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声音,动作,视觉,还是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某些地方?
毕竟承载着墨菲主体的他,也一定成为了感染者之一。
那么不久前在走廊上和他遇到,和他对视过的两个囚犯,有没有被感染?
董征不知道。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这些念头在中央区域产生,在发散之前便主动销毁,以免被墨菲察觉,现在董征只觉自己听应墨菲的召唤前去找她,并答应帮她离开的行为无异于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一场谁都无法预料到的灾难很可能悄然降临。
但墨菲的存在,小丑肯定是知道了吧。
既然监狱场地作为他拥有的盒子,他肯定不会不知道里面关押的东西有多危险,既然直到现在小丑都没有现身做出弥补式的举动,就代表事情可能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严重?
董征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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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风还带着料峭的寒气,从衣领灌进来,将汗滴不断的带走,清晨的空气冷冽清新,吸进来时都让人感到鼻腔发痛。
崔左荆费力地迈动灌满了铅般的双腿,气喘吁吁到话音都不甚清晰,“我真的……我真的走不动了。”
“再坚持一段路,很快就要结束了。”在他前面不远处的萝洇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等他,看崔左荆背上的负重就快要滑下来,沉甸甸压在他手臂上,帮忙把背带给崔左荆拉好。
轻装上阵的池里鲋奈奈走在最前面,随后是比崔左荆负重还要多一倍的维克多,但这些重量对他一个如假包换的战斗民族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只有崔左荆快要不行了,高强度的训练相对于他只有十六岁的身体,还是有点吃不消,于是偷偷给萝洇道:“我们休息一会儿吧,就休息一会儿,不会被傅哲发现的。”
萝洇也挺累,她估摸了下后半段的路程,和崔左荆一拍即合,两人在转角处的长椅上坐下,崔左荆摘下装着铅块的背包,活动着酸痛的肩膀,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着。
把奈奈招来后,队伍刚刚成型,正是需要磨合的时候,傅哲十分冷酷无情地安排了一系列为他们量身定做的训练活动,美名其曰让大家在共同吃苦中相互扶持和了解。
萝洇的头发此时还没有那么长,太长的头发会不方便行动,影响盒子里的发挥,在爱美和活命之间,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后者。
崔左荆看到她左手手腕上有数道深刻而狭长的伤疤,层层叠叠,直接贯穿了整个手腕内侧——这是反复割腕留下的痕迹。
察觉到崔左荆的目光,萝洇笑了下,垂下手,将那一道道疤痕掩在袖子里。
“疼吗?”崔左荆问道。
萝洇摇摇头:“我都快忘记那是什么感觉了。”
高中毕业后,萝洇直接被送去了国外留学。
独自一人生活在异国他乡,没人知道这个出生富裕之家,一直以来都很省心的姑娘,是什么时候被那条名叫抑郁症的黑狗咬住的,包括她自己。
等到萝洇察觉到她可能生病了的时候,她已经濒临崩溃边缘了。
第一次割腕自杀,她被过来找她玩的同学救了回来。
之后她被送去看了心理医生,但一天天过去,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变本加厉。
父母很快将她接回家,而萝洇却在回家后的第三天,在浴缸里最后一次割腕。
这次她割得格外得深,萝洇知道割腕的死亡率其实非常低,非专业的人很难真正切到动脉血管,所谓大量流血,只不过因为碰到了静脉和毛细血管而已,由于静脉的凝血功能非常好,很快就会逐渐停止流血。
但敏感神经断裂带来的疼痛,让她在不断发抖的同时才能感到自己是真切存在的。
可那天出了点意外。
本该按时回家的父母没能及时回来将她发现,而手腕上的血怎么也止不住,反倒愈加猛烈。
当萝洇意识到不对劲时,她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浴缸里,安静地迎接了死亡。
但老天给了她再活一次的机会。
“我那时候过的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在这里和大家在一起比较幸福。”见崔左荆欲言又止,萝洇笑道:“放心吧,我已经不会再那样了,大家都那么想要活下去,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珍惜好不容易得来的第二次生命呢?”
“能这样想就最好了。”崔左荆用脚拨弄着砖石缝中拼命寄出来的绿色小草,道,“大家可是要一起离开这里的。”
“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哪怕再难再苦,我都再也不会放弃活下去的希望了。”
萝洇望着维克多和池里鲋奈奈已经走远的背影,想到最开始遇见池里鲋奈奈时,她身上孤狼般顽强狠厉的气质,轻声道,“我能感觉到,在我们所有人之中,活下去的念头最强烈的,应该是奈奈吧,也不知道她之前遭遇过什么。”
像是察觉到什么,池里鲋奈奈转过头,远远地看了他们一眼,维克多停住脚步,嘴里呼出团团白色雾气,紫罗兰色的眼中蕴着属于长辈的温厚,喊道:“好了小朋友们,在坚持一下吧,不要再偷懒了。”
崔左荆高高应了声,重新背上沉重的背包,和萝洇一起朝两人走去。
——你们现在在哪里呢?
崔左荆睁开眼,下方的机器仍然在不停地隆隆运转,将众多零件送往未知的地方,他最终的目标,一身灰色运动服毫不起眼的青年正猫腰从运输皮带后绕过,左右看看确定没有别人在后,躲进了角落里的集装箱群中。
此时已经是进入场地后的第三天,也是淘汰赛的最后一天,在这一天里,所有手中密函数量不够的朝圣者都开始拼命去从别人手中抢夺,而那些拿着许多资源的人则想方设法的躲起来,保证自己不会被盯上。
崔左荆前两天一直都没怎么认真对待,直到现在手里也只有五张身份卡和七张密函,而进入工厂场地的少说有百人,选出前三名获得入场券的话,他至少要拿到二十张密函才够保险。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崔左荆直接找到了最肥的那只肥羊,打算冷酷无情地把他媷秃。
对方的身影消失在了集装箱后,崔左荆放低身形猫着腰在钢架上走了几步,瞅准位置跳到了最近的窗台上,然后一点点的下到地面,悄无声息地接近青年的藏身之所。
在一天半前,崔左荆曾见过这人,那时候他正被一男一女追赶,他在利用能够降低自身存在感的能力杀死了其中的女人后,第一夜便着降临,检修工人们涌入,追着他们逃到了别的地方。
为了方便称呼,崔左荆直接把他叫做“黑子哲也”,简称黑子,反正他和那部篮球漫的主角有着相似的能力,叫着多生动形象啊。
之后,经过崔左荆的观察,青年——黑子依靠能力也拿到了数量可观的密函。
作为当事人,黑子一直没有发现在厂房顶部的钢架上,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暗中注视着他。
是时候收获了。
崔左荆爬上集装箱,从口袋里摸出钢片,在隆隆的机器声中,毫无征兆地跳到了正打算休憩的黑子面前,笑着给了他一拳。
“surprise!”
作者有话要说: 举这个例子,生动形象吧,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控制不住手,输入五个字,我想我需要,做记忆清除,各位宝贝们,欢迎来留言,照例发红包。
还是五个字,谁来救救我,我受不了了,呜呜呜呜呜。
第182章 密函抢夺
黑子被崔左荆的突然袭击吓得一哆嗦,在无数盒子中练就的优秀反射神经救了他一命, 他狼狈地蹭着集装箱壁猛地朝旁边一倒, 崔左荆的拳头擦着他肩头打在了集装箱上, 虽然力道被卸去了大半,可仍让黑子肩膀剧痛, 一时间连手都没法抬起来。
黑子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面前这少年肯定是过来抢夺密函的,对方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 那眼中流露出的狡黠和势在必得却让他不自觉地心中发憷。
黑子猛一咬牙, 没有和崔左荆正面对抗的意思, 身形一晃就朝一旁飞奔而去。
集装箱摆放地挺乱,高高的箱子之间构成彼此串联且复杂的小路, 再利用自己的能力, 说不定能躲开——
黑子猛地刹住脚步拼了命地向后一仰, 钢片噌的一声擦着他鼻尖飞过, 钉在了箱壁上,发出金戈碰撞的脆响。
黑子的冷汗霎时就下来了。
崔左荆从箱子上跳下, 站在他面前十米处, 施施然地伸出手:“把密函给我一点, 我就放你一命。”
短短几下交手就让黑子清楚认识到, 这少年和他之前碰到的那些朝圣者都不一样, 无论是近战还是远程攻击,少年都表现得那样恐怖。
可就算这样,他也不会束手就擒的!
黑子转身朝着另一边奋力跑去, 他猫着腰,一转眼身影便消失在了崔左荆视野中,除了脚步吞没在周围嘈杂的机械声外,就连气息也隐匿不见了。
跑?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能跑到哪儿去?
崔左荆饶有趣味地笑着哼了一声,他原地跃起,单手堪堪抓住集装箱边缘,直接攀着爬了上去,站在将近三米高的箱子顶上,搜索青年的身影。
他匆匆扫了一圈并未发现黑子的踪迹,心知是对方的能力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忽略了线索,崔左荆摸了下后腰,解开了那一直被绳子捆在他皮带上的“手”。
兔子终于免除了束缚,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崔左荆轻声吩咐:“去,把他追上。”
它站在原地没动,试图借此表达一下自己心中的不满,崔左荆瞥了它一眼,察觉到少年眼神中警告的意味,兔子打了个寒战,想到这一整天来它从这个恶魔少年手里获得的残忍对待,忙不迭地过去追了。
崔左荆打了个响指,那正匀速运转的皮带机突然缓慢下来,高墙上一圈圈转动的排风扇也骤然减速,浮动在明亮光束中的灰尘静止地悬浮。
少年跳到另一个集装箱上,终于看到了那已然跑出了箱群的青年身影,黑子还保持着狂奔的姿势,由于时间的延缓,两只脚都还停留在空中,有些搞笑。
崔左荆从集装箱顶上跑过,慢条斯理地跳到他面前三米处。
唰——
仿佛录像带放慢30倍的效果突然被取消,一切又开始照常运转,黑子的双脚落在地上,眼看就要离开箱群也一直没有听到对方追来的声音,他心中就要暗喜,眼前却突然毫无征兆地闪出个人影,一记直拳直接打在了他鼻子上。
黑子痛呼一声,直接翻滚在地。
“你跑到个东方明珠塔都没用。”崔左荆甩甩拳头上黑子的鼻血,道,“我没想伤你,只要把密函给我几个,我立刻就走,不会再纠缠。”
“你以为我会信吗!”黑子捂着鼻子,紧盯着崔左荆咬牙切齿道,崔左荆被逗笑了,他看了眼正飞快朝这里接近的兔子,刚想再劝一下黑子,却突然发现面前已经没人了,只有星星点点的血迹,绕过他朝着身后方向蜿蜒。
中招了。
的确是个不错的能力,而且看起来他已经可以主动控制了,省的被动触发变数太多。
崔左荆并不懊恼,他摸摸鼻子,和随后赶来的兔子一起追了过去。
血一滴滴落下,顺着下巴滴在衣襟,剧痛让黑子额角突突直跳,他无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崔左荆到底怎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难不成他的能力是瞬移之类的?
怎么这么倒霉啊,好不容易有了进入马戏团的希望,还遇到这么一个抢劫的?!
黑子郁闷至极。
明明马上就要结束了啊。
他绕过车间中央的皮带运送机和不断落下重锤的压缩机,奔向敞开的大门,这片工厂的空间十分诡异,就算两人前后脚的走过同一扇门也可能进入不同的厂房,只要他跑出去,就能躲过一劫了!
近了,近了!
就在他即将冲出覆着砖红色铁锈的门时,有个什么东西勾住了他衣服后领。
“什——”
他后面那个字直接没来得及吐出来,便被兔子橡皮糖一样伸长了二十多米的手指头倒拽着飞在空中,差点没被衣领勒死。
黑子倒飞到崔左荆身边,后背朝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都说了就算你跑到哪里都没用。”崔左荆蹲下身,手伸向惊恐万分的黑子口袋,“我是个好人,给你留一点,不全都拿走。”
少年相当理所当然的那声“好人”让黑子差点破口大骂,他瞪着眼睛,目光仿佛要把崔左荆整个刺穿。
黑子死死捂着口袋,不让崔左荆伸进手,崔左荆啧了一声,单膝重重跪在他腹上,怼的黑子剧烈干呕一声,自己则趁机摸进他牢牢护住的口袋。
……空的?
崔左荆脑中刚刚闪过这一念头,黑子便一个兔子蹬鹰很踢他下体,少年理所当然地灵巧躲了过去,可对方并没有要和他正面应战的打算,趁机翻身一骨碌爬起来,试图逃跑。
逃跑是不可能逃跑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逃跑的,黑子刚刚跑到最近的皮带机边,兔子的手指便再一次袭来,就要缠上他手腕!
黑子直接一滚勉强躲开,已经走到了巨树之巅,不存在实力孱弱的朝圣者,然而崔左荆的攻击接踵而至,少年一把掐住他脖子将他掼在机器上,另一只手粗暴地扯开黑子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