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启颢问:“还是很痒吗?”
祝斯宁:“有点。”但却不是过敏的那种痒。
“那是什么?”宗启颢随口问一句,转而低头将药瓶收拾好。
“我说不上来,有点酥麻的感觉。”
宗启颢动作一滞,随即将药瓶收好,面上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还有别的吗?阿宁要不仔细说说,朕看看要不要再请御医过来诊治。”
“还是算了,反正也看不出什么来。”祝斯宁不想再折腾了。
抹了药以后,祝斯宁的皮肤状况好了很多,稍稍晾过后,宗启颢回身替祝斯宁将散落的衣物拉起来。
“阿宁——”
宗启颢的手指顺着祝斯宁的脊骨一节一节往上点,他微微低下头,嘴唇伏在祝斯宁的耳边:“你刚刚说的是这种感觉吗?”
祝斯宁的小腿猛地抽搐一下,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就感觉脖颈处喷洒的气息加重,麻痒的感觉加剧——
宗启颢一口咬在他的后颈上,牙齿轻轻磨着皮肤,一路轻咬往上至祝斯宁耳垂。
祝斯宁睁大眼睛,直直地瞪视锦被上的金龙刺绣,与上面生龙活虎的金龙对视。
紧靠着的胸膛火热不已,偏偏抹好的药膏开始发挥药效,冰凉刺激。
冰火两重天,祝斯宁脚趾蜷缩,咬着后槽牙才不至于呜咽出声。
现在他们两个人都是清醒的,这不是宗启颢为了叫醒他故意行使的手段,也不是他的错觉……
祝斯宁忽地打了个战栗,猛地推开宗启颢。
双手扒着床沿才不至于头着地摔下床,一抬头就是宗启颢惊愕的眼神,祝斯宁抢先开口:“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他迅速系好腰带套了鞋子踉踉跄跄地跑出门。
从头到尾,宗启颢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话。
待祝斯宁离开后,先前一直不敢上前的姜伟才战战兢兢地上前来请示宗启颢:“是不是要派人跟着殿下?”
宗启颢瞟他一眼,似笑非笑:“这还用问吗?”
祝斯宁急匆匆跑出去,恐怕连腰带都没极紧,头发又因为抹药高高挽起,五官完全展露出来,要多精致有多精致。
不过祝斯宁能去的地方不会很多,宗启颢嘱咐道:“若是殿下去了秦王世子那边,就不要再跟着了,远远等着就是。”
姜伟领命而去。
宫人收拾完东西便不再久留,宗启颢坐在床边,抚着床被上的金龙刺绣,陷入沉思。
重生以来,他有过很多次将祝斯宁和萧逸明对比,他们两人完全不同,萧逸明在很多方面都可以说是完美的,祝斯宁则相反。
没有那股神秘力量的牵引,宗启颢再也不会把目光不自觉移到萧逸明身上。
祝斯宁喜欢自己,这是从上一世就确定的事实,到了这一世也是如此,眼睛不会骗人,两世君王,宗启颢这点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
只是反应这么大,还是出乎宗启颢的预料。
也许是自己过于冲动,吓到他了吧。
他的皇后,虽然与他最先期待的有所差异,但却是最适合,只是还有不少东西要学啊……
宗启颢点了点小金龙的眼睛,对身边的宫人道:“让贵妃把床单被套都换成椒房殿那边的样式,别用这套了,还有朕的寝宫也要换掉。”
昨天晚上最大的不同就是祝斯宁第一次睡这床太-祖流传下来的,绣满各类祥瑞的床单,他入睡快且睡相极好,昨夜是难得在床上扭半天睡不着。
宫人犹疑道:“这恐怕不合规矩,还请陛下三思。”宗启颢曾经想换过这套床单,最后还是没有,只是人去了椒房殿。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一张床单而已,用不了留着做什么”宗启颢摇了摇头,轻笑出来,“你就和贵妃说,说皇后受不得这个,她会答应的。”
靠在床边独自坐了会,宗启颢感觉鹿血带来的那股燥热过了,这才命人打来冷水换了新衣。
第38章第 38 章
祝斯宁兔子一般窜出帐篷。
太吓人了, 宗启颢居然咬了他!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祝斯宁一个人找了僻静的地方坐着发了半天愣, 还是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剧情已经不是偏离, 而是完全脱轨了, 明明之前都很正常的,两人一起奔向哥俩好的康庄大道,宗启颢应该是一心一意情深似海对萧逸明矢志不渝才对,怎么忽然就转了目标呢?
祝斯宁思绪一片混乱, 无法回想起相关剧情整理思绪, 后颈至耳廓的那块皮肤仿佛还残留宗启颢的体温, 像是有火在烧,炙烤着蔓延而上,祝斯宁还没碰到就打了个颤。
也许他应该先去洗把冷水,大脑过热运行缓慢,自然要卡顿。
祝斯宁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余光瞥见后面还远远缀着几个宫人, 迈向宗启颢帐篷方向的脚又收了回去。
宗启颢那里现在就是危房, 搞不好就要烧起来的那种,他还是先不要去了。
“阿宁, 你怎么坐这里?”
祝修永带着一对巡查的士兵经过,原以为角落里是哪个落单的,没想到会是祝斯宁。
“你不是跟着陛下先回去了吗?”祝修永问。
一提到宗启颢, 祝斯宁就控制不住地结结巴巴:“是……是回去了, 我出来……透透气, 嗯,就是透透气。”
祝修永颔首,不着痕迹地打量祝斯宁,衣摆凌乱,腰带一看就是胡乱系的,头发也谈不上整齐,面色慌张……
祝修永的视线停在祝斯宁的后脖上,随即转开:“陛下去了哪里,没跟你在一起?”
“没有。”祝斯宁不想和祝修永在这个问题绕圈,急中生智道,“哥,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很重要吗?”此次围猎,除了负责演兵,祝修永还要承担一部分的安全保卫,琐碎缠身,“如果不是很重要,你先回帐篷等我。”
跟着大哥走,今晚说不定还能再蹭个床位,祝斯宁立刻摇头:“不是特别重要,大哥你先忙。”
“行,”祝修永一步迈出,“你先回去等我吧。”
祝斯宁在帐篷里没等多久,祝修永就回来了。
接过祝斯宁倒的水润喉,祝修永问道:“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我想谈一谈关于我腿伤的事情。”祝斯宁正襟危坐,“宗启颢好像知道了。”
祝修永眯眼:“怎么说?”
祝斯宁回忆道:“围猎你给我做了锻炼计划,还配了药方给我泡澡,再加上太医院那边给了泡脚的方子,两相叠加,药效太猛,我的腿忽然就动不了了。”
宗启颢抬手要打他的时候,对准的位置是腿,可是他下半身动不了,只有上半身躲过去。还有之后的御医加班,一大堆人说是来做调查,让他几句话就要加班将范围扩大整个后宫,到最后却只有院判一个人苦逼地忙活,其他人皆袖手旁观。
若不是得了宗启颢的吩咐,这些人是嫌自己太闲了没事找事?
“腿伤这个事情,宗启颢知道不知道,并不重要,”祝修永放下茶杯,“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你为什么要突然说起这个事——我以为你会假装忘记,再也不会提起。”
“这个有什么好说的,”祝斯宁低下头去,“我只是不想说而已,毕竟也不是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事。”
他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出生在祝家这样的家世,他不是没想过成就一番功业,就像小说中写的那样,所有穿越的主角最后都会功成名就,然而事实证明他只是个炮灰。
“可是一直不说,总归会很难受吧。”祝修永放轻声音,“没有人会责怪你,相反,你救了所有人的性命。”
“但是不包括母亲,”祝斯宁低低道,“就差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趁祝广和祝修永不在,敌军出其不意围困城池。即将弹尽粮绝,援军却久等不来,最后是祝斯宁一人一马从小道出城求助。
祝斯宁走到半途中被敌军发现,幸而秦王妃忽然打开城门迎敌转移部分注意力,他才能侥幸逃脱。然而,因为被乱箭所伤,祝斯宁的速度终究还是慢了,等援军到时,秦王妃已经受了重伤奄奄一息。
援军未至,城中百姓手无寸铁,她别无选择,只能带着剩下的守卫军殊死一搏。
身先士卒,她永远冲在最前面。
在秦王妃重伤身亡时,祝斯宁亦是躺在床上接受治疗。
一战过后,祝家缟素百日,不仅失去了女主人,备受看好的二公子更是因此废了一半,不再出现在军营中,转而学起乱七八糟的杂学,整日不务正业。
祝斯宁:“我从不为我的腿遗憾,在那种情况下,活着就已经是万幸。”当时他独自出城搬救兵,就做好了最坏的预想。更何况之后,祝家更是倾尽全力医治,至少现在的祝斯宁,看着和常人无异。
祝修永拍了拍祝斯宁的肩膀:“你只是在和自己过不去而已,那个时候的你才几岁,已经做得很好了。”
“阿宁,我们都希望你好,你知道的,我一直都不希望你留在京城浪费时间,即使你的脚不足以支撑你上战场,后方依旧可以供你发挥。”祝修永说得很慢,“宗启颢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他若不喜,你想要走我肯定带你走,绝不会让你受气。但是如果你不想,我也会尊重你的选择。”
祝家从不觉得祝斯宁是废物——算无遗策,对弈游戏中鲜少输过,难度越大,赢面越大,这样的天赋,恐怕这天下翻过来都没能再找出第二个。
“我知道,谢谢大哥。”祝斯宁深深呼吸,平静情绪,“我只是需要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现在他陷入剧情中,等他完成任务离开皇宫,再做考虑也不迟。
祝修永点点头,总算对宗启颢有一点满意的地方:“不管怎么说,宗启颢能让你提起这件事,多少还算有点用处。”
祝斯宁看着每天都是笑嘻嘻的乐观模样,这反而跟让人担忧,怕他憋久了郁积在心。
“其实他也不是那么没用吧……”祝斯宁尝试为宗启颢说些好话,“陛下还是很英明神武的,妥妥的明君。”
“呵——”祝修永冷呵一声,反问祝斯宁,“你居然在为他说好话?”
早先看到祝斯宁后脖那些痕迹,他就很火大了,宗启颢跟他争了半天,就为了把人抢过去。结果在他那边不过一个晚上,祝斯宁就过敏了。
也就那些小姑娘家没见识,才会觉得那是什么暧昧痕迹大惊小怪。
“这不是事实吗?”祝斯宁问道,“大哥你这是看他哪里不顺眼?”
“哪儿都不顺眼!”
祝修永一蹬眼又看到祝斯宁后脖。
——现在已经不单单是过敏了。
他转开眼,问道:“你老实说,宗启颢有对你做过什么吗?欺负你有没有?”
祝斯宁内心咯噔一下:“什……什么?”
祝斯宁这样的反应,完全坐实了祝修永的猜测。
“宗启颢他还要不要脸了!”宗启颢这么大喇喇地让祝斯宁露出这些痕迹来,祝修永没有半点高兴。
“哥,你镇定点,不要那么大声……”祝斯宁心虚地提醒祝修永,他们私下直呼宗启颢的名字可是大不敬,“他没有做什么的,你不要紧张,别激动别激动,他就咬了我一下,其他都没有,真的。”
“咬……咬一下?!他什么意思?!难道真的对你有意思?”
祝修永很久没有这么暴躁过了,先前外族使节挑衅祝斯宁,他最多就是生气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不会看脸色,只想把对方赶紧收拾了事。
但是宗启颢他动不得,偏偏祝斯宁又一直在维护对方。
“他不会喜欢我的,”祝斯宁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也许是他鹿血喝太多,一时冲动罢了,哥你想开点,别生气。”
现下大脑冷却缓了过来,祝斯宁慢慢地也想明白了——
萧逸明不在,宗启颢心焦难耐,只好临时抓他这个炮灰代替了。
都是男人,他懂的。
感觉有些不对劲的祝修永沉默半晌,问道:“你觉得他不喜欢你?”
祝斯宁迷茫:“他为什么要喜欢我?”官配明明就是萧逸明,原书就是这么写的。
“……所以你为什么要一直说他的好话?你这是……什么意思?”祝修永忽然觉得比起宗启颢来,似乎祝斯宁的问题更大。
一时冲动能搞成这个鬼样子?
“我不是说过了吗?他是个好皇帝,我就如实地夸一下。”
祝修永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都这样了祝斯宁还能给宗启颢补上这么一个理由,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同情宗启颢还是该敲醒祝斯宁。
想不到对策的祝修永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自己的终身大事没解决的人要掺合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