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叼着一块从市场上捡到的熟肉,端坐在屋檐之上,看着警察将络腮胡等人一一压上警车。
白泽向四周望去,只见街道的另一边,一个长相清秀的女生独自走在街上。
一个可疑的男人不远不近的跟在她的身后。
第15章 守护者2
白泽将那块乏味的熟肉吞入腹中,在夜幕之下无声无息的靠近女孩所在的位置。
这片区域多是平房和违章建筑,很多地方没有装监控,路灯像患了结膜炎,不停地闪动着。
女孩个子不高,长发半束,约摸十七岁,她一直攥着肩上的背包,神色有些紧张。
跟在她身后的男人骨瘦如柴,穿着破烂的白衬衫和黑西裤,浑身湿漉漉的,拎着一个公文包,走路有些跛。
他走到路灯下时,没有影子。
血液混合着浊水沿着他的裤管滴落在地上。
他的左腰侧有一个深且整齐的切口,从第12肋缘下斜切至腰部,切口很长,几乎把他的整个腰腹给剖开。
这显然是活体取左肾留下的切口,而且取肾者看起来很不专业,甚至是残暴的。
他死前一定很痛苦。
“系统,这是冤魂吗?”
【是的,但他看起来刚去世没多久。】
他虽然看起来有些可怕,但是白泽没有感受到他的恶意,于是不急不缓的在围墙上行走,想跟着他们一看究竟。
女孩走到一条分叉路口前,走入更窄更暗的那条路中。
衬衫鬼魂跟得更近了,女孩却毫无察觉。
迎面走来三个年轻男人,他们手上都拿着烟,带着酒气,不停的骂着脏话,所到之处乌烟瘴气。
女孩有些害怕,一直贴着墙边走。
但还是被发现了。
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挡在她面前,嬉笑道:“小妞身材不错啊,跟哥哥回家玩玩嘛?”
另外两个人也围过来,其中一个穿着背心的油腻男人把腰带解了下来,道:“回什么家啊?就地正法!”
衬衫鬼魂一脸怒气,冲上去一拳打在油腻男背后,可是他的手径直穿过油腻男的身体,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女孩被吓得浑身发抖,想推开帽子男逃跑,然而帽子男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按在了墙上,笑道:“哥哥们就喜欢看你挣扎的样子……”
衬衫鬼魂急得不行,徒劳的一拳一拳打在他们身上,腹中的肠子被他的动作震出体外。
“让我先来!”染了一头绿毛的男人将烟扔在地上,就要上手扒女孩的衣服。
绿毛忽然觉得肩上一沉,他停下动作回头看了看,什么也没看见。
但肩上的沉重感那么真实。
“你不会怂了吧?”帽子男嘲笑道,“要不我先给你示范一遍?”
“我肩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绿毛声音发抖,用左手探向左肩。
“啊”
不过一秒,他的手背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白泽坐在他肩上,又在他脸上挠了几道很深的痕迹。
绿毛捂住自己破相的脸,撒开腿就跑,边跑边喊道:“有鬼!有鬼!”
另外两人也被吓得头皮发麻,浑身虚汗,马上放开女孩去追绿毛,白泽跃到他们身上,一人给挠了几道才算放过。
女孩被吓坏了,她抹着眼泪跌跌撞撞的往家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哽咽道:“谢谢鬼大哥救我……谢谢鬼大哥……”
白泽:“……”
白泽看着一脸心疼、跛着脚追在女孩身后的衬衫鬼魂,疑惑的问:“系统,这鬼怎么那么弱?”
【大概生前极懦弱善良,枉死也没有生出怨气,又是个新鲜鬼魂,尚未沾上污秽。】生前懦弱,死后也保护不了重要的人,真是可怜。
女孩的家在一栋破旧的楼房中,她住在三楼。
她刚打开门,白泽就迅速窜进屋内。
屋子里很简陋,却温馨又干净,泛黄破旧的墙上挂着许多张照片,记录着女孩从小到大的重要时刻,也记录了站在她旁边的男人从年轻到衰老的过程,那个男人正是衬衫鬼魂。
显然,衬衫鬼魂是这女孩的爸爸。
女孩疲惫的瘫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爸爸,你怎么还没回家?电话也打不通,我很担心,听到我的留言要给我回电话!”
衬衫鬼魂坐在女孩旁边,痛苦的捂住了脸。
女孩好像有感应一般,看着衬衫鬼魂的方向,伸出手摸了摸。
她的手穿过鬼魂的头部,什么也没摸到,她摇了摇头,朝厨房走去,从冰箱中拿出剩菜,倒入冷饭中随意拌了拌,便靠着冰箱门将冷饭菜大勺大勺的塞入口中。
她看着自己被捏得淤青的手,忽然感到委屈与后怕,大滴的眼泪从眼眶中涌出。
当晚,女孩一直紧握着手机,很快就困倒在沙发上。
衬衫鬼魂下意识想把毯子盖在她身上,却做不到。
白泽看不下去了,咬着毯子的一角,将它盖在女孩的身上。
衬衫鬼魂惊讶的看着这一幕,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明明他才是鬼魂,做这个动作合适吗?
白泽端坐在沙发扶手上,取消了隐身异能。
一鬼一猞猁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白泽悄声跃至茶几上,用爪子沾了杯中的牛奶在桌上写了几个字:尸体在哪?带我去。
这鬼魂大概以为白泽是上天派来替自己申冤的神兽,跪在地上朝他拜了三拜后才开始带路。
白泽把桌上的字抹掉,从窗上跳下去,一路选择最佳落脚点,跟在鬼魂身后。
白泽一路蹭着便车,跟着鬼魂去到市区里的一个高档住宅区,最后停在一栋独栋别墅前。
这栋房子的怨气太重了,就像被笼罩在一片厚重的黑雾之中。
衬衫鬼魂刚靠近这里,就开始瑟瑟发抖。
白泽重新隐身,围着房子视察一圈,最后发现二楼有一个没有关闭的窗户,房子里面漆黑一片,他借助建筑凸起的外立面爬上去后,跟着鬼魂走到地下室。
地下室只有一个房间,房门紧关着,里面传出福尔马林的味道,尸臭味却几乎没有。
门缝底下透出清冷的光,里面也许有人。
如果有新的受害者在里面,那一切不堪设想。
“系统,里面有几个活人?”
【只有一个。】
“是凶手还是受害者?”
【检测不出。】
白泽只好狠拍房门。
不一会,一个穿着无菌服的男人打开门走了出来,他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手上还拿着一把手术刀,蓝色的无菌服上一片喷射状的血液。
福尔马林的味道很浓烈,房间内灯光很亮,透过门缝可以看到地板上有很多血,血泊上躺着一只断手。
白泽吸了口凉气,看来这个男人就是凶手,并且里面没有幸存者。
只要跳到凶手肩上,用爪子划开他的喉咙……
白泽摇了摇头,凶手手上有刀,而且不到迫不得已,不能动私刑。
等凶手把房门关上,白泽重新上楼,去寻找可以报警的工具。
庆幸的是,这里是高端住宅区,安防系统非常完善。
房屋里许多地方都装着各种探测器和报警按钮,白泽用爪子按下报警器,安防系统的主机接收到报警信息后,马上触发现场警号。
与此同时,系统主机自动将报警信息发送到了警局的报警中心。
警号很响,马上惊动了附近的居民,因为还没到睡觉时间,他们纷纷出来看出了什么事情。
巡逻的保安及时赶过来,接通了别墅里面的电话。
凶手被惊动后还来不及把身上的无菌衣脱掉,他匆忙去到一楼,正想接电话说“没事”来打发他们走。
白泽却悄无声息的潜到他身后,在他拿起电话的那一刻,扑到他身上,跃上他肩膀,将爪子狠狠扎入他的脖子上,划了两道。
他顿时惨叫出声,把电话扔了,惊恐的四处张望。
电话那头的保安听到他的惨叫声,确定他出了事,马上打电话给总部,让他们催警车快点,并取备用钥匙来开门。
凶手下意识用手拂肩膀,白泽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爪,再故意发出一种诡异的叫声。
凶手被吓得半死,以为是冤魂找上门来了,却不敢打开门冲出去,他身上血迹斑斑,无法解释。
白泽一路故弄玄虚,将他逼到地下室去。
警察来到时,看到的便是一身抓痕,晕倒在地下室门口的屋主。
房间内亮着灯,还有福尔马林的味道,屋主穿着一身血迹的无菌衣,多可疑。
他们打开了房门,看到了一屋子的惨状——破碎的肢体,斑驳的血迹,三具泡在福尔马林池中的尸体,冰箱里放着数颗肾脏。
白泽在里面找到了衬衫鬼魂的尸体,他在福尔马林池子的最上方,被切断的血管和输尿管从伤口处戳出,已经出现了尸僵。
年轻的警察看到这一幕,冲出房间,在角落上不停的呕吐。
一位保安捂着鼻子,和警察说道:“听说户主的妻子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肾源移植,最后病死了。”
“他大概心理扭曲了,这些受害者太可怜了……”
“谁还没有家人呢?”
白泽不忍再看,他退出别墅,在花园的水池中把爪子清洗干净。
这是大案子,大家都乱成一锅粥,没有人注意到水池在诡异的波动。
只有衬衫鬼魂站到了白泽面前。
白泽现形后,鬼魂对他笑了笑,然后嘴巴动了起来,看唇形大概是说:“谢谢。”
“拜托你,帮我……”
他没能说完剩下的字,便化作碎片。
但白泽却懂了。
拜托你,帮我守护好她。
第16章 守护者3
“请死者家属在十日内办理丧葬事宜。”
看着警察局送来的书面通知上冰冷无情的铅字,女孩才知道自己已经和爸爸阴阳相隔。
“请问,你是许嘉吗?”女警将一份文件放到她面前,“请你在这里签字认领尸体。”
许嘉觉得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几乎要晕厥过去,她恍惚许久,像丢了魂儿一样。
女警见情况不对,赶紧扶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许嘉,节哀顺变。”
“你要坚强一些,你爸爸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么难过的样子。”
许嘉闻言心中一酸,她崩溃的蹲了下去,将自己蜷成一团,浑身抽搐着,放声大哭。
为什么,出门之前还活生生的、用温热的手掌揉着自己脑袋的人,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女警看着这一幕心中发软,半蹲在她旁边,轻轻拍着她的背脊,继续安慰她。
在女警的安抚下,许嘉慢慢冷静下来,红肿着眼睛,在文件上签了字。
没过几天,许家那些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听说许爸爸去世后,便盯上了许爸爸的死亡赔偿金和保险赔偿金,一个个找上门来。
“嘉嘉,你还是个孩子,一个人怎么操持得了葬礼呢?”长得有些白胖的远方姑妈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这不,我们就过来帮忙了。”
“表哥死得太惨了,我难受得一宿一宿没睡着!”表叔拍着自己的胸口,看起来悲痛不已,“我可怜的表哥……”
白泽看着他们顶着虚伪的面目演着拙劣的戏码,恨不得将他们的面具撕下来。
可惜许嘉心思单纯,又不想爸爸走得太冷清,甚至还很感激他们伸出援手,一直好好招待他们,葬礼过后,又买了一大桌子菜请他们吃饭。谁知,刚上饭桌,这些人就开始频频暗示许嘉:“嘉嘉,你也知道你表弟学习不太好,我琢磨着给他选个好高中,这择校费——”表叔话锋一转,哽咽道,“听说那凶手赔了不少钱,你一个女娃子花不了那么多,不如先、先借给表叔一些……”
“也不用多,就借个十万八万。”
远方姑妈晃着满手的金镯子抹了抹眼角:“嘉嘉,姑妈我身体一直不太好,最近都没钱买药了……”
“嘉嘉……”
许嘉听完心中苦笑,这才明白什么叫“天下无免费的午餐”,这些亲戚们平时都看不起许家,又怎么会平白无故来帮忙呢?
可是一个普通人被谋杀了,又能有多少赔偿金呢?买块好点的墓地再办个葬礼就所剩无几了。
许嘉九月份就要上大学,用钱的地方多得很,便好声好气和他们解释说自己实在没多余的钱可借。
谁知道这些亲戚知道无利可图后,就变了一副嘴脸:“小时候克死妈妈,现在又把爸爸克死了,真是命硬——”
“心肠也硬得很,嚯哟,没看见眼泪都没掉一滴呢!”
“给死人买那么贵的墓地做什么,还不如照拂照拂我们,以后出事了还有人帮忙收尸。”
“不是我说,要不是被人杀了,她爸忙活大半辈子也睡不上那么好的墓地。”
“就是就是——”
“啪”的一声,屋子里的灯忽然灭了。
只剩下灵堂上的两抹烛火在欢快的跳跃着,许爸爸那张微笑着的黑白冥照在烛火下变得十分诡异。
刚刚还聒噪得像苍蝇一样的家伙们像被捏住了舌根一样,一时间不敢言语。
远房姑妈胆子最小,吓得把碗都摔了,脸上的脂肪抖动着,活脱脱像只受惊的母猪,发出尖锐的叫声:“闹鬼了!”
“闹什么鬼?都什么年份了还信这个。”表叔紧攥拳头,假装冷静道,“我看就是灯泡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