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年……
此时此刻的画阁之中,便无有这般轻松的气氛,空气之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
华夫人肚子的孩子,根本不是皇家血统,这孩子是无论如何不能留下的,否则便会成为荆白玉的克星。
厉长生挥了挥手,就有侍卫端上一碗,已经凉透的苦涩汤药。
这汤药早已准备着,如今这大热天,却已冰凉冰凉,一看便是放了太长时间。
厉长生也不多言,侍卫们上前压制住华夫人,就将苦涩的药汁直接灌入她的口中。
华夫人才能说话,却被呛得无法开口。
她是死也不想喝的,但厉长生可容不得她说不。
厉长生面无表情的站在旁边,道:“长生这里准备了足足十碗药,若是华夫人不肯配合也无妨,反正药汤多的是,我们只管不停的灌下去,总有一次,华夫人是会喝的。”
“厉长生!”华夫人整个人狼狈不堪,呛得是眼泪横流,道:“你不得好死!”
厉长生并不在意她的咒骂,道:“得不得好死,那是日后的事情。眼下真是不巧,能活着的是在下,所以无需华夫人过于担心。”
侍卫们趁着华夫人咒骂的机会,将药汤灌入她的口中。
华夫人“啊啊”大叫着,趴在地上欲要干呕,却一时根本吐不出,侍卫也不允许她将药汤吐出来。
将她的嘴巴复又死死堵住,就算华夫人胆敢将药汁吐出,也要叫她自己再生生咽回去。
不多时,就闻到一股腥臭的味道,华夫人疼的浑身打颠儿满头冷汗,有血液流出来,一点点的向着旁边的韩忠德蔓延而去。
“啊啊啊啊!”
韩忠德已然吓坏了,布巾刚一被拿掉,整个人就惊叫不止。
“厉大人!”
“不要杀我!”
“求求你了。”
“我是皇后的表弟,你不要杀我!”
“呵——”厉长生冷笑一声,道:“不妨与你说,太子殿下恐怕最讨厌的,便是你这句话。所以……长生最讨厌的,也是你这句话。”
“不不不,我说错了。”
韩忠德立马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说:“厉大人您饶了我罢!求求你了!我我我……”
韩忠德眸子一转,道:“我!我愿意自宫!只要不杀我,我愿意以宫刑代替!”
古代的确有以宫刑代替死刑的规矩,而且不只是一个朝代,巧的是,大荆亦是如此。
想当年厉长生第一次穿到大荆之时,便穿成了自宫入宫的细作太监。
韩忠德大喊着:“我……我可以像九千岁一样自宫,求你了世子!世子殿下!求求你。”
“呵——”
厉长生又笑了,说:“像九千岁一样?”
“是是是!”韩忠德点头如捣蒜,说:“让我戴罪立功!我愿意继续在太子跟前当牛做马,做太监也在所不惜,只要能救我就好!”
“可惜……”厉长生淡淡的说道:“你不配。”
韩忠德睁大眼睛瞧着厉长生,厉长生继续幽幽的说道:“你根本不配留在太子身边。若是小白被你带坏了,我可是要头疼的。”
旁边侍卫一听,立刻上前拱手说道:“大人,这韩忠德要如何处置?”
厉长生摆摆手,道:“直接杀了,给他一个痛快罢。太子仁厚为怀,是最为心慈手软的,折磨人的这种事情也就算了。”
“不不不不!”
韩忠德大喊起来,声音已然嘶哑。
厉长生说的仿佛再仁慈也无,而听在韩忠德耳朵里,却是心惊胆颤,根本读不出丝毫仁慈之意。
侍卫立刻领命,道:“厉大人,那华夫人……”
华夫人已然浑身是血的昏死了过去,根本无法再叫唤一声。
厉长生说道:“两个一并处理掉。既然他们情意绵绵,就将他们安葬在一起,活着的时候不能比翼双飞,死了倒是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是!”侍卫答应。
华夫人与韩忠德是必须要死的,斩草不除根,日后狼狈的可就是自己人。
厉长生向来不是什么心善之人,处理起这些个事情来,是未有一星半点心理压力的。
他眼看着侍卫们将那两人处理好,这才点点头,往太子寝宫走去。
夜风轻轻的吹着,厉长生站在大殿门口,并未有立刻进去。
总觉得自己身上血腥味儿浓重,应当多吹吹夜风,这样也好将晦气吹散。
厉长生吹了一会儿夜风,换了一件新衣裳,才往荆白玉的内殿而去。
荆白玉明日是需要上早朝的,天不亮就要起身,若是这会儿再不睡,怕是也无需再睡。
厉长生提早叫荆白玉回来休息,可眼下推开内殿的门一瞧,就有些个哭笑不得的。
荆白玉的确是休息了,却未有上榻安枕,而是趴在青铜案几上。
厉长生摇了摇头,走过去再一细瞧。
荆白玉趴着的姿势一点也不舒坦,案几上放着厉长生早些送荆白玉的莱珀妮面霜和修丽可色修精华,正被荆白玉抱在怀里,一看就觉得膈人的很。
厉长生将荆白玉轻轻的抱起来,谁料荆白玉还抱着面霜和精华,也不松手,抱得还挺瓷实。
厉长生没有办法,也就只好这般将荆白玉给抱走,放到榻上,叫他抱着面霜睡了。
荆白玉记不清楚自己是如何睡着的,他迷茫的睁开眼睛,就瞧见和天色黑洞洞的,但这会儿已然不早,已经是快要上早朝的时辰。
“太子醒了?”
厉长生走过来说。
“你回来了啊?”荆白玉揉着眼睛说:“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呢。而且你怎么起的这般早?”
厉长生回来的时候已然很晚,干脆就没有躺下,坐在案几旁边看了看书卷,也就到了时辰。
荆白玉道:“我要去上早朝,你继续睡罢。”
厉长生道:“长生还未曾瞧见过太子殿下上朝时的威严,太子殿下可否愿意带长生前去看看?”
荆白玉点点头,道:“可以是可以的。不过你不知道,这上朝无趣的很,不少大臣没事找事儿,绝不是你想象的那般样子。”
厉长生说:“今儿个必然是有大事情发生的,怎会感觉到无趣?”
荆白玉才睡醒,有点听不明白厉长生话中的意思。
厉长生帮荆白玉穿戴洗漱着,外面灵雨疾步而入,道:“太子殿下,这是皇上的诏书。”
“哦?”荆白玉有些惊讶,皇上不管朝政许久,没想到突然下了一道旨意。
荆白玉打开一看,脸上表情着实复杂的很,有些欢喜又有些忧愁。
厉长生并不好奇的模样,在一畔问道,说:“皇上可是……废除了皇后之位。”
“你又知道了?”荆白玉叹息一声,将诏书放下,说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呢。”
皇上恐怕也是一夜未眠的,出了这样的事情,皇上根本就是气得睡不着觉,太医在旁边侍奉了一个晚上,各种汤汤水水的就没停过。
华夫人是决不能留下的,韩家因为韩忠德,也被皇上记恨在心,指不定哪一日便会寻个理由,随便的将整个韩家整垮。
至于皇后……
虽然大义灭亲,可皇上心中膈应的很,如何能不牵连于她。
皇上心里思忖着,若不是皇后当时执意非要韩忠德进宫做什么期门掌,华夫人能遇见着他?能与他私通,还假装怀了龙种!
皇上是越想越气,天不亮就下了旨意,让人送到太子荆白玉宫中,等着早朝之后在众人面前宣读。
厉长生道:“太子放心,就算废除皇后,亦是不会动摇太子根基的,反而可以借机铲除外戚势力,这是千载难逢的好事儿。”
荆白玉点点头,道:“我自然懂这个道理。”
荆白玉并非皇后亲生,只不过是养在皇后身边的,所以皇后被废,与荆白玉并无太大的关系。皇后被废,关系最大的自然是外戚。
先前因为宋旻的事情,荆白玉已经狠狠的捏咕了他们一遭,如今又遇到这等大事,怕是整个朝廷,都要跟着天翻地覆。
皇后那面已经听到了风吹草动,却也无有办法,只能颓废的坐在殿中。
心里一片死灰,想着全完了!
全完了!
当初自己为何要答应华夫人的要求?
为何要听从华夫人的安排!
若是没有这事情,荆白玉还是她的儿子,她也还是皇后,等皇上不在了,她便是太后啊!
皇后后悔不迭,整个人更是憔悴枯槁,嘴里说着:“来人!来人!”
“本宫要见太子!”
“快去!把太子请过来!”
皇后一阵大呼小叫,桃夭上前道:“娘娘,太子去上朝了,这会儿是来不了的。”
“不不不!”皇后又喊了起来,说:“不能叫太子去上朝!不能啊!”
皇后知道太子荆白玉手中有诏书,若是荆白玉一旦上朝,诏书宣读出来,她这皇后马上就要降级变成夫人……
她已然这般年纪,怕是再无出头之日了!
此时此刻,日光东升,太子荆白玉带着流安世子期门掌厉长生一并前来上朝。
厉长生站在荆白玉的一侧,垂眼去瞧着俯首跪拜的众臣,嘴角微微牵起一个弧度。
就如厉长生所说,这一次的早朝,一丁半点也是不无聊的。
众臣听到皇后被贬夫人一事,瞬间炸了锅,沸沸扬扬的不停议论着。
今日早朝,并不只是这一件小事儿,竟是接连又发生了两件让荆白玉窝心的事情。
“岂有此理!”
灵雨在殿内,就听到了太子殿下的呵斥之声,连忙走了出来。
灵雨问道:“太子殿下,这是怎么的了?是谁惹了您不快?”
荆白玉黑着脸,仿佛一时被气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灵雨去瞧厉长生,厉长生倒是并无着恼模样,对灵雨淡淡的笑了一下,道:“麻烦你去给太子端一杯冷泡茶来,正好解一解夏日烦闷。”
“是,婢子这就去。”灵雨连忙点头。
厉长生将殿门关上,笑着道:“太子这般气劲儿,怕是要将一整个宫殿的人都给吓坏了。”
“厉长生!你还笑得出来!”荆白玉回头瞪了他一眼,道:“我这是为了你不值得啊!你竟不觉得生气?”
“这有什么的?”厉长生不作一回事,道:“反正长生日后,是要跟在太子身边的,怕是不会再回流安之地去了。”
“不行!”荆白玉猛的一拍案几,道:“回去!一定要回去!本太子陪着你回去!这就准备回去!”
“这……”厉长生道:“太子何必置气,太子公务繁忙,若是离开都城,恐怕多有不便。”
荆白玉道:“不行!那流安侯老眼昏花,忒的不长眼睛!竟是趁着你入都城的时日,悄悄罢黜了你世子的头衔,本太子是决不能咽下这口气的,一定要替你给讨回来。”
原来早朝之时,有官员上报,说是流安侯已经更换了世子人选。原本流安世子的厉长生被废黜,厉长生的大哥厉储兴上位,成为新的流安世子。
厉储兴趁着厉长生离开流安之地,撺掇着他爹改变世子人选,流安侯平日里便喜欢厉储兴多一些,便被厉储兴给说动了去。
这地方废黜世子,其实并非太大的事情,尤其是流安这小地方。不过厉长生乃是太子殿下荆白玉眼前的红人,所以有朝臣就将这事情给上报了过来。
荆白玉一听,顿时气得头皮发麻,差点当场掀了案几。
好在厉长生反应极快,轻轻拍了一下荆白玉的肩膀,将他压制了下来。
荆白玉已然生了一路的气,回来之后丝毫也未有消减,反而越想越气。
荆白玉说道:“无有关系。正好不日有个多国会盟,是关于水患的事情。本太子借着会盟这理由,提前数日出发,我们路经刘安之地,也不是未有可能的事情,你说是不是?”
厉长生其实对一个小小的流安世子之位,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是荆白玉如此上心,而且如此坚持,足以说明荆白玉看重于他,厉长生还是欢心的。
今儿个还有第二件叫荆白玉不怎么欢心的事情,便是方才荆白玉曾提起的水患之事。
如今乃是夏季,南方雨水多是再正常也没有的。但这一年稀奇事情层出不穷,就连北方亦是雨水充足,大荆北面的几座小城连着下了大半个月的雨,什么作物也都给泡死了。
荆白玉已然下了命令,叫人减少受灾城镇的赋税,好歹也能缓解一下百姓的压力。
这事情本来处理的妥妥当当,却未有想到,故事还未完结。
临近大荆有一处成国,地方不大人口不多,那成国罕见了也受了雨灾,大水堵塞在城中,好端端的小镇子眼看着汪洋一片,出门想要徒步骑马皆是不行,竟是需要乘坐小船。
成国新上任的国君乃是个愣头青,下旨让人将河堤一扒,泄洪引流,就这般痛痛快快的将大水,直接排放到其他国家的土地上。
大荆边界小城紧挨着成国,一夕之间,便给成国的大水淹了个底朝天。幸好小城里有陆轻舟修建的一处河渠,可以做到引水的作用,不然这大水突然来袭,还不知道一夜时辰会死多少人。
出了这等的事情,荆白玉如何肯坐视不理?自然是要寻了成国讨个说法的。
这成国扒了河堤,淹没的不只是大荆一处小城,就连旁边的朱国与姜国也给淹了,他们未有修建河渠,自然是比大荆要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