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局一触即发,李鱼拖着无力的身体,躲在角落里吃瓜。
等时机到了,再丢瓜皮冲上去。
两人战斗力旗鼓相当,打得不分上下,撞击声不断,撞碎的墙壁一个接一个倒塌,尘土飞杨。
李鱼捂住嘴,“1551,他们人呢。”
1551说,“你的西北方,好像要往停车场去。”
李鱼心头一亮,停车场嘛,杀人放火的好地方。
停车场里,承重柱被两人打得开裂,墙皮簌簌的往下落。
尼克单手捂住腹部,脸色阴鸷,他举手看了眼,伸出舌头舔着自己的血。
他对面,应寒好不到哪儿去,胳膊和大腿全是伤口,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人血对血族来说,除了是食物,更是一种能量补充剂,他能感觉到,他的杂种哥哥比前更强了。
尼克吐掉一口血唾沫,捡起两人打斗中掉落的钢筋,闪身借着停车场的各种遮挡,欲从后方偷袭。
应寒弯腰躲过,同时脚下一绞,将人绊倒。
他抽过尼克手里的东西,猛力插穿他的肩胛骨,深入水泥地面。
尼克咬牙硬撑,强忍住肩骨被折断的危险,撑起上身,反手一拳。
趁对方躲避,他用力将固定住自己的钢筋从地上拔出,踉跄后退,靠在一辆车上。
他仰头大吼,不到十秒,停车场出口传来声音。
堵在巷子两边的同化人受到感召价,冲了进来,还没靠近,就被一股大力冲散。
鲜血四溅,肉末横飞。
李鱼一下来,就看到这幅如同摩西分海的画面。
不同的是,摩西分开海水,暴露出来的是可让人行走的海底,应寒经过的,却是一条血路。
有了上次的经验,不用宿主开口,1551主动替他打开马赛克。
李鱼松口气,猫着身体从一排排车后摸过去。
尼克被肩膀的伤势掣肘,已经由主动攻击变为被动攻击,一个不察就被应寒抠住喉咙。
因为上次受伤,他声带受损,如今说话低哑难听,这个人是故意的,故意在羞辱他!
应寒微微勾唇,“我的统治不会终结,该终结的是你。”
尼克愤恨的眼神陡然一顿,错愕的张着嘴,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
一只手刺破皮肉钻进去,把玩似的,搅动里面的器官。
“我要杀了你!”尼克拼尽全力,抬腿顶过去,捂住腹部摔到地上,又挣扎着爬起来。
血,必须马上吸血,他不能死。
筹划了这么久,权利的宝座就在前方,他说什么也不能放弃。
尼克转身要走,被硬生生拖回去,他眼底寒光一闪,从后腰抽出一把匕首,直直朝应寒的胸口插去。
匕首被灌入巨大的力气,轻松刺入肌理。
“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尼克语气阴森,“马上,你的身体就会全部麻痹,我会用汽油浇透你,然后一把火引燃。”
死寂的心脏似乎跳动了下,又仿佛没有,应寒捏住不断用力往下的那是那双手,他双腿施力,正要反击,突然瞥见一只偷偷摸摸的小老鼠。
李鱼竖起手指压在唇边,轻手轻脚的靠近。
见最痛恨的人一动不动,尼克嗜血的舔着牙齿,“我没有从米诺身上闻到血族的气息,你还没来得及初拥?那真是太遗憾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温柔的……”
邪肆扭曲的面部突然一僵,浓郁的圣木的气息从背后包裹而来。
尼克想要逃跑,双手却被应寒死死桎梏,无法逃过。
李鱼,“1551,瞄准器。”
光屏平行在尼克背上,交叉点处,就是心脏位置。
李鱼闭上眼睛,举起木钉用力往下一锤,冰冷的血溅了他一脸。
尼克的身体僵硬倒地,后背以木钉为中心,正在急速腐烂,散发出一股怪味。
地上仅剩的几个还能动弹的同化人,如同断线的木偶,当场昏迷;医院里的隔离室内,正处在发狂边缘的感染者,突然停止打砸,茫然的望着自己的双手;凯撒酒店里,因为被禁止出入,而发狂乱骂的可人,突然平静了下来……
事情结束了。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尼克眼底的疯狂仍在执着,明明他才该是血族最强的领导者,而不是那个血统不纯的低贱混血。
看着背着马赛克的人,李鱼动了动嘴,忍下来。
他怕再说一次反派死于话多,这人气得当场嗝屁。
负责扫尾的人类部队很快来到停车场,漫天的血腥味与清洗剂和消毒水混合,味道一言难尽。
地下酒吧的人不明外部情况,瑟瑟发抖的蜷缩在一起,见两个浑身是血的人走来,吓得吓得惊声尖叫。
那个身材更为高大的男人,一个眼神飞过来,尖叫声骤然止住,集体安静如鸡。
小个子的则要温和很多,笑着说,“没事了,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闻言,众人热泪盈眶,你抱着我,我抱着你,庆幸的欢呼。
这次的事情告诉他们,好奇心能不能害死猫不知道,但真的能害死人。
应寒胸口的伤不轻,再往前半公分就是心脏。
李鱼心疼坏了,一边帮忙包扎,一边呼呼,完事以后不放心地问,“真的不用医生?”
“不用。”男人斜靠在床上,衣衫敞开,伸手把人勾过来按进会怀里,手指捏住青年的发尾把玩。
李鱼抬手摸了摸绷带上的蝴蝶结,“怎么了?”
“没怎么。”应寒喉结动了动,欲言又止。
李鱼哦了一声,摸摸脖子上的结痂,问,“我也会变成吸血鬼么?”
应寒垂眸看了他几秒,声音滞涩,“不会。”
他只是单方面的吸了青年的血,不算完成初拥。
李鱼皱了皱眉,仰头问他,“你想吗?”
想,怎么会不想,完成了初拥,他们将有漫长的时间相守,但他不能,漫长的生命是需要代价来换的,他舍不得青年像自己一样,失去做人的乐趣。
“不想。”应寒按住想要起身的人,“但我会跟你一起长眠。”
李鱼感动坏了,“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
“我不想。”应寒面色漆黑的打断,闭上眼睛装睡。
用餐时间,女仆来敲门。
李鱼肚子早就咕咕叫了,看了眼时间,估摸着是开饭了,兴奋的用胳膊肘撞男人的肋骨。
应寒这两天体力消耗过大,难得抱着人睡个安稳觉,大手捂住青年脸,“别吵,陪我在睡会儿。”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李鱼托住男人的手腕抬高,翻身滚下去,走到门门口时,床上的人醒了。
应寒直勾勾的盯着他,“去哪儿?”
李鱼拧开门把,“吃饭。”
“哦。”应寒翻了个身。
男人健壮的身躯微微蜷缩,怪可怜的,人在生病的时候都是很脆弱的,容易想东想西。
李鱼探头出去,“是开饭了么?”
女仆,“是的先生,夫人和丽莎小姐已经下去了。”
李鱼回头看了眼,“能帮我端上来行么,我不放心他一个人。”
女仆疑惑,侍卫队增加了不少人,二十四小时巡逻,政府方面也说关于血族的事情过后再议,内务外务暂时都不要公爵阁下操心,没什么不放心的。
“是公爵阁下的伤势加重了吗?如果需要,我马上叫医生过来。”
“没有。”李鱼再次回头,男人蜷缩得更紧了。
女仆不再多问,按要求把饭送上来。
李鱼把饭菜放到茶几上,其中有一杯红色的粘稠液体。
端着闻了闻,橙子味儿的。
他把血液橙汁端过去,“要我喂你吗?”
应寒蜷缩的身体微微放松,没吭声,随即又听见青年说,“不吭声我就走了。”
“要。”男人舒展身体,衣衫敞得更开了,骚得不行。
李鱼知道他打什么注意,那事儿他们在地下酒吧做到一半,现在风已停,但还不是浪的时候,目标的伤还没好。
他侧身,半个屁股挨着床沿,将杯口抵在男人唇边。
估计是饿狠了,应寒喝得又快又急,李鱼嘴角抽了下,所以说装逼害己,真以为他眼瞎没看出来?这逼就是在装可怜。
记得上次男人受伤,也是这样。
李鱼心里涌现出一股父爱,想把这个缺爱的老男人抱在怀里揉两把。
应寒的伤口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彻底与痊愈,刚拆完绷带,艾尔匆忙赶来,说是上面的人传话,明日下午召开紧急会议,重新讨论血族和人类如何相处的问题。
会议当天,男人走得早,李鱼睡到自然醒起来,看到米月正在给丽莎整理衣服。
他摸摸鼻子走过去,“要出去?”
女仆走上前小声说,“夫人说要回去。”
回不去的,之前住的那片因为被同化人袭击过,如今已经被封锁,新的安置场所还没定下来,大家目前全住在收容所内。
米月对此毫不知情,听儿子说了以后,秀眉微蹙。
她留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身边还多了个丽莎。
李鱼好说歹说,总算把人劝了下来。
过后吃早饭的时候,他问系统,“账户里有多少钱了?”
系统说了个数字。
李鱼掰手指头算了算,租房子也够了,当天晚上他就上网浏览了下,租了套小公寓。
米月得知以后,第三天晚上就搬了出去。
李鱼想走,男人不干,把人安顿好后,又被司机拉回城郊古堡。
当天晚上,解决完一切事情的两人,终于可以浪了。
李鱼特意洗了澡,穿着一套公爵阁下以前的睡袍,下面挂着空荡。
刚出浴室,人就被抱起来,后背抵在墙上。
这种高难度的姿势他第一次试,紧张、兴奋、羞涩,还有一丝丝尴尬,不敢看男人的眼睛。
青年的头发没来得及吹干,湿漉漉的水珠,顺着脸颊滚进胸口。
屋子里亮着壁灯,光线昏黄微暗。
应寒背对着光线,大半张脸被盖在阴影中,显得眼睛越发深邃黑亮。
李鱼按住他的肩膀,身体被迫耸动,透过男人的眼睛,他看到了一副奇异的画面。
一艘庞大的巡航舰,开进了一个山洞。
舰艇似乎在做什么神秘探索,进进出出,一会儿开一会儿慢,一会而加速一会儿减速。
半个小时后,李鱼被翻了个面,男人不许他再看,要他面壁思过。
“还没好吗,已经好久了。”李鱼胳膊酸痛,废了老大劲儿,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宝贝儿累了吗?”应寒声音沙哑,一只手抱住青年回到床上,另一只手伸进抽屉里掏东西。
李鱼好奇瞅了眼,操了一声,是菊花膏。
“你哪儿来的这东西!”
管理局的东西小世界不可能有同款。
“这不是你买的?”男人单手弄开盖子,抠出来给心爱的小花施肥。
“女仆从换下的裤子里找到的。”将沾着剩膏药的手指放到青年鼻尖,“你闻闻,香的。”
李鱼,“……”
他以为这东西是事后药,没想进行中也能用。
一罐多用,服气。
这东西看着小罐,却极其耐用,一晚上下来只消耗了一点点。
应寒对这玩意儿非常满意,特意派人研究,无果。
李鱼心里哼哼,能研究出来才怪,管理局出品的东西都蕴含大智慧,小世界不可能搞出来。
但很快,他就开始慌了,男人对搞事情有独钟,需求旺盛,他怕不够用。
这一怕,就怕了一辈子,直到李鱼快死了,菊花膏还没消耗完。
这天上午,阴雨多时的天终于转晴,他躺在外面晒太阳,没多久就昏昏欲睡,不省人事。
再醒来已经是凌晨一点,李鱼发现自己正被放置在铺着红色天鹅绒的棺材里。
昏暗的卧室里,男人正在低声跟医生交谈什么,随即发了很大的火,还砸了东西。
医生们瑟瑟发抖的重复,“阁下,我们真的无能为力了,人类的生命就是如此短暂,再尖端的科技也无法让他们像我们一样,拥有无尽的生命。”
漫长到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应寒挥手让他们离开,只留下艾尔。
李鱼努力睁开眼皮,听见目标在跟下属各种交代身后事宜。
很快,身旁空荡的位置被填满。
应寒面对着爱人躺下,温柔亲着他的嘴唇,将人勒进怀里,嘴里哼着低缓的调子,像在哄小孩儿睡觉。
李鱼望着眼前的男人,皮肤冷白,五官精致,天神给血族降下了诅咒,却也带给了他们额外的惊喜。
不死,不老。
应寒摸了摸爱人的脸,“睡吧,别怕,我陪着你。”
两人都知道,这个睡并非暂时,而是长眠。
一个长眠百年后重新苏醒,一个化为白骨,与世长辞,再不会醒来。
在后半段人生中,系统从没主动提过离开,每次问,都说暂时不能走,要等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听说血族长眠后醒来会忘记前事,李鱼觉得这样很好,两个人也算是手拉手,走过了一辈子。
艾尔站在棺材外,“公爵阁下,封棺了。”
随着话音落下,沉重的棺盖被一点点推上来,隔绝了一切光线。
李鱼抓着男人腰上的西服,安静闭上眼睛,在黑暗中数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