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图见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闷声不吭,以为他在意霄家老爷子的看法,劝道,“我们连孩子都有了,除了成婚他们也没办法。”
秦尧回道,“如果我不想回去呢?”
霄图没有丝毫考虑,接道,“我会一直陪你。”
“那我死了呢?”
“死的话,估计还有几十年,到时候我们的孩子也长大了,让他买一副大棺材,将我们埋在一起。”
秦尧往他怀里缩了缩,恐怕没这个可能了。
夕阳半落,路上的雪水慢慢化为薄冰,秦尧盖着小被子靠在霄图的背上抬头望着天,吹着小凉风。
霄图时不时转头看着他,生怕他在路上睡着,马车里成堆的食物足够撑他们几月。太阳完全落入西山,两人才回了家。
家里的地龙没断,刚进门就是暖烘烘的,霄图安置好食物后,添置了大量的柴火到地龙中,足够一夜。
子时一到,被霄图抱在怀里的秦尧忽然醒来,小诞拉着他轻飘飘的魂魄慢慢进入出现的黑洞中,四周一片漆黑,连小诞都看不见了,只能感觉到手里那只小小的手掌紧紧拉着他,“阿尧,待会儿有人给你喝水,千万不要喝也不要搭话,我带你去找原身,到时候你也不要说话听着就好。”
“恩?那样原身怎么和我们走?”
小诞严肃道,“将你的一半魂魄扯出去幻成原身,然后将原身幻成你的魂,希望他们不会才过于关注你。”
“我现在是鬼吗?”
“恩,不过你现在身上还带些活气,地府那边有一束花可以遮住,我们先去寻花,在另说其他。”
“知道了。”
暗色中一股血腥味慢慢透露出来,秦尧捂着鼻子,忍下心里的呕吐之感,渐渐的眼前出现了血海,上方飘散着众多鬼魂,迷茫仿徨,远处高大矗立的宫殿阴森玄靡,岸边的黑草随着一丝阴风摇曳不定。
血海很长,小诞拉着他不知飘了多久,忽然身后的手腕一紧,秦尧心慌转头一瞧,是一个妖艳美人,手里捧着一杯清水,媚声笑道,“新来的吧,鬼途漫漫长远,想必很累吧,奴家也是这么过来的,知道其中之辛,我手里的这杯水是阎王亲赐,见你这般怜人,送给你吧。”
秦尧神色一怔,看着女鬼的笑意眼神渐渐迷离,被抓的手慢慢抬起准备接过。
“阿尧!”
小诞快速飞到秦尧脸上吹了一口气,秦尧一下子惊醒过来,看着露出真面的女鬼,半脸骷髅!
第102章 精明小将的算计13
秦尧倒吸一口气, 幸好没叫出来。
小诞拉着他往前跑去, 身后的女鬼见他没上勾继续朝下一个新来的鬼走去。
秦尧忍着问题继续跟着小诞走着,踏在一块黑石飘过血海, 小诞道,“阿尧, 刚刚那个女鬼是孟婆的手下,专门勾引新来的小鬼喝她的汤, 但是她的汤是激发仇恨的能将善意抹去,与孟婆的汤完全相反。你方才被她一时迷惑差点儿上了她的当, 所以接下来眼神要清明些。”
秦尧点了点头。
飘了大概半刻,血海上的孤魂偶尔睹他一眼, 不知为何他们却不敢靠近,靠了岸,小诞立即摘下岸边石头缝的小花插在秦尧的发上,白色的花瓣与这玄红的场景一点儿也不相符。
秦尧抽了抽鼻子,当鬼还挺好, 不用走路。
看着四周沉闷之气,心里莫名有种压抑之感,小诞拉着四处飘着,有些地方鬼兵把守进不去,只能绕道去其他地方。
终于, 在一条鬼链上看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此时的原身荡着链条在空中眺望着。
小诞拉着秦尧飘到原身面前。
原身见与自己长相一样的秦尧狐疑了半天, “你怎么和我长的一样?”
小诞替秦尧回道, “因为我是你啊。”
原身见他用腹声与自己对话,不由赞叹,“你真厉害,这么快就学会用腹声说话了。”
秦尧笑了笑,原身看不见他手上的小诞,误以为是他说,小诞又道,“你为什么不去投胎?”
原身道,“我在等翼哥,”随后埋怨道,“哼,这个家伙说好保护我的,却让我在战场上一个人,现在好了,我死了,看他伤心成什么样子。”
秦尧见他孩子气的模样,默声轻笑了一番,大概真的被姚翼宠坏了。
小诞道,“你想回去吗?”
原身道,“当然想了,可是鬼兵不让离开。害我只能在这里等,也不知道翼哥多会儿能下来。”
小诞道,“你跟我走,我能让你见翼哥。”
原身切了一声,不屑道,“地府鬼兵千千万,不说逃出去之后,这里每一处地方都有数百个鬼兵把守,他们手里的镰刀可是能够斩杀我们的,我可不想魂飞魄散。”
小诞道,“不的,我有办法,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我告诉你啊,翼哥成天醉酒,皇帝都因此革了他的职,家里也是对他失望透顶,每日除了喊你的名字,什么话也不说,就像活死人一样。”
秦尧嘴角一抽,撒谎也不打个草稿。
原身的泪一下子爆发出来,他就知道翼哥会颓废的…“怎怎怎么办,我也不想的,我心里一直害怕,我不要他那个样子,呜呜呜……”
秦尧低头看了眼满脸不在意的小诞,“那你现在和我一起走,去看翼哥,或许我还有办法让你和翼哥永远在一起。”
原身哭到打嗝,“翼哥说不能和别人随便走。”
“……我是你,你是我,怎么是别人呢,再者,翼哥还整日期盼着你呢,你不是还想和翼哥成亲吗…”
原身擦了擦泪,“我当然想了,好不容易长大了和能翼哥在一起,可是现在……人鬼怎么还能再一起啊?”
小诞将秦尧的手递到他面前,“牵着我,我带你出去见翼哥。 ”
原身疑虑了很久,见秦尧还是笑意吟吟的模样,问道,“我真的能和翼哥在一起吗?”
秦尧点头回答了他。
原身站起身,伸手小心搭上,刚触到的一瞬间迅速化作光团进入了秦尧体内,同时,秦尧的半缕魂魄慢慢扯了出来,直接飞向远处。
秦尧脸上惨白无力,疼晕了过去,等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床边的霄图一脸焦急的模样不停的唤他名字。
“尧尧,哪里疼了?”
秦尧虚弱道,“我怎么了?”
霄图快速道,“你刚刚一直痛吟,也不睁开眼睛,我给你穿衣服下山去找郎中。”
秦尧拉着他的手,抿唇笑道,“不用了,我只是刚刚梦到小腿抽筋了,疼的厉害,没事的,要不你给我揉揉好了。”
“好。”霄图心疼的擦去他脸上的冷汗,隔着棉被为他捏起小腿,“下次若再痛你早些醒了叫醒我,不要自己咬牙忍受,知道吗。”
秦尧轻声回了一声,看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低声道,“阿图,你是不是想回去了。”
霄图温声道,“你若回去我便陪你。”
“我这副样子是回不去了,不然等我生下来,你抱他回家给爷爷看看。”
霄图轻笑道,“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今天天气好,我带你去山上走走吧,自从住在这里你还没出去过。”
秦尧现在除了虚弱就是虚弱,这大概就是后遗症吧,“等我腿好了再去吧,我现在不想走动,只想躺着。”
霄图懊恼道,“都怪我,若是当初学些医术就好了,就像姚翼一样――”声音戛然而止,霄图侧头小心翼翼的观察起秦尧的表情,“尧尧……”
秦尧轻笑道,“过来,我想摸摸你。”
霄图重新进了被窝,支在秦尧上方,“尧尧,你心里……”
秦尧捧住他的脸细细摩挲着,“阿图,你真好看。”
霄图低头吻着他有些干裂苍白的唇,“有时候我真要感谢我这副好皮囊,若没了他估计追你很难。”
秦尧环着他的脖子,虚声道,“再陪我睡会儿好吗?”
“睡吧,”霄图侧躺在他旁边抱紧他,“小腿还痛吗?”
“不痛了,待会儿起来你去做饭,我要吃红烧肉。”
“好。”轻抚着他的背,再次哄他入睡…
远在京城的姚翼已经寻了几十个村庄依旧没有他们的消息,眼神从期盼慢慢渐冷,冰凉一片,他现在已身为副将军代替霄图执行军务,御赐的府邸离秦家很远,可他依旧每天去替秦尧敬孝道,到现在他的怀里还揣着秦尧走前留下的那封信。
等他,已经半年了,还要等多久,两个半年,还是三个半年,甚至到老死…
每到休息的时间,姚翼便会带人去远处查探,每一个带回来的消息不停地在削落他内心的善意。
两月过后,辰家的生意开始进入京城,辰冠身为辰家大少爷自然是要去亲自走访京城富豪,
看着淡雅冷调的书房,辰冠只是抿了口茶静静等着主人家的到来。
刚从军营回来的姚翼褪去一身铠甲换上玄色之服迎接客人。
见书房正襟危坐的辰冠,姚翼淡道,“辰公子久等了。”
辰冠起身不卑不亢道,“姚副将军日夜繁忙,是辰某多有打扰才是。”
两人相互嘘寒问暖了一番后,直接开了话题,辰家一直想把酒楼总店建在京城立根,可京城里的大酒楼比比皆是,有的甚至年代久远,想要占据一席之地,必然要有贵人相助。
如今姚家可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又身居正二品,辰家的贵人由姚家来当,最适合不过,况且见姚翼一面可是花了他不小的代价…
姚翼也知他来的目地,但他对商路之事并不感兴趣,而且秦家也是走的商路,大多繁杂之事已经让姚翼有些头疼,他现在可没精力在兼顾其他。
几番交谈下来,辰冠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藏起失落的情感准备告别,刚出门便撞在了捧着画高于头顶的小厮身上。
见画滚入雪水中,小厮一下子慌了神,连忙跪在地上捞起画,惊恐道,“这可是大人最宝贵的画了,刚晒好太阳的,这下死定了…”
辰冠愁眉时,低头见小厮打开的画,红梅散飘,梅树下的精致少年樣着笑意荡着藤千。看着越发熟悉的样貌,辰冠顿时想起几月前惊为天人的女子,与画上的少年少了几分稚气,多了些魅气。
姚翼听到外面的碰撞声,放下手里的画笔走出门外,“怎么了?”俯着有大量水迹的画,姚翼的脸色冰冷到极点。
小厮磕头惊颤道,“奴才不是有意的,请大人绕奴才一命吧。”
姚翼略过辰冠身边,夺回小厮手里的画,除了那张明媚笑意的脸,其他地方慢慢被水融化成模糊状,戾声道,“这画我珍藏了八年,如今却被你给毁了,要你还有何用,来人,将他带下去…喂狗!”
小厮腿一瘫,趴在地上痛哭流涕道,“大人,看在奴才伺候过小少爷的份上,饶了奴才这一次吧。”
姚翼猛踹了他一脚,冷笑道,“你还敢提他,若不是你,尧尧也不是跑的那么顺利,拉下去。”
辰冠见小厮吓瘫的模样于心不忍,开口道,“这事儿也有辰某的过错,还请姚副将军息怒,此画虽好,但已陈旧,不如姚副将军再去请美人画一副?”
姚翼冷声道,“画中人可不是轻易能请到的,辰公子请回吧。”
辰冠尴尬道,“不如辰某去请如何?”
姚翼冷声大笑道,“你请?你可请的起,知他在何方?”
辰冠道,“辰某与画中少年的姐姐见过一面,温婉贤淑,辰某可以请她出来让她弟弟在为姚副将军当一回画中人。”
“他没有姐姐。”姚翼眸子一厉。
辰冠惊讶道,“没有姐姐?可这画中少年确实与那女子长相九分似。”
姚翼沉思了一番,问道 ,“那女子身旁可跟着一名男子?”
辰冠点头,“那男人属精悍之人,身上戾气沈重与姚副将军有过之而无不及。”
姚翼立即问,“你在哪儿见到的?”
见姚翼眼中的着急神色,辰冠迟疑了会儿,看样子这人对姚翼很是重要…道,“这时间有些久了,辰某要好好想想……”
姚翼抿唇,漠道,“你的目地达到了,后天你开你的酒楼即可。”
辰冠露出笑意,“多谢姚副将军赏识…那女子与她丈夫在青槐山下的农山小镇,她丈夫以狩猎为生应该是在山脚下的乡下居住,离京城需一月才能抵达。”
姚翼握紧手里的画轴,冷笑道,“多谢辰公子告知,来人,将辰公子送回府,把刚刚那个小厮打发到香园。”
辰冠拱拳弯身以示敬意!
第103章 精明小将的算计14
月份大了, 走的路也越发少了, 秦尧坐在太阳底下,缝着一双虎头鞋, 看着杂乱不齐的胡须, 秦尧自嘲了一声, “绣技还是这么差。”
体内的原身欢快道, “大男人要什么绣技,翼哥说了能上场杀人的就是真男人, 你多会儿带我去见翼哥啊?”
霄图一离开, 秦尧便会让小诞把他放出来透透气,“快了,在等我半月,生下这个孩子我就把身体还给你。”
原身嘟嘴道, “我现在怀疑我究竟是男是女…”
秦尧轻声道,“当然是男人,只不过会怀孕而已。”
原身又问,“你怀的是谁的啊?我的身子被人…那啥……翼哥知道吗?”
听到他羞声, 秦尧有些愧疚, “抱歉, 翼哥还不知道,只要你不说,他是不会知晓的。”
“啊…那, 那个人是谁啊?竟让你一个人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