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位饲养这些天鹅的姑娘呢?为什么并没有看到他?
大概是“天鹅快送”的事削减了王子和玩伴的警惕心,他们就这样大大咧咧靠近了天鹅所在的湖边。
有人来了!
天鹅们纷纷警惕地抬起头来,看向不远处。
它们可还记得刚开始养鱼时,那几个来骚扰的不速之客。
哼,已经好久没有小混混敢靠近这里了,是不是都忘了之前的教训?
天鹅们被本能所影响,完全不是夜里斯文和善好说话的样子,动不动就会气得胸羽乱炸。
此时也是如此。
谢祈并不在这里,他还在回来的路上,而奥杰塔公主则早早回来休息、巡视自己的鱼塘,自然最为敏锐。
她黑豆似的清澈圆眼睛里闪过一丝严肃,翅膀一挥,发出铿锵有力的指示:
“嘎——”
小的们,给我上!
十几只天鹅瞬间从水面连飞带扑腾地起来,气势汹汹地向着岸边的人冲去,还发出愤怒的叫声。
……哪怕是不识人间残酷的齐格弗里德,此刻也清楚地发现自己的境遇可能不太妙。
在第一只天鹅的嘴离他越来越近,空气里都能感受到它们翅膀扇起的风时,王子不负众望地晕倒了。
玩伴看着他倒地,凭借着多年的配合与精明,也随之身形一软躺在了地上。
“嘎?”
这么不经吓?
天鹅们停下了自己的攻击行为,在岸边面面相觑。
而此刻,月亮终于经不住时间的推搡,总算按时上岗,月光照亮了湖泊,也照亮了天鹅和地上躺着的两个人。
齐格弗里德紧闭着眼睛,内心祈祷着快点有人来救自己。
最好是那位饲养天鹅的姑娘,她一定不会误会自己,绝对会拯救他于鹅嘴之下的。
地上实在是太冷了。
而比冷更令齐格弗里德心寒的是,他瞧瞧看了一眼,天鹅群里那个个头最大、姿态最优雅,但也脾气最暴躁、最先指挥攻击的天鹅,正排开周围的袭击者,向他凑过来。
妈妈呀!
他在内心念叨着,姑娘,你快来吧!求求你,你的天鹅我真的遭不住啊……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控诉。
齐格弗里德亲眼见到月光照在那鹅身上,它很快产生了变化。
变成了一个他日思夜想的姑娘。
!!!
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
刚刚才接受了心爱的姑娘热爱卖鱼的王子,又不得不接受她就是刚才那个冷酷无情、啄人不眨眼的鹅头的真相。
齐格弗里德:遇到一个美丽的姑娘,意味着她总能带给你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齐格弗里德:我老婆跟一般的公主很不一样。
她变人的时候能杀鱼宰羊,变鹅的时候能杀我。
本文词典之鹅头:通常指鹅的头,本文指天鹅们的头头。
读者 念忆送大大十斤肉 :天哪,逃过一劫啊,本来我以为会被鹅来个爱的教育
虽然麦克没被教育,但是王子被好好教育了。
读者 一声慢:我画到了重点!是我的鹅!宣誓主权了!
那必须是!这都是魔王为他儿子养下的鹅群(不是
第68章 天鹅湖上一锅炖(9)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 齐格弗里德选择了——
继续装死。
他悄悄眯起眼睛,接着一丝光线偷瞧着外面, 发现那位姑娘惊讶而烦恼地蹙起眉头, 偏头向侍女投去一个询问的眼色。
她皱起眉的样子是那样忧郁动人,让人下意识地想要心疼, 想为她排忧解难、让她生活在永恒的快乐与幸福之中。
女人,真是一种复杂的高级生物,她们总能将柔弱的外表与强悍的内心结合得**无缝, 在面对她们时稍不留意,就会陷入假装晕倒不敢起来的结局。
完全想不到她在刚刚还准备指挥自己的大鹅给两个入侵者一个教训呢……
齐格弗里德被这种外表和内在的巨大差异所冲击着, 完全不懂该如何以一种体面的方式面对当下的情景, 只好继续躺在地上, 闭着眼睛。
旁边的玩伴:殿下,你倒是想个办法啊?该不会是真的晕了吧?
这地真的凉!
.
而此时,谢祈正以人形和路煜明向着湖滨走来。
自从答应了路煜明“监视”自己,有了一个人形超大挂件之后,谢祈的工作日常变得复杂了许多。
白天, 他以天鹅的形态出现, 除了留守大本营检查陆续规范化的工作之外,还经常去温斯特城进行实地勘探。这并不是个难做的活,只要他套上自家“天鹅快送”的员工必备小方巾, 没有人会诧异于路上遇到这样一只慢慢悠悠挪着步子、左右观望的白天鹅。
最多是在背后吐槽一下:
“看看,原来天鹅也是会偷懒的。”
“这家伙多么悠闲,吃得一定不少, 干得一点不多。”
“你怎么知道?”
“瞧一眼它那肥肥的体型吧!”
谢祈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走路的姿势都变得气势汹汹起来。
哼,我这是标准身材。
只是看起来毛茸茸的,一点都不胖QAQ
还有人则表示,他这样的害群之鹅应该被解雇。
连他的归宿都安排好了——
“既然这么喜欢偷懒,不如就来我家吧!上班只需要发呆就行,鲜鱼管够,随便逛!”
可惜,这些怂恿着谢祈跳槽的人,到现在也还没有得到一只来自家应聘的懒天鹅。
因为,最懒的那个往往就是老板本鹅了。
但现在,不论他在湖边还是在城里,都不得不遵守对路煜明的应承,老老实实带着他,美其名曰“让魔王之子随时监视他”。这个借口,大概只有那些老实的天鹅们才会相信。
在他们心里,控制一个可怜的人质以要挟大家,实在是魔王塔的人做得出来的事。
当谢祈在湖里游动,巡逻着鱼塘的饲养工作时,路煜明就默默地蹲在旁边看着。
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但总这样待着好像也很无聊,便顺手抄起旁边的一袋鱼饲料,喂起鱼来。
谢祈在旁边看到了,默默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得到了一个很好的帮手。
不一会,旁边一只天鹅就啄了啄他。
“嘎,嘎嘎。”
那家伙在干什么?坏心眼的魔王之子,是不是想要撑死我们的鱼?
“嘎嘎!”
你快过去监视他,别让他做出这样的事。
“嘎——嘎嘎嘎!”
没错!快去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离湖边远远的!
谢祈一头雾水地被几只凑过来的天鹅,连扑腾带拽地推上岸,莫名地和路煜明待在了一起。
只要他一想要回湖水里去,几只天鹅就会凶凶地张开翅膀,催促他回到路煜明旁边。
于是,湖边一只百无聊赖的天鹅蹲坐了下来,雪白的胸羽在风中吹得柔柔晃动,吸引了旁边正喂鱼的黑衣人。
那人也坐下来,摸着天鹅滑溜溜的羽毛,安静享受着下午的时光。
湖水里的其他天鹅松了口气:兄弟,你牺牲太大了!
也不知道精明的魔王之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总之,最近几天他在湖边喂鱼的次数显著增多了。
谢祈也莫名地总被赶上岸来。
既然这样,那他就去城里巡视好了。只是这件事,也变得麻烦了许多。
一只鹅在路上走着还好,如果身边总是形影不离地跟着别人,就会有路人投来好奇的眼光。
“嘿,兄弟,问你个事。”一个年轻人凑上前来,不顾路煜明浑身散发的冷漠,将他拦了下来。
谢祈熟练地叹了口气,这都是第三个了。
路煜明也只是甩了他一个眼神,干脆利落地张口道:
“不卖。
我不是它送的货。
不懂怎么拐卖鹅口。”
年轻人惊讶地张了张嘴,努力了几次还是无话可说,笑着摇了摇手回去了。
临走前还悄悄瞥了天鹅一眼,那表情十分遗憾。
对此,谢祈提出了多次抗议,强烈反对路煜明在人前干涉他的正常工作,而路煜明的反馈则非常干脆:“不想被打扰?很简单。”
也不知道他怎么说的,第二天,系着三角巾的麦克就殷勤地凑了上来。在他们还没进城时,先对路煜明鞠了个躬,然后弯腰对谢祈谄媚地表示:“您放心,今天绝对不会有人打扰。”
麦克提前几步走在前面,只要有行人好奇地凑过来想看,他就如凶猛的恶犬一样冲出去,嚷道:“看什么看?没看过散步啊!”
“瞅什么瞅?是不是找揍啊!”
路煜明的表情透出一丝满意,还低头用眼神示意谢祈:你看,我说吧?很简单。
谢祈狠狠瞪了他一眼,挥着翅膀愤怒:“嘎——”
“诶?”还没等路煜明回答,前方的麦克立刻狗腿地小碎步凑上来,“吓到您了?我再把别人赶远一点!”
谢祈冷漠脸:真不用了。
这样的一天下来,当然很顺利了,一个搭讪的人都没有。
谢祈气得没等路煜明,就提前飞回来了。
如此折腾了三四次之后,他们两个才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工作方式,路煜明选择用魔法将自己变成黑天鹅,两只天鹅出没在城市里,总算比某个涉嫌拐卖天鹅的黑衣怪人形象好得多。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城里关于“两只天鹅忙于恋爱,甚至疏忽工作”的传言,正甚嚣尘上。
.
齐格弗里德晕倒的这天白天,谢祈他们停在一家羊肉店楼顶休息时,见到新上了羊排,谢祈十分动心。
在隐蔽处,他暗示路煜明变成人形,两人旁若无人地走上前。
谢祈细心挑选目标,然后挥动着翅膀在路煜明身上一拍,上下指了指,又给了一个天鹅都看不懂的眼神。
毫无异样的路煜明立刻两步上前,挑剔看了看铺子里面的肉,指着其中一扇羊排淡定道:“给我来一扇这个。”
店主目睹了这一切,缓缓合上自己的嘴,眼瞅着这人买好了羊排,旁边的天鹅欢快扑腾着翅膀叫了一声,走远了。
店主:见鬼了,第一次见到天鹅指挥人来买肉。
现在,这两人化成人形,慢人一步地回到了湖边。
今天的夜色格外动人,微风吹拂,十分舒畅。谢祈拎着一扇羊排,快活地享受着美好的夜晚。
而路煜明心情也很好,他正在期待一会的晚餐。
远远地,谢祈就看到湖边围拢了一圈人,正弯着腰瞧着什么。
以往能让他们整齐划一地摆出这样的姿势,一定是在烧烤烹调什么新鲜玩意儿。谢祈也理所应当地这样想,还没走近就笑道:
“做什么好吃的呢,都围在这里?”
大家呼啦一声散开,露出了里面躺着的两个男人,谢祈惊得立刻住了嘴。
在惊讶之后,他确定自己亲眼看到,某个人的腿吓得抖了抖。
真不是眼花了。
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他大概也能理解那种心情。
“是两个被吓晕了的外来人。”一个侍者解释道。
怀着一点惊吓到别人的歉意,谢祈咳嗽一声,简单从公主那里了解了情况,就对他们说道:“你们快去休息吧,我来处理就好。”
“那你好好料理……不是,照料他们哦!”奥杰塔公主一时嘴快,看到谢祈拎着食物回来,立刻联想到料理美食,说错了话。
谢祈余光中瞟见,地上那家伙的腿又跟着抖了抖。
……这胆子也太小了。
殊不知,正在发抖的玩伴内心十分惊恐,他可是刚刚有了凶猛大鹅意欲袭击路人的经历,现在又听到什么“好吃的”、“料理”之类的词,更是飞快串联起了整个故事。
能从鹅变成人,一定都是精怪!这是吃人的妖精啊!
即便身边的人窸窸窣窣都走了,他也没感到什么希望,反而觉得这不过是从聚餐变成了吃独食。
对于砧板上的人类来说,都是一样的凄惨。
这时,他又听到一个冷静到极致、此刻十分恐怖的声音响起:“起来吧,别装了,我都知道你们醒了。”
“……”玩伴恨不得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
妈呀!这是要让我看着自己被吃吗?
冷酷!残忍!简直是魔王!
紧接着那人似乎有些不耐烦,打开了什么东西,说道:“再不起来我可不管了。诶,你说是吃红烧的还是清炖的?”
躺在地上的齐格弗里德和玩伴立刻直挺挺坐了起来,毫不犹豫张大眼睛,显得自己十分精神的样子。
他们忍不住为自己的毫无防备与即将被吃感到悲凉,而齐格弗里德则还有一丝希望的火苗,他总想着还能找机会拖延时间,再逃出去。
这样满怀着悲愤与无奈、绝望的两双眼睛,就这样落在了谢祈从大口袋里掏出的……
掏出的一扇羊排上。
齐格弗里德用自己多年的吃喝经验保证,这是一扇新鲜、肉质细腻纹路清晰、油润光滑的羊排,无论是烧烤还是炖煮,都是一种美味。
等等,他们说的是这扇羊排,不是自己?
齐格弗里德和同伴两个呆愣愣地瞧了瞧那个无奈笑着的人,又看了看旁边黑衣的男人,等着他们的解答。
黑衣人挪开视线,盯着羊排一两秒,吝啬地张口吐出几个字:“都可以,但只能给我做,他们要吃,自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