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老猿就被踢出了群。
老猿为此心中愤愤,找了韩亦辰痛斥道:“干什么!我这名字哪里不好,为什么把我踢出群去,食物链鄙视吗!”
韩亦辰:“群主把你踢出去,你找我干什么!”
“废话!群主是你妹!”
韩亦辰帮着去打听了一下,回来对他道:“问了,那边说不要完全变态昆虫。”
老猿回去认真思索,又起了一个胖胖螳。
他对这个名字充满了自信,这名字里带着许多深意。
他,是一位学术杀手,在唐斉先生面前永远都是一个刚入门的小学生,但也甘愿为真理和科学献身、螳臂当车!同时,他还是胖胖惹人爱的温和大好青年,这名字太适合他了。
进群一分钟不到,老猿又被踢出去了。
韩亦辰冷漠道:“那边说了,未完全变态的也不行。”
老猿:“???”
夏野看不过去了,对老猿道:“起个蔬菜类的就好了。”
老猿这才找到诀窍,迅速起了一个“胖罗北”,成功加入了萝卜家族。
老猿在群里早晚给小殿下问安,帮他们全群的小学生写作业,认认真真拍小殿下的马屁,韩亦辰瞧见嗤之以鼻,很快也不甘示弱地开始给他们辅导功课。
韩亦辰:“来来,韩哥哥教你们数学啊!”
老猿:“对对,小瑜你先听他讲,有不懂的再来问我,他数学都是我教的,呵呵。”
两个人竞争非常激烈了。
夏野每天会收到唐瑾瑜的单独留言,小孩只留一两句,平时在线时间也不多,只有晚上写完作业的时候玩上半小时,小朋友把企鹅号当成了一个留言板,比起用文字交流,他更喜欢给哥哥打电话。
听到声音,抱到真人,才更能缓解心里那份依赖之情。
唐瑾瑜过十岁生日的时候病了一段时间,依旧是低烧,昏迷的时间很短,傍晚的时候醒了喝了点粥,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陈家二老特意从临省赶过来,来看了外孙,连唐斉先生也来了一趟。
他们心里都一直记得那句话,实在担心小孩熬不过这一道坎。
医生看到他们一大家子都等在外面吓了一跳,查完房又看了一下小朋友的输液情况,笑着宽慰道:“没事的,你们家小孩身体状况比之前好了很多,这次只是感冒引起的发烧,最近流感多,注意一些就好了。”
陈素玲答应了一声,但依旧没有离开,她和丈夫一直守在孩子身边。
晚上,夏野也回来了,他在电话里听他爸说了一下,虽然每年小孩身体都容易出现一点小状况,但是每次发烧的时候他们都格外紧张,和其他孩子生病发烧不同,他弟每次都陷入半昏迷的状态,有的时候是半天,严重的时候甚至要两三天才缓过来。
一家人守在那张小病床前面,唐瑾瑜期间醒了两次,吃了一点东西,但还是昏昏沉沉睡着。
他梦到了一片白雾,雾气另外一边被小路连接,他踩着绿草地走过去,一点都不怕,虽然是雾气,但是他能感觉到是在保护他一般,周身都是暖暖的,像是家人在呵护。
他隔着白雾看到了一处医院的病房,和这里不太一样,病房比较老旧,人也是行步匆匆,有一位老人跟着医护人员一起推着病床送去了急诊室,前后两张病床,一前一后,他跟在后面快步疾走,上面躺着的年轻的一男一女,似乎是出了车祸,生命垂危,女人手臂弯曲,还处于保护状态,微微有一点意识。
“爸爸,救救孩子……”
“救救我们的孩子……”
女人低声恳求,老人脸上忍不住落泪,不住点头。
他看着亲人被送进去抢救,坐在急救室外颓废的等。
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出来摇头,跟他说了一句话,老人身体佝偻在那哭了一阵,但是又有医护人员跑来,带他去了楼上,抱出来一个一岁多点的孩子。小孩身上衣服破损了,露出脖颈上带着的一个福字锦囊,小腿上受了点伤,脸上也有刮痕血痂,但奇迹般的活了下来,老人手都颤抖了,抱着孩子失声痛哭。
唐瑾瑜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和那个小孩子有一点联系起来一样,对他身上的疼痛也感同身受。
他在梦里看着那个小孩跟着驼背老人一点点长大,特别乖的吃饭,努力帮着老人在学校食堂干活,老人雕萝卜,他就用小手捏着碎下来的一点点吃,吃到特别甜的,还会把那一小片垫脚喂给老人。
那个小孩刚开始走路磕磕绊绊,但是很快就能跑了,从小身体就特别好,系着红领巾可以跑得很快,背着书包回来先去帮忙做事,再和老人一起吃饭,哪怕是食堂里的剩饭也吃得很香。
……
白色雾气又慢慢浓了起来,像是睡在棉花里,唐瑾瑜慢慢困意起了,没有力量再看下去。
他昏昏沉沉睡着,过了好久,才睡醒过来。
陈素玲坐在一旁守着他,小孩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她第一时间就察觉了,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柔声道:“宝宝,醒了吗,饿不饿?要不要喝水?”
唐瑾瑜嗓子还有点沙哑,小声道:“妈妈。”
“嗯,妈妈在这里。”陈素玲抱着他,搂在怀里轻轻拍抚,“没事了,妈妈在这守着你呢。”
唐瑾瑜动了动小手,发现手背上有打针后的棉球和胶布,难怪觉得动作起来有些怪。陈素玲给他捂着手,她一晚上都没松开,小手现在还是温热的,她捧起来放在嘴边吹了一下,笑道:“不疼了啊,医生说小瑜醒了就不用再打那么多针,今天只挂两瓶水就好。”
唐瑾瑜点点头,还在看她。
陈素玲笑了一声,握着他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怎么了?”
唐瑾瑜弯着眼睛笑了下,摇头道:“妈妈,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我好想你。”
陈素玲又亲他一下,问他说了什么梦,但是小孩又迷茫起来,摇摇头说不记得了。
陈素玲安抚道:“不记得就算了,没事的。”
医生来检查之后,确认已经没有大碍,陈素玲和唐泓俊终于松了一口气。
家里长辈和其他亲人陆续来探望了一下,夏野还特意问了唐泓俊,需不需要再去京城看一下。
唐泓俊摇头道:“不用,就是心里有点不踏实,不过小瑜醒了就没事了。”
夏野进去看了一下小朋友,不过几天,就瘦了一圈,他不会安慰人,也只能叮嘱他道:“要多吃饭,知道么?”
唐瑾瑜点点头,鼓起脸颊给他看,把夏野逗得轻笑。
陈老爷子是最后一个走的,他瞧着小外孙又恢复活力,有说有笑的还能给他们讲故事,老人这才放下心回去了。
医生建议再观察一两天就可以让小孩出院,陈素玲还是害怕,坚持让唐瑾瑜多住在医院一段时间,没有急着走。她把工作带到病房来,一心守着孩子,唐泓俊也支持她的做法,每天下班回来变着花样做好饭菜,送来全家在这里一起吃。
唐瑾瑜吃完饭,坐在小病床上抬头道:“妈妈,学校要考试了。”
陈素玲心疼到不行,“没事,妈妈去给你请假。”
小孩歪头想了一会,小声问:“考试也可以请假吗?”
“当然啊,”陈素玲亲亲他,笑了,她的宝宝真的是太乖了。
第86章 蝉蜕
唐瑾瑜十岁那年的暑假过的特别开心。
夏野回来陪了他一个暑假, 他们又去抓了萤火虫,虽然小朋友比之前大了一岁, 也长高了那么一点点, 夏野还是拿他当那个跟在腿边的小尾巴,走上几步回来看他,不等他开口说话, 就蹲下身去让他上来。
唐瑾瑜爬到他背上,喜滋滋道:“哥哥,我能自己走。”
夏野背着他没放下,对他道:“没事,我背得动。”
上次夏野带他来抓萤火虫的时候, 小家伙闷闷的不吭声,但是今年就开始哼起歌来, 夏野在小孩脚腕上捏了一把, 对他道:“这次高兴了?上次带你来哭了一路。”
唐瑾瑜抱着他脖子,嘿嘿笑道:“因为今年哥哥回来好几次,一直都能见到呀!”
夏野哑然,好像还真是这样, 从他比赛得奖到后来过生日时候发烧,他这一年隔三差五就往家跑, 要不是小孩说起, 他都没察觉到。
好像回家已经成了一种本能,被细细软软的线牵绊住。
他们今天没有找到萤火虫,但是抓了几只金蝉回来, 唐瑾瑜他们有生物观察小实验,老师让他们观察记录一下金蝉脱壳。
夏野带他回去,拿了一个网兜罩在桌子上让小孩观察。
他去一旁忙自己的工作,小孩就趴在桌上拿下手垫着下巴,认认真真看着,金蝉一动不动趴在那老僧入定一般,小朋友观察了没一会就开始点头,跟着就睡着了。
夏野忙了一会工作,回头就看到趴在那睡得香甜的小家伙,笑了一下,过去把他抱到床上,给他拖了小鞋子,让小孩安安稳稳睡着。
大概是感觉到了熟悉的床铺,唐瑾瑜翻了个身,抱着夏野的枕头蹭蹭,又睡了。
夏野给他虚掩上门,去客厅忙自己的事,只是这次跟宋益说话的时候声音放轻了一些,回答也更为简短。
宋益跟他共事多年,实在太清楚彼此,听到他声音放低立刻顿了一下,笑道:“小瑜又在你那?”
“是,刚睡着。”
“说起来沪市的学区房装修好了,我大概看了一下,一会发照片给你,你再瞧瞧还需要什么别的没有,我去安排。”
夏野答应了一声,“现在发我吧,我一会就看了。”
宋益顿了一下,道:“昨天的合同我可是找了你一个礼拜,你才抽出时间去看。”
夏野笑道:“不一样。”
事情有轻重,夏野从一开始就把家人放在首位,他刚开始在网吧打工试着找赚钱的门路也不过是为了想凑齐他爸手术的费用,后续事业做大,对他来说只是实现乐趣的一种,给他弟看转学后要住的地方,确实比单纯的工作要重要一些。
夏野和宋益几年来合作默契,夏野开疆拓土,宋益则善于守城,更多的细节掌控都出自宋益之手,韩亦辰之前开玩笑说他是大管家,对夏野以及公司来说,宋益确实是一位合格的大管家。
夏野对其他事情都不挑剔,通常略过一眼就通过,惟独对发来的学区房多看了一会,挑剔了一下细节,让宋益换了玻璃的茶几和带有棱角的沙发,对他道:“浴室玻璃也注意一下,还有沙发挑大一点的,小瑜有时候会在沙发上睡午觉。”
宋益答应了一声,去办了。
唐瑾瑜在这边睡下,夏野跟唐泓俊打了招呼,干脆让小孩住他这一晚。
第二天小孩醒来的时候,还有点没弄清在哪里,略微反应一下就掀开薄毯爬下床去要看金蝉。
只是等他再去看的时候,那个网兜里只剩下几只空壳,蝉已经挑之夭夭。
唐瑾瑜看了那个蝉壳好一会,在那站着不走。
夏野过去揉了他脑袋一下,道:“没事,先去洗脸,晚上我再给你抓一只来。”
唐瑾瑜看着网兜里的蝉蜕,还是没走,他模模糊糊对它有印象,拿手抓起来看了一下。
夏野以为他会怕,没想到小孩直接拿起来了,问他道:“你不怕这个?我来收拾就行了。”
“不怕啊。”唐瑾瑜捏着那只蝉壳仰头看他,“哥哥,这个是中药,对吧?”
“对。”
“可以喝,能治咳嗽。”
小孩又说了一句,声音很轻,但是很肯定。
夏野应了一声,蝉蜕边角还有点锋利,他怕小孩伤着,捏着他小手放下,带着去洗漱了。
唐瑾瑜洗脸的时候还在想着蝉蜕,他确实记得,磨碎了可以加到中药里去,而且价格并不便宜,虽然记不清是多少了,但总归是一个让他心疼的价钱。一段模糊的记忆浮现一下又消失不见,好像有一副画面,一个小炉子上常年放着一个小砂锅,一个小男孩搬了小板凳坐在那看着砂锅里的中药烧开,咕嘟咕嘟冒着泛起苦涩味道的泡泡。
……
夏野看他一眼,把他握着的牙刷从嘴里拔出来重新给涂了牙膏,奇怪道:“想什么呢,这么专心,牙膏都没用就刷那么半天。”
唐瑾瑜又刷了一遍牙,洗漱好了之后,仰头跟夏野道:“哥哥,我好些以前见过那个。”
夏野顺着他指的看了一眼,道:“那个蝉蜕?可能吧,或许谁家有人生病熬中药时候用过。”
蝉蜕在北方不稀奇,夏野没当回事,他们以前住在筒子楼里的时候人多混杂,也有人家搬了煤炉子放在走廊里做饭煮药,唐瑾瑜那会儿跟在他后面进进出出,瞧见也正常。
唐瑾瑜被哥哥牵着手带出去,还在小声道:“那个很苦。”
夏野看他一眼,“你还尝了?下次不许乱吃东西听到没有。”
“没有,哥哥我闻到了,闻着就很苦……”
夏老师做好了早饭,看到他们过来笑道:“小瑜醒了?早上在这边吃吧?”
桌上摆着粥和小油条,唐瑾瑜鼻尖闻到之后,把之前苦涩的中药味都冲淡了不少,一时脑海里那一点很淡的念头也一闪而过,又记不得了。
夏野看他犯迷糊,笑了一声,抱着过去道:“昨天晚上带他去抓萤火虫来着,玩累了,还没睡醒。”
夏老师叮嘱道:“别累着,中午你在家哄着多睡会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