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贽笑了一笑,转眼望着他,“不向我介绍一下你这位,先天聋哑,血液循环不畅,需要你好好照顾,监督吃药的女朋友吗?”
周齐:“……”
好的,知道了。
“我……”还是有辩解的余地的,周齐想了想,“其实她是我雇来的,不是我女朋友,你知道的,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傅明贽微笑着,“哦?雇来的?”
周齐:“对。”
“来赛车,需要你雇一个女朋友吗?”
“不是女朋友,就是伴儿,陪玩的,”周齐说,“我一个人孤零零来开车,没伴儿没车,就没面子……但你看,如果我雇一个女的跟我一块儿,那不就问题解决了吗?”
“哦,”傅明贽瞥了眼顾岭均,“所以你喜欢这样的女性?”
高个儿,平胸,长腿,小麦肤色。
周齐愣了下,“你怎么得出来的结论?”
!“你不喜欢她,那你为什么选她?”
周齐又想了想:“长得高,会开车,六年机动车驾驶经验,无车祸。而且先天聋哑,身体不好,劳务市场给打折……”
顾岭均心思早不在同一个战壕的战友这里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跟着姚成纪走远了的背影。被一个才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带走,无论这人是alpha还是beta,今晚要发生的事都可想而知。
顾岭均气得胸疼。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顾停洛就这么自己害了自己。
“咣当”一声,椅子倒了。周齐应声看过去,看见龙起身摘了口罩狠狠地掷在地上,又一把抓了假发,也扔一边去了。
露出一个长着短青茬的光头。
顾岭均转头就跑了。
留下周齐一个人。他顿了顿,无缝衔接,“更主要的,她还是个男的。”
傅明贽:“……?”-
不出意外地,周齐被拎回了家。
顾停洛背叛了顾岭均,顾岭均背叛了他。
女的变成男的了,这问题更大了。
周齐解释了一路,“其实刚刚那人是我朋友,叫顾岭均,我跟你提过的……fd就是我跟他合伙注册的。”
傅明贽不咸不淡地
,“他喜欢穿裙子?”
如果说“不”就要牵扯出来一系列“你的一个普通朋友为什么会为了你,穿上裙子跟你出门”的问题,继而暴露周齐的恶行。
于是周齐果断道:“对!”
已经到家了,在庭院里。
下半夜一点,周家还留着光,映在庭院中一簇簇浓青的枝叶上。
眼睫颤了颤,“你喜欢?”
周齐顿了会儿,小声问:“如果我说喜欢……那你会穿吗?”
“不会。”
周齐:“……”
那这个问题,有问出口的意义吗?
傅明贽很轻,感叹似的,“夏天了。”
他伸出手,向着周齐。
周齐被他牵起来。
“我喜欢夏天。”他说。
因为每次都是在夏天的开头或者夏天的尾巴上见到你-
又是新一天。
周齐刚刚起床,看了眼手机:六月二十五,上午八点四十三。
要月底了。他想。
真好。
周齐心情挺好,语气也格外亲切,“早啊,找我什么事?”
黄毛就不行了,快哭了,“我操,帝哥,救我!”
周齐:“?”
周齐:“你被人绑架了?报警还是交钱?”
“?”
“什么情况?”
黄毛:“我哪知道什么情况,我估摸是龙王前男友又刺激他了?这一晚上闹的,我跟天狼两个人才把他按住……还把我家拖把杆认成他前男友了。”
周齐:“……”
“唉,刚刚才抱着拖把睡着了,兄弟太难了啊。”
“……”沉默了半天,周齐挤出来一句,“辛苦了,家具工伤,组织报销。”
说报销,黄毛又有精神了:“可以报销?”
“嗯。”
“都报销?”
“嗯。”
黄毛犹豫了一下,“龙王把我邻居家的哈士奇给打了,那报不报销?”
还有这事?
周齐问:“龙王打狗干什么?”
黄毛想了想,谨慎地说:“仇恨转移。”
周齐:“仇恨转移?什么意思?”
黄毛沉默了一会儿,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帝哥,我先挂了。”
然后就挂了。
周齐:“?”
话还没说完就挂了?-
顾岭均醒了,头疼欲裂。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他脸色黯淡了些。他出去找顾停洛了,然后看见顾停洛和姚成纪在那辆撞了他的黑兰博基尼里接吻。
“洛洛,你们才第一次见面,你别……”他敲车门,火急火燎。
顾停洛看见他了,惊讶,厌恶,不可思议—!—像在一件昂贵的皮草上发现了一只虱子。顾岭均忘不了这个眼神。
他听见:“这个人好变态啊,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洛洛,我……”
顾停洛紧紧抓着姚成纪的手臂,“我不认识你,你滚开……我要叫保安了!”
如果不是他是跟着周齐过来的,顾岭均连体面地,自己走出这个赛车场都做不到。
他以为他们至少还是家人。
再然后……顾岭均记得他去找火帝的左膀右臂借酒浇愁了——
一想就头疼,喝醉了的
事儿都模模糊糊的。
他好像喝了十几瓶啤酒,然后……
顾岭均揉了揉太阳穴,但他一动,怀里掉出来了一根拖把。
然后他好像就把一条贼几把嚣张的哈士奇给当成周齐揍了-
火家军学习交流群日益壮大,黄毛很有执行力,拉了一百多个弟兄进来,轮流安排上课。
有一个几百万粉丝的博主,专门做嘲讽社会百态的视频,最近风头正盛的精神小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前两天的动态:“应你们的强烈呼吁,我准备做一期打入精神小伙内部的潜伏视频,到时候给大家直播一下这个社会土味群体的日常生活。”
两天后,视频出来了。
博主解说:“……我已经成功地打进精神小伙内部了,加了一个他们的内部交流群,并且参加了一次他们的精神小伙集会——不要问我是哪家精神小伙,问就是最近风头正劲的某平台的某正规军……”
视频几个小时播放过百万。
弹幕刷得很快——
“来了来了!”
“精神小伙内部交流群?分享花手技巧的吗?”
“文明观猴,先笑为敬”
“盲狙一个铁家军”
“博主北城人,肯定火家军啊”
“一群对社会毫无贡献的跳梁小丑,有什么好关注的?”
弹幕纷纷杂杂,直到一位青年教师西装革履地走上讲台——
“同学们,拿出书来,今天我们来学习!习《烛之武退秦师》。”
几位精神小伙,包括换上了紧身衣紧身裤豆豆鞋,耳后别烟的视频博主,蔫蔫巴巴地坐在讲台底下,从自己的二手小书包里,掏出了本《古文观止》。
视频弹幕一下子炸了。
“?????”
“战术学习”
“谁在偷拍我们班上课??”
“烛之武突然被cue”
“卧槽精神小伙还有团建文化活动了吗?”
“u主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博主坐最后一排,在后偷拍,蔫了吧唧地,“你们知道我上的是什么课嘛?国学普及教育……你们再猜猜我这是在哪儿上课?”
隔了一会儿。
“我要说名的话,”博主说,“可能大多数观众都不知道,直接用钱说吧,一节课一千二,这是批发价——也就是一次性报几百节课才有这个价钱。”博主啧啧称奇,“精神小伙,公费学习,你的火帝,年入过亿?”
当天喜提热搜:
你的火帝,年入过亿
火家军还缺人吗?-
周齐不玩微博,黄毛忙着给邻居赔礼道歉,哄狗开心——身体上没多大事儿,主要是对狗的精神伤害,也没空上微博,热搜就这么无人注意地过去了。
但周齐一直在上网,搜东搜西。
搜索记录从“omega发情期的表现”、“omega发情期的注意事项”渐渐到“omega发情期不注射抑制剂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再到“omega发情期不注射抑制剂,alpha有什么样的体验”最后到“终生标记是干嘛的”“终生标记有特殊含义吗”。
偶尔间杂“omega发情期上了alpha的几率大小”“如何当一名强势而体贴的合格alpha”。
周齐窝在沙发上,傅明贽从他身后经过。
他扫了一眼周齐的手机屏幕。
正好看见一篇新媒体软文。
“如何征服你的omega,让他对你爱欲似火?教你三招,过来人的经验全在这里了!”
第143章 大人物(43)
傅明贽敏感地发觉,周齐这两天在躲他。
他的日程安排大多数时候都很规律,但周齐似乎是故意地把他在家的时间和傅明贽在家的时间都错开了。好像很不想见到傅明贽。
和周齐同住一个屋檐下,每天见面的时间却不超过半个小时。
早上六点多,傅明贽才从公司到家。
因为月底的假期,所以最近工作很重,他昨晚没回来。
这个点周齐十有八-九还在睡觉。
傅明贽想先上楼去周齐的房间看一眼,但刚刚进门,却在客厅看见了那个人。
屈腿坐在地毯上,背对着他,地毯上有一台电脑。青年太瘦削了,细细的脊索向外突着,薄t恤盖也盖不住。一动没动,像睡着了。
傅明贽换了鞋,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电脑太久没动,都黑屏了。
傅明贽合上电脑,放到一边,手穿过周齐膝弯腰后,要把人抱起来。
但他刚刚一碰,周齐就醒了,“你回来了?”
傅明贽手垂下去,“嗯。你昨晚没睡吗?”
周齐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不要加班加这么晚……我回房间了,你也去睡觉吧……”他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什么,又折回来把电脑抱走了。
“等一下。”
周齐一顿,“嗯?”
傅明贽垂着眼睫,难得有一种乖巧,“我想和你一起睡觉。”
周齐梦还没醒,摆了摆手,转身上楼了,“随便啊。”
-
周齐沾枕头秒睡。
在床上团成一团,睡得七零八落的。
傅明贽安静地坐在他边上,低眼打量着周齐。
好几天没一起睡觉了。
一直躲着他。
为什么要躲他呢?有什么事吗?
明天他就到发情期了。
明天也要继续躲着他吗?
好一会儿,傅明贽俯下身,按着周齐的肩膀,在他信息素腺体的位置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然后把周齐掉个个儿,对着自己,才躺下去,拉上被子。
睡觉吧。
但十分钟后,傅明贽又坐了起来。
又看了周齐一会儿,然后下了床,去桌子上把周齐的电脑取了过来。
周齐最近常常玩电脑,几乎把他所有的空闲时间都奉献给了电脑。
周齐电子设备的密码属实乏善可陈。
777777。
出乎意料地,傅明贽没有在周齐桌面上发现任何竞技类游戏,甚至连游戏平台和游戏加速器都没下过。
没下过游戏的周齐的电脑,桌面干净得像是刚被程序化。
只有一个浏览器图标。
点进去,就是普通浏览器。
自动显示用户最近经常浏览网站的,普通浏览器。
“怀不上?北城送子医院,专治不孕不育,让您子孙满堂!”
-
到下午三四点钟,周齐才醒。
傅明贽坐在他桌前,看着周齐动了动,向他看过来,又愣了下,慢腾腾爬起来,“你还在我卧室啊。”
傅明贽问:“不想我在这儿?”
“不是这个意思。”周齐没多说,起床了,“我先去刷牙了。”
洗漱完出来,傅明贽就已经走了。
周齐下了楼转了一圈,
也没看见傅明贽,十有八-九是回公司了。
这几天傅总特别忙。
在楼下没找到人,周齐就出了门,到庭院里遛弯去了。
他把这几天的事儿都给推了。
要七月了,天越来越热,周家庭院花花叶叶都修建得很漂亮,烂漫的花香,花瓣儿在树底下积了软绵绵的一地。
周齐在树底下坐着出了会儿神。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要对谁负责”的这个念头。
以前没有。他不负责,也没人要他负责。
他就一打游戏的,朋友多了,家人没有,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周齐想,如果他要把傅明贽标记了——那他就得对人负一辈子责任了。或许早应该负责任了,但他这种人,很少有良知去想这种事情。
直到现在,到这个世界,他才开始想这件事。
让傅明贽完全地属于他,而他完全地属于傅明贽。
这是一种陌生的说法。对周齐来说。
他从没想过。
他朋友太多了,流水一样来来往往。周齐从来不缺朋友,对他来说,朋友就是人生某个时间段的过客——所以他想,他也应该仅仅是傅明贽某个阶段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