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缺?今日你的法术颇有长进,只是缺个趁手的兵器。”
“刀刀剑剑,戾气太重,不适合。”
季温良也不只是点头好,还是摇头好。
弑神自顾自地道:“听说有一族以飞羽为刃,柔中带刚,甚是不错。”
朱阳神君心道,可不就是我这一族吗?
他面上还要装作云淡风轻,道:“这个不难,我族恰好有此兵器,再附赠你一本仙书。”
季温良算是看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又拗不过弑神,只好道:“嗯……我们,我们再下一局吧。”
说罢,还把身子往外移了移,表示拒绝弑神的帮助。
明摆着是要送东西。
朱阳神君自然不在乎什么武器仙书,不过季温良满脸困窘的样子倒是很有趣。
他忍不住逗弄道:“小仙草可有什么彩头?”
季温良听他这么问,想起了前阵子天帝派人送来的玉佩。
只是他向来不喜金玉之物,这玉佩又得的不明不白,季温良便将它收了起来。
玉佩既然是天帝所赠,想来是很宝贵的。
做个彩头,应该是值的。
思忖了一番,他将玉佩找了出来,放在了长案上,问道:“不知这个可不可以?”
朱阳神君瞥了瞥玉佩,愣了一愣。
半晌,似笑非笑地道:“这天界皆传落镜山的仙侍好大面子,天帝还将盘龙玉佩赠与了他,我还以为这帮神仙无聊得紧,又编出些个荒诞的故事自娱自乐,不曾想倒是真的。”
季温良被他那戏谑的眼神瞧着,有些脸红,暗道这哪是赠的,分明是抢的。
忙岔开话题道:“这玉佩有什么不寻常吗?”
“不寻常倒是谈不上,只不过这可不单单是个玉佩。”
原来这玉佩四周的青龙并非是雕刻出来的,而是真龙所化。
这条龙原本是雨神宫中负责布雨的,只不过它生性顽劣,经常玩忽职守。
若是犯些小错也便罢了,谁曾想在天帝的生辰大会上,这条龙竟然喝多了酒,在天界下了一场“酒雨”。
不巧宴会之上正值朱雀一族弹曲献舞。
朱雀族的女子各个性子火辣,穿着也相当大胆,一层红纱轻飘飘地挂在身上,该露不该露的反正都露了出来,手腕、脚腕上绑着一圈圈的铃铛,长袖热舞,配着鼓乐,一阵叮当作响。
那领舞的是朱雀族的公主,向来喜欢出风头,她刚将腰间的绸带化作红色的火焰,想要惊艳众人一把,谁曾想这“酒雨”从天而降。
酒遇火则燃。
惊艳的效果不知达没达到,反正惊吓是有了。
扰乱天界秩序乃是大罪,奈何天帝生辰不宜杀生,便将这龙封印起来,化作了盘龙玉佩。
朱阳神君说故事的本领是相当得炉火纯青,寥寥几句,就将生辰大会上鸡飞狗跳的场景描绘得极为生动,季温良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这玉佩到底适不适合做彩头?”
做彩头倒是可以,只不过朱阳神君早已受够对面的两个人,再待下去断然是自虐,只是幻化出一根黑色长羽和一本名曰《飞羽术集》的仙书,推脱宫中有事,转身离去了。
季温良送走了朱阳神君,想着刚才的故事,拾起玉佩,放在手中轻轻抚摸。
弑神见他握着玉佩,一副思索的模样,问道:“你想放了青龙?”
季温良抬起头来,黑亮的眼睛注视着弑神,反问道:“神君,这青龙真的会布雨吗?”
落镜山上有了太阳,却从未下过雨。
生在地上的那些生灵,长势都不太好。
若有了雨,这山上可能是另一番景象了。
弑神听季温良这样一问,便猜到他想什么了。
只是这青龙个头甚大,要想放出来,需得找个宽敞的地方。
两人便来到了潭边。
弑神让季温良走远一些,才开始施法。
一缕淡黑色的雾气从指间流出,凝聚成一团,将玉佩托于半空之中。
这黑团逐渐增大,将玉佩围在里面。
忽然,透过黑气迸射出几道青光,亮得耀眼。
一条青龙从黑气中钻了出来,跃上空中。
想是在玉佩里待了许久,被闷坏了,这一出来,撒欢一般,在上空来回穿梭。
空气里回荡着声声龙吟。
季温良虽在影视作品里见过龙,但那到底是假的,如今见到了真龙,忍不住感叹。
过了一会儿,这龙总算是玩累了,化成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童,降落在潭边。
这小童梳着两个羊角辫,辫尾系着红绳,胸前围着个红色的肚兜,胳膊如同莲藕一般鼓起,胖乎乎的甚是可爱。
小童扫了扫面前的两人。
这个个子高高、浑身散着冷气的人一看就不好惹。
另外一个倒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应该很好说话。
青龙识人的本事不赖,他想了想,跑到季温良的面前,问道:“是你放我出来的吗?”
季温良听到稚嫩的童音,捏了捏他的脸,笑道:“是我想让你出来的。”
他这话答得巧妙。
这青龙虽然外表无害,但想到他做过的事,就知道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
况且他大小也算个神仙,怎能看不出季温良法力低微?
季温良猜不出他心里所想,便给了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玉佩是天帝赐予他的,自然归属于他。
放青龙出来的建议也是他提出来的。
所以也不是撒谎。
青龙听到这话,也没细究,问道:“如此说来,你就是我的恩人了,我青元向来知恩图报,你有什么要求就快提吧,我若是能做到,定会满足你。”
暗里的意思是,满足了你的愿望,我就可以走了。
季温良也不戳破他,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山上许久没下雨了,你会布雨吗?”
“这有何难?”青元脸上顿时浮起洋洋得意的神色。
“那你可真厉害,”季温良揉了揉他的头,“现在就能布雨吗?”
青元听到夸奖,有些脸红,躲开了季温良的手,道:“可以。”
这一句可以,倒是没了之前嚣张跋扈的劲儿。
他执手施了个法术。
霎时间,乌云密布,雷声作响。
大雨倾盆而下。
这青元和弑神都是会法术的,大雨并不近其身。
季温良却被浇个正着。
他双手抱头,环顾四周,无处可躲,正暗道倒霉。
忽然头顶投下一片阴影。
抬头一看,是一把黑伞。
伞柄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
耳边的雨声哗哗作响,带着凉爽的风,吹在身上。
季温良只觉得心里万般的畅快,抬头道:“谢谢神君。”
又觉得不该让弑神撑伞,便用手握住伞柄,笑道:“我来拿伞。”
这一笑,整个人如同发光一般,周身都散发着柔和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弑神看着季温良额前被雨打湿的发丝,并不松手。
季温良只以为这雨声太大,掩盖了自己的声音,便大声道:“我来,我来拿伞。”
握着伞柄的手用了用力。
弑神感觉到了这股力量,慢慢松开了手。
奈何季温良现在个子还不太高,只得高举胳膊,才能将弑神纳入伞下。
他倒是忘了,弑神是不需要伞的。
作者有话要说:
艾玛,内容提要好难想
第39章 冷酷魔尊的小仙侍(八)
大雨下了一会儿, 便停下来了。
青云道:“好了, 我报过恩了, 就此别过。”
说完,怕两人会阻止似的, 化作青龙飞上了天。
只不过他刚一触碰结界,便被打了回来。
这结界威力甚大,青云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弄得尘土飞扬, 化成人形。
他拍了怕手上的尘土,气势汹汹地跑来,手指着季温良道:“你骗人。”
季温良觉得好笑, 反问道:“我怎么骗你了?”
“我明明报了恩, 为何还用结界拦着我?”
“你出了结界, 要去哪里呢?”
“当然是回雨神那里去。”
“你犯了这么大的罪, 雨神也受了牵连, 你以为他还会要你吗?”
青云转了转眼珠, 道:“六界这么大,我再寻个去处就好了。”
“也是, ”季温良点头附和道, “只不过六界这么大, 都受天帝管辖, 如今你开罪了天帝, 也不知谁能收留你。”
这话可说到了青云心里去。
他虽顽皮, 却也通晓人情世故, 自己醉酒后的一番作为,彻彻底底地得罪了天帝。
还得罪了朱雀一族。
这朱雀一族向来睚眦必报,本就觉得天帝对他的处罚太轻。
若是自己被放出来的事让他们知晓,又无人庇护,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季温良看他面色有所松动,恩威并施道:“这落镜山上平日是无人敢来的,岂不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你只需时不时下一场雨,也不是很难,留在这里不好吗?”
青云听到“落镜山”三个字,脸色果然变了。
倒不是落镜山有多可怖,只是落镜山的主人比较可怖。
如今不管自己想走还是不想走,恐怕都走不了了。
这个温温柔柔的人说的也不错,落镜山上甚少有人来访,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季温良看他不说话了,又指着地上道:“落镜山上甚少下雨,才会如此荒凉,你若是多下几场雨,使得这里的草木复兴,也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青云本就有留下来的意思,一听这话,赶忙附和道:“那当然,如此说来,我才是你们的恩人呢。”
于是乎,这条青龙便住到了潭底的洞穴里。
如今季温良已识了字,又得了武器,便开始修习飞羽术。
这飞羽术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只要念出口诀,灌以灵气,一根飞羽便幻化成千万根飞羽,犹如根根银针,飞射而出。
只是这灌入灵气的多少很有讲究。
若是灌入的灵气太多,飞羽支撑不住,便会破碎,若是灌入的灵气太少,力度又达不到。
落镜山有一峭壁。
季温良每日便在峭壁旁练习,将灵气注入飞羽之中,射向峭壁。
只不过这飞羽不太听话,刚一碰到峭壁,就被弹了回来,或是随风而落。
练了许久也不得要领。
这一日,弑神来检查功课。
季温良本来就练得不好,看弑神站在一旁,一脸严肃,更是有些紧张,握着飞羽的手心都出了汗。
他这一紧张,使出的法术更是连平日里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只见飞羽连峭壁都没碰到,就被风吹得忽忽悠悠,在空中打几个旋,飘飘洒洒的,落了一地。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在杀鸡宰鸭。
季温良有些丧气地问道:“是我练得不好?”
还是这飞羽术的杀伤力本就不够?
弑神却没说话,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
季温良的发间落了不少飞羽,颇有些狼狈,弑神拔出了其中的一根,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飞射而出。
唰唰唰,一根飞羽幻化出无数飞羽,直直钉进了峭壁里,引得碎裂的石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一阵地动山摇。
季温良目瞪口呆,反应过来之后,又是一阵憋闷与气结。
弑神这里是讨不来半分安慰或鼓励的。
不过经了指点,季温良当真晓得了飞羽术的杀伤力,不再有所怀疑,潜心练习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练了许久后,终归有些成效了。
这一日清晨,季温良起床后本想去峭壁练习法术,可见弑神又在案前作画,心中一动。
忍不住也跟着坐了下来。
胳膊支着长案,手托着下巴,看弑神在纸上细细勾勒,或浅或深。
纸上渐渐现出一条蛇的模样。
这蛇纯黑的鳞片,粗壮的身子,曲曲折折盘在一处,半身直立,做攻击状。
弑神画得极为生动,那蛇的眼睛凶神恶煞的,淬了毒一般,仿佛正狠狠地盯着什么人,惹得季温良浑身发寒。
但他深知自己是不能退缩的。
说起来,飞羽术已经修习了好一阵子,有了很大的进步,但总是一个人练,如同纸上谈兵,不如找个对手,实打实地打一架。
这样想着,轻声问道:“神君,我能同去吗?”
神君也知晓他心里在想什么,当真带着他一起了。
蛇是很可怖的生物,季温良一路上做了许多的心理建设。
可见了真物时,所有的心里建设都崩塌了。
东海之边,旭日骄阳,白浪轻滚,金沙闪烁。
本是很美的景色。
只是岸边有一巨蛇,正在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嘴里缓缓地吞着什么。
着实煞了风景。
季温良站在蛇尾一端,看得不甚清楚。
等巨蛇察觉有人,张着大嘴,瞪着铜铃大小的眼睛,转头之时,他看出来了。
这蛇口中的,分明是一人。
衣裳破烂,黑血凝涸。
季温良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只觉得体内一阵翻江倒海,不知是捂着胃好,还是捂着嘴好。
只得背过身去,弯着腰,干呕起来。
这巨蛇可不给人喘息时间,它见有人打扰它进食,看样子又是来者不善,来不及吞咽食物,左右晃了晃头,竟把尸体直接吐了出来。