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皮簌簌掉落,全撒在头顶上。
顾不上清理,李鱼侧身用力撞开对方,踉跄着往楼下跑,随意进了一个房间。
他躲在床底下,没多久,就听见啪嗒的脚步声。
很快,房门被暴力劈开,一双光脚丫出现在视线前方。
浓郁的血腥扑面而来,李鱼屏住呼吸,攥紧手里的棍子,正想寻机偷袭,小孩儿突然不见了。
“陈井,你真有意思,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低幽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李鱼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就全冒了出来。
他翻身往后看,小孩儿正趴在地上,两条胳膊枕着脑袋,一脸期盼,“你留下来吧,我不杀你了。”
李鱼,“……”
小怪物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李鱼咧嘴冲他笑,“抱歉啊,我得回去陪你哥。”
小孩儿果然又变脸了,小嘴抿紧,目光染上阴霾。
李鱼眼睛微微一眯,突然身体后撤,黑色锋利的镰刀手,穿过床铺,直直插入他眼前的木地板,估计太过用力,插入太深,拔都拔不出来。
“……”
看来之前猜得没错,大怪物就是个智障。
趁对方无暇顾及,李鱼快速从床底爬出去,顺着楼梯迅速来到一楼。
从第一次进入红顶屋开始,他就从没离开过,眼前这道褐色的大门后,究竟是黑暗,还是出口,只有试试才知道。
李鱼握紧手里的棒球棍,用力砸向门把手。
哐哐的响声,将楼上的东西吸引下来,他回头看了眼楼梯方向,感觉不妙,咬紧牙关,手里越发用力。
铛一声,门把带着锁芯,一起落到了地上。
李鱼惊喜的睁大眼睛,想也不想就跨了出去,却一脚踩空,身体不受控制的在黑暗中下坠。
失重感带来眩晕和窒息持续了很久,就在他以为自己是不是要挂掉的时候,梦醒了。
李鱼猛地坐起来,发现天亮了。
清晨的阳光穿过厚重的窗帘,在地上留下一缕金色,灰尘在其中旋转跳跃。
缓了缓,心跳总算正常了,李鱼拍拍胸口想下床,左手却不听使唤,将他往后拽。
这才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正被男人紧扣着。
“顾先生。”他晃了顾徐的手,“醒醒。”
男人双目紧闭,眉间紧拧,额头上浸出密集的冷汗,显然是在噩梦拉锯。
这次的情况和之前不太一样。
以往几次,只有顾徐醒过来,他才能跟着清醒。而今天,他奇迹般的从红顶屋逃了出来,顾徐却还留在里面。
李鱼摇了摇头,觉得不对劲。
“1551,为什么目标还不醒?”
“因为他睡着了。”
“……”李鱼伸手在顾徐胳膊上掐了一下,人还是那副痛苦样儿,没醒。
被梦靥住这种事不好整,扇巴掌吧,对着那张帅脸,他实在下不去手。
李鱼盘腿坐好,单手撑着下巴,准备等顾徐自然醒。
他找到系统,把梦里的猜想说了一遍,“顾徐的第二个秘密,是他隐藏起来的第二重人格吧。”
叮,第二朵小菊花亮了一半。
李鱼不信,“你是不是坏掉了,怎么才半朵。”
1551说没坏,“说明你的猜测还不够彻底,有待更深度挖掘。”
都趟一个张床了,还要怎么深度。
真他妈愁人。
自从穿来以后,他骂脏话的频率直线上升,这样不好。
李鱼深吸口气,这次直接上手,在顾徐脸上轻拍几下,“顾先生,太阳晒你屁股了。”
说完又去掰男人手指。
那几根手指也不知怎么回事,越掰抓得越用力,李鱼嘶着冷气,废了吃奶的劲儿,才终于将手指解脱出来。
正心疼的搓揉手背,胳膊上突然一紧,被用力往后拽去。
后背砸向被男人胸口的那一瞬间,一只胳膊横至胸前,将他箍紧。
沉重的呼吸喷在发梢上,李鱼仰头,被男人蒙住眼睛。
“怎么了?”他去掰男人的手,掰不动。
顾徐喉结滚动,吸了口气,说,“没事,让我抱抱。”
他睁开眼睛,里面红丝遍布,像是某种可怕的东西延伸出来,正在一点点的蚕食。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眼里的情绪褪去。
眼前的遮挡一被撤开,李鱼立刻转身,跪趴床上盯住男人的眼睛看。
“你还记得昨晚梦见什么了吗?”
顾徐起身,脱掉宽松的睡衣,“不记得。”
这是真话,又不是真话。
他记得梦里时,自己暴烈失控的情绪,记得其中有陈井温暖的体温,却不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
李鱼摸摸下巴,难怪目标以前总问他梦到了什么,他那会儿以为对方是在装逼,耍狠。
现在想来,原来是真的不知道。
两个人格间记忆不共享,合情合理,没毛病。
见青年不说话,顾徐停下动作,探究道,“你昨晚梦见什么了?”
李鱼咧嘴笑就嘻嘻的说,“梦见你问我喜不喜欢你。”
顾徐靠近,“你怎么回答的?”
李鱼想起小屁孩儿那变太样,违心说,“当然是喜欢啊。”
顾徐抬高下巴,亲亲青年的嘴唇,“我也喜欢你,今天比昨天多一点,明天比今天多一点,每天都在叠加,永远不会结束。”
李鱼梗着脖子,浑身僵硬,尽管男人的声音和表情都很温柔,但他还是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别样的情绪。
深邃,危险,带着骇人的热情和执拗。
这简直就像是,一张脸上有两种不同的情绪。
在记忆中,这种现象不止一次出现在男人脸上。
李鱼眼里闪过一丝惊诧。
他之前猜错了,顾徐确实有第二重人格,但经过长久的压抑,和近期外界不断的刺激,两个人格似乎正在慢慢融合。
李鱼,“……”
这破游戏越玩而越大,要怎么收场。
他发愁的在心里唉声叹气,视线却随着顾徐直起腰,不老实的滑向了男人裆前,又惊悚的滑回来,忍不住悄悄咽口水。
“1551,我看见啦。”
“需要学习片吗?”
“不要。”他虽然没看过,但也听人说过,那些片子没什么美感,全是赤倮的欲望,看多了容易倒胃口。
“这种事,还是得亲自实践才有意思。”
第24章 老总你行的24
系统没接宿主的话,没法办,骚不过。
它提示到,“有新的工具掉落。”
李鱼惊喜,“打开看看。”
工具箱蹦出来,自动弹开,第四格内躺着一个黑色微缩铁笼,铁笼里挂着一条黑色镣铐。
李鱼挠了挠头,想不通这玩意儿能干嘛,让系统收了起来。
他磨磨唧唧的换了衣服,进卫生间时,正好撞见顾徐洗完澡出来。
潮湿的空气中,有股很淡的血腥味,被夹杂在浓郁的沐浴露香味里。
李鱼转身走,一把拽住男人的胳膊,“你受伤了?”
顾徐举起手给他看,“刚刚差点滑倒,被撞了一下。”
指骨上有一排伤口,看着不像是撞的,更像是砸出来的。
他蹙眉,“我帮你处理一下。”
顾徐说不用,顺势把青年推进卫生间。
窄小的空间内,水汽氤氲,李鱼把镜子上的水汽抹掉掉,一边寻思顾徐的伤口,一边洗漱。
用毛巾擦脖子的时候,突然一顿,想起了什么。
他转过背,艰难的扭头照镜子。
后颈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1551,我脖子后面有伤口吗?”
1551说没有。
李鱼低头搓洗毛巾,思索道,“不应该啊,我昨晚被影子怪袭击了,按道理来讲,今早起来身上应该也有伤才对。”
1551,“我说过,这是个正常世界。”
李鱼不淡定了,“所以之前我的耳朵是顾徐咬的?”
1551感叹,“你晚上睡得真死。”
李鱼心情复杂,想不到啊,那逼竟然会趁他睡着,偷偷摸摸咬耳朵,好猥琐啊。
可是又有点高兴。
正想把上扬的嘴角压回去,客厅里突然传来哐的一声。
李鱼急忙跑出去,看见饭厅里的小餐桌被掀翻了。
顾徐站在地上,神色如常,眼睛却闭着,俨然是在努力压抑情绪。
管家脸色同样不好,欲言又止,见青年出来,连忙使眼色,让他帮忙安抚少爷。
李鱼深吸口气,握住男人垂在腿边,颤抖不止的手,“出什么事了?”
顾徐睁开眼睛,转身抱住青年,“她说想见我。”
李鱼,“她?”
顾徐,“我母亲。”
不是,你一个被判无期的大妈,好好呆着不好吗,非要出来蹦跶。
李鱼无言以对,又不怎么会安慰人,只能拍着男人的后背,安慰小宝似的,“没事的,她关着呢,作不了妖。”
顾徐把脸埋在青年肩上,用力呼吸着对方身上浅淡的气息,嘴角悄然勾起,低低应了一声。
听听这声音,多难过,李鱼被搞得手足无措,看向管家。管家不讲义气,摇摇头表示不参和,跑去收拾地上的残局。
两人黏乎乎的抱了十几分钟,终于分开。
想了想,李鱼还是干巴巴的说了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
顾徐,“真的?”
李鱼,“我从来不骗人的。”
触及到对方质疑的眼神,李鱼脸红了,急忙解释,“之前不算,我那是为了接近你才撒的谎。”
顾徐握住青年的手,拇指在细白的皮肤上摩挲着,没几下,那一团就红了,显出几分旖旎的。
男人眼神微黯,想象着这颜色落在青年的后背,腿根,锁骨上,应该比现在更加诱人。
他执起那只手,放在唇边亲吻,“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又来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又来了,李鱼总有一种错觉,目标话里有话。
正想把手抽回来,屋内响起了敲门声。
管家离门口最近,放下扫帚走到门口,先从猫眼看了出去,脸色沉了沉,“少爷,是徐放。”
顾徐,“让他进来吧。”
管家打开门,握着扫帚立在门口,像是尽忠职守的老骑士。
徐放大步走进来,脸色铁青,“那边说你拒绝探视,为什么。”
“不想去。”顾徐端起茶几上的清茶,抿了一小口。
徐放骤然逼近,一掌扇飞茶杯,咬牙切齿道,“顾徐,是她生了你。”
顾徐嘲讽的轻笑,“你在关心她?”
徐放,“我和她一母同胞,我当然关心她。”
闻言,顾徐扶着额头低笑起来,李鱼蹙了蹙眉,直觉告诉他,又要唱大戏了。
“你的关心就是把她变成魔鬼,推入地狱。”顾徐的声音很轻,却能轻易颤动旁听者的心脏。
“你的关心,就是告诉她顾明恩每天都跟谁搅在一起,告诉她他有多该死……”
“顾徐!”徐放牙呲目裂。
“你的关心,就是教她怎样将人一刀致命。”
顾徐云淡风轻的话,让客厅里的人全都怔住了。
妻子因为丈夫外遇,发疯杀人,这事儿除了两个当事人,谁也沾不上嫌疑。
没人能料到,这背后竟然是魔鬼的唆使。
李鱼浑身发冷,跟系统说,“这人也太坏了,连亲姐姐都算计。”
1551,“当狗当久了,心里变态了。”
“什么意思?”李鱼追问,系统却不肯再多说。
看来徐放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最阴暗的丑事被揭露出,徐放脸色骤变,“你血口喷人。”
顾徐挑着嘴角,“我有证据,想看看吗?”
徐放脸上青白交接,惊愕,恐慌,镇定在上上面一一闪过,“那又如何。”
他冷笑道,“我说的那些都是事实,教她人体器官分布,完全是看她每天孤孤单单,挺可怜的,我并没有教唆她杀人。”
“想靠这点破事扳倒我,你还嫩了点。”
“是吗,那我再给舅舅看点东西。”顾徐起身,往阳台走。
李鱼怕出事,紧跟而上,被管家给一把拉住。
管家,“少爷有分寸。”
顾徐反手关门,上锁,慢条斯理拧开洗衣池的水龙头,堵上了泄水孔。
这楼不算高,四层,距离地面十二米左右,若是不小心摔下去,运气好的断手断脚,半身瘫痪,运气不好的,脑袋着地,脑浆四溅。
被愤怒冲散的理智回归,徐放有些后悔跟过来,他可没忘,眼前这人就是只疯狗。
疯狗是没有理智的,除了狗绳,没有东西能套得住。
他吞咽口水,面上强势,“我倒是想看看,你所谓的证据到底是什么。”
顾徐把手机递过去。
只看了一眼,徐放就面如死灰,手机上显示的,竟然是他内外勾结的证据。
白底黑字,有配图,有照片,令人无从辩驳。
顾徐把手伸进水池,“你做的那些腌臜事,我全都知道。”
徐放瞳孔紧缩,“不可能。”
“你的一言一行,一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顾徐关掉水龙头,取过毛巾擦擦手,抬眸看向一脸蠢相的徐放。
“你想要公司,为什么不堂堂正正说出来。”
“说出来你会给我吗,你跟你老子一样,都只是把我当成一条狗,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给点破骨头就想把老子打发了,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