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游觉得自己的肚子隐隐作痛,想起去年盟主烧得那桌看不出颜色的年夜饭,连忙站出来道:“盟主忙了一年,平日里操劳过多,大过节的正是该休息的时候,不若今年属下代劳吧。”
“你?”容真真上下打量了一下陵游,不大信任的说道:“你成天都跟剑打交道,你还懂庖厨?”
陵游当然不懂,但他觉着不能让盟主再下厨,不然他们几个大半夜的又要闹肚子。
容真真并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就拍板决定了:“那既然这样,大家一块儿做饭岂不是热闹?到时自己吃自己做的东西,也许别有一番风味呢?”
于是,为了不让容真真那黑暗料理再现江湖,容家的几个兄弟姐妹以及陵游一起进了厨房,包括陆观云也一起过来凑饭吃。
阿阮帮不上忙,只好负责给盟主添柴火帮烧水。
“这鸡谁杀?”容真真拎起地上被捆了脚的大公鸡问道。
容雄飞抬头看了一眼,撸了袖子豪气的道:“我来吧,这种小事还要问。”
说罢,她拎了那鸡走到一边,抽出自己的流星锤干脆利落的一把下去,公鸡干脆的就伸了腿,一点声响的没有。
容真真看了一会儿,皱眉说道:“你这么杀鸡有个毛用?都没有放血,这鸡能吃吗?”
“死了就行了,叽叽歪歪,怎么杀不是杀?大哥你可真磨叽。”容雄飞会做个屁的饭,她觉得杀鸡很简单,管他怎么杀的,死了就行。
“下一步怎么办?直接剁了?”
“我知道。”容萌萌被关了这些天没能出门,心里不高兴也不敢跟大哥作对,忙过来显摆了:“要给它先拔毛。”
容真真见着自家小弟都比二妹靠谱,连忙一脚把容雄飞踹出去,把那被压扁的公鸡塞到容萌萌手中道:“你来拔毛吧。”
阿阮恰好烧开了一壶水,听话的把开水倒在桶里,容萌萌便把那鸡扔进热水里,然后用自己那巨大的黑刀开始刮鸡毛。
容真真眼见着黑曜石宝刀沦为杀鸡刀,想着容萌萌他师父要是知道了,怕不是要从棺材里爬出来掐死他。
“有饭吃吗?”
几个人在厨房里瞎几把忙着,门外就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果然是楚寒若这厮。他们没有回去,而是赖在盟主府上过年,在这待了十几天,师徒三个都养的白白胖胖,比刚来时看着圆润了不少。
容真真扭头就看到楚寒若带着自己的三个徒弟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里头,和元羞涩的抬手跟他打招呼:“盟主好。”
“你们能帮什么忙?”容真真面上嫌弃,却还是指了指院子里的一摞柴说:“闲着没事干的话,那就帮忙把那堆柴给劈了。”
楚寒若微微点头,回头看了自己三个徒弟一眼,那三个少年人立刻默契的脱下外衣跑到院中拎着斧子认真地开始劈柴,而他们的掌门则慢条斯理的踱步进厨房里,看着那些人灰头土脸忙得鸡飞狗跳。
容雄飞坐在灶前被烟灰熏得灰头土脸,完全没了平时那个潇洒风流的二小姐模样,她狂躁的拿着蒲扇疯狂对着灶口扇风,里头冒出阵阵黑烟,熏得屋里的人直掉眼泪。
容真真半个厨房废正拿着暗器隔了一米远杀鱼,陵游则面无表情的用内力压蒜泥,足以撼动武林的几个大佬级别的人物,在厨房里忙到昏厥。
阿阮一脸无语的看着这群人,就算他在西域长大也还是偶尔会两手好菜,这群人人模狗样的却弄不好一桌菜,中原武林果然全是废物。
只有陆观云依旧穿得干干净净的小白衣安静的坐在角落里捧着茶杯悠哉的看书,他是容家公认的团宠,谁都舍不得让他沾染尘埃,惯得要上天。
楚寒若内心里有些感叹,同样都是蹭饭的,陆观云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他淡定的走过去,在陆观云身边坐下,低声的打了个招呼:“陆神医,许久不见。”
陆观云从书中抬起头,他这人不大认人的脸,算半个脸盲,但楚寒若这长帅到石破天惊的脸他还是认识的,虽然想不起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但他礼貌的回了一句:“楚掌门。”
楚寒若也回了个礼,两个话都不多的人凑到一起,聊天就是车祸现场,半晌也没人吱一声。
容真真好容易把那条大鱼弄死,正在费劲的把嵌进鱼肉里的暗器给扒出来,一边喃喃自语着:“这破鱼吃起来真麻烦,每年又不能少了它,啧……”
这边手忙脚乱,那边楚寒若也开始跟着陆观云一起品茶,两人悠闲的仿佛在茶楼里听书。楚寒若还淡淡的开口道:“陆神医,这茶水配上杏油膏,真是解腻清口,你多吃些。”
“嗯。”陆观云低声应了,随手果然又拿了一块塞进嘴里。
这要是容真真有空看了一眼 ,大概能把楚寒若打出去。
这顿饭废了一个时辰多,终于在傍晚的时候端上了桌,容雄飞皱眉看着一桌冒着不详黑烟的菜肴,捂着鼻子说道:“要不然,咱们还是下馆子吧。”
“浪费粮食是奇耻大辱。”容真真正色道,“不管怎么说也是大家一起做出来的,能难吃到哪去?”、
容萌萌饿得受不了,拿着筷子竖起来,“我饿了,你们不吃我吃。”
所有人都没有动筷子,纷纷盯着容萌萌看,眼见着他夹起那盘烧得乌黑的鸡块放进嘴里,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好吃。”容萌萌点头夸道,“姐的厨艺可以嫁了。”
容雄飞半信半疑,他们这群人差不多都选择性遗忘了萌萌这孩子是吃猪食都能面不改色下肚的奇葩少年,他们大概是饿得真狠了,看着萌萌吃了没死,估摸着应该能吃,各自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阿阮也被拉着坐席,他犹豫的看着满桌菜,没有一样是他看着顺眼的,总觉得吃下去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只敢小口的吃半生不熟的米饭。
楚寒若很好养,他比容萌萌还不挑,带着三个弟子吃得头都不抬,特别给面子。陆观云刚才吃茶基本填饱了肚子,这会儿也不是很饿,就是随意的点到为止,也是很给面子。
大概是真的太饿了,容真真竟然吃出了香甜味,他的自信心更加爆棚,豪气万丈的说:“明日的年夜饭要吃饺子,到时还是我来吧。”
容雄飞白眼翻上天,可她又无可奈何,外头的馆子都关门了,里头的大厨小二全都回家过年,也就是说未来的半个多月,他们都得在容真真手里活,能有什么办法?
晚饭后各自就散了,陵游的预感果然成了真,一晚上跑了好几趟茅厕,拉肚子拉到几欲脱水,一想起这才只是个开端,他就觉得人生无望。
第二日,容真真闲来无事在府里到处走,阿阮实在受不了他的破烂厨艺,为了他自己着想,他只能委曲求全的接下了大厨的职责,一脸愤懑的在厨房里做饭。
“等本座成事……等本座成事……先杀你,再杀你全家……”
燕阮边剁肉边低声自语着,一教之主混到这个地步,说出去谁能敢信这就是令中原武林闻风丧胆的魔教教主?
容真真彻底清闲下来就开始到处溜达,反正他也是闲不住的性子,一不留神就走到了盟主府偏僻的角落,正是楚寒若住的地方。他一踏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楚寒若弯腰在盆子里洗什么。
左右也是无事,容真真就进来看看自己这冤家,刚要开口说话,他眼尖的发现楚寒若手上洗的东西破破烂烂,看起来应该是洗了很多次。
“你这都什么东西?”他嫌弃的皱眉问道。
楚寒若抬起身来回头看他,面无表情的把自己手里的黑色破布抖开给他看,淡定的说:“裤头。”
容真真死鱼眼看着眼前这块破了两块大洞的破布,尖酸的说道:“你这他娘的穿多少年了?就这大洞,除了你前头那玩意,怕是连你的腚都包不住吧?”
“你还不如不穿。”
楚寒若认真的沉思一会儿,似乎真的在考虑容真真的提议,忽而摇摇头,认真地答道:“不可,修道之人,要注重仪表。”
“注重你娘个头!”容真真翻白眼,“穷死你算了!”
楚寒若并不当一回事,又弯下腰,认认真真的在雪地里洗自己的裤头,仿佛是在对待什么珍宝一样。
毕竟,这是他最后的一个还能勉强穿上的内裤了,不珍惜的话就再没有了。
新年愿望,楚掌门希望自己能有一柜子的裤头。
第16章
新年第一天一大早,阿阮拎着热水敲开了容真真的门,发现容真真竟然罕见的赖床了,他走上前去轻手轻脚的把热水放下,缓步踱到床前。
容真真昨天守夜大概是太累了,眼下有些乌青,轻轻地打着小呼噜,在静谧的屋子里听来像是小猫的声音,跟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相差很大,很少能看到他这么安静乖巧的模样。
燕阮的目光在容真真英俊的面上缓慢的扫过,最后在他露在被子外的脖子上停留下来。
就算是武林绝顶高手,他的脖颈也会和普通人一样是致命之处,他只要伸出手在这个地方轻轻一掰,这个所谓的盟主会在睡梦中就悄无声息的死去。
只要他现在就出手,反正容真真睡得太沉了,压根不会有警惕心。
容真真的手藏在袖子里微微的动了动,似乎真有那么点想动手的意思。
他的眼神沉下来,终于伸出一只手慢慢地向床上沉睡的青年伸去,握拳成爪往他的脖子上招呼。
“盟主,您要起身吗?”
阿阮轻轻拍了拍容真真的被子,小声的问道:“天都亮了。”
容真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瞧见是阿阮后松了口气,懒洋洋的说道:“是小阿阮啊……昨夜不是说了让你今早好好地在房里休息,不用来伺候吗?”
阿阮低头羞涩的挠头:“可是,小的已经习惯每日早起服侍盟主了,到了点自己就醒啦。”
容真真轻笑,大早上他还没有完全清醒,低沉的笑声在屋内听起来很有环绕音效,磁性的声音非常动听。
“现在什么时辰了?”
阿阮乖巧的答道:“快巳时啦。”
卧槽都要九点了?
容真真瞬间清醒了,他自打穿越后被容玉捡回家,每日严苛打骂逼着习武后就再没有超过六点起床,这还是第一次睡到这么晚。
他急急忙忙的站起来穿衣服裤子,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人会督促他练武早起,但已经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一时半会儿改不掉。
“盟主,您今日还习武吗?”阿阮把热水倒进水盆里,回头问道。
“不了吧,今日怎么说也是过年,不练了。”容真真穿好自己的衣服后熟练地走到脸盆前,豪迈的稀里糊涂照着自己的脸就是一顿搓揉,毫不怜惜自己的脸被搓红,仿佛那就是张牛皮纸。
阿阮在一边看着都替他疼,尽管看了无数次盟主大力搓脸,还是有那么点不习惯。
容真真洗完脸和脖子后又仔细的用盐水刷牙漱口,最后舒服的叹了口气,看到阿阮在一边用乌溜溜的大眼盯着自己看,忽然轻轻一笑,一把拉过阿阮的小手半抱自己怀中,坏笑着问道:“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阿阮被他半抱在怀里,不安的挣动两下,最后还是没敢大动作,却害羞的低下头。
容真真觉得逗弄阿阮真是一件特别好玩的事,他就喜欢这种纯良小白兔害羞挣扎的样子,显得自己像个小流氓。
他在阿阮鼻尖点了点,然后松开他的手回身撅着腚在床上摩挲找着什么,把后背这个致命弱点暴露在阿阮面前。
燕阮气疯了,他最讨厌容真真这小流氓调戏自己,偏偏还每次都不能拒绝,眼见着他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干什么,他就后悔刚才自己一时鬼迷心窍竟然放过他没有把他掐死,不如趁现在就把他弄死好了。
容真真似乎是找到了什么,猛然回头笑眯眯的对阿阮招手:“阿阮,过来。”
他的语气并不算轻佻,反而有些不易察觉的温柔在里头,阿阮不自觉的就照着他说的那样走了过去。
“手伸出来。”容真真神神秘秘的,“快些。”
阿阮懵懵懂懂的也照做,把自己白净的手伸出。
“哟,你这手看着可真娇嫩,伺候我可惜了。”容真真调笑着,然后从背后拿出一个红色的小锦囊放到他手上,笑着说:“这是给你的压祟钱。”
“压……压祟钱?”阿阮有些茫然,显然不懂这是什么。
容真真以为他没收到过这样的东西,便笑着说道:“是啊,往年每家的孩子过年的时候都会收到长辈给的压祟钱,寓意平平安安又能过一年。”
“我家没有什么小孩,我小时候也就是叔父会给一些,后来我长大了就给弟弟妹妹发,现在你是我们家最小的,又对我照顾的尽心尽力,自然也该有。”
阿阮愣住了,他看着手心里沉甸甸的红色锦囊,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他们西域自然是不过什么春节的,他也从没有收到过这样包含深远祝福寓意的红包,这是第一次。
“打开看看吗?我觉得你应该喜欢。”容真真挠脸,有些不确定的说,“反正我们家萌萌就很喜欢,每次都缠着我多要些。”
阿阮听话的低头拆开锦囊红包,打开后提起来将里头的东西都倒出来,是几颗胖乎乎圆滚滚的金花生金瓜子,个个都做工精致小巧玲珑,金光灿灿的谁看了都喜欢。
“我自己做的,像不像样?”容真真说起来颇为骄傲自得,“从外头买的话还要手工费,我不如拿着金块自己打磨雕琢,不比外头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