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靳懒懒道:“有事随时叫我。”
他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枚青黑龙鳞。
烛龙之鳞。
第18章 偷猫
龙鳞凤羽,向来是世间难求的宝物,对于龙凤来说,更有特别的意义。
至少,裴时易是不会随便把自己的毛送出去的,凤凰一向有收集落羽的习惯,如若成婚,就用来装饰自己的居室。
裴时易自然也攒了一大把,他百多年未必掉一根毛,因此宝贝得厉害,从来没送出去过。像薄靳这样的……
他忽然想起现在年轻人整天在网上喊什么“掉发快秃了”顿时一激灵——薄靳不会年纪轻轻的就脱鳞吧?
裴时易眼神中带了点同情,不仅没找茬抬杠,还抬手在薄靳肩上拍了拍:“好,谢谢。”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奇迹。
薄靳垂眸,在裴时易手上扫了一眼,随即移开目光:“我走了。”
裴时易收回手,一挥:“我回去了。”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锁上了猫咖的大门。
他一进门,翻糖就滚到他面前。
裴时易把她抱起来,捏着四个爪爪挨个看过,确定毛毛没有长到让翻糖打滑的地步,这才放下她。
翻糖作为布偶狗,非常喜欢和顾客互动,猫咖里运动量最大的就是她和铜钱,翻糖又是长毛猫,不及时修剪jio毛,很容易踩滑。
这也是裴时易在学习了长毛猫的护理后才知道的。
翻糖在裴时易腿边绕了个八字,软绵绵地叫唤起来。
小黏人精和人黏了一天还不够,晚上下了班还要蹭老板。
裴时易被她卡着不能走,于是俯身笑眯眯道:“翻糖要洗澡了吗?”
翻糖作为刚成精的小猫咪,当然不喜欢洗澡,恹恹地放开裴时易,喵一声躺在了云潮面前:嘤。
裴时易走上二楼,身后跟着一串毛球,蛋黄身上背着两只小玳瑁,一边吨吨上楼,一边忧心忡忡道:“老板,咱们今晚要不要有个猫守夜?”
裴时易挑眉:“守夜?为什么守夜?”
云潮走在他身边,道:“蛋黄应该是担心今天白天来的那个男人,那个抗摄像机的男人身上有很驳杂的妖气,但味道还是人,身上的妖气显然来路不正。我看他进来之后看猫咖所有猫的眼神都很……贪婪。”
翻糖不太懂,但从云潮的语气里听出了点风雨欲来的压抑感,忍不住依偎过去,被云潮安抚地舔了耳朵。
裴时易莞尔:“我在呢,好好休息吧,不会出事的。”
铜钱上蹿下跳,爬上扶手之后瞄准裴时易的肩膀,一蹬腿把自己发射过去:“老板!”
裴时易稳稳接住他:“嗯?”
铜钱甩着尾巴,兴奋道:“我们今晚还是在楼下守夜吧,万一那男的心怀不轨怎么办?”
裴时易捏着铜钱的耳朵,好笑道:“你就是想玩吧。”
铜钱抖着耳朵,嘿嘿傻笑。然而铜钱不靠谱的想法一提出来,几只毛绒绒的眼睛全都亮了,就连一向稳重的云潮都不例外。
也是,指望猫这种生物多稳重,那不是天方夜谭吗?
裴时易摇摇头,当然不能同意这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混蛋在楼下睡觉,那摄像师未必会来,就算来,也未必不带人。
铜钱舔舔嘴巴,遗憾道:“好吧。”
裴时易洗过澡,把猫窝整理一遍。
今天是松糕第一次在猫咖过夜,猫窝是刚拿出来的,不如睡惯了的舒服,还有点新物件的微妙味道,对于嗅觉敏锐的神兽来说是种折磨,裴时易担心松糕不习惯。
蛋黄道:“松糕来我这睡吧。”
他的是超大号汉堡猫窝,又软又透气。
云潮的“女王榻”紧挨着小翻糖的“公主床”,闻言嘲讽道:“你有地方给松糕睡吗?”
别把孩子挤得长不大。
蛋黄吸了吸肚子,哀怨地瞥了云潮一眼。不过云潮说的是事实,两只小玳瑁那么黏他,晚上睡觉都要爬回自己的窝。
铜钱的窝被他自己推到了架子上,别的猫进门就进窝,他还得上个楼。
裴时易看着他们一个个窝进自己的小窝,这才关上灯:“晚安。”
六只猫窝里睁着七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传来齐刷刷的声音:“老板晚安。”
可怜巴巴的翻糖和小玳瑁不会说话:“喵——”
裴时易失笑,轻轻关上门。
……
玉川市不为人知的角落
“你确定没看错?那猫咖里面都是猫妖?”
甄志章紧紧抓着手里的杯子。
朱横一口喝干啤酒,道:“视频里看不出来,但我还能骗你吗?”
甄志章犹豫道:“正常人哪能养到那么多猫妖,你确定那个猫咖里都是普通人?我可听说了,咱们国内也有挺多能人异士,跟国外可不一样。”
朱横道:“我还能不注意这个?放心吧,都是普通人,老板还是个小白脸,虽然高但是瘦,别说有什么本事了,打架估计都不行。关键是猫,我准备了加过药的肉,到时候丢进去,猫吃完就倒,我们直接背走。”
老板还不如猫难搞,那些可不是普通的猫,朱横自己肯定是打不过的,只能今晚做足了准备搞偷袭,最好悄无声息地拿下猫,为了这个,他重金买下的外国货灌进了肉里,保证猫一闻就饿,一口就倒。
全程不惊动人类老板,毕竟普通人没有任何用处,还会带来连串的麻烦。要不是朱横一个人怕出差错,他绝舍不得找个人分好处。
甄志章心动不已,然而他还有点稀薄的道德观念,这行为就是偷,他一时举棋不定。
朱横道:“你只要帮我望风就行了,事成之后分你一只。那可是猫妖,哪怕不用来补身体,在国外也是抢手货,那些巫师可都盯着,卖出去净赚好几百万。”
甄志章心中的天平越来越倾斜。
朱横循循道:“你想,那个猫咖老板就是个普通人,我们放任他养着妖怪,那不是害了他吗?我们不是偷,我们是为了普通人的安危着想。”
甄志章一咬牙:“好!你说得对!”
他是为了人类的安全!
两人凑在一起合计了几回,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悄悄出发前往猫咖。时间是朱横掐好的,到达猫咖正好是凌晨两点,大部分人处于深沉睡眠中。
猫咖的灯都灭了,窗户锁着,窗帘也拉起来,根本看不到里面。
因为紧张,甄志章一直在咽口水,撬锁的手打着颤。
朱横贴着墙听了一会儿,里面丁点声音都没有,他拨开甄志章,手贴在门锁上,只见微弱的红光闪过,猫咖的门悄悄打开了。
朱横原地等了几分钟,仍旧什么动静都没有,他忍不住露出得意的表情——果然,他这样已经脱离普通人范畴的异能人士,干什么都轻而易举。
他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肉,猫着腰进了猫咖,一股人类闻不到气味在猫咖扩散开来,朱横回头催促:“别犹豫,抓到猫就直接塞进袋子里,闷不死。”
二楼
云潮在猫窝里伸了个懒腰,优雅地舔了口前爪。
蛋黄悄无声息地叼起两只小玳瑁,缩进了自己的猫窝。躺下时,蛋黄瞄了一眼头顶的猫爬架,铜钱的猫窝早就空了。
两只小玳瑁已经闻到了味道,刚要叫唤,被蛋黄果断拍进了小窝:“喵。”睡觉。
云潮左右看了眼,翻糖和松糕睡得正香,平日里端肃的小狴犴吐出一截粉嫩嫩的舌头,睡得昏天黑地。
云潮眼中露出点笑意,甩着蓬松的尾巴从门缝挤了出去。
铜钱蹲在二楼的扶手上,伸着头看楼下,眼睛亮得吓人。听到身后的动静,他回头和云潮对了个眼神,咧咧嘴,无声无息地滑了下去。
云潮原地坐下了,等着蠢货自寻死路。
朱横全然不知“猎物们”已经醒了,正拿着肉,压着嗓子叫唤:“咪咪——”
铜钱坐在扶手上,心道:咪你亲姑爷,真当爷是猫?
他跳下扶手,出现在朱横面前,饶有兴趣地看对方拿着一块还滴着血水的肉在自己面前晃悠。
朱横小声道:“咪咪来,来吃肉。”
他用刀子割开肉块,血水嗤的涌出,都滴在猫咖的地毯上。
铜钱闻惯了猫咖里清新的果香、醇厚的奶香或者裴时易身上烈日般惹人昏昏欲睡的味道,腥甜的血腥味让他生理性的不快起来。
还有血渍……老板会疯的。
铜钱眯起眼睛,爪尖弹了出来,正要走过去解决这碍眼的男人,突然发现门口居然还有一个拿着口袋的干瘦男人。他立刻改了主意,走过去假装吃了一口,吧唧摔在地上,还抽搐两下,仿佛昏死过去。
演技吊打一片小鲜肉。
朱横狂喜,心道:果然有用!畜牲就是畜牲,没脑子哈哈哈。
他捡起铜钱,示意甄志章赶紧过来装袋,自己则掏出另一块肉,缓缓走向二楼。
甄志章颤巍巍走过来,手指刚刚摸上豹猫顺滑的皮毛,紧闭着眼睛的豹猫忽然睁眼,眼珠反射着冷冷的月光,他裂开嘴,露出一个尖牙毕露的笑容。
晚上好啊,竹竿儿。
甄志章魂飞魄散,尖着嗓子叫了出来。
朱横吓得脚一滑,摔了个五体投地,巨响在猫咖回荡。
这么大的动静,除非是个聋子,不然死人也要起来了。
他缓缓抬起头,楼梯前不知何时蹲了好几个毛绒身影,背对月光,在木质地板上投下黑色剪影,一双双幽亮的眼睛灼灼盯着自己。
朱横听见一声叹息,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冷月的光下,二楼的扶手上坐着一个男人,穿黑色的丝质衬衫长裤,领口微敞,肌肤和月光一样冷白。
男人一手支着下颌,饶有兴致地打量他一眼:“听说你要偷我的猫?”
作者有话要说: 朱横:那猫咖老板是个小白脸,肯定不能打。
裴时易:emmmmm……你高兴就好。
第19章 把地擦了
屋内笼罩着沉沉夜色,月光只照亮一小块区域。外表年轻的猫咖老板坐在扶手上,长腿微曲,一手撑着扶手,俯身饶有兴致地看着五体投地的朱横。
朱横两人一进来,裴时易就醒了,只是铜钱玩得开心,他也就没有出面。
裴时易稳稳当当坐在扶手上,仿佛没看见朱横吓得要死的表情,他笑道:“新社会可不兴这一套,您快起来。”
朱横在黑暗里颤颤发抖,他隐约觉得不对劲,当务之急是把猫咖老板弄回去,于是朱横咽着唾沫爬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只怀表,缓缓开始晃动怀表。
“看着它,看着它……你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有发生——”
怀表指针转动的声音规律而清晰,奇异的催眠。
裴时易眯了下眼睛,这表有点意思,散发的气息十分特殊,虽然那点催眠效果对他不起作用,但对付普通人,应该足够了。
一楼突然传来甄志章破了音的惨叫。
朱横暗恨甄志章是个蠢货,晃动怀表的动作越发轻柔,低声道:“你在床上躺了一晚,一觉到天亮……”
众猫:“……”
裴时易一手抵着下颌,幽幽道:“这就是人类所说的掩耳盗铃吧。”
朱横心中一惊——催眠竟然不管用,难道说对方不是普通人?
既然这样,朱横眼中闪过一丝狠意,那就物理催眠!
朱横猛地弹起来,三步作两步冲上二楼,并指成刀打算敲晕裴时易。
蹲在原地没动的云潮伸出爪子勾住朱横的裤腿,朱横当即失去平衡,砰一声栽在裴时易面前,脑门磕在楼梯上,撞了个头晕眼花,半天爬不起来。
云潮甩甩尾巴:“接下来怎么办?报警吗?”
“等白天薄靳回来吧,就这样的交给小警察,不把人吓坏了。”
裴时易啧一声站起身,示意蛋黄把几个小猫都哄回去。
蛋黄仰头:“不审审吗?”
裴时易挑眉:“宝贝,这儿还有个局长家属在呢,当着小松糕的面谈私刑……是不是有点太明目张胆了?”
朱横脑袋恐怕撞得不轻,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真要知道对方的心思,就得动用些不寻常的办法。
裴时易还记得自己在“不稳定期”,对人动灵力,不定对他的评价有什么影响,还是免了吧。
局长家属小松糕:“……”
他默默扭过头,觉得先生好不正经,抽空就要挤兑一下局长,还要调戏自己。
蛋黄点点头,哄着几个小的回去继续睡觉,临走前狠狠瞪一眼朱横。
朱横此刻的形象十分辣眼睛,裴时易挪开视线,绕开朱横下楼。
铜钱还在楼下蹲着,朱横的同伙此刻已经趴在地上起不来了,鼻青脸肿不说,嘴里还念着胡话,显然已经神志不清。
裴时易还没走下楼梯,就先看见染了血水的地毯和正在肆意散发古怪味道的肉块,血渍甩得到处都是,几张矮桌偏离了本来的位置。
在裴时易眼里,就是大写的混乱。
拆家凶手之一的铜钱:“……”
我要死了。
“我改主意了,”裴时易沉下脸,咬牙道,“去他的私刑不合适。”
铜钱:“喵?”
……
次日清早,薄靳在微熹的天色里推开了猫咖的门。还没进去,就听见呜呜的哭声,他脚步一顿,慢慢绕过柜子,看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一人背对他蹲在地上,哗哗的水声伴随着抽抽搭搭的哭声回荡在猫咖。家里五个毛孩子就窝在一旁的爬架上,居高临下盯着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