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
这是谁?
白t恤黑长裤,普普通通,唯独裤腿脚露出来的那截大红色高筒袜——冬天穿的袜子,暴露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端倪。
低着头,戴着一顶前檐儿贼长的黑帽子,把整张前脸都给盖住了。
一直到语文老师进门,这位同学都没有摘下他的帽子。
于是语文老师亲自去摘下了他的帽子,让黄毛得见真容。
……龙王??
-
当初来北城,顾岭均订的半个月后六月中旬的返程票。
但没想到,这都直逼七月中了,他还呆在北城。
甚至还被火帝带坑里去了——明知道火帝这小子贼他妈不靠谱,他还是掏钱入股了火帝公司。都成股东了,他现在还怎么回广省?
喝酒误事。
上上回答应周齐入股的事,肯定是他喝多了。
跟周齐说话更误事。
上回都没喝酒,他就被忽悠着把裙子穿了,被造谣成聋哑人,最后又丢好大脸。
就是当初他心软,周齐约他他就答应了——要是没答应,不搭理周齐,这不就没事了吗?
顾岭均发誓,他以后再也不和周齐喝酒了,也再也不和周齐单独聊天了。
见面,可以,商业合作关系。
必须有非火家军人员在场监督。
顾岭均说得铿锵有力,明明白白。
周齐答应了。
然后带他来上语文课了。
“这位同学,”语文老师温柔地说,“今天上完课,交一篇《祭十二郎文》和《岳阳楼记》的默写给我。不交不许走。”
顾
岭均:“……”
-
课间十分钟休息。
讲良心话,周齐今儿约顾岭均,真是来聊正经事的。
上完一节语文课,顾岭均眼睛没有光彩了,“你他妈今天到底来找我干嘛?”
周齐转笔,“正事啊。”
“你说的正事就是上语文课??”顾岭均垂死病中惊坐起,想打周齐。
“不,”周齐很冷静,“你看,我约你出来吃饭聊聊,你说你不喝酒,我说不点酒,你又说不想和我单独共处一室,我说带别人,你又说信不过我的人,非得要一个非火家军人员监督见证我的一言一行。”
顾岭均:“所以你就找我来上语文课??”
操。
默写《祭十二郎文》和《岳阳楼记》。
他看了篇幅,这不得留堂半个月??
“没有酒,”周齐说,“没有单独共处一室,还有非火家军人员监督我的一言一行,百分百符合你的要求。”
“……”
一跟火帝这小子说话就容易上头。
只想揍人。
顾岭均咬着牙,“哪有非火家军人员?这不都是你的人?”
周齐竖指头,“我发誓,语文老师和我是清白的。”
顾岭均:“……”
周齐拉了可乐拉环,慢腾腾地,“下了课去跟我吃个饭,我和你商量一下公司规划的事儿。”
“……”
“行不行?”
“……”
又是沉默,长久的沉默,好半天——顾岭均说:“跟你吃一顿饭,换一篇《祭十二郎文》默写。”
“不行,”周齐说,“《祭十二郎文》太长了,换《岳阳楼记》。你答应我就帮你默写《岳阳楼记》,不答应你自己默写两篇。”
顾岭均咬紧牙根:“《岳阳楼记》我以前背过了。”
周齐:“那你自己默写两篇?”
“……”
“成交!”
课间就十分钟,又上课了。
顾岭均在底下偷偷背《祭十二郎文》,但背着背着,他突然想起来——到最后他明明还是跟周齐一块儿吃饭聊事去了,凭什么又多出来了一节语文课,还多出来一篇文言文默写啊??
-
黄毛从来没发现,原来帝哥还有工作狂的潜质。
太不要命了。
从前都是他凌晨给帝哥发消息,现在他白天忙起来了,晚上没空熬夜撸串了,作息规律,清早一起床,点开微信,能看见帝哥一串凌晨发的消息。
零点一点三点五点。
能熬到他早上起床。
倒也不是天天这样,帝哥也没有天天都有那么多事找他,但就是一个星期两三天,黄毛也觉得多了。
帝哥要钱有钱,要家世有家世,没必要这样。
黄毛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担忧——他把对于修仙行为的大力批判都写进了一首新发表的喊麦歌曲《我欲成仙》。
但出乎意料地,帝哥没理他,黄毛倒突然接了通电话。
未知来电。北城的。
接了,是个男人,声音很好听,慢条斯理地问:“你是叫,郑冲,周齐的朋友对吗?”
黄毛凭直觉这是个人物。
帝、帝哥摊上事了?
黄毛气儿都弱了,“哎,我是郑冲,您是……”
“周齐最近和你联系得很频繁?”
一直很频繁。
但黄毛没敢说,“算、算是吧,您有什么事吗?”
“哦,那他在忙什么?”
黄毛没说话——说不说?也没啥见不得人的事,也没有不能说的,但连这人是谁都没弄明白,就把帝哥抖出去了,是不是不好?
“烦请如实回答,”男人淡淡道,“你的回答或许关乎周齐的健康状况。”
黄毛:“!”
黄毛毫不犹豫,三言两语,习惯性地添油加醋,把帝哥抖出去了:“帝……周齐在忙工作,忙得不行,天天通宵,晚上不睡觉,凌晨给我发语音,非常不健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在添油加醋的时候,好像听见了帝哥的声音。
但男人只说了句“嗯,谢谢”就把电话挂了。
-
傅明贽坐在床边。
今天中午周齐信誓旦旦说要和他约会,当一个合格的alpha男朋友——结果在他去接他的路上,就在车里睡着了。
一觉睡到傍晚。
一点儿也没有当初打排位的热情。
傅明贽捏了捏周齐的脸。
周齐“嗯”了声。
周齐睡着的样子也不是很乖,头发七零八落,黑眼圈很重,又皱着眉头,显得凶巴巴的。
“起床了。”傅明贽又捏了捏周齐的脸。
周齐一动不动。
“五点半了,该起床了。”傅明贽也皱眉。
周齐在咕咕哝哝地说什么,但他没听清。
他低眼看着周齐,靠近了一点,又靠近了一点——他听清了。
“中单亚索,不给就送?”
傅明贽:“……”
周齐梦见个玩亚索的,三百把亚索胜率百分之二十一。
可能是因为这把有百分之七十九的几率凉了,所以周齐有了一种窒息的感觉——喘不上气来了,又湿漉漉的,越来越憋,越来越憋——
周齐睁眼了。
正好看见傅明贽的眼。
柔软而湿润,嘴唇辗转过来。傅明贽咬了咬他的上唇,“大大大大大aha,睡醒了吗。”
周齐盯着傅明贽,勾住他脖子,亲了回去。
“还好你把我叫醒了……”含含糊糊的。
“嗯?”
“你不叫醒我,”周齐短促地顿了顿,“我他妈就要和一个孤儿亚索当队友了……”
“闭嘴。”
最后周齐分着腿,跪坐在傅明贽腿上。
周齐要翻身下去,但傅明贽反手扣了他手腕,不让他动了。
“别……你别拉我,”周齐要挣,“我……”
傅明贽低头过来,不轻不重地在他肩颈上咬了一口,“今天中午有人说要和我约会,立誓当一个好alpha。”
“……”
安静了一会儿,周齐佯装不知道,“是吗?”
“但他食言了。”
“你说,”唇齿向下,向下地摩挲,碰触到喉结,“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
“……惩罚他。”安静了几秒,周齐说。
用力了点,被咬得有点儿疼。“怎么惩罚?”
周齐深深地吸了口气,“想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
……
“傅明贽,你……”
傅明贽很低地笑了笑,“答应我一件事。”
周齐整个人绷紧
了,唯独神经涣散了。一滴水珠沿肩胛顺下来。“什么……你说。”
“搬过来和我住。”
-
周齐又被安排了。
黄毛想他帝哥天天殚精竭虑,为公司通宵达旦,作为兄弟,他不能再坐视不管下去了,已经到了他必须带帝哥出去放松放松的时候了。
为了万无一失,黄毛准备了三十多个约周齐出去的借口。
他挑了个阳光明媚的白天,小心翼翼,“帝哥?”
周齐:“什么事?”
黄毛先探探口风:“昨晚睡得好吗?”
沉默了一会儿,周齐:“睡挺好。”
八点上床,十一点睡觉。
是,睡,挺,好。
“那就行,那就行,”黄毛松了口气,“帝哥你今天忙吗……要不是特别特别特别忙,”黄毛犹豫了一下,一狠心选了个狠借口,“我想让你陪我去趟医院。”
周齐:“?”
周齐:“你病了?”
当然没病。
黄毛支支吾吾,“这个……到时候再跟你说,但你今天要没有特别特别多事,我还是希望你陪我一趟的。”
“行,”周齐倒果断,“你要去医院那我肯定陪你。”
黄毛更良心不安了,“帝哥,你今天没安排吗?”
“没别的事,就收拾收拾东西搬个家。”
“搬家??”
周齐“嗯”。
黄毛:“为什么?”
周齐又沉默了会儿,“别问,问就是我被安排了。”
周齐没别的意思,但“安排”两个字忽然戳中了黄毛的小秘密。
他迟疑了好半天,最后:“帝哥,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什么事?”
黄毛说了,“前几天有个男的找我,我也不知道是谁,问我你最近在干嘛,让我老实回答,说我回答什么就决定了你的健康状况——我就全老实交代了。”
“……?”
帝哥忽然不说话了,黄毛心慌得一批,“帝哥,你生气也别不说话啊!你这几天健康吗?”
“……”
“特,别,健,康,呢。”
第148章 大人物(48)
搬家这事儿很简单。
周齐把自己搬走就可以了。
他挑了个晚上,但刚刚走到门口,门开了。
周复回来了。
他随意瞥了周齐一眼,“你要出去?”
“嗯,”周齐摸了摸鼻子,“出去吃个夜宵。”
周复扶了扶镜框,笑道:“出去吃夜宵还背书包去?”
“……”
周复能不能给他点面子?
周齐:“……顺便去别人家住几天。”
“哦,”周复恍然地点点头,好像刚刚没猜出来,也没问别人家是谁家,他说,“你去吧。”
周齐抬脚:“那我走了?”
“走吧。”
今天周复说话格外好听,周齐又放下脚,疑神疑鬼,“你没别的要说了?”
“你想让我说什么?”周复皮笑肉不笑,“enjoy yourself?”
“……”
-
婚前同居,理所当然。
同居的房子周齐选的,他喜欢住顶楼公寓。
周齐钻进车里,傅明贽帮他摘了书包,掂了掂,笑了,“你东西呢?”
周齐:“放包里了。”
这个重量——傅明贽问:“你的行李就两件衣服?”
周齐佯装着为难,叹了口气,“这是我在周家的全部家当了。”
但傅明贽没听他扯淡,寡淡地问,“你是准备来找我住几天就回去吗?”
周齐嘻嘻笑,系上安全带,好像没听见,“八月份了,今儿天挺热。”
“你不想和我住,我不为难你。”傅明贽说,“但你要给我一个原因。”他侧眼望向周齐,“作为你的男朋友,我有义务监督你作息健康,不会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天天通宵。”
周齐:“创业的事能叫乱七八糟的事吗?”
“能。”
“……”
周齐很想拿一些下流的事来反驳傅明贽——你不也拉着我通宵吗。
但回想了一下,周齐忽然发现,除了发情期,其他时候好像每次傅明贽都拉着他准时睡觉。通宵那会儿都是上个世界的事了。
现在白天上床,晚上睡觉,十分健康。
周齐:“……”
傅明贽按了按眉心,轻叹,“你总会把太多精力一次性投在一件事上。”
十分讨厌。
周齐一顿,“总会?”
他看向傅明贽,“我还干什么了?”
这个世界,他唯独正儿八经干的一件事,只有注册公司。
别的什么都没有。
因为别的,都在别的世界了——打训练,打排位,练跳舞,练唱歌,还有连着写十几篇语文作文。
这些傅明贽应该都不记得了。
傅明贽瞥过他,嘴角上翘,“熬夜搜索治不孕不育哪里好。”
“……”
“但这件事你可以继续,”傅明贽手指碰了碰周齐的脸颊,声音很低,“我也想知道怎么让你怀上我的小孩儿。”
“……”
周齐忽然心力交瘁,蔫蔫巴巴地躺回座椅了,“我困了,睡一觉,别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