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为自己的思绪一惊,竟有些悚然。
祁瑾年低声道:“倘若我输了,祁家5%的股份可以给你;倘若你输了,我们想要您手下的那家马场。”
简而言之,我们想要掺一手赌马的生意。
“这种事,哪里是想掺一手就能掺一手的?也要看别人买不买账哈……”那人笑盈盈地道。
祁瑾年睫毛颤了一颤,道:“自然您肯给这个机会,我们自然会把握住的。”
那人被祁瑾年的话逗笑了,“好啊。”
第四张牌,祁瑾年的是草花9,对方是草花10。
两个人翻开了最后的一张牌。
对方手中黑桃10、花草10和红桃A、草花A凑出了两对。
祁瑾年手中的暗牌是草花8。
草花9,方块10,方块Q,红桃J,再加上这张草花8,可以凑成一个顺子。
“我赢了。”祁瑾年丢下了手里的牌,起身往外走去。
那人还有些回不过神。
“你去做什么?”察觉到祁瑾年要离开,那人忙出声。
少年回头看去,竟然微微弯了一下唇角,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一瞬间那些沉沉的死气褪去,绽放出叫人惊艳的光彩。
他的眉眼温柔,声音清澈,说:“有人在等我。”
没等人反应过来,他已经拉开了包厢的门出去了。
刚下楼,走到金鼎盛辉的门口,就看见谢遗站在路边,将手中的一束花递给了一个女人。
那的确是一个美貌的女人,她就像是什么上好的烟草燃烧出的烟雾,一举一动之间,迷离妖冶,百般风情。
她捂住了脸在笑,笑的花枝乱颤。
谢遗的手正扶着她的手臂。
祁瑾年的脸色在一瞬间褪去了所有柔和,冷凝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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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饿呀。
想吃肉肉。
第42章 掌上珠【请假一天】
他站在灯光和盆栽阴影的交界处, 目光冷漠地看着谢遗拦下一辆车, 送走了那个不知姓名的女人。
那时候夜色深沉,金橘色的光从高楼外墙的霓虹灯上投下来,如薄淡的金粉柔柔洒了他一肩。可是腰身之下的双腿,却淹没在浓重的黑暗里, 一点也看不清。
他像是踩进了深不见底的泥沼, 随时会被脚下乌糟的泥泞吞噬。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他终于动了一下。
双腿像是挣脱了黑暗的缠缚,从光与影的交界之处走了出来,少年的影子在地上拖得极长极狭。
站在路边的青年似心有所感,抬起头, 看了过去。
“你来了。”谢遗望着他, 目光是清澈而柔和的,还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问道, “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祁瑾年像是没听见他的问题, 一言不发地走到了谢遗的面前, 最后伸手握住了谢遗的手腕。他的力气太大了, 谢遗被他捏得手腕生疼, 甚至有一种腕骨都会被捏碎的错觉。
谢遗细长的眉蹙了蹙,没有出声。
少年妃色的唇瓣翕动着,像是将那个名字于唇齿间细细咬过品味再三, 才舌尖打滑一般吐了出来:“谢遗。”
“嗯?”谢遗茫然地看着他, 等着他的下文。
祁瑾年雪白的面孔上, 那双漆黑的眼眸仿佛噬尽了所有的光,有一种幽暗难明的情绪,在其中浮现:“刚刚走的那个人,就是谢遗的朋友吗?”
“……她就是谢遗喜欢的人吗?”
他的声音太低了,余下的半句话,被汽车驶过带起的烟尘盖住,谢遗没有听清。
因而青年微笑着,说:“是。”
果然,弄脏了呢——祁瑾年这样想。
“我给过谢遗机会了。”少年看着他,目光柔和缱绻,声音低哑而优雅,却有隐隐的险恶蕴藏其间,“可是,你为什么不珍惜呢?”
“什么?”谢遗不解地看着他。
祁瑾年一点一点弯起了唇角,他像是在笑,可是眼眸却是刺骨的寒凉。他说:“我给你的机会啊,为什么不珍惜呢?”话到末尾,声音低了下去,竟显得有些委屈。
谢遗不明白他的意思。
谢遗知道祁瑾年是有些精神上的疾病的,也就是所谓的“心疾”,他猜测祁瑾年可能是犯病了。
没等谢遗开口,祁瑾年又问:“她叫什么名字?”
谢遗道:“台秋烟。”
台秋烟。
祁瑾年将这个名字无声地念了两遍,舌尖一卷,吞咽下腹。他笑了,不知想到什么,声音带上了些愉悦的意味在其中:“我知道了。”
谢遗看着他,眸中蕴着困惑。
“我不会生气的……我永远不会生谢遗的气。”祁瑾年缓缓放轻了自己握着谢遗手腕的手的力气,他笑着说,“错的不是谢遗。”
他松开了谢遗的手,轻声道:“再见。”
谢遗一头雾水,顺着祁瑾年的意思,也说了一声“再见”。
祁瑾年站在原地,目送谢遗离开。
许久,一声叹息,幽幽地从唇瓣中吐出,消融在黑暗里——
“谢遗,你为什么要喜欢上别人呢?”
……
祁瑾之和台秋烟订婚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谢遗正在上次去过的咖啡厅里,买一份黑森林拿破仑蛋糕。他确实非常喜欢这个口味,上次与台秋烟分别后,经常光顾这里。
付完账,出门的时候,被三五个人拦住了。为首的人笑得凶神恶煞:“谢先生可真是让我们好找啊。”
谢遗认识这个人,因而也知道对方找上来所为何事。只是……
“我没有躲。”他道。
谢遗确实没有躲着他们,至于为什么他们直到现在才找上来,那就不得而知了。
“呵。”那人嘲讽般地笑了一声,道,“是乔先生想要见你。”
谢遗闻言脸色不变,垂眸道:“我们走吧。”眉眼一片疏淡冷漠。
几人相视一眼,请谢遗上了车。
谢遗到的时候,乔修泽已经在屋子里等了许久了。
见到谢遗开门进来,他笑了,声音舒朗散漫:“谢先生,别来无恙?”
谢遗知道他的目的,也无意和他寒暄,开门见山地道:“您请我来,是为了祁家的事?”
“不错,”乔修泽道,“想必你也知道,祁瑾之要和台秋烟订婚了。”
谢遗点了一下头,容色平静:“是。”微微一顿,又道:“不过我已经离开祁家了,想必帮不到你们什么。”
“怎么会呢?”乔修泽道,“今夜的晚宴是在祁家举办的,我会想办法让你进去,想必,你是有办法引祁瑾年出来的。”
“祁瑾年?”谢遗佯做无知,“这关祁瑾年什么事?”
乔修泽轻轻敲着桌面:“关他什么事,你不必知道,只要想办法引他出来就好。”
谢遗沉默了片刻:“我能得到什么?”
乔修泽轻轻笑了一声,一丝冷意自眸中浮现,稍纵即逝:“你不如想想,你如果是不这么做,你能得到什么?”
“……”
夜色沉沉,星月暗淡。
夏季的山顶是充斥着淡淡的凉意的,月季和琼花的花期已经过去,别墅的花园里绿意盎然,地灯照出一片莹莹剔透的青碧色。
谢遗拉开了车门,下来,又向着车内伸手,小心地迎下了一个女孩。
那是他的女伴。
晚宴是在祁家的别墅举办,延请社会名流,没有请柬的话,谢遗想要进去并不容易。但是乔修泽却早已经为谢遗准备了一份请柬,甚至为他配备上了这位女伴。
所谓的女伴并非是乔修泽的人。
临行前,乔修泽叮嘱谢遗,他们的目标不同,女孩若是想要做什么,谢遗不必管。
大厅内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女孩挽着谢遗的胳膊,缓缓而来,她的每一步都走得优雅,行动之间摇曳生姿,丝毫看不出大腿内侧是绑着木仓的。
两人入场便分开。
谢遗不知道她是去做什么,只是临别前,女孩依偎着他,在他的耳边轻轻吐出四个字:“合作愉快。”潮湿的热气搔得他的耳朵酥酥麻麻地痒。
谢遗甫一进入大厅,祁瑾年便看到了他。
因为出席宴会的缘故,谢遗抛弃了以往偏于休闲风格的衣裳,换了一身正装。他的食指和中指带着两枚样式简单的铂金戒指,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遮掩疤痕。
谢遗显然是不适应这样的环境的,下意识地往人少处走,祁瑾年的目光追随着他,整个人依靠在二楼的栏杆上。
直到彻底看不见谢遗。
祁瑾年站直了身体,想要下楼去,却又想起什么似的,下意识往某一处看了一眼。那边,台秋烟端着一杯酒,正和祁瑾之说着话,言笑晏晏。
祁瑾年又忽然生出些愉悦了——你看,你喜欢的女人,要和别人在一起了。
他的舌尖抵着上颚滑过,慢慢地,低声吐出了一句话:“我会替你惩罚她的。”
他这样想着,忍不住地唇角上扬,带着几分雀跃地追随着谢遗的痕迹而去,最后在水池边看见了自己想要寻找的人。
谢遗的眉眼淹没在黑暗里,只有从窗户里透出的光,勉强照出了他的轮廓。盛夏的流萤,闪烁着微微泛黄的冰凉的光,擦着他的衣角而过。
祁瑾年慢慢地走上去,驻步在了谢遗的身侧:“谢遗。”
青年转过头。
“没想到谢遗竟然会来这里,”祁瑾年轻声说道,颊上的梨涡里淌出一抹堪称甜蜜的笑,“见到谢遗,我很开心。”
谢遗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细而软的长睫被从窗户里透出的光一照,显出一种过于柔和的浅黑色。
他道:“我也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是吗?”祁瑾年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在一瞬间透露出极其微妙的险恶用心,宛如涂抹了满满的一层蜂蜜的尖锐刀锋,“你是来看她的吗?”
“嗯?”谢遗有些困惑。
少年的音色清澈如山间泠泠的溪水,却透着隆冬冰雪未消的寒凉,“虽然,谢遗辜负了我。但是我知道,错的从来不是你,错的是她才对……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不是吗?”
最后三个字,带出一丝堪称迷离的色气,像是从喉管里发出来的微弱的气音。
若非黑暗遮掩,少年眸中的欲望已经无所遁形。
他在渴望着什么。
谢遗冰凉的指头触碰上了祁瑾年的手,慢慢地握住了。他的声音依旧是清冷的,却轻易消减了少年在那一刹生出的所有负面的扭曲情绪。他叫出了少年的名字:“祁瑾年。”
祁瑾年由他握着手,忽然安静了下来,沉默着去听谢遗接下来的话。
“我并不想辜负你。”谢遗说,“我只是想要一件东西。”
祁瑾年问:“什么?”
谢遗微微启唇,正要出声,大厅内忽然爆出了一声木仓响。
谢遗瞳孔一缩。
紧接着,是几声连续的木仓响,间或夹杂着女子的尖叫。
少年挣开了他的手指,转而握上了谢遗的手腕。
“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他的声音带着笑,听上去天真又纯净,视线投向了大厅的方向,姣好的眉眼舒展开一片愉悦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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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大纲来说,这一段应该是比较正常的发展。
但是,为什么我会写的这么奇怪???!!!
第43章 掌上珠
谢遗赶到的时候, 一切都结束了。
大厅里一片狼藉, 不知是红酒还是鲜血的液体淌了一地,在纹理优雅的大理石砖上浸染出妖艳绮丽的花,盛开到放肆。
女孩半跪在地,皮肉绽裂的膝盖下面是染血的破碎玻璃, 堆叠成塔的高脚杯被打碎后化作成百上千的尖锐碎片, 叫天花板上垂下的精美吊灯照出一片流光溢彩的晶莹璀璨,却又慢慢地,被从女孩身上淌出来的浓烈的鲜血黯淡了。
她中了两木仓,一木仓贯穿了她的肩胛,另一木仓则打中了她大腿上的动脉。轻易卸掉了她所有的攻击力。
台秋烟站在不远处, 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那是一种介于林间暗伏的矫健狩猎者的危险和阳光照耀下休憩的猛兽的慵倦的奇异神情。她轻慢地挑起了眉,那把精致小巧到如玩具的木仓在她的指间优雅地打了个转, 带着几分轻视敌人的嘲讽意味。
“抱歉。”她绯红饱满的唇瓣启合着, 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 说, “我玩这个比你早。”
常年在允许持木仓的国家长大, 参与过不知多少场械.斗, 最后更是跟随着父亲,在一众家族的子弟中赢得了最后的胜利,台秋烟从来并不是什么善茬。
大厅里, 所有宾客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他们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刚刚还与这美貌又凶戾的女人浅笑低谈的祁瑾之身上。
男人只是微垂着眼帘, 容色平静, 对眼前的一幕视若无睹。
在不一个不允许持木仓的国家,台秋烟的所作所为,的确是有些过于出人意料了。可是联想到台大小姐的身份背景,又觉得似乎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了。
可是,接下来的一切,要如何处理?
“瑾之。”台秋烟看向作为这场宴会主人的男人,轻轻笑了一下,“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祁瑾之抬眸,脸色平静,“是我招待不周,让保安放了这样危险的人入场。”他对周围的人道,“实在是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