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怎么会这么温和?”亚当斯纳闷地想。
不仅仅是普通人,好多祭司也都出现了相应的患病情况,战役的主力各族的佼佼者们大半没有幸存。
可这种病症初步判断没有传染性,也不会致死,顶多让人处于一种意识模糊的不好状态,不管从哪个地方看都有种太过柔和的感觉。
就好似只要研究出来了解决的药物,所以人就能恢复健康似的。
人们最初陷入了混乱当中,可自从他们发现这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新型病只招致了一点点小小的后遗症以后……
混乱就自动的、很快的停止了。
这片大陆上的人们讨论这恐怕是那些神明临死前释放的一些不甘、怨恨的法力导致的,那些个神明已经没有什么破坏力了,所以就算是疾病也轻得过分。
更不要说——有好些个法师都已经放弃治病,开始做自己的事情哩!
法师在普通人面前就相当于引领的旗帜,他们会自动的将一小部分的人的做法当成真理,进而传播下去。
也不是没有人意识到一些不对的苗头,下令让法师们多保持警惕……可总有人不听劝不是?
然后,这一部分人就成了民众放宽心的参照物。
亚当斯看着民众们越来越放松,短短时日里就差不多回归到了现实中,却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各个种族的代表严防守备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疾病,但他们没有找到任何引起疾病的源头,就连线索都找不到一点儿。
没过几日,防备就已经松散到一种程度……
种族之间的同盟关系也更是要断没断,几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亚当斯不妙的预感也越来越强,他觉得,一定会发生什么!
也就在这天……在人们刚经历过一场战役,最松散、不成团的时候,所有实力高强的法师都在同一瞬间失去了对法师塔的控制!
“该死,怎么回事?”
打开不了法师塔的还好,那些正处于法师塔内部的法师,正面临着九死而无一生的险境。
“怎么回事?我的法师塔为什么会攻击我?!”原本被他们掌控的法师塔,竟反过来用狂暴的方式反噬其主!
在同一时刻,每一个曾经有人造神明出现的族地都传来了致命的警告声。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在普通人惊恐的眼中,一道又一道虚影降临在空中,宛如一颗又一颗太过明亮的星星。每一个都对应着一个被剿灭的人造神明——只是恶魔的领地处少了一颗星星。
“!这是什么?什么玩意儿!”亚当斯发出了同样的怒吼,他的感觉更加直观一点。
他感应到无形的神力突然在自己身边生出了波澜,有那么一个瞬间亚当斯甚至连反抗都不能就要被拉扯着往虚空升去,成为数百颗星辰中的一员。
亚当斯的背部更是痒、痛得厉害,他咬着唇突兀感觉到牙尖、背部还有一些部位有东西在蠢蠢欲动,好似马上就要冒出些什么似的!
“嘶……啊!”亚当斯听见了布料碎裂的声音,他不可置信的,“我背后长出来了个什么东西?!”
“我……”
他眼一翻白,声音突然戛然而止,无名的躁虑的火焰如附骨之蛆一般重新挨爬上了他的血管,无数的“小虫”撕咬着亚当斯的理智。
这不对、不对!
亚当斯眉头皱得就要夹死一只蚊子,他嘶哑着声音求救:“帮……”
刚开口一个字,外界和内心的两重冲击就差点儿让他溃不成军
解救亚当斯的却是司易思来的一下——他在亚当斯背部使劲的一扯,亚当斯当即觉得痛入骨髓,背部一定血流满注。
他觉得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被硬生生给破坏了!但随着剧痛袭来,亚当斯竟真的感觉不到那压力了。
司易思在他身后冷淡开口:“你背后长出了一小截黑色的羽毛。”
他凝视着转过来的亚当斯,手心里托着几片黑色的羽毛,这羽毛正缓缓地溢散在空中。
“还有……”司易思眼神微动,手伸出似乎拉扯空气一般,随意一动,“我将你和它的联系切除了。”
“嘶嘶!还好你阻止了我,”亚当斯惊吓,在,“我感觉我差一点儿……又会变成那种恶魔神明!”
他脸上尽是厌恶。
“天上升起的星辰、虚影是什么?”
“啊……怕是有人想要偷天换日吧。”司易思轻描淡写说,数百颗星辰太过耀眼,人们也不是眼瞎的,自然看得出来它们和人造神明之间的联系。
也不知道多少人在这时候吓成了傻狗,所有人做的同一件事情,就是仰起脖子看这些神明的虚像!
眨眼间,人们之前对这场战役的全部阴影就重新涌上了心头,没有人想一而再再而三的经历一样的噩梦……
他们本来都已经准备好重新平稳度日了,这突如其来的危机重演一瞬间让不知道多少人有崩溃的冲动。
这一次这片大陆上的人还能做到众志成城,合力解决来袭的敌人吗?
不能!
他们的心已经散了,怎么可能聚拢得回来?简直宛如一团散沙,一团烂泥!
“天啊,天啊……”有人几乎把眼睛都要揉出血来了。
他们直面了一个可以说是神圣的场景,无数座耸立着的法师塔突然像是灯塔一样亮了起来,它们的周身散发着白光,将周围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美妙的滤镜。
法师塔的塔尖的白光最盛,也最叫人目眩神迷,让见者都难不生出顶礼膜拜之感。那就像一颗颗星星,带着一种强烈的存在感降临人间!
以往人们都觉得法师塔可有可无,直到现在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的身边有这么多直达云霄的建筑物。
攀上它,我能直达圣堂吗?有人幻想着。
每一座亮起来的法师塔上也都有一处白光最弱的地方,它隐隐看着构成一个星星的形状,好似等待着什么嵌入。
人造神明们的虚影齐齐露出了狰狞的表情,他们却连一秒都没有撑住,直接朝法师塔的方向汇聚了过去!
法师塔依旧亮着,好似能照亮人们前进的所有道路,但它又像个吃不饱的漩涡似的开始吞噬这些虚影。
虚影们被迫被拉扯着靠近法师塔,他们的身形开始扭曲、变形,只有白光……白光暖融融的照着人们,照进了人们的心底。
亚当斯骨髓发凉,倒映在他瞳孔中的可不是这样一片和乐的景象。恐怕也只有他、只有司易思有这个机会窥破真实看到圣洁光明下污秽的泥沼。
在白光靠近的时候,神明们的虚影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一张张狰狞的面孔顷刻间变得哀求、恐惧……这不算什么,亚当斯看到了更本质的东西!
司易思也看见了。
司易思眼中倒映着好似地狱一样的景象,人造神明们的躯体在被吞噬着,从白光中探出一只只细长的手臂,贪婪又迫切地拉扯着神明们躯体中的一些东西。
人造神明成了虚影后,司易思看得到他们身体的构造,这些神明和人没有任何区别,这也让手臂们摸索的模样变得可怕起来……
它们将血管扯断、将心脏一点点刺穿,爱不释手般贪恋着体表的皮肤,用指甲不紧不慢地牵拉着,一点点儿将带着别的一些器官的外皮掀下来。
这才是白光吞噬神明虚影的真相。
它们的身体都要被白光硬拉着掏空,又怎么能不变淡、变弱?
亚当斯绿着脸看着这一切,感同身受般嘴里涌出一股泛酸的味儿。他这时候不知道有多感谢司易思,要不是他……现在被白光弄得半死不活的就是他了!
伴随着神明虚影们的器官的被掠夺,亚当斯在司易思面前叫了起来:“神力居然都……朝着法师塔汇集过去了!”
“聪明的做法,”司易思嘴角勾了勾,“压榨神明们的血肉,用这种方式抢夺他们的神力吗?”
神力这玩意儿可是被普遍认知无法夺走的,可尤利安却用了这种榨取的方式,这就相当于将神明全部强力的糅合在一起,自然也就掠夺得到那些充斥在他们身体里的神力!
人造神明的虚影的神力竟还很充足,他们对上的神明这么弱也有迹可循了,尤利安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神明的力量一半禁锢住,为的就是到现在供自己使用。
人们对藏在美妙幻像下枯朽的尸骸一无所知,于是就错过了最佳的阻止时机!
在一阵白光以后,他们眼睁睁看着一座法师塔升了起来,在塔附近的人被土地的震颤揺得东倒西歪。这座法师塔升到了最高的地方,仿佛只手可摘星辰,探手就可抚摸云彩。
“咳、咳。”
“阿嚏!”
患病的人发现自己的鼻头痒了起来,头脑一阵一阵发晕,症状在这眨眼间就严重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早好。”法师塔轰然打开,从中走出来了一个人。
莱茵国的国王尤利安施施然走了出来,不能修行的他此刻身上却是缠绕着一层又一层强大的波动。
尤利安嘴角微微翘了起来,露出了个外表友好、温和的笑。
他目光平和,眼神中透露出来的却是将所有人当做自己的臣民的意思——因为从法师塔中走出来的他,俯视着所有人。
各族同盟中核心的法师才是最震惊的那一批,尤利安……谁都知道他绝无可能修行法术,可现在他们看到的尤利安强大得让人咋舌。
他们也意识到了尤利安同样是这场战役的推手之一,他迟迟不出来……恐怕就是像他们所担心一样,在谋划大的!
尤利安打了一个响指,患了疾病的人就发现自己如同提线木偶般难以动作,也是在这时候这片大陆的人们才发现祭司患病的占比到底有多少。
“我……”亚当斯一下提高了声音。
他发现与司易思同行的各族的佼佼者们全部都沾染上了这种病症,没有一个例外。
不妙的念头一下子涌了上来。
“唔?啊……?”在咳嗽声、呼痛声中,患者的额头都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样,偏生他们额头以下的肤色依旧保持着正常状态,看着是那样诡异、让人惊悚!
“你们——怎么了?”
一个法师搓着手背眼神不对的看着同僚们,他夹杂在这些“发热”的法师当中,就好像是唯一的正常人。
“我们?”
“我们很好。”
“非常好。”
患者们低垂下去脑袋,头发遮住了他们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们具体的神情。
一批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又一批人的声音紧随着不甘落后,再有一批人发出了声音。
他们就像拍落的浪潮一般紧紧衔接在一起,韵律、语调都惊人的相似,三句话间没有给人任何凝滞的感觉。患者们无一例外在这时候了自己没事。
——可这样,才是真正的恐怖!
患者们中有老有少,每个人的音色都不可能全然相同,可他们回答的声音却如此惊人的一样……不,这就是一个声音,有一个未知的存在借助这些患者们的嗓音在说话!
而后,患者们缓缓抬起了脸,他们面上的红色已经褪去,看着什么异状都没有。
亚当斯打了个寒颤,司易思安静的看着他们,再看了一眼尤利安。
亚当斯惊然,不仅这些人抬头的动作惊人的统一,他们嘴角扬起的笑容也完全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司易思瞥了尤利安一眼,将他和这些患者联系起来,明白人都会发现患者脸上扬起的……分明是尤利安的笑容!
患者们齐齐抬步,挤开了人群走了出去,他们走到升得最高的法师塔旁边,像忠诚的士兵一样守护着莱茵的国王。
“你做了什么?”有年迈的法师颤颤巍巍的开口,呼吸急促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造神呀,”尤利安偏偏头,笑容沾了蜜样,这蜜里的微笑里还藏匿着一把尖刀,他耸耸肩遗憾说,“你们信仰石塑的神像,为什么不能信仰我?”
“其它人想的是在背后操纵人造神明,到最后夺取掉他们的力量自己成为神明,以他们的蠢样……我知道他们所做的事情一定会被阻止。”尤利安的视线落到了司易思身上。
他最后一句话似乎只是说给司易思听的。
因为尤利安早就知道司易思是唯一可能察觉并且阻断造神计划的顺利进展的人。
其它人眼界都太窄了,他们也许可以沟通神明,但这些人还局限在人类的境界,所以……只有半步跨入了神明的境界的司易思,才是和他、和之后的他可以对话的相对平等的存在。
“所以我截走了一半的人造神明,夺取了他们的力量,”尤利安笑,“你们想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染上疾病的吗?”
“越靠近那些人造神明、越对他们造成了伤害的人……被疾病侵蚀的也越厉害。”尤利安勾起了唇,微微得意,“庇佑你们的人此时却和你们刀戈相见——他们都成为了我的信徒。”
“你想以一人之力和我对抗吗?”尤利安对司易思说,“除了你,在场没有存在可以阻止我。”
司易思没回答他。
尤利安也不恼:“这是一个开始。”
他说着,就转身又要走近法师塔内部。
可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一支不知道从哪里袭来的箭直擦着尤利安的脸颊飞了过去!
尤利安的头发被割断了一截,脸颊上更是出现了一点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