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观主再次泄露出他的俗人本质,“可以,一日三餐你包了。”
李鱼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自己红月亮个人手不够,今晚就留在夜总会上班了,为了上下班方便,暂时不回家住,投奔在唐宋家。
丁爸爸始终认为当个小领班没什么出息,但工作不分贵贱,冷哼一声,勉为其难的恩准了,只是勒令他每周末必须回家报道,别再让家里人操心。
宿主挂掉电话后,1551问,“现在开始看教学视频?”
李鱼调整出规矩的坐姿,点头,“开始吧。 ”
系统给出雕刻教学视频属于提炼过的精品教学,没有乱七八糟的废话和无用功。
除了吃饭睡觉,偶尔跟自己老公发发消息,李鱼的其余时间全泡在被观主临时收拾出的小房间里学习。
短短几天时间,用来练手的低档玉石堆满了一个大瓷盆,其中不少沾着血。
观主站在门口,望向屋内。
青年目光专注,手指死死抓着雕刻笔,眼看着最后一笔要成了,手突然抖一下,雕刻笔一歪,将按住玉石的另一根手指给戳到了,鲜血如注。
观主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完了。连忙走进去,扯过桌上的卫生纸,手忙脚乱的想要替青年包扎。
就在这时,他背后刮来一阵寒风。
风夹裹着浓烈的戾气,只是被轻轻碰了一下,就让人止不住的心生颤栗。
观主被那股阴风拨开后,自觉退出房间,明知道当电灯泡会招人厌,还是忍不住探出一颗脑袋提醒,“适可而止,适可而止,凡事不可太过,亦不可深入。”
最后两个字是双重含义,李鱼秒懂后脸上噌的就红了,掩饰性的埋下头,用纸巾把自己手上的指头裹成一个大包。
可惜了,鲜血极不配合,疯狂的浸染出来,白色的纸巾很快就通红一片,像开出了一朵血色的小红花。
李鱼心里慌得一批,手上的动作也没了章法。
在道观驻扎的这几天,目标几乎每天都来,有时候远远地看着,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了,会跑来咬他的耳朵。
怕自己的阴气让青年的情况加重,他咬完就跑回椅子上,若无其事的蹲着,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因为没有清晰的人脸,从李鱼的角度来看,那就是一团长条的浓雾,看着搞笑,又有点可爱。
可是有一点很不好,目标每次在他被雕刻笔划伤或者戳伤自己后,都会凶巴巴的让他别再继续了。
之前每次都是小伤,今天这个不一样,是真的被戳狠了,李鱼浑身的肌肉紧绷起来,眼珠子乱转,生怕自己的临时工作台被目标一把掀飞。
冰凉的指尖触碰过来,殷红一团的纸巾被一只看不见的手丢开,紧跟着,李鱼感觉自己的手指被卷进一张带着寒气的嘴里。
凉滑的舌头舔过指尖,血被吸走了,留下一点濡湿。
李鱼心虚的看向门口,还好还好,观主已经走了。
他估摸着男人身形所在的位置,手伸向前方,在半空中拍了拍,什么也没触碰到。
“别舔了。”李鱼废了吃奶的劲儿把手指抽走,低头一看,指头上的皮都皱了。
雾渐渐凝聚出人形,捧起青年的受伤的手,放到唇边亲吻,藏在雾霭中的脸虚无模糊,唯有眼睛是清晰的,又黑又沉。
李鱼安慰他,“就快好了,真的。”
盛易明没有出声,在这件事上他根本帮不上一点忙,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抢占了他的情绪。
他只能远远地看着,看着,不能靠的太近,又舍不得离得太远。
这种矛盾的情绪陌生又熟悉,就好像在自己不知道的年岁或者时空中,曾发生过类似的事。
李鱼是见过男人落泪的,每个世界快要离开前,这个人总是用一副快哭的表情看着他,有时候是真的掉眼泪,有时候是眼泪流进了心里,化成一句又一句执拗的叮咛。
“你等等我,我很快就来的。”
“我们手拉着手,奈何桥上就不会走散。”
“在我找到你之前,不许谈恋爱,你只能等着我,等着我来保护你,喜欢你,爱你。”
……
李鱼忽然发现,时间过了那么久,自己居然将这些话一字不落的记在心上。
靠过去,吻上一双冰凉的唇,他看见对面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颤了一下,里面倒映出自己清晰的脸。
那张脸在笑。
李鱼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我不疼,真的,而且经过这几天我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有雕刻的天赋,这才几天呢,我就快要出师了。”
盛易明攥着青年的手,目光眷恋的描摹着他的五官。
手指滑过青年的鼻尖,他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丁联,我见过你。”
李鱼觉得好笑,“你当然见过我。”
“你在红月亮工作了三个月,我一直知道你,可直到那天你受伤,我才彻底注意到你。”盛易明的声音很轻,带着回忆的味道,“从你从后巷进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不一样的,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我见过你,在很早之前,或许是在我还没有完整记忆的时候,亦或许是在我意识刚成型的时候。”
李鱼脸上空白一瞬,手指头不自觉的蜷了起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声说,“或许是上辈子呢?”
他垂下眼,感受着来自对方的冰冷的触碰,“我一直认为,宇宙中有很多很多的世界,我们现在生活的地方,只是万千世界中的一个。”
“或许,在另一个世界里,我们也曾遇见过,相爱过。”
……
雕刻的工作仍旧要继续。
两天后,李鱼已经能在不受伤的情况下,完整的在玉石上雕出符箓,只是笔画有些生硬,缺少灵气。
他一遍一遍的练习,仿佛不知道疲惫,连觉都睡得比平时少了很多。
每当停下休息的时候,他总会想起那日来自于任务目标的突然袒|露。
那些话让他隐隐有种预感——
事情快要结束了。
三天后,李鱼正式在无事牌上动刀了。
为了不出错,他每一笔都要耗费极大的专注力和精力,从早上到晚,没有休息过一刻,当天晚上八点,法器完成了。
李鱼小心翼翼的用绒布将其包裹起来,准备送去给观主看看。
急切的脚步刚迈出去,脑部一阵眩晕,眼皮子如同挂着千斤重物,猝然合上,顷刻间失去了意识。
盛易明最近将办公点搬进了道观,时时刻刻守在青年附近。
此时,他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处理堆积的公务,听见前方突然传来响声,他立刻抬头,发现本该坐在窗户前的人不见了。
男人丢下电脑,迈开大长腿冲进屋子里。
青年躺在地上,脸色很白,呼吸很轻,两只眼睛紧紧闭着,无知无觉的样子。
盛易明如同对待一个陶瓷娃娃般,小心翼翼的把人从地上抱起来,颤抖的将手贴向青年的颈侧。
好在,指腹下的脉搏平稳有力,他没有因此而松口气,又把耳朵放到了青年的胸口上。
噗通、噗通,年轻的心脏十分活跃。
盛易明眼里不知名的痛苦和暴戾渐渐平息下来,指尖却不受控制的仍旧颤抖着。
他低头埋在青年温热的颈项间,声音低不可闻,“你吓死我了。”
李鱼闭着眼睛睡着了,什么也听不见,大脑中一片漆黑,如同深远的没有星星的夜空,一望无际,广阔到令人害怕。
然而恰恰就是这样的广袤,能给人的精神和心理带来难得的宁静。
盛易明摸了摸青年被汗水沾湿的头发,终于控制住颤抖的手指,拿出手机叫了救护车。
听见救护车警报器由远及近的警报声,老观主着急忙慌从隔壁跑出来,见本该活蹦乱跳的小青年竟然被男人打横抱着从房间里出来,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他腿脚利索的跨过去,伸手扣住李鱼的手腕。
安静诊了会儿脉,老观主松了口气,“劳累过度,精神疲乏,睡着了。”
恰在此时,医务人员哗啦啦的山下上来,正在外面拍门。
盛易明将人抱出去,跟着救护车一起去了医院。
李鱼的这一觉睡得很长,醒来时手背上正戳着输液针,1551说那是营养液。
“我睡了多久?”
“正好七天七夜。”系统问他,“你前段时间缺少睡眠,灵魂力消耗过快,精神力现在也不太稳定。”
李鱼按住太阳穴揉了揉,“我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怎么消耗灵魂力。”
“别忘了,你现在在灵异世界。你雕刻东西时所倾注的专注力,下刀时心里的一遍一遍的祈愿,这些看似微小的东西,都在消耗你的灵魂力。”
李鱼很头疼,“我只是熬了几天夜也而已。”
1551说,“肉|体凡胎,是个人过于操劳身体都会垮掉的,更何况你现在灵魂本就不稳。”
系统说完顿了顿,再开口,问的是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李鱼知道他指的是谁,茫然的反问,“这就叫好吗?可是以前当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也会是这么对我的。”
1551,“如果有一天,事情和你所以为的不太一样,你会后悔吗?”
“什么事情?”李鱼知道这句很重要,赶紧追问,“你具体指的什么?”
1551又开始装聋作哑,“没什么,快去刷个牙吧,七天没刷牙,你嘴巴好臭的。”
李鱼,“……”
作为一个辅助系统,1551到现在还没失去他这个宿主,真是一个奇迹!
第240章 我成了夜场领班48
掀开被子, 随手扯掉手背上的输液针,双脚沾地的瞬间,李鱼膝盖一软, 险些摔倒。
还好他手快抓住床尾, 稳住了身体。
站在原地适应片刻, 双腿渐渐恢复力量, 他试探性的跨出去第一步。
躺得太久, 头重脚轻,多活动活动找回感觉就好了。
李鱼手脚的灵活度和协调性重回正常的第一时间, 麻利的冲进卫生间,拆了新牙刷刷牙。
他一边洗漱, 一边打量四周。
卫生间里除了普通的生活用品, 还有一个浴缸, 浴缸上方有一个嵌入墙壁的扶手。
目光一转, 到了自己脚上, 不是塑料拖鞋,而是柔软的布料家居拖鞋。
李鱼,“我在私人医院?”
“是的哦。”1551说, “最初是被救护车拉去的公立医院,因为环境不太好, 后来就被转到了这儿。”
李鱼,“他人呢?”
“给你买早餐去了。”
“他知道我今天醒?”
“不知道,但每天早上他都会去买一份,不只是早餐, 午餐和晚餐也是一样,应该是怕你醒来以后肚子饿。”
李鱼没出声,安静的洗完脸后,用力眨了眨眼,直到眼眶里的水汽被蒸发。
将毛巾搓洗干净,挂回到架子上,“这几天他被吓坏了吧。”
“那是当然。”系统用平板的声音说起来,“你昏迷的头一天还好,第二天他就受不了了,先是带着你转院,然后又从国内外各个地方请来各种专家,但大家得出的结论都一样,你只是睡着了。”
李鱼也很惊讶,自己居然能一次睡这么久,用屁股想也知道这不正常。
以前的秒睡还能安慰自己只是睡眠质量好,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卫生间外响起咔的一声,有人进来了。
李鱼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阵东西被打翻的哐铛声,紧跟着是一阵凌乱的脚步。
拉开门,一道人影从面前掠过,他连忙伸手,在那人冲出门的最后一刻拉住他的手腕,“我在这儿。”
男人往外跑的速度太快,没有在第一时间刹住,惯性将李鱼整个从卫生间里带了出去,他的身体结结实实的撞进了对方怀中。
轰然那一声,男人的后背撞上门板。
李鱼攥着他胸口的衬衣抬起头,紧张的问,“撞疼没有啊?”
盛易明没有说话,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过了会儿,他用手轻轻捏了把青年的脸蛋,软的,温热的,对方眼里明显滑过一丝懊恼。
“醒了?”男人声音呢喃,有些不敢相信。
“我真的醒了,不信你再摸摸看。”李鱼抓着他的手放回到自己脸上,嘴角挂着晃眼的笑。
盛易明的掌心贴上那张脸,动作很轻的摩挲,但很快,他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近乎是克制的突然后移,托住青年的后脑勺。
这个吻来势汹汹,克制又放肆,李鱼的嘴皮子都要被磨破了。
男人这七天以来的不安,通过湿咸的亲吻传递而来,让人不忍心去拒绝。
虽然喘不过气,但李鱼没有做出任何抗拒,两条胳膊顺从的揽上男人的脖子,指腹贴住他的头皮,给凶狠的小猫顺毛似的,轻柔的捋着他的头发,时而捏在后颈的皮肉揉上两把。
盛易明的情绪平静下来,拇指揩掉青年唇边的水渍。
看清面前的脸,李鱼眉头一皱,“你怎么这么憔悴。”
盛易明抬手摸了把下巴,胡子拉碴,扎手得厉害,因为长时间的担心,他眼睛里到处都是血丝,诡异恐怖。
意识到自己形象不过关,他按住青年的肩膀把人转过去,推进了卫生间,拆开一次性的剃须刀开始打理自己。
中途李鱼想走,被男人用大长腿给勾着膝盖带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