行。
-哦,那阮哥,我明天不过来了,过几天我带人单独走的时候我看看能不能借去上厕所的功夫过来看看。
光从这张纸条上阮时解都可以想象出樘华的沮丧,他嘴角勾了勾在后面轻轻写了一个字:好。
-阮哥,你赶紧睡吧,时间已经那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你别加班了?
-嗯,不加了我给你扔到这灌药是治疗擦伤的药,自己消好毒给自己上伤药药,别不当回事,天气那么热要是发炎了就麻烦了。
跟这张纸条一起轻轻扔过来的还有两罐药。
樘华笑了一下:知道了。
他先将纸条扔过去,然后拧开药瓶,快速给自己上了个药。
阮时解的纸条很快扔了回来:别糊弄我,过几天我亲自检查。
-知道了,哥,晚安=3=
-晚安。
两人互道了晚安,樘华带着一脸笑意回床上继续睡。
第二天一早,叶秩亲自来敲门。
樘华一看到他舅舅,心就在扑通扑通加速。
他僵硬道:“舅舅,你怎么起那么早,不多睡会么?”
“不睡了,练武讲究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先起来练一会儿。”叶秩抱着剑,“可要帮你打水过来洗漱?”
“不,不必,我自己来!舅舅你坐。”樘华连忙让开位置,自己扒拉了衣服出来穿,他怕叶秩起疑,不敢问昨晚的事。
叶秩也没有纠结昨晚的意思,看他穿好衣服之后点头道:“早饭已经做好了
,赶紧出来吃早饭罢
。”
在饭桌上,靖宁王问道:“昨晚怎么了?半夜好像听你叫了一声。”
樘华在才知道他们老江湖的厉害,僵着脸道:“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窗户没锁上有些不踏实,跑过去锁窗户时往窗外看了看,没想到看到了舅舅,猝不及防之下被吓到了。”
靖宁王了然,“你舅舅也是担忧你安全。”
“我知道。”樘华夹了一筷子咸菜,忍不住问道:“父王,我起夜的动静特别明显么?怎么你们都知晓?”
樘华觉得自己轻手轻,应当不会打搅到任何人才是,何况两边呼噜声那么响,房间里的人完全不像醒来了的样子。
“也不算特别明显,但也是动静。”靖宁王自嘲一笑,“都在边疆讨生活,谁晚上也敢睡得太死,都是一点风吹草动就醒了。要真睡得太死,半夜起来脑袋就不一定在脖子上了。”
樘华心中有些心酸,他低声问:“边疆那么危险么?有兵丁巡逻也不行。”
靖宁王摇头,告诉儿子,“打仗不一定只是两军对峙,彼此之间也常派高手卧去刺杀双方将领。兵丁只是一般人,能防一般人却防不住高手,若要平安活下去,还需自己警醒一些。”
樘华一下想明白了,“所以舅舅听到动静特地在门外帮我巡逻。不过父王——”
樘华迟疑道:“你们觉得我也有危险么?”
“你在帝都都快变成招财童子了,又有神灵入梦一事,哪方势力会不注意到你?”靖宁王见樘华担忧的脸,立即改口道:“不过也不必太过担忧,应当不会有人派出绝顶高手来刺杀你?”
“那万一有哪方势力不走寻常路呢?”
靖宁王自信一笑,“你真当你舅舅在外那么多年是白游历了?”
樘华这才隐约明白过来,他舅舅可能厉害得超乎他想象,怪不得他大兄要帮他找舅舅过来。
既然说起这个话,樘华忍不住问:“我们这世上真有飞檐走壁的高手么?”
“高手也只不过比人跑得快些,跳得高些,若说神异,倒也不打算。”靖宁王道:“不过一方高手可以一敌百,哪怕不算太神异,杀个把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您和大兄是高手么?”
“你大兄武功好些,大概能以一当八十罢。”靖宁王脸上涌现出些自豪的神色,“至于你父王我,比起高手来那就差得远了去了,不过若是对付一般的小蟊贼,还是不在话下。”
樘华眨眨眼睛,“那父王,我呢?”
“你?”靖宁王对上儿子期待的目光,笑道:“方才说你大兄能以一敌八十,就是敌八十个你这样的。”
樘华:“……”
☆、第127章 失策
樘华他们走了四天, 终于走到大河府。
“父王,要不我带着人先走罢。”樘华昨天晚上已经见过他父王的下属了, 今日他父王还得去对接,他一闲人,不敢光明正大的暴露身份,掺和进去对哪边都不好。
靖宁王听他又提起这事儿, 抬起眼来看他,“你真这么不想跟父王在一块儿走?”
“这不是没必要么?我跟您在路上磨磨唧唧好两个月也没意思,要是早些过去, 兴许还能找些事儿来做,帮大兄一把。”樘华将椅子挪近一些,“您说是吧?”
“勉强也有点道理。”靖宁王看着儿子,板着脸说道:“行,我不留你, 不过一路你都得跟你舅舅在一起,不能脱离他的视线。”
“我知道,您放心,我对自己这条小命爱惜得很。”樘华笑了一下, 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对了,父王——”
“嗯。”
樘华犹豫一下, 问了出来, “大兄那边如何?您最近有收到战报么?他们那边还安全么?”
靖宁王定定地看他一眼, 声音压得极低, “北鹄与丹东联合压境,陈兵十万。”
樘华愕然,严肃问:“这么多?”
“前头探子传回消息,这数字应当没虚报。”靖宁王声音低沉,“不过打不打,什么时候打这些都是个未知数。你自己过去时万事小心,莫往前线冲,留在后方即可,千万莫脱离你舅舅的视线。”
“嗯,父王您放心,我还有别的保命手段。”
“还有别的?”
樘华点头,“今日不及且人多眼杂,下回我再告诉您。”
樘华与靖宁王交谈完后,第二日一早,悄悄带着他的人马从小路离开。
他们这一队才六十多人,算得上轻装简行,只带了银子跟少许水、干粮便开始跑。
叶秩在外面游历惯了,樘华手下又都是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日四百里,跑起来不在话下。
樘华希望早些见到自己兄长,一路没叫过苦累,反而催促队伍尽早往边疆赶。
樘华已经十多天没见到阮时解,尽管脱离了大部队,但他舅舅比大部队还厉害,樘华半点不敢露馅,只是每天去厕所或者晚上夜深时悄悄打开门跟阮时解传一传纸条。
他正年轻,十多天见不到恋人,整个人都快憋疯了,也顾不上什么累不累,腿有没有擦伤,每天憋红着眼睛使劲打马往前跑。
好在他们王府精挑细选选出来的马匹脚力足耐力好,雷行和叶秩都有经验,怎么疯跑易通,除了人与马都有些累之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伤。
靖宁王他们需要用两个月的路程,樘华他们十多天就跑完了。
七月中旬,樘华带着一队人来到肃府桥延市泗吉镇。
泗吉镇乃边境重镇,顾樘昱他们就驻扎在这里,来往兵丁无数,镇上的老百姓已经看惯了,对樘华他们这支区区六十多人的小队伍不怎么在意,该干嘛干嘛,民风甚是彪悍。
樘华他们一路过来的时候,一路被人查身份纸跟路引,已经习惯了,一进到镇里便派人去求见他长兄。
顾樘昱正带人去拉练,要晚上才回。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樘华的心就散了。
他这辈子就没这么累过,跑了这么久他身子骨快散架了。
确定已经到了目的地之后,他什么都没管,直接撒手交给手底下人,然后让人在镇上最大的客栈里开了间上房,花了三桶水,将自己洗了个干净后,狠狠地睡了一觉。
在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有烛光,睁眼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
坐在桌子前,好像在批文书。
“大兄!”樘华惊喜,一翻身坐起来,喊道:“你回来了。”
“嗯,今天一回来就听到你来了的消息,过来你这边看看。”顾樘昱放下笔,往他这边看,“怎么样?这一路走来累了吧?”
“别提了。”樘华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连着跑了那么多天,好在先前没将武功落下,要不然现在早被颠散架了,拼都拼不全。对了,大兄,你看见我舅舅了没?”
“刚见了一次,我瞧他也累了,便让他歇息去了。”
“歇息去了?”樘华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活泛起来了,他眉眼灵动,悄悄往房屋子外面看一眼,小声道:“大兄,他去哪里歇息了?”
“能去哪里?客栈另一间上房。”顾樘昱瞥见他这鬼鬼祟祟的样子,抬眉问:“怎么?”
“我这不是……好久都没过去那边了么?”樘华极小声道:“大兄,快!你给我打个掩护,我过去那边瞧瞧。”
顾樘昱气笑,“得,还使唤上我了是罢?”
“大兄,我这是央求你,不求你能求谁呀?”樘华拉他的手臂,将他拉到窗前往外看,见外面没人,忙道:“快快快!帮我打个掩护,真的,我已经十几日没过去了,就怕被舅舅发现!”
顾樘昱:“你现在还能打开那扇门?”
“说不准,我昨天晚上还能打开,今天不知道,我先试试。大兄,你记住千万帮我守着门,不要让舅舅过来啊。”
说的他也不等人答应,赶忙努力想象墙上那道门。
这业务他做得越发熟练,不过两个呼吸功夫,墙上已经出现了那道熟悉的门,他眼睛一亮,朝兄长笑了一下,抬脚往那边蹿去。
顾樘昱甚至都来不及叫他!
眼见他消失在墙上,顾樘昱无奈摇头,只得出去吩咐孟存锐人好好守着门,不要让人靠近。
阮时解不在家,樘华过来面对着空荡荡的书房跟家里,连忙扒拉出手机,躺在沙发里给阮时解打电话,“哥,我过来了,你在哪呢?”
“正在应酬。”阮时解对桌上诸位饭友笑了一下,握着手机捂着听筒出去外面讲电话。
“什么应酬啊?哥你是在外面吃饭么?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你呀。”
阮时解听着他声音,那叫一个百炼钢成绕指柔,低声温和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我跟里面人打一声招呼,马上就回来。饿不?冰箱里应该有饺子,柜子里也有零食,要是饿了你自己垫补垫补。”
“有一点,不算太饿,我先吃点零食。阮哥,你回来的时候带点饭回来吧,等会儿我们一起吃。”
“好。”阮时解讲完电话匆匆进去,端起酒杯敬了在座诸位一杯,笑道:“不好意思,诸位,家里有点事,我得先回去了。”
这顿饭已经吃了到尾声,这场宴席由政府部门的人主持,与会的各位都是各行各业的顶尖大佬,彼此之间也不那么熟悉。见阮时解说要走,好几个人客气地挽留他,挽留不成,又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倒没怎么纠缠。
阮时解自罚三杯,放下酒杯后带着保镖步履匆匆往车上赶去。
“老何,刚发微信让你打包几份饭菜,你打包好了么?”
“已经打包好了,按您的吩咐打包了五菜一汤,就在前面那辆车上放着。”
“嗯。”阮时解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我先眯一会儿,到家了叫我。”
“哎。”
阮时解到家的时候,原本以为会看见一个那个跟猫一样躺在沙发或者床上睡觉的青年,没想到一进门就见他兴高
采烈地正在玩手机。
“哥!”樘华一把扔下手机兴奋地跑上来,如同一只热情的金毛,直扑到阮时解怀里。
“回来了?”阮时解拍拍他的肩膀,碍于保镖在场不好多说,眼神却带着炙热。
几个拿着食盒进来的保镖见状连忙麻溜将食盒摆在桌子上,跟阮时解和樘华说了一声后,快速跑出去了。
樘华心根本没放在这几个保镖身上,他抱住阮时解在他唇上用力亲了一口,“哥你想不想我?”
“不想你能想谁?行,别皮了,先准备吃饭。”阮时解将怀抱里的人拉出来看,“黑了,也瘦了。”
“没事。”樘华灿烂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赶了那么多天路才黑一点,很快又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