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不管她提什么要求,你尽管推给我。”沈晫伸手为乔柯擦掉唇边的汤渍,笑眯眯道,“你家相公可没那么好对付。比起这个,我更担心公布你和悠儿身份的宴会出差错。日子虽还没定,我想她肯定会让人选最近的日子。而宴会的各项准备事宜会由你负责。”
换句话说,但凡错一点就会被抓住把柄。乔柯垂眸点头:“我会努力的。”
沈晫皱眉担忧道:“宴会的准备我相信你能做好,重点是宾客座位的安排。如果你不知道请帖邀请了哪些人,他们处于什么地位,你是没法安排好座位的。”
乔柯欲言又止。沈晫抬手阻止继续说:“现在打听太晚了。原本我想要么安排没有高低的位次,要么随便乱坐。后来想想行不通,大家族最在意身份高低,不管怎么做都会令他们反感。所以我们只有一条路,打探清楚所有宾客的具体身份。按照他们的身份安排座位。”
然而这不是件简单的事,何况要在短时间内全弄清楚。沈晫握住乔柯的手:“不能指望她会放过我们。届时父亲会列请帖清单,你把清单交给我,我去请教二叔。搞清楚宾客身份后由我安排座次,如果当天有人拿位子说事,你就推给我。我会让他们都闭嘴的。”
“怎么能什么事都推给你。”乔柯皱眉不赞同,“我可以的,我能帮到你。”
“乔柯。”沈晫温柔抚摸乔柯的脸颊,“我的战场在官衙,你的战场在内宅,我们都在战斗。不要一个人逞能,你要学会利用我。狐假虎威也好,要让他们知道你有我护着。”
不止他们在战斗,柳儿几人也在努力战斗。他们在将军府摸索着前进,一个人硬扛走不远。乔柯微笑注视沈晫,双眼熠熠生辉:“我会好好利用你。你可不要嫌我烦。”
“才不会呢。”沈晫一笑,“能被夫郎利用,我高兴还来不及。绝对不会烦。”
甜蜜一笑,乔柯想起清点仓库的事问:“清点仓库后若有不符的话,我该怎么办?”
“把清单给我。”沈晫坏心笑,“咱直接怼她脸上。你可不能为仓库不符的事背锅。”
乔柯已经习惯沈晫时不时的奇妙言语,尽管不知具体意思,能猜个大概。他确实还有许多要学习,但在内宅的战场绝不会给夫君拖后腿。能做的他都会去做,要成为夫君的助力。
两人说着话,桌上的饭菜都凉了。沈晫不得不让人再去热一遍,陪乔柯把饭吃完。
奶娘在乔柯吃完饭时把沈悠抱进来,乔柯伸手准备抱。沈晫直接打横抱起乔柯,把人放床上。奶娘笑笑,将沈悠轻轻放在乔柯怀里。似乎知道自己是乔柯所生,沈悠瞬间笑了。
“笑了……”看着儿子的笑,沈晫顿时心都化了。立即爬上床,沈晫和儿子玩耍。
乔柯捏着沈悠的小手打趣:“儿子,看你爹什么德性。没个正经,哪像当官的。”
“当官的得是什么样?”沈晫让彭柳儿把厚厚的律法书拿来,他靠在床上给儿子念。
乔柯听着觉得挺有意思:“我都不知道原来审案判刑如此困难。那么多要全记住?”
“不仅要记住,还要融会贯通。”说起这个,沈晫一个头两个大,他真不认为自己能做到,“不然审案时拿着书本?岂不让人笑话。这么厚一本也不知道要记到什么时候。”
扬起儿子的小手,乔柯笑着挥挥:“来,给爹爹加油鼓劲。咱们也来学学。”
有乔柯和儿子作陪,沈晫第一次觉得学习轻松。然而他念完好几页,一个也没记住。
过目不忘什么的果然不存在。沈晫无语扶额,他还是踏踏实实一点点记下来吧。
一家三口温馨睡一张床上,第二天沈晫又得起床去刑部。他准时上下班,坐在刑部也是喝茶嗑瓜子看书,和别人闲聊。繁忙的刑部因为他气氛轻松安逸,有种退休了的感觉。
乔柯吃过饭和儿子告别,然后去给沈夫人请安。果不其然,沈夫人说起抱养沈悠的事。
“外面买的奶娘哪有府里的好。”脸上笑着,沈夫人眼里露出得意,“我看还是抱到我屋里养比较好。我身边的奶娘有经验,也值得信任。住在将军府,还能亏待小少爷了去。”
淡定喝茶,乔柯轻描淡写道:“此事我倒是不在意,就怕夫君不答应。我会问他的。”
沈夫人皱眉:“凡儿是我儿,悠儿是我孙,我还能害他们不成?就这么定了。”
乔柯抬眸看一眼沈夫人,依旧气定神闲:“夫君珍爱悠儿,此事需夫君同意才可。”
“你!”沈夫人气急败坏。邓芣蓝忙岔开话题,让这件事揭过去,不然又不可收拾。
小辈们碍于沈夫人威严不敢贸然和乔柯搭话,沈不涯和沈韵私下问候过乔柯。奈何两人躲躲闪闪,一副生怕被人瞧见的样子。乔柯不置可否,回去后着手开始清点仓库。
清点仓库不是件小事,要把库里的东西全搬出来一件件与账本的记录对比。对得上皆大欢喜,对不上……开始清点仓库,乔柯找不到下人去做,一个个都借口很忙。无可奈何,乔柯只能命彭大等人搬东西。在他们干活的时候,不少丫环下人偷偷摸摸打探消息。
乔柯叹口气,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得安生。就那么怕清点仓库吗?知不知道什么叫越怕越做错?乔柯终于明白沈晫为什么说沈夫人不适合掌家,此时看来,毫无疑问不适合啊。
【作者有话说:_(:з」∠)_懒作者:大傻子你放弃吧,过目不忘什么的金手指不可能有的
沈晫:……(╯‵□′)╯︵┻━┻】
八十七、夜宴风波
十月初一,寒衣节。沈晫到京后的第一个节日,今儿只需上半天班。皇宫里举行小型祭祖仪式,三品以上官员陪同。沈晫乐颠颠下班,笑呵呵回家准备和乔柯卿卿我我,然而……
人手严重不足,乔柯正忙着清点仓库。沈晫转头看见装作忙碌的下人,毫不留情拎来几个人搬东西。沈晫搬来椅子和桌子,泡一壶茶,放上点心。他拉着乔柯一起坐看下人忙。
悠闲坐着看别人忙就是爽,沈晫喂乔柯吃点心:“晚上宫里有宴,我得参加。”
沈晫不知道皇帝抽哪门子风,指名要他今晚参加宴会。他一六品官去干嘛?
已能想象宴上有多无聊,沈晫兴趣缺缺喝茶。乔柯看出沈晫不想进宫赴宴,微笑道:“听说宫里吃的都是琼浆玉液,你可得把肚子空出来。你尝过后回来跟我说说,如何?”
“当然。”沈晫吃些点心垫肚子,打算晚上去宫里吃好的。他也想知道宫宴有多好吃。
一下午沈晫都和乔柯闲聊,下人累得够呛。搬东西的人多,一个下午的进度比乔柯几人忙活一天还多。天渐渐黑下来,沈晫原本想陪乔柯吃过晚饭再进宫,哪知道沈雄才命人来催。沈晫只能穿着官服无精打采和乔柯道别,坐上马车同沈雄才一起进宫赴宴。
马车上。沈雄才看看掀开车窗帘望外面的沈晫:“皇上特意命你赴宴必有深意。你要明白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今晚六翁主也在,你切莫做什么失礼的事。知道吗?”
六翁主……沈晫转头看沈雄才笑道:“我都不记得六翁主是谁,能做什么?”
“不会便好。”沈雄才无比严肃,“全天下的女子哥儿你都可以娶,唯独六翁主不行。”
心猝不及防慌了一拍。沈晫皱眉垂眸,原主的反应……明明死了,为什么还对六翁主的事有反应?就算原主没死又能如何?皇帝、将军府、朝廷都横在他们中间,不可能有好结果。从六翁主嫁人就能看出来,六翁主不是个被感情束缚的人,从头到尾被束缚的只有原主……
对有野心的六翁主来说,没有谁比皇位更重要。原主的感情最后只会支离破碎……
两人的立场注定他们无法在一起……沈晫转头看向外面,所以原主的死是幸福的……
天色暗下来,街头巷尾点起灯笼。马车缓缓在宫门前停下,沈晫跳下马车站在耸立的皇宫前。威严肃穆,如一头雄狮彰显无与伦比的霸气。沈晫唇角扬起一抹笑,皇宫啊……
“愣着干什么?”沈雄才从沈晫身旁走过,“还不随为父进去。”
撇撇嘴,沈晫快步追上沈雄才。走在皇宫的路上,沈晫原本的好奇越走越消散,只留下深深的压抑和厌烦。皇宫金碧辉煌,庄严威武,然而不适合沈晫。沈晫更喜欢温馨的小小瓦房,不眷恋冰冷的皇宫。果然要做的事一点没变,辞官离开,离开皇宫,离开京城……
宴席设在大玄宫,宫女太监井然有序忙碌。沈雄才和沈晫被太监领向前排的位子,沈晫看看后面,他的官级应该坐后面吧。太监似乎知道沈晫的想法道:“沈大人,没错的。”
既然没错,就是皇上的安排。沈晫安心在沈雄才旁边坐下,桌上已上了水果,他拿起一口咬下。沈雄才还没来及说什么,沈晫已经吃上了。太监也愣了下,随即笑笑告辞。
在等着开宴的期间,不少官员过来奉承。沈晫自顾自吃,完全不搭腔,任那些大人虚伪夸赞。吃水果不顶饱,沈晫摸摸肚子叹气,什么时候开宴啊?现在几点了?他可没吃饭啊。
人越来越多,当殿里坐满,皇帝终于姗姗来迟。在场众人行礼,高呼万岁。玄和帝笑呵呵让大家平身。人齐了,玄和帝宣布开宴。宫女们端上一盘盘美味佳肴,沈晫不自觉咽口水。
玄和帝下首坐着六翁主郑汐和徐缘,三皇子、太子在另一边。郑汐时不时瞄向沈晫,不明白为何沈晫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徐缘注意到郑汐的视线,端起酒杯与之碰杯秀恩爱。
沈晫一边品尝菜肴一边挑剔怎么做更好吃。等他回去改良改良做给乔柯吃。
大伙儿正吃着,玄和帝微笑举杯:“朕记得今年科考的题目是如何应对国库空虚。之前众爱卿的讨论很激烈,不如今次继续讨论。新科状元朕记得叫……赵敛,就从你开始吧。”
身穿官府的赵敛起身行礼,他长得颇为正气,像习武之人。赵敛开口:“微臣以为战乱时国库空虚致命,然如今天下太平,各处也无大灾。即使国库空虚也有法……”
赵敛滔滔不绝说着自己的见解,不外乎四处做生意。众人听着,沈晫吃着也听了一耳朵。
状元说完,轮到榜眼。榜眼名李簌,他的想法与赵敛不同,认为该省的要省。大兴土木什么的不可取……榜眼之后是探花。沈晫见到探花眼睛一亮,探花名梁喻,四海县人。
梁喻与沈晫视线一瞬相触,而后分开。梁喻一半赞同赵敛做生意的建议,一半觉得赵敛有些提议过于纸上谈兵。想要富国必先富民,想要富民就要从商人着手,给予商人好处……
沈晫听得很认真,真正觉得是知己。然而梁喻的话遭到很多人反对,不少官员始终觉得商人上不得台面。沈晫单手撑下巴越听越觉无趣,他快打哈欠了,只能继续吃东西。
直到一个叫李衔的人站起来,说出惊人之语:“微臣以为,应当增加商税。”
闻言,官员们小声议论。沈晫不自觉露出嘲讽的笑,这种人为什么能通过科举考试?
“不凡,你似乎有话要说。”玄和帝微笑看向沈晫道,“不妨说来听听。”
被皇上点名,沈晫不由打个寒战。站起,沈晫行礼后看向李衔:“是,臣遵旨。这位……大人。我不懂什么大道理,听了你的言语我只有一个疑问。百姓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玄和帝注视沈晫,唇角扬起一抹笑。就让他看看失忆后的沈不凡什么样。
郑汐温柔一笑,不凡会怎么说呢?徐缘看见郑汐的笑眉头一皱,他转头看沈晫。
众位大臣议论纷纷,不懂沈晫为什么这么问。李衔急切道:“沈大人为何如此问。”
“因为你不是要求增加商税吗?”沈晫悠闲淡定道,“你以为增加商税,商人会从谁身上取回来?我是不知道李大人月俸多少,打比方李大人的月俸每月刚刚够用。增加商税后,商人会提升货品的价格。以前一个铜板能买到的东西,以后要两个铜板、三个铜板。”
沈雄才狐疑瞄一眼沈晫,不凡会关注百姓货品的价格吗?会为商人说话?
大臣们议论声更大,尤其每月过得紧巴巴的清官。好几位大人站起来反对增加商税。
“这……”李衔一时无言,挣扎道,“只要下令不许商人提高价格……”
“李大人,商人也是百姓吧?”沈晫冷眼看李衔道,“你和商人有仇?和百姓有仇?”
李衔咬牙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会如此。沈晫才不是好心说什么大道理,他只想搞事情。沈晫要在皇帝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这样他辞官皇帝才会批准。所以,李大人抱歉了。
“一个国家的钱银流通,必不可少商人的劳动。”不管说的对不对,反正沈晫就是要胡说八道,“商人将南边的货带到北边,将北边的货带到南边,让各地百姓能用上更多东西。你可知路途遥远,商人们有多少丧命在路上?你又可知有多少商人走一趟可能血本无归?”
梁喻听见沈晫的话,唇边扬起笑。虽然再见面没想到是如此场景,但也不赖。
死盯着李衔,沈晫语气加重:“商人拿命赚钱,你一两句话就想从他们手里把劳动成果抢走。李大人,我再问一次,你是否与商人、与百姓有深仇大恨?或是你从未赚过银两,没买过东西,根本不知道别人的辛苦。看不到百姓的辛劳,李大人,你能做个好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