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变了,白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成了更加紧身的衬衣和马甲,脖子上还系着一个挂着铃铛的蝴蝶结。
他茫然的眨了眨眼,感觉头顶还夹着什么东西。
抬手一摸,是一对猫耳朵。
李鱼心里惊恐的抬起身摸了摸自己的尾椎骨,操,装备够齐全的,屁股后面多了条毛茸茸的尾巴。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衣服怎么被换了?谁换的?
他抬起手往自己脸上甩了一巴掌,疼,不是梦。
舞池里,男男女女表情迷醉,明明都在开口说话,李鱼却听不到一点声音,下意识的,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向斜对面的卡座。
盛易明那盘子炒饭还没吃完,手里端着红酒杯,微仰起头抿了一口。
昏黄的烛光中,男人的眼睛黑得像一口枯井,唇角微勾着,正望着自己的方向。
李鱼想冲他挥挥手,举到一半想起自己的衣服,连忙把手缩了回去。
奇怪的是,很快,盛易明的视线就移到了别处,再没有往自己的方向投过目光,就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这边,刚刚的注视只是凑巧。
李鱼心里彻底慌了,他两手撑住沙发想站起来,腿弯处被什么刺了一下,啪一声又坐了回去。
一双手从茶几下钻出来,握住他的脚踝,一点点的往上爬。
茶几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团氤氲的雾气,舞池中的客人、台子上的DJ、跑来跑去的服务员、巡场的打手,包括盛易明……都不见了。
那些无法被烛光照亮的地方一片漆黑,尤其是自己周围。
冰冷的空气像是灌入的海水,将他牢牢的围困住。
李鱼颤抖着看向下方,那双手已经爬到了他的膝盖上,惨白的皮肤透着浓浓的死气。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他用力将其拨开,竟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没头苍蝇似的朝着一条走廊冲了进去。
没有人,没有人,哪里都没有人。
整个红月亮的人,全都消失了。
电梯前,楼层数字正好显示的一楼,想起之前在电梯遇鬼的事,李鱼收回打算按键的手指,转身跑向距离最近的安全通道。
安全通道直接通向红月亮的侧门,只要能跑出去,他就安全了。
沉重的呼吸在死寂一般的空间内响起,短短的十几米路,他像是跑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终于,他跑到了出口,用力推门——
没有路过的行人,没有明亮的路灯,出现在眼前的,是他刚跑过的走廊。
操,鬼打墙吧。
李鱼闭了闭眼睛,“1551,在吗?”
1551,“在,需要什么帮助?”
“不需要,你陪我说话就行。”李鱼突然冷静下来。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见鬼就是在红月亮,醋鬼救了他,再然后就是梦魇,被杂物间里烧死的女鬼攻击,两次都差点被夺舍。
除了老是缠着他的醋鬼,吊死鬼和烧死鬼从来没在其他地方攻击过他,或许他们根本无法离开红月亮,这座城市里,只有红月亮才会发生灵异事件。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
因为有醋鬼保护,那些脏东西跟着他离开了夜总会,只是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他才没有在其他地方被害过。
李鱼问,“这座城市有什么灵异传说吗?”
“有,很多,还有不少人在网上发帖,说家里闹鬼的。” 1551说,“但大多数人都只当是笑话,看看就算了。”
李鱼有点失望。
现在除了形迹可疑的阿旺,卢家栋,他几乎可以说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如果其他地方没有闹鬼,只有红月亮闹鬼的话,他就可以把第二种可能性排除了。
结果事与愿违。
果然,猜测和靠运气是做不了任务的。
李鱼看了眼前方,亮着绿色指示灯的通道充斥着阴森森的恐怖感,而自己背后更是一片漆黑,一楼大厅中的烛光,根本无法蔓延到自己这边。
他背靠着墙,一点点的移动,摸到了开关。
啪嗒一下,灯没亮。
李鱼绝望了,他自暴自弃的滑坐到地上,抱着膝盖警惕的打量四周。
冰冷的空气贴着地板,慢慢地,慢慢地朝着青年的方向爬去,化作一条条的绳索,将他的手脚缠住。
李鱼发现异样的时候已经晚了,别说四肢,连根指头都动不了,手腕和脚踝冻得冰凉。
那股冰凉渗进皮肤,沿着血管和肌肉灌满全身,冷得人直哆嗦。
安静的走廊里,不知怎么的,响起了水声,滴答,滴答,强烈的节奏感如同催命的钟声,敲在自己心上。
李鱼只喊了一声1551,系统就很懂的回答道,“没有人。”
短短的安全通道两头,除了越来越浓稠的雾,什么也没有。
忽然想起之前去休息室取的东西,李鱼激动地问,“一哥,那张黄符呢?”
话音刚落,身上传来一股糊味。
1551,“化成灰了。”
李鱼愣了片刻,突然笑了,恐惧和慌乱跑得干干净净。
他很清楚的记得,黄符是贴着胸口放的,所以他身上的衣服还是原来那一套,只是不知道醋鬼用了什么办法,让他产生了幻觉。
既然知道是假的,李鱼自然也就不怕了,绷着脸坐在原地,等着对方自己现身。
第211章 我成了夜场领班19
手腕上的桎梏突然收紧,变成了一双冷白的手, 那双手指骨分明修长, 皮肤下藏着青黛色的凸起血管,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同时, 也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诡异。
李鱼感觉自己像一个失去了生命的破布娃娃,胳膊轻易被拉高, 按在头顶的墙壁上。
他清晰的感觉到, 有冰凉的鼻息沿着他额头往下, 一路到了唇边。
“你很聪明。”有声音贴着他的嘴唇说, “你今晚的样子真乖, 真漂亮。”
李鱼,“……”
你他妈的变态吧, 给人穿这种衣服。
李鱼没有闲心计较小细节,他现在心里发慌, 没想到醋鬼比他还聪明,居然把他守株待兔的打算看透了。
既然大家都这么聪明,那就不用绕弯子了。
他深吸口气,恍然间好像闻到了什么香味,很淡, 又有点熟悉。
一时想不起来, 他直接略过这个问题, 好言好语的跟对方打商量,“大哥你叫什么?”
没人回答。
李鱼继续说,“你生前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我是个直的,搞不了基,明天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吧,绝对合你眼缘。”
还是没人回答。
李鱼苦恼了,要不要你倒是说句话啊,不吱声忒不礼貌。
对方不说话,该说的他还是得说,嘴唇刚分开,脖子上就被狠狠咬了一口,疼得他眼眶都红了,嘴里直抽冷气。
完了完了,生气了,李鱼彻底慌了,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心再次高高悬起。
被咬的地方恰好是动脉,皮肤一破,鲜血立刻渗出来,他好像已经听见对方吞咽血液的声音。
不知怎么的,他想起了盛易明。
男人的喉结长得真心好看,弧度完美,吞咽红酒的时候透着一种莫名的诱惑。
“嘶!”李鱼疼出声,下意识闭紧眼睛。
白色的光亮从上下眼睑的缝隙落入眼里,李鱼猛地睁开眼,脸上正贴着一只手。
盛易明蹲在他面前,手掌在青年脸上轻拍着,“丁先生。”
李鱼猛地按住那只手,惊异的发现自己能动了,第一时间摸向颈侧,皮肤完好,没有伤口,衣服也变回了之前的工作服。
他现在有些分不清,到底是红月亮有毒,还是醋鬼有毒,能乱人思绪,左右人心。
青年昂起头,对上男人漆黑的眼睛,“盛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仍旧是安全通道,只是四周灯光明亮,那股阴森的寒意也消失了,头顶的空调温度正好,咚呲咚呲的音乐从白色的通道门另一边传来,将他从另一个世界拉回到现实。
盛易明把青年从地上扶起来,“我看见你进了安全通道很久没出来,怕你出事,就过来看看。”
李鱼低头拍着屁股上的灰尘,鼻尖嗅到什么,他猛地抬头。
触及到青年惊讶的眼神,盛易明淡淡的问,“怎么了?”
李鱼绷着表情,摇了摇头,“没怎么。”
垂在腿边的手指却悄悄蜷起来。
盛易明淡淡嗯了一声,转身走向前方,推开安全通道的大门。
嘈杂的声音瞬间增大两倍不止,李鱼跟上男人的脚步,很快就进了舞池。
“哟,这不是丁领班吗,一起跳会儿呗。”一张陌生的面孔突然凑近,挡住了李鱼追逐男人背影的视线。
李鱼拨开对方,“抱歉,现在是上班时间。”
那人今晚喝多了,现在是情绪最兴奋地时候,一脚跨过去,再次把人挡住。
“丁领班是不是忘了,你还欠我一顿酒呢。”
眼前的人瘦精精的,穿着超人的衣服,看着有点猥琐。
李鱼在记忆里快速翻阅,怎么也想不起这人是谁。
在夜总会工作,要嘴巴油,会来事儿,他猜测,这人应该和今天闹事的那个无赖情况差不多,当初原主为了解决纷争,顺嘴就说了一句我欠你一顿酒。
原主欠的债,必须还。
正想问他要什么酒,一道身影从侧面突然插进两人中间。
来人个子高,脸色冷,气势可怕,瘦精精的男人顿时没了气焰,酒也醒了大半,他开口,正要说什么,眼角的余突然瞥见一抹红色。
他转头看过去,瞳孔猛地一缩,“鬼,有鬼……”
音乐太过吵闹,李鱼什么也没听见,只看见男人突然疯了似的抱住脑袋,撞开四周的人,踉跄着朝着夜总会门口跑去。
盛易明微眯着眼,嘴角勾着,他转身问道,“刚刚那人是谁?”
“不认识,应该是以前来过店里的客人。”李鱼说道认真又坦诚,满脸都写着“信我”。
盛易明点了下头,回了自己之前的卡座。
李鱼看见,炒饭已经被吃光光了,桌上除了干干净净的白瓷盘,还剩下半瓶红酒和一只高脚杯。
老话说得好,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李鱼决定再为自己搏一把。
更何况,他还想证实一件事,不能就这么把人放走。
“盛先生,跟你一起来的朋友还在吗?你喝了酒,不能自己开车回去吧。”
盛易明又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架在指间缓慢摇晃,“是不能自己开,得找个代驾。”
李鱼一看对方那样子就知道,有坑等着自己,他顺着杆儿往下爬,“需要我帮忙打电话叫代驾司机吗?”
“不用。”盛易明抿了口酒,抬眸,“如果丁先生有空的话,能不能麻烦你送我一趟。”
“不麻烦不麻烦。”说完觉得自己的态度太殷切,连忙补上一句,“不过我得跟唐宋请个假。”
盛易明勾着唇角笑了,“我等你。”
李鱼也冲着他笑了一个,转过背立刻掀开袖子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啧,鸡皮疙瘩起来了。
他一边走,一边跟系统说,“1551,唐宋说得对,任务目标就是不怀好意,你发现没有,他总是主动勾我。”
1551,“笑得也挺瘆人的。”
男人的笑总是很浅,一配上那双暗沉沉的眼睛,总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李鱼犹豫了下,还是进了电梯,直逼三楼。
新办公室里,唐宋正在看最新的闹市区门面资料,他想再多开一家新店,见发小进来,还以为下班该回家了。
头也不抬的说,“等下啊,我马上就好。”
“还没到下班时间。”李鱼坐到唐宋对面,上半身趴在办公桌上,“我请一个小时假,送一位客人回家。”
唐宋这才抬头,“什么客人?找店里的人或者叫代驾不行?”
李鱼,“盛易明。”
“你……”唐宋把手里的资料一丢,焦头烂额,“你这是想登堂入室?”
“送到楼下我就回,真的。”李鱼眨巴着眼睛,乖巧得让人心软。
唐宋头一次看发小撒娇,遭不住,“那好吧,不过到了以后你给我发个定位,回来打上车了也要给我发条信息。”
最近闹鬼闹怕了,尤其是发小身边还缠着一个,必须把人盯紧。
万一出个什么差错,丁家的人能把他活撕了。
得到许可,李鱼去休息室换了衣服,顺便把黄符掏了出来。
被叠成三角的符箓像被火烧过,黑漆漆的,用手一捏就碎成了粉末,散发着烧焦的气味。
醋鬼也太凶了,连黄符都挡不住。
李鱼心里越来越没底,要是明天的纸人烧过去,人家不要,他该怎么办。
叹息着摇了摇头,将灰烬扔进垃圾桶,手刚握上门把,刺骨的寒意又顺着小腿爬上来了。
李鱼差点原地起跳,拉开门,拔腿就往外冲。
走廊里此时恰好没人,红色的地毯被射灯照得一明一暗,黑的地方像沼泽,红的地方像血潭。
也是点背,这些莫名其妙的念头刚落下,落脚的时候还真听见一阵哗啦的响声。
李鱼浑身僵硬,朝右边看去,那地方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门,门缝裂开,里面一片漆黑,却有暗红色的液体,沿着门板侧面一点点的往下流。
滴答,滴答,滴答。
一滴又一滴血水滚落下去,落到门口的地毯上,汇集成小小的一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