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发毛,问系统,“三百年前,大佬也是这样?”
“血族天生嗜血,杀戮藏在他们骨子里的本性,更何况他还觉醒了始祖血脉。”1551道,“当时教皇妥协,完全是因为目标杀伤力太大。”
应寒给他的感觉,最初是不合群,随后是只跟他合群,现在嘛,这不血族,应该是狼人。
李鱼眼睛一眯,突然开口,“你之前说他只杀过畜生,没杀人。”
1551,“你以为教皇他手底下的是好人?娈童、强奸、屠杀投诚,不是畜生是什么?”
李鱼没吭声,当初为了应付考试,他曾看过一些远古地球历史,某些教廷确实表面圣洁,背地里比谁都脏。
远方传来一声吼叫。
同化人们如同自带发条的,停下动作,迅速溃散逃窜,消失在了树林中。
应寒揩掉嘴角的污血,目光穿过茂密的树叶,跟另一双眼睛对上。
隔了十万八千里,李鱼都能听到空气中的滋滋的火花声。
他放眼看向四周,黑红的马赛克铺了一点地,“这些怎么办?”
应寒,“会有人处理。”
李鱼挠挠下巴,猜测应该是政府的人。
血族里出了异类,害了这么多人,政府方面不会善罢甘休,目标接下来铁定有麻烦。
好不容易维持几百年的平衡,被打破了。
手腕被男人扣住,应寒刚要说什么,一群下属急忙跑来。
“刚刚收到消息,实验室里的数据全部被毁了。”
那是大家将近一年的心血,眼看着马上要有起色,如今全没了,只能从头再来。
应寒薄唇抿了抿,“先回去。”
古堡除去仆人,共有一百一十六名侍卫,普通的偷袭或是进攻,根本无法攻下实验室,可见这次侍卫队伤亡惨重。
格蕾丝家门口。
米月正抱着丽莎轻声安抚,尝试着让她说出父母的去向。
这世界上绝大多数母亲都视儿女如生命,尤其是格蕾丝,那么宠溺孩子的一个人,不可能丢下丽莎,自己逃跑。
米月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只是不敢相信。
听到父母的名字,小姑娘在她怀里抽抽嗒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浑身颤抖得厉害,小手死死抓着米月袖子,“妈妈,妈妈她……”
说到一半,小姑娘突然激动,啊的尖叫,四肢不停挥动,挣扎,像是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东西。
米月懊恼自己的心急,将孩子抱紧,温言细语的哄着。
妈妈两个字,就像是打开恐惧的阀门,那些可怕的画面,争先恐后的钻进她的脑海,摧残着她稚嫩的心灵。
“夫人。”
低沉的男音传来,米月这才看见,儿子回来了。
她对这年轻的公爵有所忌惮和畏惧,态度拘谨很多。
李鱼从她手里接过丽莎,刚张嘴,脸上就被挠了一道,尖叫声贴耳膜炸开。
应寒瞥了眼米月手里的圣木,额角突突直跳,强迫自己伸手,桎梏住小姑娘乱动的双手。
米月以为他要动粗,尖叫道,“你会吓坏她的。”
“我没有恶意。”应寒低声着,突然扣住丽莎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的眼睛。
小姑娘的挣扎和尖叫嘎然而止,直勾勾的盯着。
应寒的眼里有红色闪现,手指捏了捏小孩儿的脸,动作是完全不同于表面的温柔。
李鱼心里啧啧,要是目标能当爹,一定是个好粑粑。
“告诉我,爸爸妈妈去哪儿了?”男人诱哄。
丽莎的睫毛微微颤动,眼底有一丝挣扎,随后盯着男人的眼睛说,“爸爸跑去小树林了,流了好多血,妈妈……妈妈身上好多伤,她把我关在了地下室,让我躲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去了哪儿……我要妈妈,我好想她……”
应寒垂下眼,“睡一觉,等醒来,就什么都忘了。”
他打了个响指,丽莎的上下眼皮黏在一起,睡着了。
“再去树林搜查一遍。”应寒下了命令,指了个人,“你跟我去屋子里搜。”
李鱼把睡着的丽莎交给米月,“我跟你一起。”
应寒看了米月一眼,“好。”
格蕾丝家的总共三层,一层和二层都已经搜查过,只有阁楼还没去。
通向阁楼的地板有些老旧,踩上去嘎吱嘎吱,因为光线的缘故,他也是无法分辨,梯子上的暗色斑点,是血迹,还是木纹。
“你说她还活着么?”话问出口,李鱼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应寒一言不发,只是握住他的手,继续往上。
凭借嗅觉,他基本已经确定格蕾丝的位置,没说只是想多给青年一些时间,做好心理准备。
小阁楼上是备用的客房,床被乱翻,椅子歪着。
浅黄色的松木地板上,有两条血色的拖痕,从放门 ,一直延伸向卫生间。
卫生间的白色木门,仿佛成了生死的分界线。
李鱼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有原主和格蕾丝一家相处的点点滴滴,也有上次,自己去格蕾丝家寻求帮助,那位笑容亲和的阿姨,送他馅饼时的画面。
他闭上眼睛,推开浴室门。
窗外的风吹进来,浴帘舞动,露出一条搭在浴缸上的腿,上面有几条深可见骨的,用钝器带出的伤痕。
李鱼握着男人的手一紧,加快步伐,用力拉开帘子。
格蕾丝的瞳孔放大,死死盯着天花板,脖子扭曲的靠在浴缸上,露出侧面的两个血洞。
她的皮肤已经成了灰白色,身体干瘪得如同一棵垂死的老树,鲜血仍然从伤口涌出去,争抢着要把浴缸里的水染得更加艳丽。
李鱼牙关紧咬,另一只手用力掐住掌心。
应寒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单手将青年攥紧的手撑开,“走吧。”
李鱼嗡声嗡气的嗯一声,抽出一只手盖住眼睛。
他没哭,就是觉得眼前的画面太过残忍。
尼克简直就是个变态的疯子,如果血族真的由他领导,这个世界就乱套了。
李鱼拿开手,平静道,“丽莎醒来真的会忘记这些事吗?”
“会的。”应寒说,“我保证。”
李鱼弯腰,伸手格蕾丝抱出来,走到客厅的时候,前去树探查的人带回了格蕾丝丈夫尸体,血已经被吸干了。
他怕米月看见了难受,从后门出去,让人找来两块床单,暂时将两具尸体裹起来。
米月看见儿子身上新添的血迹,什么都明白了,把头埋在丽莎身上,隐忍哭泣。
来的时候,大家只是担忧,着急,返回的时候,这些浅表的情绪已经发酵为愤怒和仇恨。
一路上,车内的气氛沉重得可怕。
车子爬坡到一半,被迫停下。
通往古堡的山路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人。
平静三百年的德古拉古堡,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凌乱,沾满鲜血。
古堡内,墙壁、地面,就连后花园的矮灌木上,都是鲜血和内脏。
喷水池边的没有一只白鸽,倒是许多红眼睛的乌鸦停在地上,低头啄着什么。
石阶上,有女仆正在帮忙给侍卫队的人清理伤口,几乎每个人身上,脸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
听见声响,女仆回头,望见主人满身的鲜血怔了怔,“公爵阁下,您还好吗?”
应寒颔首,随后看向那名侍卫,“艾尔呢。”
侍卫声音嘶哑,“艾尔先生正在实验室里,阁下,那些数据全被毁了,我们……”
“先去休息。”应寒从他身旁经过,按了他的肩。
那名侍卫立刻像打了鸡血似的,激动得热泪盈眶。
李鱼,“……”
这感觉,就像被帝王鼓舞的士兵,不需要任何嘉奖,只需要一句你很棒棒哦,他们就愿意为帝王出生入死。
除了骨血里对始祖血脉的臣服,应该还有忠诚和崇拜。
正如下属所说,实验室被袭击了,所有数据都化为了灰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硬盘,还是个被火融烧过的。
艾尔蹲在地上,扯着头发自责。
在他看来,无论公爵阁下在不在,作为管家,他都应该,并且有能力守好德古拉庄园。
今天,现实给了他狠狠一耳光。
他就像个废物一样,眼睁睁看着古堡被那群不人不鬼的东西破坏。
侍卫长拍拍他的肩膀,“你已经尽力了,先去处理伤口,换身衣服,阁下应该要到了。”
脚步声传来,两人一起扭头。
应寒踏进实验室。
这地方应该被大火洗劫过,墙壁和残存的试管烧杯上已经被熏黑,电脑和仪器就更不用说了,无一幸存。
凌厉的视线落到两人身上,“侍卫长留下,艾尔,跟我去趟联邦大厦。”
他必须比高层先行一步,只有这样,血族才不至于太被动。
艾尔,“阁下,这次的事情是我的失职。”
艾尔跟在他身边的时间最长,应寒了解他,迂腐、固执,爱钻牛角尖,但也足够忠诚。
“不关你的事。”
应寒看向侍卫长,“通知血族其他人,封锁凯撒酒店。”
凯撒酒店的平均客流量是两百人,从同化人的数量来看,尼克正式进行人体试验,至少应该有一个月以上。
而前期的部署和准备工作,以及实验研究,应该要追溯到半年前,甚至更久。
是他低估了尼克的疯狂。
古堡被笼罩在一团阴云之下,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
米月抱着丽莎,丽莎怀里放着红豆杉。
于是,笼罩在众人头上的阴云变成了泥石流,一个小时前英勇作战的血族们,不要命的躲藏。
李鱼在心里默念,这玩意太大,凭空不见的话,我马甲就穿不住了,你们再忍忍。
回到房间,米月把睡着的小姑娘放到床上安顿好,回头就看见儿子站在阳台上,冲着楼下挥手。
她知道儿子在看谁,过了会儿喊道,“诺诺,你进来。”
李鱼回头,“怎么了?”
米月从床边站起来,注视着青年的眼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李鱼低头看着脚尖,“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两人没把话挑明,却清楚知道对方的意思。
见米月沉默,李鱼心里打鼓,特别害怕从她温柔的眼睛里看见失望,伤心。
过了许久,对面传来一声叹息。
“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米月说,“即便我现在并不能完全接受。”
李鱼惊讶的抬头,一时间心里有好多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米月笑着摸摸他的头,“傻孩子,别愣着了,出去吧,我有点累,想躺会儿。”
李鱼欲言又止,“好。”
他抱着木头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看见米月正背对着他抹眼泪。
李鱼心里难受,回到自己用手机百度,怎么在出柜以后安慰爹妈。
百度首页上,有一条即时新闻。
新闻的配图上有一团红色马赛克,大意是说最近某些城市拉响了红色警报,如无必要,最好不要外出,更加不要去人多的公共场所,甚至连学校都停课了。
另外,新闻还告诫大家,如果有家人情绪突然暴躁,发狂,一定要立刻送往医院,这很可能是感染某种最新病毒。
如有藏匿,后果不堪设想。
报道内没有提及血族,但也足以让普通民众产生恐慌。
李鱼脸色发沉,跑出房间绕了一圈,终于找到一名女仆,询问她古堡是否有木工。
公爵带回来的人类青年拥有圣木的事,已经传遍了,女仆吓得浑身抖嗦。
要知道,他们连普通的木钉都无法抵御,更何况是传说中能杀死恶魔,困死始祖的圣木,即便是强大的公爵阁下也不例外。
可偏生青年很可能是未来的公爵夫人,他们不敢动他,只能躲着。
女仆战战兢兢,“有,有的,木匠就后面的在小楼里。”
李鱼怕把人吓哭,自觉拉开距离,“我自己去就行。”
宋安好像也在那儿,正好去看看。
小楼里,木匠正在修理今天被撞坏的木门,宋安则蹲在地上,单手磨刀。
他好几次差点归西,还没出息的吓尿来一次,必须尽快提高战斗力,免得下次还那么菜鸡,得等人来救。
一想起今天发生的事,宋安就头皮发麻,很容易联想到杰克发狂的样子。
他叹口气,问旁边的木匠,“今天到底回事?”
木匠是个真正的匠人,脑子里只有木头和刻刀,“我也不太清楚,帮我把那块红木……”
话说一半,突然倒抽口凉气,用力按住胸口。
宋安吓傻了,“老哥,你没事儿吧?”
李鱼是在来的半道上取出到红豆杉,看到到地不起,一脸惊悚的老爷子,他默默停在原地。
“您好,我是来借切割机的。”
见老爷子浑身抽搐,他往后退,“您还好吧。”
木匠大喘气,捂着胸口一劲儿摇头,“你别过来。”
李鱼受伤,委屈。
现在的他就是一颗行走的榴莲,处处招人忌惮排斥,可榴莲明明是甜的,吃进嘴里丝滑软糯,人间美味。
青年退到十米开外后,木匠感觉好受些了,扯着嗓子吼道,“你有什么事?”
李鱼大声说,“师傅,我借用一下切割机。”
宋安站在中间,被两人吼得耳聋,索性当起传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